土墙外苗家村的村民全都闻到了菜香味儿,有人对刁氏说道:“这是青青那丫头在做饭呢,这孩子真不错,居然炒得菜这么香,都要赶上你刁氏了,将来就是做席面也是一笔不少的进项了。”
    有人夸自己的女儿,刁氏最是欢喜,说道:“平时都是我做她管着小商铺,今个儿我这么聊着聊晚了,这孩子还蛮有眼力见的。”
    “的确,你还记得苗万家的小女儿么,就这么一个老幺,两老平时都惯着,地从来没有下过,听说连饭菜都不会做,那媒人进家门想要看看她会不会理家,没想到做出的馒头是生硬的,没熟,把媒人都给气走了。”
    “苗万家的小女儿这么大了不会做饭呢?那苗万家大女儿嫁的时候才十四岁,听说很能干的呢。”
    “是啊,那个老大是挺能干的,大女儿刚到年纪就有不少媒人进门说亲,但这个小女儿就不成,听说那媒人之后把这事说了出去,后来就没有媒人上门了,这么懒的媳妇谁敢要。”
    刁氏先前还把苗万家的大女儿早早嫁人的事说给儿女听,这会儿听人谈起苗万家的小女儿连嫁都嫁不出去,刁氏这下烫帖了,觉得自家女儿虽然彪悍了一点,但各方面都是最好的,做饭上面来说,真抵得过人家席面师傅,虽然比她差那么一点点,脑子聪明上都能做方家酱铺的账房先生,这村里头怕也只有读书郎才能做得到的事,她一个姑娘家也能做到,这已经是非常的好了。
    刁氏对村里人挥了挥手,该干嘛的干嘛,她得回院子里吃饭了。
    这个时候,太阳正当空,正是吃晌午饭的时候,大家也就跟着散了。
    苗青青让成朔换下她哥的衣服,她端着菜出去。
    由于人多,于是把四方桌子搬院子里头,把正屋里的长凳子摆平了,饭菜上了桌。
    粗面馒头跟六道可口的菜,那一大碗的兔子肉,把元贵口水都馋了出来,元媒人闻着味儿,叹道:“他们都说苗家村富裕,果然如此,这么来一次还真是劳烦你们了。”
    “不劳烦不劳烦,呆会还得帮我把我家小侄子领回去。”
    刁氏说完,那媒人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这刁氏把两位媒人留下,是打算在这两人当中选一人,没想到还是没成事呢,那元媒人又来劲了,正要开口再费嘴功,刁氏又道:“先吃饭,先吃饭,大家伙都饿了吧。”
    元媒人只好闭了嘴。
    好在家里还有这兔子肉啊,真是把这一伙人吃得满嘴流油,高兴坏了,便是长年呆镇上的张怀阳夫妇也是高兴。
    一顿饭吃完,一抹嘴,旧事重提。
    刁氏由着苗青青收拾桌面,她陪着几人坐下,眼角余光一瞥,看到廊下一堆礼物,不用说那是成东家送的了,她家小侄儿今个儿送的礼就没有这么多,却是合规矩的。
    “今个儿我也没有想到你们都会来,我家青青丫头人是不错的,就是我这人的名声不是那么好,耽误了她,你们能来我是很高兴的,只是这婚姻不是儿戏,你们来得也有些突然,便说今天你们两个吧,都不曾带长辈过来,你们这样上门提亲,家中长辈可曾知道?”
    元贵垂下头去,他哪敢向长辈提。那元媒人其实是受苗兴所托,他又给了一笔可观的银两,所以才来的,可是提亲当然是要有长辈在场的,今个儿来着实太突兀,所以一时间不好说话了。
    那边张怀阳的媳妇李氏却道:“按理着实是要长辈在场的,我们成东家今个儿没有跟家中长辈来,着实是失礼,但今个儿也是事出有因,听说苗姑娘今日换庚帖,成东家就坐不住了,来得有些仓促,但我们的诚意是真的,婶子也曾去过铺子那头,成东家是个什么情况,婶子也看到了,若是这事儿成,下次登门,必然带着长辈的一起来,如何?”
    都说到这份上了,刁氏有些不好推脱,虽然她担心这门不当户不对有些高攀,但自从经过刁冒这一事后,她开始注重起自家女儿的感受起来,她想了想还是得问问她女儿看看,正好女儿在方家酱铺里做账房先生,要真是日久生情对成东家产生了情义,她也不能阻止。
    这边元媒人显然搭不上话了,因为不可能请出长辈的,好在是苗兴交代的,今个儿过来就是要搅黄刁冒的提亲就成,所以算是完成了交代的事儿。
    然而元贵却悄悄瞥向厨房里进进出出忙碌的苗青青,脸色不是很好看,不情不愿的跟着媒人走了出去。
    成朔也起了身,刁氏却叫苗文飞把礼物给送回马车上去,成朔却是按住,见元贵两人走了,他才说道:“婶子,我今个儿提亲是真,但这送的礼品并不是什么贵重的,就上次听说婶子身子不好,所以送了些补药而已,你给我退回来,我家里又没有人能补的,我一个年青人也吃不下去,还是留给婶子。”
    刁氏几番推阻,还是没能推掉,眼看着马车渐渐走远,只好收了起来,决定把补药留下,其他的下次集市再送去铺子里去,顺带到时再买些好酒好菜做给成东家吃,他一个人在镇上也怪可怜的。
    刁氏这么想着,忽然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怎么没有问成东家的老家在哪儿?”
    这边苗青青听着,身子一颤,转身走开了。
    苗文飞进来后,脸上带着笑,看到自家妹妹,笑道:“小妹我跟你说,这成东家真是见多识广,他居然去过平庭关,你知道么,那儿正在与鲁国人打仗,他跟着他师父还进过祁家军,在祁家军军营里呆了五年,立了不少功迹,只是后来他师父要走,所以他也跟着走了。”
    “平庭关?”苗青青纳闷,只怪她穿到这个世间来白活了十六年,全窜到这家长里短里去了,守着云台镇,连县城都没有去过几次,更加不知道平庭关在哪儿。
    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时代,她连最后一点好奇心都被磨灭了。
    “对啊,那儿隔咱们云台县可远着呢,听成东家说,从这儿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得半个多月的路程的,若是携家带口的,坐马车也得两个来月。”
    要坐两个来月的马车才能到一个地方,苗青青已经目瞪口呆,她可是从一个讲求速度的现代人穿越过来的,她简直无法想象坐两个月的马车会是什么概念,一年又有几个两个月?
    苗文飞说到这儿一脸的向往,“成东家说起边关的生活,我真的很向往,要是有朝一日我也能进祁家军就好了,到时跟着祁家军一起抵御鲁国人。”
    “你以为打仗是什么好玩的事么?”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打仗真刀真枪上阵,杀了就杀了,何况她哥连马都不会骑,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去打仗就是送死。
    然而苗文飞却是摇了摇头,“成东家说的对,男儿怎能贪图富贵,惧怕生死。”
    左一句成东家,右一句成东家,苗青青瞧着这一家都向着他去了,他不但收卖了她娘,如今还把她哥给征服了,她真是哭笑不得,不免也对他的那些经历有些好奇。
    “小妹,你说我让成东家写封举荐信,我上平庭关进祁家军军营里去如何?等我将来立了功,再凯旋归来,把你们接去一起享福。”
    苗文飞这么说着,苗青青踩了他一脚,“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叫娘收拾你,你可是咱们苗家的独子,你还得肩负着苗家的传宗接代。”
    虽然苗青青说出这话有点酸牙,但她再不制止她这个愣青哥哥一头热血的,要是哪日真的出了家门,那还了得。
    不成,苗青青决定明日就带她哥进镇上去一趟,叫成朔赶紧打消她哥这念头,真是太可怕了,想出去闯荡,那他们家怎么办,她就这么一个哥哥,如今她爹跟娘还在闹和离呢,想想就心惊,以至于苗青青把成朔给恨上了,明个儿倒要问问他,怎么可以搓使她哥出去冒险呢。
    苗文飞听到她妹妹这话,脸上的光亮没了,摸了摸头,叹道:“我省的,你跟娘我哪舍得,只是你以后嫁了出去,娘就要开始给我操办婚事,想起小妹这些年的苦,心里就慌得紧。”
    也不怪苗文飞心里害怕,苗青青这几年与她娘斗下来,终于寻了个成朔结盟,她哥可没有这么好运,何况她哥还是个愣青。
    刁氏进来,问苗青青,“你知不知道成东家的老家在哪儿?他长年住镇上,总有家人吧?他不是说有父母么?”
    ☆、她哥已经被征服
    苗青青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圆过去,没想到刁氏已经迫不及待了,她支支吾吾了一声,只好摇头,说道:“娘,我今天一忙也给忘记了,以前我只是他铺子里头的伙计,也不好意思问,这样吧,我明个儿跟哥哥一起去趟镇上,问问去。”
    刁氏点头,“是该问问的,还有,你是打算嫁给成东家?”
    苗青青点头,心虚的很。
    刁氏却没有再说话,她转身又出去了,两兄妹追问,刁氏道:“我去趟刁家村。”
    想来刁氏是去刁家村打听刁冒的为人品去了。
    傍晚刁氏回来,脸黑成锅底,进了院子看到苗青青,她叹道:“这次是我错了,不该逼你的,也不该不打听清楚,这事儿我跟你舅舅说了,你舅舅原来也被蒙在鼓里,要不是你舅舅也不知道,看我非跟你舅闹翻不可。”
    “这事儿坏就坏在那个杀千刀的媒人身上,她明知道刁冒的为人,却为了几两银子把我们骗得团团转,今日见我问到刁家村里来了,她跑得飞快,否则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这事儿也不可能这么算了,这媒人心术不正,她以后甭想再在刁家村呆,我跟里正说了,村里人得知这事后,都说要把媒人赶出村子里去。”
    的确,留着这种心术不正的,不知道要坑害多少姑娘,好在刁冒在苗青青面前忍不住气,要是也在她面前这般作态,弄不好苗青青也被他给骗了,想想会嫁给一个这么坏的人,心里头就一泼凉水,这时代可不是上一世,想离婚都不成,要是被丈夫给打死了,也不会有人去管那家暴的。
    想想就后怕。
    “这次我也不拦着你了,你的婚事你自己看着办,娘以前一直以为看人很准,没想到还是不准的,就拿你爹来说也没准过,当年看他那么老实憨厚,谁能想到到了这个岁数还在外养起了外室,跟一个寡妇,给人家带儿子去,这心里想想就痛。”
    刁氏说完转身进屋里头了,连带着门也关了。
    苗青青推了推苗文飞一把,“明天上镇上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咱们去趟元家村,这样下去可不行,我看娘怕是气狠了,先是爹的事,接着又是刁冒的事,这一波又一波的,怕是受不住。”
    “我这就去厨房熬补药去。”苗青青拿起成朔给的补药往厨房里走。
    苗文飞也跟了过来,“成,都听你的,我今天这样,还担心着娘会惩罚我。”
    她娘现在哪有精力,心里怕是悔得要死,一向自视自己眼光好的,从来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忽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哪里还有这心情去。
    苗青青熬了药端正屋里去。
    第二日,苗青青跟她哥赶着牛车去镇上,这次不是赶集的日子,路上行人不多。
    临出门的时候,刁氏把礼品全部放回了牛车上,只留下了补药,听了成朔的话,想起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喝补药,只好收下了。于是还给了兄妹两二两银子,叫两人上猪肉铺里买些肉,再打点酒,给成东家做顿好吃的回报过去。
    兄妹俩同意的,牛车赶了一个时辰到了镇上,那里太阳才升起。
    镇上的铺子开了门,牛车就停在方家酱铺门口。
    苗青青不待她哥进铺子,就匆匆跳下牛车。
    张怀阳上前相迎,看到苗青青,指了指起居室,“东家起身了,正要出门过早,刚进去,呆会就出来。”
    苗青青心急,又不想让她哥知道她跟成朔的谈话,只好把她哥按在铺子里的四方桌前坐下,她却站在柜台前,眼睛瞅着房门。
    等着半晌,苗青青也没有看到成朔出来,苗青青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成朔的声音,“谁啊?”
    “我。”苗青青刚接话,门就打开了。
    成朔一身紫袍着身,双手背于身后,看到苗青青双眸一亮,唇角微微扬起,说道:“我还打算过了早就回村里头去,没想你就来了。”
    苗青青往她哥那边瞥了一眼,见她哥看到成朔双眸都放出光来,立即收回目光,上前推着成朔往屋里走。
    成朔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退回屋内。
    苗青青顺手把门关上。
    “我问你,昨天你跟我哥说了什么?他昨天跟我说他要上平庭关打仗去,你这不是把我们家给害死了么,我就这么一个哥哥,下面连个弟弟都没有,要是我哥真的不声不响的出了远门,我爹娘怕是哭死去,我真是被你害死了,你怎么可以煽动他去外头呢?”
    “你先别急,你且听说我,我昨个儿真没有煽动他们俩人,我只是说了我当年在平庭关祁家军军营里的事,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哥会想着离家出走,我这就劝劝你哥去。”
    “对,你快去劝,最好是把外头说得有多凶险还要更加夸大的说得凶险一点,反正就是要打消我哥离家出走的冲动。”
    “我省得,你且等着,你哥以后也是我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不会功夫的出门冒险。”
    苗青青听到这儿,拉住正要出门的成朔,“你会功夫不成?”
    成朔点头,“我上过战场,不会功夫早死了,我当年的师父武功非常了得,而且力气特别大,一个人能搬起上千斤重的石头。”
    苗青青瞪大了眼,感觉这些都是电视里才有的场景。
    成朔开门出去。
    苗青青半晌晃过神来,心里觉得她所看到的成朔都不是真实的他,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会功夫,这时代的功夫到底是怎么样的呢?能飞檐走壁?改日要他试试。
    苗青青出来,就见成朔跟苗文飞两人搭着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这是真的在帮她劝她哥么?怎么感觉像在开玩笑似的。
    苗青青来到两人身边,苗文飞笑道:“小妹,成东家的见识真广,咱们今个儿在镇上多呆一会儿。”
    “好啊,反正呆会我顺带核个账。”苗青青当然愿意多呆一会,就是要留更多的时间给成朔去劝她哥,别一声不吭出远门。
    “既然都来了,你们大清早的,还没有吃早点吧,上次我跟青青吃的那家面馆不错。”成朔说完,便与苗文飞往外走去,苗青青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哥,完全把这次来还人情的事给忘的一干二净,眼里只有成朔了。
    三人来到西市面馆,里面依然有不少食客,这些都是镇上本地人,都喜欢在外头过早。
    三人在一个角落坐下,面馆因为人多,里面说话声若不大一点,根本听不到。
    苗文飞依然问成朔说他外头的事迹,总是问那平庭关都有些什么,那儿的人长相是什么样的,那里的百姓以什么为主食,关外的走商都卖些什么?
    苗青青刚开始是有点不想听的,她又不是没有看过电视剧,来来去去,差不多就那模样,关口的走商,无非是吃穿用度,皮毛香料药材等等,没有什么好好奇的。
    然而成朔却道:“平庭关关口的一个小镇,那儿有住着四国的商人,鲁国人尤其彪悍,他们长得人高马大,眼瞳带着淡红色,不仔细看不觉得,但他们的五官完全与中原人不同……”
    听到这儿苗青青也好奇起来,不知不觉听了进去,也跟苗文飞一样,不停的问。
    等到面上来了,成朔道:“那次战役后,我师父便要回长陵郡去了,他当初问我愿不愿意留在祁家军,他是希望我留下的,但家中有事,我不得不回,转眼又有几年没有看到他老人家了。”
    他不但打过仗,居然还打得这么惊险,他跟他师父差点死在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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