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行(GL) 作者:多吃快长

    &侠客行(GL)——多吃快长(124)

    景计再难忍耐:三哥可是有妙计?

    轻烟薄雾后,景亭低低一笑:何为妙计?我们不过迦南手中傀儡,牵丝线儿提着让我们向前就向前,想我们往后就往后。鼓笛收声后,依旧木偶人。

    景计道:三哥心中有怨气。

    景亭又咳了一阵,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懒洋洋敷衍一声:贪求活路。

    景计恨得牙痒痒,可在父亲面前不能表露,继续逼道:谁让迦南高手如云,要是能有一半实力,我们何必听他们差遣。谁让我们景家都是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病秧子。

    休要胡言。宗正出言打断,迦南庇护我们多时,中原江湖当初逼迫我们甚恨,如今携手共同对付,本就是同进同退的事情。什么傀儡什么差遣,以后都不要提了。

    见两人不语,宗正又道:工匠的事情先这样、诸先皇在天有灵,也见不得我们这些不肖子孙残害百姓。

    景计皱眉:二长老很是不满,同我说了好几次。

    景亭道:你就回他,是为迦南的千秋大计。武道大会之后迦南必定成为武林公敌,即便这次可以一举歼灭大半势力,总有许多麻烦在后面。迦南高手如云不必担心,我们景家老弱众多。能做床弩的工匠培育不易,留着有用。

    景计还待再说,见父亲脸色只好闭嘴。

    宗正对他说:殿主事务繁忙不能亲至,大长老生死不明,二长老大权在握,你务必礼数周全,不可怠慢。

    景计点头称是,想起殿主还在等自己,借机离开。

    等他一走,宗正重重叹了口气。

    景亭睫羽一颤缓缓睁开眼,半开半敛的眸中一片萧冷肃杀之气:亡天下者罪无可赦。

    宗正道:我并非舍不得他,只可惜我景家弟子稀薄,还出了这么一个混账东西。罢了,不提了。刚刚叶隐子递来消息,说天汉寨在找一名铁匠。你看?

    景亭道:天下没有不变的计划。设局如下棋,我们落子,别人也在落子。若是棋力精湛,还能吃了别人的棋子由我用。

    宗正沉默片刻,低声关切:小十九说你疼了一宿,今日可好些?

    景亭抬手搁在腰间按了按:无碍,稍晚让小十九再上一遍药,不可让人看出破绽。

    他们没有看出破绽?

    没有。 景计俯身跪倒,双手交叉,以头贴地,口中炽诚祷念:万物非主,唯有我神,七曜殿主,唯一使者。真正的弥赛亚,地上的王,天神的影。我至高无上的父。

    迦南殿主听到最后一句,嘴角露出讥笑:我的孩子,不必多礼。

    景计听他语气亲昵,顿时如沐春风:我敬仰您如敬仰天神。

    迦南殿主示意他入座:你是个好孩子,天神也喜欢你。你的兄弟可差远了,这次计划你给我盯牢了他。

    景计将景亭一顿奚落,抬手发誓:天神在上,我必定看牢他,绝对不会让您的计划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

    迦南殿主神色庄重肃然:届时我会混入人群,如有异常你看我示意行事。待到景家撕破假面,露出床弩火炮将江湖人杀了大半,你就夺了他的令旗。没有令旗他无法指挥教中信徒,倒是我便上前取他性命。

    景计恍然大悟:殿主好计策!原本计划虽好,可就算一举歼灭参加武道大会的那帮草莽,但是之后我们迦南必定成为武林公敌,虽说不怕,总有许多麻烦在后面。

    迦南殿主颌首:不错,中原地广人多,杀到何时是个尽头?

    景计笑道:景家蓄谋包袱中原武林,居心叵测谋划许久,却让殿主一举击破。您当然是中原武林的大英雄,不,您是天下救世主!

    迦南殿主微微一笑,旁的部署也不同他细讲,只问:天书秘卷的消息传的满城风雨,景家没个反应?

    没有。景计得意道,我将景家能用的人手指派出去,叫他们忙得不可开交。这边偏僻,城中的消息传来也许时间,何况没有人手可用。太和城那边他们应该不敢全信。

    迦南殿主心中得意。

    秦孤桐会携吴不用所赠的天书秘卷到太和城,作为此届武道大会魁首的彩头。这个消息是他示意放出,意在挑拨萧清浅和景家。

    景家借着不死狱之事给萧清浅添名增望,在他眼皮底下蠢蠢欲动,其心可诛,愚蠢不堪。

    景家想让萧清浅声望显赫,他就要让她身败名裂。布置好的连环陷阱,即便杀不死萧清浅,也足够拖延时间让她来不了。

    景家想让萧清浅回归景家,那他就帮一把,将萧清浅逼来,让她不得不来。如果她能突破成为出现在太和城,那就让她有来无回。

    此计,可进可退。

    诡计百出,私谋千回,局中棋子未可窥。

    李昭雪搁下笔,揭起信纸揉了扔进簸箕,打开门对外面候着的罗尔夫说:烦请带路。

    罗尔夫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如何劝她,突然得来全不费功夫,登时两片嘴皮子轻快起来:宫主想李小姐想的紧,霍然过来又怕李小姐觉得轻薄。这才叫我过来请。

    李昭雪在扶槐身边有段时日,岂会不知她的性子,诸宜宫的宫主怎么会管别人想什么。

    扶槐没住在栖鹤局,买了一座闹中取静的院子,离了两条街的路程。夕阳金辉,照得黑瓦白墙也镀了金似的。

    扶槐见了李昭雪搁下酒杯:坐。

    李昭雪道:不必了,说几句就走。

    扶槐狭长的凤眼一挑,屋里猝然冷了三分。

    李昭雪双目与她对视:扶槐宫主,一年之期已满,我非你佳侣,何苦纠缠羁绊,不若各得自由。

    扶槐手一抛,酒杯恍铛一声跌落,滴溜溜滚到李昭雪脚下。李昭雪见她俏脸生寒,已是气急,乃是从未见过的神色,忽地生出不忍之意。

    她抿了抿唇,声音低了些:是我失言,你莫要生气。说完但觉不妥,又说:当初骗我父亲签下契约的是你手下人,我在诸宜宫一年也不曾偷奸耍滑。你是世间少有的女中豪杰巾帼丈夫,财富倾城,容貌绝世,气度可比东海之广。

    啪、啪、啪......

    扶槐轻笑一声,抬手鼓掌:难为你了,竟能说出这么一大段阿谀奉承的话。

    李昭雪本就说的艰难无比,此刻被她揭破顿时双颊羞红。

    扶槐深深凝视李昭雪,丹凤眼敛着水光,满是柔情蜜意。诸宜宫宫主年过三旬,风流妩媚之态如洛阳牡丹,极尽繁华张扬。她忽地展颜一笑,竟比天际金光云霞还要炫目明媚。

    李昭雪慌忙咬住舌尖,错开眼睛望向别处。

    昭雪。

    李昭雪连忙向后退了一步,近乎狼狈不堪的说:我,我是曾经心动。却也就仅仅是曾经,仅仅心动。我仰慕你气度威仪,爱慕你容貌风韵,也仅限于此。

    扶槐舌尖舔过薄唇:足够了。

    李昭雪连连摇头:不够,不够的。我们并非情投意合,不能彼此信任,无法相濡以沫。不够的,扶槐,对我而言不够的。说着眼中溢出泪珠,断线珍珠一般往下掉。

    扶槐上前要替她擦,李昭雪挡开她的手:扶槐,我来见你都会害怕担心,恐你拘住我,恐你迁怒旁人。纵我不顾人伦,蔑视世俗,却难配你手握乾坤杀伐决断。

    扶槐闻言蹙眉,不知想什么,一时间不语,眼底接连闪过诸多晦涩不明的情绪。她折身从桌上拿起一物,轻轻摇了一下。

    叮铃铃,叮铃铃。

    李昭雪一惊,睁大泪眼看去:阿岩的铃铛,怎么、怎么会在你手里。

    扶槐问:你什么时候丢的?

    李昭雪道:离开洛阳去天汉寨的路上。

    扶槐又问:你知道谁偷得?不等李昭雪回答,她自问自答道:就是在洛阳和你住一起的那个小鬼,你猜她为何要偷这枚铃铛。

    李昭雪又惊又疑:她、她是阿岩的姐姐?

    扶槐摇了摇铃铛:不愧是费心我挑选的暗子,很聪明。我去洛阳找你别她瞧见了,她知道自己杀不了我,又见我对你格外在意。于是从你嘴里探到消息,就去了你家。

    扶槐见李昭雪脸色巨变,但觉心情好了些许:她想杀了你爹,然后借你之手杀我,结果被我派去的手下抓住。你放心,你爹和妹妹都很好。

    李昭雪盯着那枚铃铛愣了愣,抬眼见扶槐好整以待站在那儿,明艳动人脸上带着一丝得意。

    李昭雪走上前,从扶槐手里拿过铃铛:这是阿岩送我的,谢谢你将它找回来。要是你还没有杀他姐姐,请你放了那孩子。

    扶槐皱眉:她想杀你爹。

    李昭雪双眼通红,神色却极为平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都是可怜人。

    扶槐登时脸色发黑,一把将李昭雪拽入怀中,扣着她下颚。

    这时外边忽然响起脚步声,罗尔夫在门外禀报:宫主,天汉寨大当家和南郑城少城主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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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槐讥笑:这就是你的依仗?

    她话一出口陡然生出懊恼之意,捏着李昭雪下颚的手松了些, 换做暧昧轻柔的抚摸:昭雪, 我待你不好?那次失手推你, 也是气恼自己太过在意你。气自己纵横欢场见多了各色美人,还是被你这小丫头俘获了心。昭雪,唇齿尚且磕碰,夫妻之间朝夕相处难免拌嘴吵架。

    李昭雪怔怔望着她, 心道:她能放下身段哄我,大约、大约真有几分喜欢。

    扶槐见她神情转柔, 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李昭雪一惊慌忙弯腰缩肩,脚步跟着先退后挪, 身形一偏就要闪开。

    一年来她心血苦练武艺进展飞速, 然而落在扶槐眼中宛如嬉戏一般。扶槐当即松手,袖口丝带拂过李昭雪腰肢, 一股绵软的劲气袭来搅得体内气息乱窜。

    小心些。

    扶槐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一拉, 李昭雪跌入她怀中。触及到扶槐柔软的身躯,浓郁的龙诞香气扑鼻,记忆中铭刻的骇人压迫感也一并袭来。

    弹指一瞬间,李昭雪屏住呼吸。

    她盯着扶槐衣襟上的宝象团花纹, 缓慢绝决的将抬手将她推开。

    扶槐阴沉着脸:你还不肯消气?

    李昭雪垂着眼睑:我没有生气。

    她说着一顿,抬手拂了过脑后,那处伤口早已愈合, 隔着层层头发摸不出任何异常。

    扶槐, 我不是负气。即便那日磕伤, 我也只是难过。李昭雪抬头望向扶槐,端详她明艳夺目的容颜,嘴角上扬露出温婉的笑,因为我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这笑容,扶槐隐约记得自己曾经见过。

    在广陵,在景家遍邀群雄的宴席上。

    李昭雪捧着酒杯听拿起江湖豪雄高谈阔论,吹嘘调侃。那时她也是这般,清澈眼中闪着光芒,文弱安静的笑。

    扶槐的心一点点下沉。

    李昭雪咬了下唇摇摇头,似说给扶槐听,更像自言自语:有君则有臣。寻常夫妻之间,是情不是恩。

    李昭雪攥紧手中的铃铛,铜铃膈着掌心,坚硬冰凉。她说:扶槐,我想,我只是叶公好龙。

    哼。扶槐讥笑一声,李飞烟这个师傅教的不错,知道给我个台阶下。你当我是什么人?要死要活的痴缠你?

    扶槐甩袖转身:走罢。

    李昭雪心中一块大石落下,顿觉四骸舒畅浑身一轻。她拱手一礼,转生拉开房门就要离开。脚步还未迈出门槛,就听罗尔芙一声怒吼

    我管你是谁!

    邵灵凝立不动,抬手拔出背后宝剑划江,手腕画了小圈。这一剑斜截而出,去势奇快绝伦。罗尔芙双掌吐出来不及撤回,使了一招反剪意欲夺剑。

    李昭雪连忙奔出:两位先请停手。

    她反应虽快,已然晚了一步。

    李昭雪身后劲气鼓动,衣襟悉索微响,一道红影从她头顶掠过,犹如火凤凰凌空振翅凌空。

    邵灵瞳孔猛然一敛,手腕一扭长剑斜上划。扶槐从二楼跃下,在空中双手一展,衣袖如有飓风鼓动,嗖的一声飞出两条长绫。

    这长绫并非什么厉害武器,不过是扶槐配衣服的披帛。江南上等的桑蚕丝制成,荆钗门绣娘织造,薄如轻纱,软如水波,舞动之间隐约可见海波纹。

    长绫袭来,如利器破空,邵灵只觉劲风割面。划江剑封架面前,长绫似乎知陨铁宝剑不可硬抗,如灵蛇一般忽地扭身,拐了个弯直击邵灵太阳穴。

    邵灵等了便是此时,脚下一蹬腾空跃起。扶槐正要落地,忽见寒光刺来,足尖一点迎面而上。

    她身形快如疾风,出手如电,长绫一甩缠向邵灵手臂。邵灵腾空后翻,长绫从她鼻尖险险刮过。

    扶槐手腕一动,长绫如海浪一般腾起,猛地就要拍下。邵灵双手握剑奋力斩去,这一招剑气磅礴,庭院中树木哗啦作响,划江剑似要分江断浪。

    忽地腰间一沉,邵灵暗道不好。原来长绫另一端无声无息缠来。邵灵只觉长绫一抖,自己不受控制般向前撞去。

    从扶槐出声到此刻,不过一弹指的时间。两人交手三招,邵灵败势昭然。李昭雪心中紧张,想要出口阻拦,又怕弄巧成拙反而激怒扶槐。

    小钱双眼圆瞪盯着场中,见邵灵身体一晃既然稳稳站在,立即告诉呐喊:邵灵姐姐快割了绳子!打她!打她!

    邵灵有心无力,长绫分做两端,好似两个人在与她对战。想要割断腰间长绫,上方那段长绫必来阻扰。和上方长绫搏战,腰间长绫的力道就会不断加重。

    李昭雪见邵灵双脚越陷越深,已经在地上压出一寸的脚印,如此下去必然内力耗尽。再看扶槐好整以待,显然游刃有余。

    邵灵手握划江剑,挺剑顺刺、挥剑横削、逆击倒劈,虽然身处劣势,一招一式却是稳如江中巨岩,任尔惊涛骇浪,我自屹然不动。

    两人你来我往,顷刻又拆了二三十招。

    扶槐蓦然醒悟,冷哼一声。

    原来邵灵出招时一闪一幌,扭转纵跃之间,竟然将长绫一圈一圈绕到腰间。长绫只是一条披帛,长短有数。她这般绕着绕着,扶槐手中的便断了许多。

    李昭雪也看出变化,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扶槐轻笑一声,双肩微动,长绫如利箭射出。便在此时红影一闪,扶槐身形如鬼如魅,须臾之间已经逼至邵灵眼前。

    邵灵脸上已被长绫刮出几条细长伤痕,却依旧神色冷然肃穆,年少青涩的眉目之间有一股凛凛之威。

    扶槐挥袖击出,邵灵举剑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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