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道,“本相不在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动手去做你要做的事,本相在的时候,就交给本相去做,更何况,这事就算交给你去做,也不会完完全全解决,那又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尤其是还有生命危险,本相决不容许。”
    “那对您而言,也是有危险的呀——”
    “宋绮罗。”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声音低哑,语调认真沉稳。
    “你记住,本相是男人,在遇到危险时,你只需要站在本相身后,就算是穷途末路,也不许站出来。”
    他清高自负,孤傲不可一世,但是他要把这些铸成一道牢固的围墙,将那如同藤蔓般疯长的瘟疫阻隔在她的世界之外。
    两人从屋里出来时,那知县大人立刻迎了过来,“相爷,下官让厨房的人准备了粥,这情况特殊,只能吃些简单的。”
    “带我们过去吧。”梁琰握着她的手,随广德知县朝那用早膳的地方走去。
    到了那,宋绮罗才发现明来早已在桌旁坐着了,明来听到动静,朝他们看过去,随后起身。
    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宋绮罗挣来梁琰的手,“下官见过明大人。”
    想起自己以前对她的态度,明来咳了几声,有点不知所措,转移话题道,“相爷,赶紧吃吧。”
    桌上碗勺碰撞呲呲呲的声音,气氛有点奇怪,宋绮罗只低头喝着粥,突然她嘶的一声,放下勺子。
    “怎么了?”梁琰凑近,伸手转过她的身子,见她用手捂住嘴,又问道,“嘴怎么了?”
    宋绮罗猫着声音道,“咬到舌头了。”
    梁琰抚了抚她的唇,“喝个粥也能咬到自己,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对面坐着的明来和广德知县对看了一眼,一脸悻悻,随后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低头默默地喝着粥。
    用完早饭后,明来犹豫了一下,看见对面两人没有再交谈,这才说道,“相爷,下官今早已派人将所有患病人员安排到城东一带,另外,您让人拟的告士也已贴到附近各州,目前为止已有几个大夫揭了告示进城。”
    今天天还未亮,梁琰便让人写了几张告示,称凡进广德州医病者,赏银百两,有所成就者,朝廷则为其建造医馆。
    贴出去没多久,便有了反响。
    宋绮罗得知后,觉得还是丞相大人有头脑,她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么个方法?直接又有效果。
    随后,梁琰打算带着明来和知县去城东继续看看情况,宋绮罗觉得自己一个人在知县府肯定坐不住,便磨了梁琰许久,终于同意让她带着安成去看看房屋修建的进程。
    宋绮罗回府时已是黄昏,中午在外边同工匠们一同吃了饭,后来又一直在那待到这会才回来,不过,知县府里一片安静,她想大概梁琰还未回来。
    一个人在府里来回绕了几圈,她叹口气,转身去了厨房,里边知县府的厨娘陈嫂正在切着菜,见她进来,手忙脚乱地放下菜刀,上前道,“小人见过宋大人。”
    “陈嫂,本官想亲手做几个菜。”
    “大人,这种事小人来做就行,您到屋里等着,很快的。”陈嫂哪敢让她做。
    “无事,本官自己在家时也经常做。”她面不改色的说得一本正经,陈嫂听她如此说便也没再阻止。
    “那小人去生柴火。”
    菜端上饭桌没多久,梁琰便带着人回了府,明来见这几个菜,原本叫嚣的胃口瞬间没了感觉。
    “忙活了一天,就这几个素菜?而且这样子,能吃吗?”他朝知县埋怨。
    知县被他说的不敢开口,这菜看上去确实不怎么对胃口,他想这陈嫂今天怎么失水准了?
    宋绮罗端着最后一碗蛋汤过来时,见人都到齐了,笑道,“时间刚刚好,方才还和陈嫂担心这菜会放凉呢。”
    梁琰用脚推开长凳,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
    随后挑眉看着仍然站着的两人,“都坐下来吃吧。”
    知县大人应了一声便坐了下来,明来则有点不甘不愿。
    “明来,这里不是京城,你端正好你的态度。”
    宋绮罗不知梁琰为何突然说这话,只听明来道,“下官明白了。”
    “大人,今天这菜是下官做的,下官回来的早,又闲来无事,便草草做了几个。”
    梁琰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味道不错,本相进来看了一眼便知道了。”
    明来听梁琰说不错,这才放心夹了一筷子往嘴里塞,嚼了一下便觉不对劲,这味道怎么有点炒焦了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头,正想说什么,不料腿上被人踢了一脚,抬头便见梁琰幽邃的眸子看着自己,于是默默把话和菜一块吞进了肚子里。
    “粮食正紧缺的时候,怕留剩菜,所以下官每样做的分量也不多。”
    “宋大人,够了,这些就够了。”对面两人忙道。
    “够就好,多吃点。”宋绮罗眉眼弯弯,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全然没发觉他人表情的微妙之处。
    第1章 月6号|。城
    自从那次宋绮罗主动做了一次饭之后,明来私下里便去央着梁琰,让他劝劝宋绮罗,没事就多休息,那厨房里的事就交给陈嫂去做便可,梁琰知道让这个心腹天天吃素已是不易,回头便让宋绮罗不要再去厨房,随后宋绮罗再也没有进过知县府的厨房。
    他倒是不嫌弃宋绮罗的厨艺,反而她做的再如何他心底都是欢喜的,只不过,做菜这事,她还需要慢慢来,她也只需要天天给他自己做菜,若是哪日里明来趁他不在时没忍住直接说了出来,这小女官指不定多失落,多愧疚,到时候心疼的还是自己。
    反正将来有的是时日让她做菜,她爱如何折腾便如何折腾,他允许就够了。
    两天过去之后,京城来了消息,皇帝派人带了圣旨过来,直接问了于清明失职之罪,命人即刻带着他返程回京,听候陛下发落,又撤了云昌知县的职,调了新官上任,最后将剩下的事全权交给梁琰和宋绮罗负责,接下来那些守在广德城门的于家将士们自然也不得不退离。
    由于梁琰将一切安排的很好,衣食住行,看病吃药,无微不至,百姓们总比出了城到底是要四处流浪,而留在城里好歹暂时吃穿不愁,因此虽守城人员退离,但也没有大量百姓出城的事发生。
    从城外来的几个老大夫,一起研究了往些年治瘟疫的药方,又有百姓愿意亲自试药,如此一来,倒也摸出来一点控制瘟疫的门路,疫病慢慢得到控制。
    “相爷,这瘟疫一时半会肯定不得马上药到病除,不过那几个大夫说,按药方抓药,多服用几次,自然会慢慢完全好起来。”广德知县松了口气,心道幸亏这丞相大人来了,不然他这顶乌纱帽这颗项上人头还不定能留到现在。
    “那便按药方,去抓药,每户人家发几份,不能掉以轻心。”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
    明来见广德知县离开,这才上前说道,“相爷,下官查到,这瘟疫,不是因为灾害而出现的。”
    梁琰敛下眸子,“本相大概也能猜到一点,这大涝过去都半个月了,没生出疫病,偏偏她过来时就出了这事,此外,云昌广德两州相邻,又一同经历过大涝,怎就偏偏是她所在的广德有人染了疫病?这一切不言而喻。想必是于将军安排的。”
    明来俯身,“真是什么也瞒不过相爷,于将军在宋大人来广德州第二天便让染了疫病的人进了城,只不过于将军这次做法着实狠了点。”
    梁琰看了一眼城东|棚下正在喝药的百姓,眼睛微眯,“那人在何处?”
    “下官前日赶在于将军那边的人动手之前已将人单独关押起来,这几日也天天让人给他喂药。”
    “做的很好,要盯紧点,别让他畏罪自杀了。”
    “是。”
    梁琰这几日每天都早出晚归,与那小女官待在一块的时间甚少,如今这会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他留了明来在城东看着,随后便迫不及待地往知县府的方向走去。
    知县府的院子里,摆了张小靠椅,宋绮罗抱着膝盖坐在那,小小的身子全都缩在那张椅子里面,脑袋侧着脸搁在膝盖上边,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这院子里,罩在她的身上,衬得她皮肤越发白皙透明,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只蜷在椅上的小白猫。
    梁琰在院子入口处站着看了一会,随后大步朝她走去。
    宋绮罗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见到是他,她唇角绽开,“丞相大人,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便回了。”梁琰走到她面前,又抬手捋了捋许是她方才侧脸时压到唇角的头发。
    “下官听明大人说了,陛下派人过来了。”
    “嗯,于清明被陛下的人带回京了。”
    “其实,下官觉得于统领此次也是糊涂了,怎会做出如此荒谬的决定?”
    “这人向来是个没头脑的,这主意不一定是他能想出的。”
    宋绮罗不解,这做主只有于清明,难不成还有旁人能左右他的想法,“大人,下官没听懂。”
    梁琰看着她仰着的脸上写满疑惑,心下却不打算与她仔细讨论此事,毕竟他并没有想过让她知道于家与他的关系,她就实实在在的做她的官,这些事太复杂,不必把她牵扯进来。
    “这个你不需要懂,你只要知道现下广德州没有危险了。”
    宋绮罗见他不愿多说,也就不再继续追问,只轻轻“哦”了一声。
    手背附上一片柔软,梁琰低眼看去,只见这小女官白嫩的小手握了过来,与他偏黑的大手形成鲜明对比,最近她似乎总喜欢这样时不时主动过来握他的手,随后在他的虎口处用着小劲捏一下,果然,虎口一紧,他抿唇,反手将她的手握进自己的手掌里。
    “又在想什么?”她眼神有几分涣散,目光不知在看着地上的什么,梁琰屈身。
    “大人,快到三月了。”她低头看着单膝半屈,蹲在她面前的梁琰。
    “嗯?”显然,示意她继续说。
    “下官第一次离开家里这么久,前些天忙着事,没怎么想,这会子静下来,倒是突然有几分念想了。”
    怪不得她突然一个人坐在这院子里抱着膝头陷入了沉思,原是想家了,梁琰能理解,到底是姑娘家,家中父母健在,又有年幼小弟,自然会有所挂念。
    “明天本相就带你回去。”
    “大人,下官只是一时有点心绪,回京之事不急的,总归这边的事要紧一点。”
    “只剩一些后续,交给明来和知县就行。”
    梁琰起身将人从椅子上揽进怀里,“看你没什么精神,还是回屋里歇息去。”
    “这两天都在屋里休息,下官都觉得厌烦了。”
    门被踢开,又被合上,梁琰将她放在床上,“今天本相陪你一块。”
    “大白天的,两个人在屋里,别人怎么想。”
    宋绮罗要起身,他躺下来,转身按住她的肩,他压低声音,“想什么?”
    “您说想什么!”宋绮罗脸顿时红了。
    “本相不知道,宋郎中,你来告诉本相。”他撑起一只手,抵着自己的脑袋,朝宋绮罗的侧卧着。
    宋绮罗觉得这人在装糊涂,她咬着嘴唇,“没什么,没什么,是下官想太多了。”
    那人不依不饶,一本正经地继续追问,“那宋郎中想的太多又是什么?”
    “大人,咱们还是休息吧。”
    “宋郎中不是担心旁人想太多么。”
    不是不知道么,现在自个又转回这个话题,她嘴笨,说话也饶不过他,索性将身子侧过去,不打算理他。
    梁琰看着她背过去的身子,浓密的乌发从肩头滑落,散在素色的床铺上,宛若在白纸上渲染开的黑墨,向四周缓缓蔓延着,随后淌进他的心上,激起一阵惊涛骇浪。
    他眼神微变,眸光一暗。
    宋绮罗听到他越发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宋绮罗,转过来,本相想看看你。”
    低哑的嗓音,好听又充满魅惑,宋绮罗别别扭扭了半天,没忍住,到底还是乖乖转回了身子,如墨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男人眼底仿佛突然聚了一团火苗,他的身子慢慢靠过来,宋绮罗只觉心跳越发的快,有点莫名的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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