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你一下,怎么了 作者:窥吴江

    &撞你一下,怎么了——窥吴江(26)

    林森以为钟在御和吴窥江说清楚了, 可不想再制造机会,赶紧给他倒可乐,没忘记多加冰块。屋外北风飘,冻死他丫的。

    这完犊子的小森林,除了护好了钟在御, 根本一无是处。吴窥江敲敲玻璃杯,叮叮作响, 黑白都分不清楚,这是八二的雪碧?

    这两人总是能呛起来,哪怕双方都秉着各退一步的想法。

    钟在御不敢去找吴窥江。哪怕他假装不经意地看一眼,吴窥江立即举杯示意。好像那眼里只剩下他, 无论做什么,人在十万八千里之外,一门心思都拴在他的裤腰带上。

    程鹿试图弥补,他不喝酒了吧。

    钟在御说:谈生意好像会喝,平时没闻到过酒味。

    红晕漫上脖颈,缓缓上脸,仿佛喝酒上头。

    他想起来吴窥江几次找他,要他嗅一嗅有没有酒精味:你鼻子灵嘛,来来来,嗅嗅。不是经常嗅林森吗,到我这就不乐意了?我怕喝多了,没分寸。

    吴窥江没分寸,他就有分寸了?开始还认认真真趴着嗅,手臂勾着,脚尖踮着,恨不得整张脸都埋进胸膛,没有也要来点无中生有。最后一次因为知道自己的心思,见不得人了,就换成点到为止。

    程鹿小声地说:以前酗酒,就是刚出事那会。别看我总是叫他来喝酒,他来我这喝,喝个几杯的,至少有我在,能照看着点。不至于一个人喝没人管,怕他喝死在家里。

    钟在御不知道吴窥江还有这经历,心疼得厉害,倒不心焦了。因为知道对方也喜欢,有了底气,也就有了肆无忌惮的勇气。他猛地摇头:不喝了。后来呢?

    只有真心喜欢,才会这么关心。没留神的,不知不觉间,恨不得把对方的点滴都问清楚。

    程鹿摇头:不知道,也没几个月吧,突然不喝,从良了呗。总是缠着他算什么回事啊,他开始赶了,你去找他啊,问问他,他会告诉你的。

    钟在御哪里敢见他,脚步一转,躲进洗手间。

    躲到音乐声响起,喧嚣的人声戛然,演唱会开始了,再躲就是无礼,钟在御才敢出去。大厅内桌子全撤,摆放正好的九十九张椅子,所有人都在看着台上光鲜靓丽的程鹿。

    林森在吧台后,看人的目光温柔如水。

    钟在御看一眼林森,看一眼程鹿,觉得天仙配。然后就看见吴窥江坐在边缘的一张椅子上,疑他怎么去了那么久,勾了勾手指。

    钟在御左右看一眼,仿佛怕人瞧出来这点心思,才颠颠地跑过去:没椅子了,我去找林森吧。

    他不知道椅子是指名道姓预定的,也不知道吴窥江能有椅子纯属意外。

    是没多余的了。吴窥江抓着他的手腕,轻轻一拽,带进怀里。

    钟在御忍不住挣扎,像落在猎人手里。吴窥江在他耳边,口吐诱惑:你看,都这么坐的。

    九十九张入场券,可以带一个朋友。程鹿是情歌王子,乐迷都是情侣,有的分手了单独来听,有的恩恩爱爱,彼此共享一张椅子。

    但哪有男孩子坐老男人怀里的,钟在御羞红了脸,坐得挺乖。

    程鹿清清嗓子,下面屏声静气,他眯着眼笑:感谢来自天南海北的朋友们捧场。

    好了,大家都知道我不是多爱废话的人,咱们直接开唱吧。程鹿说,不过开唱前

    他故意拖长音,眼神明晃晃地看过来。乐迷的目光也齐刷刷,与歌手齐力同心。

    原本软趴趴地林森立即站直了,隔那么远,仿佛能听见台上强而有力的心跳。

    先为大家介绍我男朋友。来来来,大宝贝儿,跟大家打声招呼。程鹿其实很激动,手在微颤,他怕会遭受摔门而去,颇为遗憾地一叹,虽然现在还没松口。

    原来如此,台下鹊起欢呼,起哄答应他,有人带头喊嫂子,最后同目光一样,齐刷刷地喊嫂子。

    程鹿早年就公开出柜,却没听说是为了哪个人。

    这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林森也不是个甩脸色的人。摔门而去不是他的风格,何况什么答不答应的,他真想试试。

    林森优雅地拿出一盏小小的玻璃杯,到了无颜色的基酒,仰头闷了。放下酒杯的一刹,原本寡淡无味的脸,带了粉红颜色。

    口哨声欢呼声鼓掌声,震耳欲聋。

    钟在御抬手捂耳,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吴窥江扒下他捂耳朵的手,他随之抬头,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是亮晶晶的浑黑,带着狡黠。

    吴窥江问:当众表白,你也想要吗?

    钟在御受不了那翘起的嘴角,默默重新捂起耳朵,身子倒是很诚实的亲密贴着。他捂了很久,直到吴窥江又扒开他的手,开始唱了。吴窥江哄人似的,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听歌,别闹腾。

    冤枉好人,钟在御想他哪里有,认真琢磨。吴窥江也低头,认真嗅,那分开的一段日子太可怕,明知过去那茬,心有余悸。要口对心、新对口,一遍遍确认。

    想了好半天,钟在御回他:我没闹腾。

    吴窥江答:没闹腾,这么久是怎么回事。

    钟在御不好意思说,装作认真听歌,盼他别不依不饶,那他真要跑得一晚上无影无踪。

    程鹿唱过三首就下去猛撒狗粮,早就做好成功的准备,一掷千金地请所有人喝香槟。

    钟在御没喝过,兴冲冲地拿了两杯,给吴窥江,他举起装着可乐的玻璃杯,示意不要。

    果然是戒酒了,杯里金光盈盈,钟在御呡一口,心情舒畅,接二连三呡光了两杯。

    明显晕晕乎乎,吴窥江问他:没喝过酒。

    怎么能没喝过啊,夏天喝啤酒的。钟在御酒量低,一瓶啤酒就能放倒,喝菠萝啤。

    你还吃菠萝呢。吴窥江喂他喝可乐,用自己喝过的杯,解酒的。

    不论能不能解酒,身后的人跟酒精似的。钟在御迷迷糊糊一晚,程鹿唱了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也不知道。他瞪着眼睛找林森,想结伴回家,没捕捉到人影,先叫吴窥江拽走了。

    吴窥江给他穿外套,扣严实,带帽子,从来没有这么照顾一个人,心疼北风吹冷了他。拽走手腕往外走,几十步路,也担心迷失方向。

    上了车,钟在御没长手似的,安全带也等着他扣。

    扣就扣吧,纡尊降贵算不上,自己媳妇自己疼。扣完安全带,吴窥江又扒拉下帽子,露出一张脸,怕他闷坏。

    开车上路,因这跨年夜,车流不断,每条路上都有醉鬼。奇怪的是,每个醉鬼都挺亢奋。同样亢奋的还有吴窥江,只有钟在御安分守已。

    车一开,钟在御没安全感的扣上帽子,低着头,只露出鼻尖以下。也没翻箱倒柜地找口香糖,分明就在他右手边。

    刚才的旖旎暂且偃旗息鼓,有点扫兴。吴窥江不觉得,他情人眼里出西施,瞧着什么都是好的。但不说话算什么?他从来都是主动出击,没话找话:奶奶怎么样。

    钟在御说:今天去看医生了,医生说情况稳定。

    没找到突破口,吴窥江又问:爷爷呢?

    钟在御回:就那样,不过他年龄大了。

    吴窥江老谋深算:你怎么样?

    钟在御立即扭头看他,帽子敌不过大幅度动作,一张脸露出大半,有点警惕。什么叫怎么样?陷入热恋中的人容易迷失方向,几个寻常字都能琢磨得花样百出。

    吴窥江像个老狐狸:从上车起你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是刚才在酒吧里把话说完了?

    有人倒是无畏,眼下缩起头。钟在御年轻大胆,热血上头,嘴里可是什么话都敢说:你喜欢我?

    痴心如火,吴窥江的老房子着火,灰飞烟灭。那目光中的疑问连同情爱都不加掩饰,既是表白,又是献身。他张张嘴,话没出口,先自行呛了。

    钟在御惊慌,赶紧给他拍背顺气,又想起还在路上:先把车停下来!

    吴窥江听话,打方向盘,车猛烈晃动。钟在御坐不稳,又担心他,嘴上骂着怎么不小心,手上小心顺着背。车停下来,眼前黑黝黝一片,只剩下车前灯,与头顶一轮清冷冷的月。

    钟在御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哪?

    无措的模样像中了猎人的圈套。

    吴窥江撸起袖子,露出手腕:给我带上。对方大脑放空,他语气恶劣,我知道你买了,给我的吧。

    敢说不是,就地正法。

    钟在御出门没背书包,不舍得让玛瑙在家独自跨年,拆了包装揣在里兜。他拉开拉链,掏出黑绳串着的一枚玛瑙。

    这年入冬,他不满十八。

    事业在谷底稳当,家庭在遭罪受难。

    他收获了独一份的初恋,尝了口传说中的青涩,他看得见眼前的喜欢,看得见背后的荒芜。至少,他秉承初心,想老板值得最好的,便买了这镇店之宝。

    锦红再好看,好看不过心上人。

    吴窥江压着激发的肾上腺素,剩下这点理智等着心上人亲手带上。玛瑙被体温焐热了,一夜提心吊胆的人手指冰冰凉凉。袢一扣,跟锁上似的。

    咔嚓一声,安全带解开。

    钟在御脑门上倏地一轻,吴窥江掀开他的帽子,又眼睁睁地靠近。

    越来越近的脸和火热的呼吸,覆上脸的手指轻轻刮拉,呼出的气息不知是你的我的,唇都要融化了。

    第37章 不行

    额头相抵, 轻轻蹭着。

    喜欢。

    分分秒秒,过去了好久好久。话从来不迟, 踩着恰到好处的一点一线。

    湿润了唇, 吴窥江发现钟在御眼角也是湿的, 像是一滴泪掰两半,左右各一半。就这么多, 那肯定是高兴的呀。

    没人告诉吴窥江他笑起来时脸上是冷的, 眼角是平平整整,所有的笑都是被环境挂上标签。此时近在咫尺,钟在御发现那双眼睛有了弧度:你

    吴窥江使坏:不喜欢了?

    不喜欢这个人, 还是不喜欢这个吻, 太多不容许说不的问题了。钟在御知道吴窥江在逗他,不喜欢, 能一动不动随便吻?他反瞪一眼,打开车门。

    吴窥江懵了:你去哪!他连忙去开车门,才打开,就发现钟在御不过是换个座,背对他, 蜷缩在后座上。

    后脑勺上一个旋,吴窥江在后视镜里看了半晌, 应该是没事,才放心开车。

    那长一个旋的又把帽子戴起来,不给瞧,装起独头蒜。

    吴窥江怕他热了还不好意思脱外套, 调低了两度。

    各自回味,钟在御住的老城区今夜灯火通明,普天同庆。

    吴窥江不要脸地觉得统统在恭喜他,后座的钟在御明显没睡着,时不时不安地动一动。

    车在菜市场门口熄火,吴窥江说:陪我走一走。

    钟在御伶俐地爬起来,扒着窗户看清是哪儿,点点头。

    吴窥江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想这羞涩得有点难办,十四五岁早恋的天雷勾地火,他家十八一枝花的钟在御羞涩闭成了花骨朵。

    一下车,吴窥江就去拽钟在御的手。

    钟在御自家门口哪好意思,扭着手腕却躲不开他的强势:你别,被看见了。

    那都是嫉妒他大冬天的揣了宝贝,吴窥江不由分说,拽着手腕插进口袋,在那肉|体凡胎看不见的地方:怕什么,天冷了,焐个手不行?又不是没焐过。

    钟在御咬牙:跟那时候不一样!

    吴窥江语气嚣张,还挑了挑眉梢:怎么不一样?

    哪能每次都被他压一头,钟在御不甘心: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喜欢我。

    吴窥江强硬:现在不是知道了?

    口袋中的手立马软了,筋骨酥化,钟在御没了力气,不跟他争辩。

    到家楼下的路四五百米,如刚才的吻一般远远不够,这里倒是安静,只有远处有对结伴的姐妹。

    筒子楼没电梯,吴窥江送人从不下车,第一回 送过这么近。发现楼梯乌漆嘛黑,手机照明,楼道里精彩纷呈,夏天吃的雪糕皮都有。冲锋衣里套毛衣,厚棉裤藏双腿,这时候怕磕着碰着细皮嫩肉,他要把人送到家门口,亲眼看着才放心。

    一拽,拽不动了。

    钟在御盯着他的眼,目光坚定:你走吧。

    吴窥江以为他是怕被看见,毕竟家门口的地危险重重,两男人在一起,他可以不要脸,不得不顾及这张好看的脸蛋。他点点头:行,我就送到这。

    松了口不松手,钟在御无辜地看他,就听对方说:我都说喜欢你了,你还没回我呢。像婚介所领证,盖个戳儿,咱两就成了,他热切期盼着。

    不行。

    吴窥江眉头一蹙,以为是幻觉:什么?

    钟在御大了点声儿:我不行。

    一时惶惶,像是看不懂一加一等于二,吴窥江问:什么叫不行。

    钟在御的普通话有心练过,咬字清晰,发音准确:就是不行。

    是不能喜欢我,还是不肯跟我在一起?我惹你烦了?讨你厌了?吴窥江咬牙切齿,合心合意的低眉顺眼,现在是前所未有的可憎可恶。

    他想他妈说的对,他是有些疯癫的。那点疯癫叫更加强盛的理智压到不得翻身,五指山压过孙猴子,孙猴子也翻得出五指山。

    钟在御艰难地咬牙,话听着沉,他说得也沉甸甸:都不。

    吴窥江上前一步,拽着钟在御的衣领狠狠抵到墙上,手中的手机俨然行凶利器,锋利的刀口抵上脖间。这人要是不喜欢他,他濒死之鱼一般挣扎有何意义?要企划案要公司要高楼大厦有何意义?

    感情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刚才是装的演的,戏瘾犯了哄他玩呢!

    他埋在他颈边,银牙如兽齿,声音趋于一种隐忍:我刚才要是没多嘴问一句,你准备怎么说?回去了就装不认识,拉黑电话删微信?

    钟在御做好了挨揍挨骂的准备,对方却没有动静,这如死水的呼吸,他害怕:不是,我会发消息给你的。

    御儿,你逗我呢。吴窥江终于懂了杀人者是什么心态,殉情的心思都萌生了。他抬头,眼睛盯着,如回到车里,陌生的犄角格拉中一停,亲吻分开的一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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