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你一下,怎么了 作者:窥吴江

    &撞你一下,怎么了——窥吴江(37)

    钟在御低头左右瞄一瞄,怕被人看出来,急得跺脚:快放手,小指头都要断了。

    吴窥江松手:那我可断过三四七八十回了。

    钟在御啊了一声。

    第52章 夜宵

    钟在御烧好了饭菜, 越等越有底气,开电视看新闻, 坐在沙发上, 如老树盘根。他中午吃的盒饭管饱不管馋, 排骨清虾勾搭馋虫,现在正饿得胃疼。

    不过他能忍, 在某种程度上, 他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管不住。

    摄影棚的正常工作时间是早九晚五,加戏赶进度除外。

    没了闹心的事,演员都是老戏骨, 带资进组的是正经出身。进度似水随风, 顺顺利利,跟白领坐班似的。

    晚五点收工, 天暖和后钟在御娇气,嫌还不够春暖花开,不骑车。赶下班高峰挤地铁,路上至少花费一个半小时。钟在御没戏也会等到手工,这是他们的职业标准。

    奶奶估算好时间, 踩着电视右上角六点的数字报时钟,推开家里的大门。

    见钟在御, 奶奶果然吓一跳,旋即收敛惊讶,专心低头推太爷爷的轮椅碾过门槛。进屋时带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她把包和钥匙搁在桌上, 看见做好的饭菜上挂着冷气。

    钟在御的倔头强脑来自于奶奶,这项本事论起来,奶奶是真老虎,钟在御是纸老虎,不仅不是对手,还把自己拱手相让:奶奶!

    叫什么叫,没聋!奶奶腿脚利落,关门,拎菜进厨房。

    钟在御只能把太爷爷扶上代步器:你去哪了?我找你半天。

    奶奶有点缓和,把菜从袋子里拿出来:没去哪儿,就是找了个远点的公园随便逛逛。

    钟在御扶着太爷爷一点一点往宽敞的客厅挪:我一点就回来了。

    奶奶说:我们早上就出去了,吃的盒饭。

    钟在御追问:饭盒呢?

    奶奶改口:买的盒饭。哎呀他能走,走的好着呢,你那么小心干嘛。松手松手,是不是?好多了吧。

    钟在御松开手,发现太爷爷的确走得挺好,虽然一步三颤四抖,但四肢有力,像是动了手术,用钢筋替代了体内腐朽溃烂的骨头。

    差点就被岔开话题,钟在御所幸暴露底牌,气鼓鼓地说:奶奶你别打岔,我知道你去退费了?你不想去我还能逼你去

    奶奶在厨房摸摸这,摆摆那,截断他的话:我是不想去,怕你不高兴就没说。这些天就在外面公园逛逛,跳跳舞什么的,你不也觉得挺好的吗,还闹着要送锦旗,说了不让你送吧。

    钟在御是觉得奶奶开朗许多,原以为是医生妙手,没想到是散心散出来的?他心生疑虑被压下去,小心问:奶奶,那退的钱呢?

    花掉了。奶奶理所当然,开水龙头洗油麦菜,湿漉漉的手一指餐桌,才几个钱,吃两顿好的就只剩下两张钞票,在包里呢,自己拿去。

    那是只暗绿的小手包,绣几只麦穗,用了好些年。钟在御摩挲新外套,内疚得肝肠寸断。他和吴窥江经常好吃好喝,是不是太亏待奶奶和太爷爷了?

    一顿饭的时间全用来剥虾剔骨头,虾仁碎肉平均分配进奶奶和太爷爷的碗,钟在御就着半盘油麦菜扒了两碗饭,借口看剧本回卧室。

    趴在塌了的床上,手机上消息挤压成山,粗略翻看,几乎都是吴佩汉语无伦次的消息。

    嫂子嫂子,你真是我嫂子?

    靠,过时限了删除不了,你一定是我嫂子!一万年不动摇。

    嫂子你别怪我不信,我给你买东西的赔礼道歉!

    看,韩国大人参![图片]。

    我靠,寄我家去了。

    刚才问了客服改地址还来得及,嫂子你住哪儿啊,改了寄你家去!

    钟在御冷处理他,一句没回,回了林森晚上四人一起去吃烧烤的消息。

    烧烤摊在酒吧附近,今晚轮到程鹿上台,一时走不开,吴窥江开车来接,林森和钟在御坐后座。

    注定老司机车也开不好了车,吴窥江时不时瞄后座。

    林森听了描述:也就你傻,花掉了?这话能信?

    钟在御深信不疑:当然,才多少钱,吃顿饭就没了。

    吴窥江立刻撇清:说归说,不要拐弯抹角。

    钟在御说:那奶奶是不是都收起来了,故意不给我的。

    林森也不知道,只能耸耸肩。

    唱歌能唱嗨的,钟在御只见过程鹿一个,来时滴酒未沾就醉醺醺,脚步虚浮还信誓旦旦。

    林森都不信,程鹿见他不依不饶,无可奈何地摊手:我真没喝,不信找交警吹吹?路口就有,等着钓鱼执法呢。

    这块是夜宵街,濒临酒吧区,整个区域都是酒驾的温床和摇篮,各大队完成不了上头的指标,就磨刀霍霍来这里守株待兔。

    程鹿是常客,吆五喝六地打招呼,跑去旁边大排档点海鲜,蛤蜊蛏子蚬子各要一盘。

    钟在御没胃口主动申请看座,林森和吴窥江去拿串,种类太多,各样来几点,四个男人能吃撑。

    程鹿刚坐下就喝了两杯啤酒,带着点上头的劲,等吃的过程中,撩起袖子侃八卦:费导啊,不就是那个费导嘛,不算多熟,连我酒吧都没来过。行了行了,烫两遍了!

    程鹿的熟人线以有没有受邀来酒吧喝酒为标准,费导没来过,算不上熟人。林森要了壶热水,拎着凹凸不平的铁皮壶准备烫第三遍,被程鹿夺下来,殷切地说:我来烫我来烫。

    钟在御没想到程鹿人缘那么广:你认识我们费导?他人可好啦。

    好个屁,有钱是好人,没钱就孬种。程鹿嗤之以鼻,他就是那种拍文艺片经常亏,没钱就接商业片,什么火拍什么,赚够了立马回去追求理想和艺术,等没钱了再回来各种求投资。以前干过拿了钱转头就改剧本换演员的事,被打断过腿。

    林森喜闻乐见,不冷不热地等下文。

    钟在御一不留神被签戳了脸,幸亏是竹签,没喋血烧烤摊。他摸摸脸:不会吧,看不出来啊。

    程鹿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小,比波澜不惊的林森有意思多了:长好了,又不是剁腿,也不是得罪黑涩会,也不是偷抢拐骗。再说文人嘛,又倔又驴,欣赏看乐的多,最后还是要为五斗米折腰嘛。

    他高深莫测地点起一根烟,还想再端点架子,二郎腿翘一半,冷不丁的指间一空。

    吴窥江踩灭了烟:那么多烟跟仙境似的,还嫌不够?周围烟火缭绕,他们是一群接地气的仙子。不过吴窥江纯属出于我不能抽谁都别想抽的心思,有难同当。

    上了蛤蜊,大葱清清白白,这回的热气腾腾又刺激味蕾。钟在御有奶就是娘,有吃不怕烫,唆了好几个,含含糊糊地说:你知道的真多。

    音乐演戏不分家,一回事,御儿,有空来录音棚试个音,小森嗓子不行。程鹿有样学样,不过本地人都不擅儿化音,说起来别别扭扭。

    吴窥江一口分不出南北的普通话,骨子里北方人的基因让他把儿化音念得情意绵长。林森自愧弗如,把这个称呼划归吴窥江专属。

    程鹿像是唱不上一个高音,音乐人的骨气支撑,时不时念叨一句御儿。当然他不敢叫森儿,林森嫌毛骨悚然,一句勾起一身鸡皮疙瘩,二十四小时都消不掉。

    钟在御嘿嘿地摇头:等我拍完吧。

    吴窥江拧眉:拍完回学校好好念书,唱什么歌啊,你五音不全。本来陪他时间就少,怎么又有乱七八糟的事横插一脚。

    钟在御立马眼巴巴地看程鹿,像宠物商店放在临街橱窗里吸引顾客奶猫,走过路过甭管男女老少,一应不在话下。

    程鹿十分畏惧吴窥江的威严,说:排队排队,亲戚也不给插队,我先给你排个队。又飞快地转移话题,唉我在跟你们说说这个费导怎么拉投资的,对了,老吴他来求过你吗?

    吴窥江在满桌凌乱的串儿签儿壳儿中八风不动,冷冷地说:求什么,你喝多了吧。

    程鹿应景地打了个饱嗝,揉揉眉心,终于承认:哎呦我喝猛了,上台时晚饭也没吃,被请了几杯。

    行了你,闭嘴吧。林森话中带厌烦,拿走啤酒瓶,当一声磕在水泥地上,同时推出一盘孜然粉辣椒面镶嵌的羊肉。趁程鹿侃大山的时候,他一块块从签子上夹下来的。

    做生意的心思活络,卖烧烤的夏天还卖雪糕,一年四季卖酒,啤白红种类齐全。

    结账时林森顺便要了瓶口袋装红星二锅头这种最便宜。钟在御问他干什么,他神秘莫测地摇头,直接揣兜里。

    吴窥江送他们到家门口,一回送两,不怕被说三道四,毕竟可以说是坐黑车。

    林森把二锅头掏出来,拧开瓶盖。

    白酒辛辣刺激鼻粘膜,钟在御打喷嚏的同时听见他说:来,喝一口。

    第53章 意外

    吴窥江挡开酒瓶, 只觉得林森这头妖精终于露出凶恶本相,是时候让钟在御认清他的庐山真面目。

    林森不理会他, 只对钟在御说:你呡一口嘛, 有点酒味就成。奶奶肯定在家等你回来, 咱俩再统一口径,说出去陪投资喝酒, 她知道了, 指不定心疼呢。

    钟在御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瞪圆了眼睛往后退,一退就落入吴窥江怀里。

    对于钟在御破天荒地与他统一战线, 吴窥江老怀欣慰, 训人都有了底气:馊主意,奶奶担心怎么办。

    林森坚持初衷:你们出来吃饭奶奶就不担心啦, 奶奶只有一眨不眨地看着你才会不担心。奶奶要是真买了什么吃的也就算了,你就不怕买了不该买的?以前用BB机,现在有智能机,以前抽鸦片白|粉,现在呢?

    钟在御抽了口冷气, 吴窥江说:行了,别吓唬孩子。

    林森没事就爱听舞场风云, 上个世纪消金窟里人人狗模狗样,背地里还不是魑魅魍魉。换个时代,而今也一般。

    钟在御心思没他多,雁过留痕, 他听过就忘。

    林森记在心里,他怕奶奶故态复萌:奶奶的烟是在有了你之后才戒的,酒呢,是发现你刷盘子赚校服费才戒的。

    所有的安分和忍耐都是建立在心疼之上。

    钟在御一把抢过酒瓶,咕噜就是一大口。

    吴窥江和林森连忙争抢,吴窥江占据地理优势,先一步抢下来,两人衣上溅了半瓶,一时酒气熏天。吴窥江试图掐开他紧闭的嘴:喝那么多干什么!吐出来!

    林森也急:不是叫你呡一口吗!

    钟在御含了一大口,如含魔鬼椒,口腔火辣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想这些算什么,咕噜一声全咽了。他伸舌头呼哧呼哧喘气,辣感如突突的火车头,从口腔到胃,无一不绕过他,还云淡风轻地说:没事啦,我酒量好,千杯不醉。

    前不久还一杯倒,现在就千杯不醉,反正都在家门口,吴窥江夺下瓶盖拧上,看着一身酒渍,叹:这下一定要被查酒驾了。

    钟在御着急回家:查呗。

    吴窥江绣口一吐,整个醋缸,埋怨他:没谈恋爱的时候担心这担心那,和几个小伙子喝杯酒还问三问四,现在就眼巴巴地盼我不好,再过几天是不是就盼我吃牢饭了。

    林森翻完白眼,悄默声地捂耳朵背过身,不听不看。

    臊得天上月亮都红彤彤的,钟在御想钻地缝,推搡他:你走吧。

    吴窥江被他推壤了一番,心满意足地走了。

    回去走漆黑的楼道,钟在御觉得自己烫得像块火炭,掏钥匙时,感觉铜钥匙都软了。

    林森怕这小软货三言两句就对奶奶缴械投降,按着他的肩膀,再三警告:硬气点,招子放亮点,拿出你十二分的演技。

    钟在御答应得信誓旦旦,扭头就是颗软蛋。

    奶奶看着电视等他:回来啦,饿不饿,给你下碗面吃。她起身,关上电视,没走两步就闻到明显的酒味,愣在去厨房的半路上,你去喝酒了!

    钟在御唯独演技时刻在线:嗯,陪导演他们,都去了,就喝了两三杯。奶奶我不饿,喝前特地吃了好多。

    奶奶一愣,明明没有沾水,却在衣摆上擦擦手:去冲个热水澡吧。她面对的是厨房,迈出一步才反应过来,颤颤地转身。

    钟在御看着奶奶的背影,想花几千块算什么啊,目前赚的对他而言真不少,他就是全给奶奶和太爷爷花又怎样?

    洗完澡躺在床上,猛灌的一口酒仿佛矿泉水,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钟在御先是问吴窥江到回家吗,得到已在家的消息,闷在被窝里带上耳机,悄悄地说:几千块算什么啊,我这一回好几万呢,以后还有几十万,要分三份,你和奶奶还太爷爷一人一份,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

    吴窥江没想到自己也有一份,问:你呢?自己一分不留?

    黑咕隆咚,任何声音都清晰无比,钟在御听着自己的心跳,诧异怎么有重音?仿佛是两个人心跳同步,他说:我有你呢,我好养活,吃剩菜剩饭就成。

    好吃爱吃,什么都想吃一口,还不贪吃,还总想着给别人留。

    吴窥江本就孤枕难眠,又被他浓情蜜意的大白话撩得心火肝火万马齐鸣。

    还睡个屁,吴窥江精神抖擞,钻进书房工作去了。

    电脑才打开,吴窥江突然想起什么,拉开抽屉,一张二寸免冠照放在厚实的牛皮笔记本上。钟在御来面试时留下来的证件照,蓝底白衬衫,千回百转,连人也一并留了下来。

    吴窥江拿出来立在笔筒前,像是在监视他没有有偷腥。吴窥江的效率出奇的高,新邮件提示音响起时,才意识到都已凌晨。

    来信人是周为,吴窥江发刚发他的一份文件,还没睡?

    吴窥江和他的公司联系紧密,还在投资上提点了不少,交情积攒下来也挺重。他漫不经心地问:你不也没睡?

    没营养的车轱辘话能挨延到黎明,周为忍不住了:你跟那么叫陈卿的小演员怎么回事,知道我能联系你,这几天可缠着我呢,死活要见你一面。以前也没这么死缠烂打,好聚好散呐,这是被什么事刺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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