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后每天都在修罗场 作者:江南白

    &结婚后每天都在修罗场——江南白(86)

    周行恬在来之前, 就预先设想了好几个林深时可能会做出的反应,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 也在他预料之中。

    并且全程没给自己一个眼神。

    周行恬自嘲的笑了笑, 心道,这是你自作自受。

    他也很清楚摊牌后,很难再和林深时有什么接触了,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近距离的见面, 所以他格外珍惜这仅剩的一点时间。

    但很显然,林深时并不想和一个欺骗了他的人同处一室,在周行恬不吭声后便淡淡的下了逐客令:我该休息了,你请便。

    周行恬鼻尖一酸,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他不是一个多幸运的人,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一大半的时间都在为了死去的父亲和发疯的母亲而活, 仅有的童年时光, 也早就在记忆里蒙上了灰尘。

    他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里打拼,套上一层又一层的面具,对权贵陪着笑脸, 明星这个身份看起来高贵、众星捧月, 实则空有其表那些人爱的只是一个人设, 从来就不是真正的他。

    周行恬所拥有的,从头到尾都不过只是一场虚假的热闹。

    但眼前这个人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林深时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有权有势,不缺任何东西,他不屑于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在那些纷扰喧哗里,反而是最纯粹的,也是让周行恬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不管是试镜片场的四目相对,西餐厅里灯下的惊鸿一瞥,还是后来的仗义出手,周行恬都将它们刻在脑子里,是他并不怎么明媚的生命中难得的几点火光。

    但是对不起啊,您给我的仅有的那些温暖,也是在别有目的的接近下才产生的。周行恬一点儿也不想哭,他的表演老师说过,他长相干净清澈,一双小鹿眼睛适合笑,哭起来可难看了。

    周行恬努力的想给林深时留下尽量美好的回忆,嘴唇却总是不受控制的颤抖,最后做出来的,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林哥,再见,祝你祝你幸福啊。

    最后了,周行恬还是大着胆子,喊了一声林哥。

    他说完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走到门边时,却又突然停下,扣着门缝回头望了一眼,声音特别轻的说了一句:林哥,我喜欢你。

    然后消失在林深时的视线中,也消失在了他的人生里。

    后来偶尔在电视上看到周行恬,林深时对他最深的记忆,是一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大男孩儿,拘谨的站在一排试戏的人中间,像颗被人挑选的小白菜,那双小鹿眼睛抬起来看他的时候,笑得弯弯的,很好看。

    除此之外,他们再也没什么交集了。

    简鹿掐着点回来,披着外套坐到林深时床边,好一会儿,才说:你不开心,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林深时疲惫的闭上眼睛,没回答。

    简鹿又说:不知道小周跟你说了些什么,不过十之□□是和林之下有关,也就只有他,才能让你情绪变化这么大了。

    他说了很多。林深时揉着太阳穴,头疼得厉害。

    简鹿轻轻的把林深时放下来,把他的头枕在自己膝盖上,按摩的手势很专业,揉了没几下,就让林深时的头痛缓解了不少。

    时间似乎放慢了,连带着简鹿的声音都是轻缓的,带着点儿暖意,听起来让人很舒服。

    说到底,他再怎么样,也只是你的弟弟,不管做出什么事,都不需要你来承担。

    我大概不适合做兄长。林深时自嘲道。

    是林之下不配做你的弟弟。简鹿的声音放重了一些,但又很快低下来,轻声说:你对林之下的好,谁看了不眼红。你要是不信,在你身边问一圈儿,谁不嫉妒他有你这么好的哥哥。是他自己不珍惜,仗着你宠他,就胡作非为,我说得难听点儿,这叫恃宠而骄。

    林深时本来闭着眼睛听简鹿分析,结果这人说着说着又夸了自己一通,不免让他有些好笑,睁开眼问道:你把我说得这么好,那如果我这么宠爱的是你,你会怎么做。

    简鹿瞪大了眼,理直气壮的说:我第一时间就怀疑你是不是被什么孤魂野鬼夺舍了,得去找道士让他把我老婆的魂儿给找回来。

    他故意说些打趣的话,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林深时心底的难过。

    林深时忍不住笑道:我打过你也骂过你,你还事事把我放在第一位,心里真不怨?

    简鹿停下按摩的动作,试探性的问:想听真话?

    别废话,说。

    那我说了啊,你不准生气。

    简鹿托着下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的样子,林深时起初还打算听听他想怎么说,但久久等不到这人开口,不免有点烦,抬手推了他一下,却被简鹿给握住了:真话就是,无怨无悔。

    简鹿很认真的说:我喜欢的是林深时,你的脾气也好、性格也罢,都是我喜欢的一部分。

    我要的就是你这个人。

    温柔纯真的人固然很好,可那不是简鹿喜欢的。

    就算是有这么个灵魂装在林深时的壳子里,简鹿也不喜欢。

    面对这样真挚到只差没把心窝子掏出来的告白,要说心里真没一点点触动,那就显得太假了。林深时的确是薄情寡欲的人,可他毕竟不是铁石心肠,只是面上仍然不置可否的说:你这叫抖M。

    简鹿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狼一样发着绿光:行啊,你想做S?晚上我们就试试。

    林深时冷笑一声,一脚把他踹下去。

    在医院静养了几天后,林深时和简鹿就出院了。爆/炸这件事要处理起来也并不难,最关键的是这一次没有很严重的人员伤亡,林深时就按照和导演的约定找了业内靠谱的危机公关,将事件定性成了意外事故。谁都不用担责,不管是对于剧组还是周行恬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这也算是林深时留给周行恬的最后一点情面。

    期间关炎倒是挺会关心人,在手机上一看到有关热搜就马上打来电话慰问,林深时亲口说了自己没事都不行,非得要他拍个视频证明。

    我说过,没有事。林深时有些哭笑不得,将几秒钟的小视频发给了关炎。

    随后关炎的消息就来了,刷了十好几条,都是勒令林深时必须保护好自己的长语音条,语速快得他都怕这小孩一口气喘不上来背过去。

    算是应付完关炎后,整件事除了林之下外,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林深时面色微冷,他也该是时候处理这个好弟弟了。

    第131章

    林之下单独一个人住在一间病房里, 说是住院治疗,严谨点来说, 更像是软禁差不多。

    林之下无法踏出房门, 除了医生护工之外,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进来。这个病房就像是一座孤岛,即便岸边四处都是高楼大厦,孤岛却依旧与世隔绝。

    他受伤最严重的地方就是双手手腕, 被简鹿用火烧绳子的时候烧掉了好大几块皮肉,糜烂成一坨粉红的软肉,缠上的纱布每隔几个小时就要换一次,上面沾着红黄的脓液,还隐隐约约散发着腐肉的臭味。

    也是因为手上的伤,林之下除了被困在狭小的病房里咆哮怒吼之外什么都做不了,能够自己使用筷子吃饭都已经是勉强。

    事实上,他大多数时候也吃不下饭, 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该怎么出去。在这个封闭的病房每多待一个小时, 林之下的心就更慌上几分。

    他不确定周行恬会不会将所有的事包括自己的身世都统统向林深时坦白清楚,这种不确定性就犹如一颗定时炸/弹,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就会突然爆炸。

    林深时来的时候, 林之下正蜷缩在墙角, 手指甲一下一下的抠着瓷砖,发出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嗞嗞声。

    他把自己弄得很狼狈,眼神灰暗阴郁, 眼球充血,布满了细细的红血丝,还有圈儿乌青的眼袋,整个人没一点生气。

    林之下的耳朵动了动,不同于医生进来的脚步,他听到富有规律的皮鞋声,心中闪过狂喜,猛地一回头,看清来人后眼睛中瞬间便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哥哥!

    但和往常不同,林深时没有回应。

    林之下有些慌张,连忙撑着墙壁站了起来,伸出右手想要去拉林深时,却在即将触碰到的下一秒被拉开了距离。

    他的眼睛里马上蓄起了水雾,带着心碎和受伤:哥哥?

    林深时垂下眼眸:你真的是我的弟弟吗。

    是一个问句,却用了肯定句的语气。

    林之下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完了。

    从十年前他递出那杯水开始,就一直在担惊受怕的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根本无需多言,林之下就明白,周行恬肯定是将他知道的全都告诉给了林深时。

    而现在,他即将经受一场于他而言无法承受的判决。

    林深时抬起眼皮,林之下努力的试图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找出一些往日的温情,最后却徒劳的发现,他是真的完全不被眼前这个人认可了。

    他哽咽的叫了一声:哥

    别叫我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林深时平静的重复了一遍,淡然的神色刺得林之下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哥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不认我,我、我只是,只是一时糊涂死到临头,林之下还在嘴硬。

    那些罪状,他不能认,死都不能认。

    林深时冷笑一声:一时糊涂?你整整糊涂了十年。

    语气放得极重,林之下几乎是一瞬间就跪在地上,膝盖和地板磕出一声闷响。他想像之前做错事那样,讨林深时开心,后者却撇开脸,连看都不想看他。

    你这样的表情,我已经看腻了。

    哥对、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林之下期期艾艾的看着林深时,将那种无辜的、可怜的眼神摆在明面上,他爬过去,伸出手想要抓住兄长的裤腿,却扑了个空。

    林深时往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卑微到了极点的林之下,心如乱麻,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人,从那么丁点的一个小团子,一把手带大,教他规矩,陪他玩耍,青少年的大部分时光都给了他。林深时从来都没要求林之下能够有多优秀,他对这个弟弟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怕,有哥哥在。

    可至少,也不能是现在这样,满嘴谎话,心狠手辣。

    林深时是个很护短、保护欲极强的人,但在知道林之下所做过的那些事之后,他只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的信任和溺爱都所托非人。换成以前,要是林之下哭得这么惨兮兮的跪在他面前,林深时早就消了气,可这次,他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草草了事。

    更何况,他们并非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那层最为紧密的血缘关系,此刻变得脆弱不堪,岌岌可危。

    这恰好也是林之下最为看重的东西,他为自己是林深时的弟弟而感到骄傲和自豪,一旦这个身份没有了,就像闻钟说的那样,林之下什么都不是。

    所有人都对此心照不宣,尤其是林之下本人。

    他跪着挪到林深时旁边,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流:哥,你不能不要我,你当初把我捡回来,答应过我,要陪我一辈子的!

    你不可以说谎,你不能骗我!

    林深时眼神微动,被林之下歇斯底里的嘶喊带回了他十岁那年。在那个铺满落叶的小院子里,他打破水缸,将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儿捞出来,牵着他的手带回家里,一养就是十几年。

    刚刚回到林家的小孩儿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里面盛满了害怕和紧张,他一边给他洗澡,一边安慰,一辈子的承诺也随之许下来。

    但是

    我也跟你说过,林之下,别骗我。

    林深时睁开眼,就那么看着林之下,也没有愤怒和难过,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很早之前,我就跟你说过。

    但是你,骗了我十年。

    林之下猛地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哥,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你最后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会改,真的!

    林深时摇摇头,眼神的光暗淡下来,轻声道:你那么了解我,该知道,我最讨厌欺骗的。

    我从来就不怕欺骗,也不在乎,前提是,你能骗我一辈子。

    但很显然,林之下的谎言被戳穿了。

    有些人总以为他们的谎话固若金汤,所有人都愚笨,然而事实上,不管是再精妙的谎言,都会有被发现的一天。

    一个个费尽心机、外表看起来华丽美妙的谎言,其实不过是最经不起实验的气球,一根细细的针,毫不费力就能将其戳破,露出荒芜的内里。

    林深时这样的人,生来就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强大的老虎怎么会害怕狐狸的谎言,他只是不愿意去在乎和深究。

    然而林之下这只愚笨的小狐狸,一次又一次的,摧毁林深时留给他的信任,将自己的底牌输得精光,一干二净。

    纵使林之下死到临头也还在奋力挣扎,却依旧徒劳无功。

    林深时用着他从来没听到过的、冷到极点的声音宣布着最后的结果:这里不适合你再待下去,我给你联系了美国最好的疗养医院,那里会更适合你。等什么时候病治好了,再回来。

    林之下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深时,绝望的质问道:你觉得,你觉得我有精神病?!

    你状态不好,这是最好的方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之下想说些什么,一张口却全都变成了凄厉的大笑,他表情很开心的看着林深时,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流淌:我是、我是精神病,我在哥哥的眼里,原来就是个就是个精神病吗?

    他又哭又笑,听得林深时皱起了眉,冷声道:你冷静一点。

    闻言,林之下慢慢的安静下来,他不笑了,只是眼泪依旧不受控制,顺着脸颊滴下来,掉在地上,啪嗒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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