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治不了,也得治 作者:季阅

    &这病治不了,也得治——季阅(96)

    李琛垂眼吹了吹满盏茶水,蒸腾热气走入盖底,他头也不抬道:皇后身体实在不好,儿子想免了他的日常请安和中宫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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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太后看着他,李琛喝了一口滚烫茶水,一皱眉,一切事务由贵妃代劳即可。

    池明娇福下身,多谢皇上、太后的抬爱,臣妾一定尽心尽力。

    太后:

    恩已经谢过,这下太后不答应也得答应,只好说:好吧,皇帝看着办吧。

    李琛点点头,搁下茶盏。

    闫真适时进来,低声禀告:皇上,礼部尚书赵大人求见。

    必是为着登基大典的事情。

    太后立刻说:去吧。

    那儿子告退,明日再来。李琛站起身。

    多注意身体。太后又交代。

    待他走后,池明娇收回望着他的视线,对着太后温柔笑了笑。

    太后一伸手,成芸递上花名册。

    她粗粗翻过两眼,递给池明娇,这是选秀名册,你看看。

    池明娇双手接过,低头随意看了两眼便合上了。

    都是极好的女孩子,太后做主就好。她递给侍女,侍女交还给成芸。

    太后以为她身为宠妃,听闻皇帝选秀进宫会受不了,不料池明娇竟然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平静笑了笑,臣妾也以为宫中人少寂寞,想着多几位姐妹做个伴才好。

    太后满意的笑了笑,你倒是个懂事的。

    池明娇站起身,行了一礼,轻声告退:太后,刚搬进宫,宫中许多事都需要打理,臣妾也先告退了。

    嗯,太后朝她一伸手,池明娇上前握住,太后另一手便轻拍了拍她手背,亲切的说:去吧。

    池明娇缓缓离去。

    成芸望着她没了人影,才上前收拾了茶盏,边说:这俩人怎么像冤家似的,谁也不搭理谁。

    太后想了想,叹了口气,皇帝还是一心栓在皇后身上,从他非要把人娶回来的那天就该知道,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手段最是厉害。

    可听说皇上甚少宿在皇后宫里,皇后也多是礼佛静养,中宫的住所也改成了宁静殿。

    太后脱下护甲,看了看自己虽然有些松弛但是仍旧白皙的手指,皇帝去不去不要紧,你看贵妃一心维护皇后的表现就知道,皇帝的心,还是在宁静殿里。

    成芸端过来玫瑰水放在手下,奴婢看着,贵妃倒是好脾气。

    太后洗着手,冷笑一声。

    洗完了手,成芸去取了一套圆滑一些的护甲,小心为她戴上,不过太后不必管这些,享清福就对喽。

    太后后背和身侧都垫着鹅羽垫,轻松的靠在榻上,出了一口气。

    看着吧,这个贵妃,也不是省油的灯。

    李琛出了寒翠宫,甩了一下沾在手上的茶渍。

    闫真立刻递上去手帕,给他擦干。

    轿撵候在门前长街,李琛两步上去,闫真道:春椒殿。

    轿撵缓缓升高动身,李琛:春景儿去吃饭的回来了没有?

    应该还没有

    闫真停顿一下,转而高声吩咐道:去御书房。

    李琛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养神。

    闫真随侍在一旁,跟着走了一会儿,低声询问:皇上不喜欢太后给拨过来的人吗?

    都是眼线。李琛答。

    其实太后娘娘疼您,应是没有坏心的。闫真说。

    知道,李琛说:用了她的人,回头芝麻点事情就能传过去,又要找我说,不够麻烦的,也聒噪的很。

    闫真想了想,点了点头。

    李琛烦躁的呼出一口气,闫真赶紧闭上了嘴。

    轿撵半空而行,整张开阔蓝天与绵白云彩都成了背景,四周是高大宫殿还有无尽头的长街,行走在其中,衬得人有些孤零渺小。

    闫真仰头望着他紧绷的脸色还有坚硬的侧脸线条,垂下了头。

    他步履轻轻,似乎每一步都踩在心上,将心越踩越沉。

    待到沉到了底,眼中犹豫一闪而过,尘埃落定为坚决的神色。

    寒翠宫大门处,池明娇背靠肃穆门庭,垂着手望着李琛远去的仪仗队。

    迎袖护在她一旁,抱怨道:娘娘,本来皇上就不常来后宫,来了也略坐坐,若是有了新人,岂不是来咱们处更少了。

    池明娇笑了笑,眼中一点感情都没有,有什么关系。

    东宫就是个活死人墓,她望着远方,嘴里冷冷道:后宫,就更是了。

    太医院不常聚餐,逢人高升勉强聚一次。

    宋春景也时常托事不去。

    他在太医院内,一直算是个让人不敢招惹的角色,因为皇上重视。

    太重视了。

    以至于旁人觉得他一举一动都有深意,轻易不敢招惹,甚至新人连跟他说句话都不大敢。

    这会赶上他升职,又半推半就应了聚餐,太医院除了值夜班的许灼,尽数到了奉肴楼。

    哪怕不吃饭,能说句话,留个好印象也可以。

    奉肴楼一看来人气势就感受到了官威,再看阵仗和言谈,就断定这是一桌大顾客。

    客官几位?掌柜亲自走出台面,粗略数了数,往楼上迎,三楼大厅还空着,宽敞,还有节目,贵客请上走。

    客栈等级分明,都是越往上花销越大的。

    数人三两成伍往上走,宋春景却脚下一顿,昨日小厮的话响在耳边,叫他一想到这顿饭的开销,就觉得有些肉痛。

    就在此时,扛着汗巾的伙计跑到掌柜耳边,伸手挡着口型,对他说了几句话。

    掌柜一低头,那伙计拉开手中提着的一个方盒,露出灿灿的一角来。

    掌柜倒吸一口气,更加客气的对着宋春景一弯腰,这位公子,已经有人付了账,今晚消费一切都包了。

    宋春景粗粗一想,修长俊眉一挑。

    您请。掌柜笑脸往上请他。

    宋春景眉目一松,随着众人一齐上去,没有再说话。

    三楼流水席已然摆上了,他们一进来,便是云山雾缭扑面而来,仙境一般。

    铮妆容精致衣裳清凉的琴妓开奏了。

    一圈宽厚石料围住中央的没脚面的水池,在外头一圈,是三面席,除了最西边不坐人,留着进出走动的出口。

    院判、宋春景、刘子贤坐在东面,其余人依官位高地依次而坐。

    刚一落座,酒席上桌。

    院判起身道:外头不比宫中,大家自在即可,不用拘泥于身份礼数了!

    众人欢声笑语一齐应下。

    几个年轻小辈刚入太医院没几天,对视几眼一并站起身来,这第一杯酒,我等先敬宋太医,也是敬各位前辈的。

    宋春景从善如流端起酒杯,起身朝他几人遥遥一举,客气。

    众人一齐端杯饮下。

    好酒!有人叹了一声。

    立刻有人应和:确实不错!

    这里的酒比别处贵,我半年都不敢来一回,如今可尝到了!

    又一人说:今晚可要喝个够,宋太医大方,下官敬你!

    宋春景一口菜没吃,闻言再次端起满上的酒杯,一饮而下。

    他心中清闲道:反正也不是我花钱。

    饿了整半天,一口饭菜没吃,先灌了两杯凉酒下肚,滚辣液体顺着口腔一路跌到胃里,烧的整个人都发了些汗。

    刘子贤看他今日随和,也跟着凑热闹,春景儿,我也敬你一杯,往后带带我呀。

    宋春景来者不拒,一扬手,又喝了满满一杯。

    舞女再倒酒的间隙,他拿起筷子来夹了几口菜,略微垫了垫底。

    刘子贤一看他喝的干脆,又要端杯,这第二

    院判胳膊肘一推他,将他手中的酒撞撒了一半,他怒目一瞪,院判更加怒的正瞪着他。

    趁着宋春景不注意,低声呵斥他:你有几颗脑袋,灌他的酒?!

    刘子贤撇了撇嘴,高兴而已。

    院判看着他翻上去的白眼,气的举起了手,但是在场人数多,总得给儿子留点面子,于是又咬着牙放下去了。

    宋太医,希望咱们太医院能多出一些同你一样的贤才,他强硬挤出来一个笑,手里端着金樽镶玉酒杯:我也敬你一杯,咱们点点即可。

    院判抬举下官了。宋春景道。

    院判将递到嘴边的酒沾了沾唇,宋春景浅浅喝了一口,二人一并放下酒杯,宋春景朝着他恭敬一低头。

    院判受用无比,笑着道: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希望我们太医院能更上一层楼!

    众人一齐起身,恭敬端着酒杯朝他举起,异口同声道:希望能在院判的带领下更上一层楼

    宋春景盯着手中酒,略微犹豫一下,跟着没有一丝停顿的一起喝了下去。

    宫中。

    天色暗下来。

    李琛在御书房批了会儿折子,闫真进来低声禀告:皇上,贵妃娘娘来了。

    什么事?

    没有说什么事情,只说有话要对您说。闫真道。

    池明娇今天表现的还算体察圣意,李琛心中放松了些许,进。

    闫真下去领人。

    片刻后池明娇带着侍女进来,远远行了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什么事?李琛问。

    池明娇自己站起身,看着前面头也不抬的人,关于皇后一事,臣妾有一计划,想问问皇上的意思。

    李琛放下笔,看了她一眼,说。

    池明娇直视他目光,温柔一笑。

    虽然皇后以重病自居闭门不出,可贵为中宫,若是碰到不得已的事情也要露面,但是宁静殿毕竟空着,若是被人发现,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李琛听着,喜怒不辨,未置可否。

    池明娇又跪了下去,臣妾斗胆,请封皇后。

    李琛盯着她,脸色比之刚刚阴沉了些,池明娇继续说:皇上已经将后宫事务尽数交给臣妾管理,那与皇后的差别也只差虚名。

    虽然后背早已汗湿一片,但是她抗住威压,强壮镇定直视李琛。

    贵妃。

    是。

    他沉沉道:好大的胆子。

    池明娇强自挤出一抹笑,因为过于害怕,同整张脸的面部表情有些不协调。

    若是有了这个虚名,臣妾做事一则更加方便,二则,也好安抚后宫,不至于出现什么始料不及的事情,伤害到

    她艰难的吐出那个人的名字:宋太医。

    宋春景的存在早晚会被知晓,届时就不知是怎样一副烦恼局面。

    结合之前池明娇骤然得知真相的反应,还有今日太后表现,就知道到时他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池明娇赌了一把。

    赌皇帝的心。

    李琛未答话,她华贵尖锐的护甲紧紧扣在手边,压出几道深深印记。

    极具危险性的视线中,这肩膀消瘦的女人浑身脱力,头上顶着满头华丽珠翠,坚持着沉沉叩了下去:

    臣妾心中知道,真正的皇后永远都是春椒殿里的那一位。

    良久,李琛终于道:你有这份心意,很好。

    池明娇仰头看他,当今皇帝第一次对她露出来可以称之为温柔的表情。

    这个永远都高高在上的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一些温情来,池明娇心中清楚知道,这温情并不是对着她的。

    李琛说:别的不用多说,朕有需要,自会派人告知,去吧。

    池明娇心中沉沉落地,眼中一丝波澜未起,静静松了一口气。

    她出了春椒殿的门,侍女扶住她。

    夜色中树不见树,花不见花,池塘流水声从水廊下潺潺而过。

    夜风很凉。

    池明娇站住脚,回首望了一眼静静伫立在身后的春椒殿。

    她心中凉丝丝空落落,眼也不眨,对着那金樽玉彻的匾额苦笑一声,喃喃道:他统统一切都想给他,尊荣富贵,金屋藏娇,即便旁人想落个虚名也不成。

    奉肴楼中宾客散了大半,只剩下几位散客。

    太医院一行人喝的七晕八素站在门口互相道别。

    送走诸人,院判郑重拍了拍宋春景的肩膀,好,好。

    宋春景反应了一会儿才对着他一抬手,院判请。

    他脸色不见红,反倒比之前更加白透,映着夜色中飘荡的灯光,像镀了一层细腻的白釉。

    刘子贤看呆了,叫院判拽了两次才咽下一口唾液,踉跄着走了。

    明天见,宋太医。他隔着远远的,大着舌头告别。

    宋春景没什么反应,站在原地看他父子儿子远去的身影。

    直到前方变为一片黑暗,他仍旧盯着没有回神。

    夜深了。

    外头比宫中敞亮,没有高而厚重的墙,也没有森严无比的守卫,连吹到身上的风都大了不少。

    勉强听见几声秋虫鸣叫,也眨眼即逝。

    只留下他一个人,凝固一般静静站在灯笼下。

    宋大人?闫真从阴影里走出来,喊了他一声。

    长久的沉默之后,宋春景转头看了他一眼,闫总管。

    闫真一边撑开雾面龙纹伞,一边扶着他往马车上去,唷,您怎么喝的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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