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穿书] 作者:止宁

    &小娘[穿书]——止宁(58)

    一阵夜风吹来,竟有了几分秋日的寂寥。

    第85章 你究竟是谁?

    容长风站在平阳侯府的大门前,微风卷起几片落叶,堆在他的足旁,尘土将他干净的鞋履粘上灰蒙蒙的痕迹,然他浑不在意,只长身而立,直直地望着那侯府大门。

    平阳侯府他已经来过数次,然这次前来,心境已然大不如初。

    大门上挂着缟素,两位府兵守卫在侧,容长风并没有直接走进去,他目光虚浮着,仿佛飘得很远很远。

    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匆匆出来的戚总管发现了他。

    容大人您

    戚总管下意识便要将人往里面请,然想了想自家侯爷这段时日的情势,喉结动了动,只轻声道,

    大人,您改日再过来吧,侯爷这会儿恐怕是谁也不见了。

    依他吧,容长风淡淡道,我也并不打算碰面。

    什么,戚总管没有听清后半句,然而容长风已经转身离去了,戚总管瞧了瞧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门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侯爷待在西苑闭门不出五日了,那是容小娘曾经住过的地方。

    戚总管着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一切远远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一切要从侯爷出使交趾国说起。

    去年,侯爷奉旨出使,没成想他前脚刚刚走了一个多月,后脚便传来出城采货的容小娘客死异乡的消息,说是坠崖,尸骨无存。

    他虽一开始总看那痞赖小子不爽利,然而扪心自问,自打他来了之后,平阳侯府总算有了几分人气,侯府几位爷也比往日多了笑容,他在侯府几十载,哪里有过这等光景,再多时日,他渐渐发现,这容小娘只要不主动招惹他,他决计没有闲工夫跟人过不去的,慢慢地,他也被蛊惑了似得,居然看那人愈发顺眼起来。

    这样的一个人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多多少少令人唏嘘,郑嬷嬷他们几个更是大哭了一场,连带着自己深夜也悄悄流了不少眼泪虽然他不愿意承认,这是因那小子而哭。

    可没想到前些日子,京中传来消息,那小子还活着!居然还被陛下封了广安王,早在年前,京中便有皇子流落民间的小道消息此起彼伏,又有秘闱称广安王便是皇帝流落在民间的皇子,说是宋老侯爷悄悄寻回来的,为了避赵党余孽耳目,特特弄了别的身份悄悄藏着。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总而言之,那人活过来了!

    他本满心欢喜地重新捯饬了西苑,想着万一那小子回来,也有干净的地方可睡,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人封了广安王后,会否还回到他们府中。

    却万万想不到,等来的却是他冷冰冰的身体。

    戚总管仍对那日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他从未见过侯爷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从宫中回来,怀里紧紧抱着那小子的尸首,那样活泼跳脱的一个人,竟是那般毫无生气地躺在侯爷的怀里。

    府里的下人们跪了一地,戚总管忍住心头的悲戚遣人接手,可侯爷犹自死死地抱着他,不让任何人接近他。亲手为他洁身、为他更衣、亲自将他放入玉棺内,寸步不离。

    然而当下人们将之前摆放着的容小娘的牌位拿下来之时,行尸走肉一般的侯爷终于有了反应,他怒不可遏,将那牌位摔得粉碎。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最终侯爷找了笔刀,在牌位上一点一点刻上爱妻容玉四个字,然后一笔一划抚着,涕泪连连。

    那一晚,戚总管召集了所有的下人,冷着声警诫着,其实戚总管自己心间亦也是无比震撼,可他只能压下所有的震惊,端着架子明里暗里敲打着,他不知侯爷与容玉之间发生了什么,然而,他知道一切已经成为定局。

    三天三夜,侯爷在灵堂不眠不休,没有人劝得住,到了第三天夜里,竟是呕了一口血出来。

    戚总管唬了好大一跳,府上一时乱了套了,最终还是三爷这小小年纪的有主意,他擦干了眼泪,当夜入了宫。

    最后还是林老太傅不顾脸面,径直遣了府兵登门,趁着太医给昏迷不醒的平阳侯诊治,这才使得灵枢终于出了府,葬在了宋氏祖坟里。

    秋风起,让人冷到心里。

    戚总管瞧了瞧门楣上的白彩,突然想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隐约还如昨日,他挽着手在胸前,松散地靠着门柱,下巴一挑,

    喂!

    戚总管怔怔一瞧,可哪里哪里有什么人影。

    风吹起,沙沙落叶翻滚着向前。

    无人识得旧人模样。

    ***

    好像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梦,久到让人怀疑醒不过来。

    梦里是挣扎不出的苦海,等醒转,心间浸透悲凉,窗棂上,夕阳的余晖刺得双目生疼。

    容玉无力地拿手背轻轻搭在眼皮上,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将手移开了。

    金灿灿的余晖中,他好像荡在一片寂静的荒海里,这个世界再也不会进来第二个人,孤独得遍体生寒。

    他闭上了眼睛,陷入一种无悲无喜的状态里面。

    容长风已经站在门口许久了,他手里端着一碗稀稠的药羹,眉目平静,只静静地看着他。

    二人隔着一片跳动的流光站着,可却似乎隔了千山万水,明明,他们曾是那般近。

    最终,容长风还是走了进去,他将碗放在容玉身边,拂去了他脸上的一点不知哪里来的飘絮,

    总算是醒了。

    容玉厌恶别人的肢体触碰,容长风的动作让他难受,可他动不了,只能闭上眼睛,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簇,容长风捕捉到了这个小动作,他手上动作一滞,慢慢收了回来,只装作没看清一般,将他扶了起来,垫了腰靠在他背后,做了这一切,他很快便将手移开了,

    这药好生烈性,竟让你躺了大半个月不醒,若非林老带了府兵上门,再迟上几个时辰,恐怕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你的命了。

    他唇角一弯,面上几许苦涩,

    他哪里知道,他的不舍,其实是在害你。

    又庆幸似的道,幸好还来得及,只是这恢复正常行走还得半个月了。

    容玉将目光别开了去,虚浮地落在其他处,恹恹地,似乎对他的话并不感兴趣。

    容长风犹自唱着独角戏,他防了所有人,却独独没有防你,阿玉,这世上只有你才能算计他。

    容玉头很痛,他扯着粗噶的嗓音,艰难地吐露着,

    我头疼

    容长风眼眸里翻涌着痛楚,他悄自平息了,叹了口气,

    我明日再来看你。

    站了起来,又道,门后便有小厮守着,若有需要,喊一声便可。

    容玉闭上了眼睛,谢谢。

    容长风站立片刻,便往外走去了。

    此后的数日,容长风每日都往这边来,这是离楚州不远的一个州地,容氏的旧宅在此处,容长风领了个外派半年的差事,谁也没有告诉,悄自来了这儿。

    容玉渐渐的可以流利地说话了,等七八日过后,终于可以下地了,吃了药羹,容玉缓慢行走着,锻炼着自己快要萎缩的腿部肌肉,门口一阵脚步声响,容玉不用抬头便知道是容长风。

    容长风见他已不用扶着,便可独自行走,心里一宽,

    看来好得差不多了。

    容玉淡淡一笑,这笑容里面多多少少带了几分敷衍。

    容长风岂能不知,但还是温声道,

    午后我带你出去走走,在房里待了快十日,该闷坏了吧。

    不了,昨夜没怎么睡好,想下午补个觉。

    是么?

    容玉嘴角一弯,与方才同样幅度的笑容。

    容长风终于是耐不住,

    阿玉,你可还在怪我,当初,是我思虑不周害了你,我

    容玉叹了口气,兄长,你如今说这些作甚么,都过去了,对了,你何时回京?

    你容长风不让他转移话题,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怪我,我何曾不想救你,可当时我被软禁,别无他法,直到半年后放出来才知你已经

    我没有怪你,容玉耐着性子,勉强扯了下嘴角,你确实无能为力,我理解。

    阿玉!

    容玉捏了捏眉头,终究耐不住反问,好,所以呢,我怪你了,你怎么做?

    我只需半年,半年我便可进京救你出来可为何你

    当年自己的莽撞他并不是不知道,如今午夜梦回几多遗憾,不可语人,容长风艰难地吞下喉头的酸楚,

    你明知道宋俨明是我

    容玉眼中一寒,冷冷地盯着他,容长风何曾见过他这般时候,心间激痛,强自忍耐了下来,不再继续方才的话,只凄声道,

    阿玉,我欠你的,我会一一还你,你给我机会好不好,以前的我们都忘了,往后,我决计不让你再受分毫苦痛。

    容玉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冷笑一声,讥讽道,

    好,等着呢,你明日便带我回容家,跟大太太说你要娶我,我可盼望许久了!

    你容长风激痛之下,往前走了几步,阿玉,当年便是宋俨明在我当时的立场,他也根本护不住你。

    呵呵,容玉笑出了声,愈发觉得乐不可支,笑到最后眼泪都出来了,好,换位思考,宋俨明在你那时候的情况,确实也护不了我,

    容玉轻轻擦去了眼角笑出来的泪花,一个字一个字道,

    所以,如果他是你,他一开始根本便不会招惹那个自己名义上的弟弟!

    容长风浑身一颤,最隐秘的地方被撕裂,痛苦至极,

    阿玉,别这么对我。

    容玉嗤笑,他晓得容长风何尝不知道这一切,他要的不过是一个虚幻的谅解,可容玉偏偏不给他。他明明知道自己毫无能力,却偏偏去招惹一个养在深闺、毫无自保能力的温室之花,也许这便是书中主角会有的冲破一切世俗阻碍的热血,然而,正是他的热血造就了别人一生的伤痛。

    他看着容长风,眼中讥讽之意愈发,简直是赤裸裸的鄙夷了。

    容长风心间最后一丝的希冀全然破灭,他身子摇晃了几下,跌跌撞撞扶住了座椅。

    屋外的树叶沙沙作响,依稀还有孩童玩闹的声音传来,曾几何时,他带着他在这小宅院里放风筝,教他习字,竹马骑着半墙绕一切终归灰飞烟灭。

    你究竟是谁?

    容长风慢慢地抬起头来,眼睛血红,你不是我的阿玉。

    容玉咬着牙,犹自笑着,

    对,我可不是你的阿玉。

    容长风疯魔一般上前了来,抓住了容玉的手臂,

    你把阿玉怎么了!

    他失魂落魄地,死死地盯着容玉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他早有怀疑的,可那怀疑太过惊世骇俗,太过令人痛苦,他宁愿给自己保留一点点的希冀,可对方连最后一点点残温都不给他。

    容长风凄然而笑,喃喃着,

    道元三年,有一村妇突能语梵言,声称自己乃大食国人,所说地方风物详实无比,村人好奇遣人寻之,竟是确凿,肃康十六年

    他不忍继续说下去,只怔怔地看着容玉,

    你究竟是谁。

    第86章 垠西镇

    我是谁并不重要,容玉唇边的泛着冷意,

    重要的是,你的阿玉已经彻底没有了。

    原着中,容长风经宋俨明提携进京,他确实第一时间去找了原身,可原身当时已委身徐昌宗当外室,他自觉得无颜面对曾经的爱人,所以故意在容长风面前作出一副与徐昌宗百般恩爱的模样。

    容长风心碎,百般挽留不得,气苦之下,当场与原身恩断义绝。

    容玉知道的,容长风何其英明,他怎会是那种轻易被蒙骗的人,他只是对自己臆想中的纯粹的爱失望了罢了。

    那个纯白无垢的,自己一点一滴浇灌的温室之花,被人采摘了去,染上了别人的气息,不再是自己那朵心上的纯白的玫瑰,露出世俗的模样来。

    他恐怕更憎恶的是这个吧。

    所以当他听闻原身被徐昌宗妻子发现,百般羞辱被赶出来后,只是托人赠送了对方一大笔银子,便狠心不再理会,原身莬丝花一般的人,哪有什么生存的能力,没过多久,银子尽数被人骗了去,又被张婆子算计着,最终沦为了京城的交际花。

    很久以后,容长风才知道的这一切,他狠狠哭了一场,为那个曾经做过的绮丽的梦。

    最终容长风心死,专心仕途,不再理会尘俗之爱,而原身痛苦的一生,只是他人生的转折埋好的伏笔而已。

    容玉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去惹怒容长风,然他如今失去了一切,万念俱灰,任何事于他来说都不重要了,来恶心他的,他自然没有道理去忍受。

    他本就是个尖利刻薄的小人。

    身子一重,容玉被用力推到墙上,旋即脖子被掐住,剧痛袭来,容玉痛苦地呜咽一声,但听见容长风咬着牙道,

    你把我的阿玉还给我!

    容玉忍着痛,只是讥笑,虽他的脸愈发涨红,被容长风掐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他的笑意愈发明显,像一朵妖冶的花。

    好,我告诉你,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在容长风眼里,眼前的人像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毫不留情撕咬他最软弱的地方,慢慢地将毒液注入。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到你的阿玉身上,

    但我知道阿玉原本一生的命运容长风你你想知道么

    容长风双目红赤,他像是要吃人一般死死地盯着容玉开合的唇,可他像被下了降头一般,忍不住听下去。

    阿玉被送给宋老侯爷后,宋老侯爷便死了这样的身份自然见不得光在一个贼婆子龌蹉的计谋下走投无路的阿玉便跟了徐昌宗你应该见过他的对就是跟你同在国子监任事的徐昌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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