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倒是没有半点儿的嫌恶与排斥,灵姬心头的紧张不免是消散了许多。她有些无措地拽着裙摆,“先,先前误会王妃了,我是特意来寻王妃道歉的。”
    她面上带上了一抹微红,竟很是愧疚。
    屠凤栖一怔,又想起方才素锦同自己说灵姬“变了许多”的话来。她弯了弯双眸,“娘娘客气了,本王妃原便是没有在意这些事儿。娘娘是担忧百灵,方会如此。娘娘出去了一趟,可是有百灵的消息了?”
    灵姬摇摇头:“眼下尚未有任何消息,许是过几日便能收到回复了。”
    屠凤栖应了一声,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多意外。她“唔”了一声,面上亦是不解得很,“消失得彻底,半点儿消息皆是没有。”
    “是啊。”灵姬跟着感叹,“也不知晓她到了何处,是不是吃了苦头……”
    话毕便又是要落泪,只到底是顾念着自己仍在屠凤栖跟前,勉强忍住了泪意,倒是一直提不起兴致来。
    “这是世子?”灵姬看着拿着布偶去逗弄豆包的汤圆儿,小孩子的声音软软糯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儿,竟是同他娘亲很是有几分相似。
    汤圆儿回头看了她一眼,抿唇笑了笑,双眸晶亮。
    “嗯。”屠凤栖伸手揉了揉汤圆儿的脑袋,“从昭都跟着皇上来的,一路上亦是吃了不少苦头。竟是要叫他跟着本王妃一同吃苦了,边关境地,到底是与昭都那等繁荣之地不同。”
    至少前呼后拥的生活是不能再有了。
    灵姬轻叹了一声,“都是可怜的孩子。”
    便如同她的雀儿一般,小小年纪,便是流落在外,还被人给当成了小乞丐。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方是回到她这当娘的人身边了,她竟还是没有法子护着雀儿的周全。
    灵姬并未久留了,只再坐了一会儿,便寻了个借口回去了。
    空青与素锦望着她的背影,目中皆是怀疑。
    这灵姬的性子,改得也太快了些,才不过断断的半日,竟是变得如此温柔娴静,倒是叫人觉得不安。
    “她出去之后,与什么人见过面?”屠凤栖问素锦。
    素锦想了一会儿,“没有再与旁人见面,只是在那馄饨摊前坐了许久,似乎是没有带银子,直至奴婢过去,她方是能离开了。”
    可点了一碗馄饨,竟也是没有用,倒是叫人觉得奇怪。
    “还有便是方才有人给她送了只信鸽来,银子是奴婢给的。她似乎要往大历送信,应还是要尝试联络以往的故人。”
    灵姬能在皇宫中安然地呆了这般久,自是有点本事的。只是这点本事,却也没有多大便是了。
    “许是终于相信,姑娘是当真在尽力找百灵公主,却奈何没有消息罢了。”空青低声道,“不过她的性子转得这般快,还当真是叫人觉得不安心。”
    【作者题外话】:爱你们哟~
    ☆、第八百四十章 带兵出征
    次日,灵姬竟又是同乌汗蓉儿一同过来了。
    她话虽是不多,只倒是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恨不得叫所有人皆是跟着她不痛快了方是罢休。屠凤栖面上并未显露出什么来,待到那二人离开,她端着茶杯,神色愈发的晦暗幽深。
    素锦说道:“灵姬昨日给大历的人送信了,奴婢将信鸽拦了下来,她让旁人帮忙打听百灵公主的消息,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任何异样。”
    对于这个结果,屠凤栖倒是没有多吃惊。灵姬光明正大地叫人将信鸽送来,自亦是不会蠢到在信鸽上夹带什么秘密。
    从目前来看,她竟当真有些痛改前非的意思。
    只是,到底是什么叫灵姬发生了这般大的改变?
    屠凤栖心中很是不解。
    与她有着同样疑惑的人还是乌汗蓉儿。乌汗蓉儿跟着灵姬回到了房中,她盯着灵姬的脸看,“你今日与往常很是不同。”
    她并未直言究竟哪里不同,灵姬倒是轻笑了一声,面上有些苦涩,“你可知晓,昨日出去之后,我遇到什么事儿了?”
    乌汗蓉儿摇摇头,等着她说下去。
    桌案上有丫鬟放了热茶,灵姬给乌汗蓉儿倒了一杯,自己亦是捧着有些滚烫的茶杯,轻声道:“放眼整个边城,人人皆说战王夫妻是大善人,大昭的子民将战王当成了神灵一般敬畏爱戴。我在大历,是单图奴的妃子,是云战的棋子。但无论是哪一个身份,到底还是有些地位的。可是在大昭,我什么都不是……”
    她的声音有些缥缈,“我什么都不是,若不是战王发了善心,我如今不过是一个死在云战手下的叛徒罢了。战王看在雀儿的份上,将我带回了大昭,并未有任何的亏待。反倒是我自己……竟也太不像话了些,殊不知若不是战王妃脾性好,我这百般得罪她,早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人到底还是要看清自己的地位才是,如若不然,倒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乌汗蓉儿倒是没有料到,灵姬不过是出门了一趟,便是有了这等觉悟。她点点头,伸手握着灵姬的手,“很是这个道理,灵雀公主的事儿,战王夫妻自会差人去打听。你只好好在这儿呆着便是了,若是有消息,他们不会瞒着的。若是……当真有什么不好的,战王亦不会放弃了妹妹的。”
    灵姬应了一声,神色仍是温温柔柔的。
    如此又是过了几日,司湛又是回来了一趟。
    他们正是准备一举拿下大历的边城,故而更是忙碌了些。在这个节骨眼儿回来,倒是来同屠凤栖告别了。
    他们一同用了晚膳,孩子们皆是被丫鬟们带了下去。二人坐在院子中,月光皎洁,二人的影子交叠到了一起,无限旖旎。
    桌案上放了两杯清酒,屠凤栖双手托着下巴,“许久不曾听到湛哥哥弹琴吹笛了……”
    竟是有些怀念了。
    那个仙人一般的司湛,仿佛是被她一把给拽入了红尘俗世之中,沾上了满身的烟火气息,以往的冷厉淡漠,慢慢地皆是变成了温柔缱绻。
    她伸出手来,抓了一把司湛的墨发,把玩着轻笑。
    司湛目中尽是宠溺,他的指尖轻抚她的小脸,白嫩细腻的面颊一如初见般精致娇俏,仍是他心中最是美丽的小姑娘。
    “这段时日,好辛苦你了。”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暗哑,“我不在的时候,你要记得照顾好自己,待到我回来了,便给你吹笛子听。”
    可惜眼下手边没有趁手的长笛……
    “那你要快些回来,我不能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累死我了。”屠凤栖娇滴滴地撒娇,“我要湛哥哥快些回来。”
    “我会的。”司湛道,“灵姬你要盯着,她这几日的变化有些奇怪,虽不知晓她是在打什么主意,只你万事皆要小心。先前被调离的将士们,已经尽数赶回来了,我会离开有些久。”
    若是当真攻下了大历的边城,那定还是要乘胜追击的。这一去少说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屠凤栖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她点点头,“我知晓的,你且放心去便是了,我不是那等弱不禁风的小娘子,我很厉害的。”
    她举了举自己的胳膊,仿佛自己很是强壮一般。
    司湛“噗嗤”一声轻笑,面上尽是无奈,仿佛是拿她没有办法,“是是是,你很厉害,你最厉害了。”
    他眼中满是她的倒影,俏皮浅笑的她,如同一个从桃花从中偷跑出来的花仙子一般,便这般直直的撞入了他的心中,自此留下再磨灭不去的印记。
    “我们已经走过了许多年了,从我十三岁,到如今竟似乎眨眼之间一般。”屠凤栖喝了一杯酒,目光迷离,“我还是个小娃娃,到如今我有了小娃娃,时间过得真是快……”她抬头看着司湛那张仍是没有多大变化的脸,低声嘀咕,“可湛哥哥竟是没有变,好歹老一些呀……”
    如若不然总是招桃花,可讨厌了!
    她似乎很有些感慨,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灌了下去。待到酒壶中再也倒不出半滴酒水来,她方是哼了一声,耍性子一般将酒壶给丢开,撅着嘴巴看司湛。
    她喝醉了,眼前的司湛分成了好几个银子,“好多个湛哥哥……真好!”
    屠凤栖伸出了白嫩的手指头来,眯着双眸仔细数了数,“一个,两个,三个……咦?四个?”她扑过去,司湛忙是将她给接入了怀里。
    “嘻嘻,湛哥哥呀!”她的脑袋埋在司湛的怀中,很是乖巧的模样儿,“湛哥哥快些回来才好,我舍不得和你分开。几日便是想念得不得了了,若是几个月,我会很想很想你的……想到,很痛……”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像是被撕碎了,又过了一遍油锅,煎熬呀……”
    “煎熬呀——”
    像是前世那样漫长的岁月里,除去等着死亡的解脱,似乎没有旁的盼头了一般。
    可如今她等着的是司湛,有的人要好好的在一起,似乎总是要经历很多的磨难,然后方是能够平安喜乐。
    永远、永远都不知晓,什么时候方是结局,而她又能不能等到自己的结局?
    屠凤栖大醉了一场,次日醒来,司湛竟是还在床榻上。她不大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只身上的衣裳却又是换了一身。
    她从在床榻上滚了一圈儿,最终滚到了司湛的怀里头,脑袋一拱一拱地蹭着司湛的下巴,一副势必要将他给闹醒的模样儿。
    司湛任由她胡闹,双手搂着她的细腰。
    “湛哥哥呀!”屠凤栖笑嘻嘻地伸手去拽司湛的头发,“你今日竟是赖床了呢!”
    仿佛这是一件多叫人觉得欢喜的事儿一般。
    “美色误人。”司湛淡淡道。
    被夸奖了的屠凤栖心情大好,一个咕噜坐起身来,瞧着司湛的目光,更似乎是掺了许多的蜜糖一般甜腻,“真会说话!”
    丫鬟们今日很是识相地没有带着孩子们来打扰了他们的安静,屠凤栖起床后,满心欢喜地穿上了司湛亲自挑选的衣裳,又是坐在椅子上任由司湛将她的柳叶眉给化成了大平眉,她竟也不气恼,反倒是顶着丑了吧唧的大平眉,一同与司湛用早膳。
    用过早膳,司湛出门远征,她转身去瞧瞧孩子们,二人之间仿佛很是有默契,竟也都不曾回头看了彼此。
    屠凤栖慢慢地晃悠到了汤圆儿的房中,他正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了两个弟弟的小床前,低声道:“要听话,爹爹要出远门啦,不能闹娘亲。”
    他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看着屠凤栖,双眸中满是惊喜,“娘!”
    汤圆儿站起身来,小跑着扑入屠凤栖的怀中。屠凤栖伸出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温柔得很,“在同弟弟们玩?”
    “嗯!”汤圆儿重重的点了点头,牵着屠凤栖的手,一同走到了小床前,“弟弟们今日很乖,竟都没有闹起来。二弟今日特别听话,他还教训了三弟!”
    方才年糕倒是要哭了,只豆包竟是伸出手来,堵住了他的嘴巴。年糕被吓了一跳,竟是连哭都忘了。
    “是吗?”屠凤栖探头看着豆包,只见着他正瞪着双眸,定定地望着自己的头顶,安静乖巧得很,“豆包今日很乖呢!”
    她伸手捏了捏豆包的小脸,汤圆儿亦是跟着摸了摸年糕的脸,“要公平,不能叫三弟觉得娘只疼二弟的。”
    屠凤栖失笑,又是摸了摸年糕的脸。年糕有些状况外,瞪着双眸懵懵地看着她,似乎是不大明白她为何要摸自己的脸一般。
    “爹走了吗?”汤圆问道,“今日清晨,空青姐姐说爹在同娘亲道别,那爹什么时候能回来,和皇舅舅一起回来?”
    “很快的。”屠凤栖轻声说着,将汤圆儿被抱了起来,“待到你能够记住你爹的模样儿,记住你皇舅舅曾经同你说过的话,他们便是回来了。很快,便会回来了。”
    湛哥哥不会叫她等得太久的。
    “那真是太好啦!”汤圆儿欢呼道。
    ☆、第八百四十一章 障眼法
    司湛告别了妻儿,便是回到了军营之中。景凤梧冷眼瞧着他走进来,面上带上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司湛只假装不曾看到他面上的神色一般,只走到了上首坐下。底下坐着的皆是军中的将军与得力的将士,人人的面色皆是很凝重,只等着司湛与景凤梧下决定了。
    “该是启程了。”司湛道。
    他朝着景凤梧看了一眼,景凤梧垂下眼帘来,掩去了眸中的冷厉严肃,“众将士听令,随朕出征,势必拿下大历边城。”
    他的声音洪亮,竟是叫里头的将士们很是受鼓舞。
    司湛的嘴角勾了勾,目光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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