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 作者:鸽苏拉

    &万人迷——鸽苏拉(92)

    微弱的烛火仍在室内闪烁火光。

    一道身影伏在吉尔斯的胸前,那颈畔的金发像波光在沉浮。

    苏试无声地哭泣着。

    他的哭泣是一种静谧的颤动。

    吉尔斯的心中猛然闪过一丝痛苦。

    与此同时,他又感觉到,即使在这一刻为他死去,他也是情愿的。

    他伸手抚摸苏试的头发。

    苏试抬起头来,眼中浮着一层泪水,好像晴空下雨。

    脸上的新泪痕,像融入雪地的恬澈的小溪。

    苏试以为自己并不会悲伤,因为他知道吉尔斯只是重新变回朱璨,回到船上而已。但现在他如此清楚地感知到他也许会永远地失去这份友谊。

    朱璨并不喜欢他,没有缘故的讨厌,自然也没有误会可言。

    也许吉尔斯的记忆对他来说,只是一份尴尬。那个纯粹的吉尔斯,毕竟已经不在了。

    吉尔斯想给他擦眼泪,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斑紫而丑陋,他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被苏试抓住了手腕。

    苏试望着他道:

    你有什么

    遗愿两个字在他口中拐了个弯,想做的事情,是我可以立刻满足你的吗?

    他忧郁又纯洁的眼睛,

    就像是爱情的明镜,

    倒映着他的一颗红心。

    吉尔突然想起那天的梦,想做的事情

    他想与他亲吻。

    吉尔斯的耳廓溢出红晕,不过发绀的肌肤很好的掩饰住这一点。

    吉尔抽回害羞起来的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苏试用眼波打量他几眼,隔着被子,双手交叠在他胸前,趴上前去,轻笑起来:

    你想女人了?

    吉尔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苏试的倒影在他瞳眸中歪了歪脑袋。

    可是觉得自己快死了,可以任性地要求一下,也许是不再担心被看穿心思,会叫以后的相处变得尴尬,耿直boy吉尔斯看着苏试道:

    我想接吻。

    苏试怔了一下。

    但吉尔斯无缘无故膨胀的勇气就像皮球,在膨胀到极致时突然砰的一声爆掉了。

    我是说我还没有跟女孩儿接过吻,我想试试接吻是什么感觉

    他的视线有些游移起来,好像苏试的脸是障碍物,需要被绕过似的。

    苏试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的夜幕,犹疑几秒,还是站起来道:

    我去找找看。

    吉尔斯见他要走,急了,撅着脖子道:我要超级超级好看的!

    苏试劝道,其实关上灯亲起来都一样。

    吉尔斯紧盯着他道:就要好看的。

    苏试有些苦恼的捋了下刘海如果是白天的话还可以尝试一下,但是晚上的话也许只有季女了吧。

    但他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放弃:

    我试试。

    他转身欲走:找个好看的。

    这不是适得其反了么!

    吉尔斯急得脑门冒汗,但他总不能说我想和你亲嘴吧?万一没亲到嘴,还被当成变态,就太不划算了!

    我不要!

    吉尔急中生智,我不想把病传染给她们!

    他急切地看着苏试。

    苏试停顿思索一会儿:

    那我再想想办法。

    吉尔:

    眼看着苏试的背影离开了房间,吉尔斯丧气地倒回床上。

    苏试其实心中是有人选的,他的病人当中有不少痊愈的年轻女孩,得过黑死病的似乎会对这种病产生免疫力,如果给予适当的条件,应该会有人答应。看在吉尔斯病危的份上,应该也不会使人觉得太过冒犯。

    不过苏试刚转出房门没走几步,就听见一阵紧密得几乎透不过气的咳嗽声。

    他抓着扶手的手不禁紧了紧。

    即使他能找到女孩子,吉尔斯也未必能撑到那时候肌肤高度发绀,是病危的症状。

    听到走下楼梯的脚步声,吉尔斯有些失落。

    还突然觉得很冷。

    他不禁拉起小被子,把自己裹更紧一点。

    苏试不在眼前,吉尔斯就感到那股生病的难受劲又上来了,他又头痛又恶心,他也不想接吻了。

    一想到苏试要拉个女孩过来给他亲他越想越感觉难受,觉得自己病得更严重了,不仅头痛,还胸痛起来,心里又有一股莫名的委屈。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苏试又走进了房间,一屁股坐到床边,清咳了一声:

    反正关上灯吻起来都一样,要不你将就一下我?

    他转脸看向吉尔斯,金发被编成辫子垂在肩后侧,色泽像镀了一层暗沉的金。原本淡绯的唇,此刻在那雪般清白的脸上,草莓的血那样红欲滴。

    吉尔斯瞪圆眼睛,好像整个人被雷劈了一下,炸毛虎似的,完全吓傻的样子。

    并不是女装大佬的苏试也觉得自己这样子可能挺惊悚的。

    虽然苏试作为直男,对女性的审美水准上佳,帮他打扮的茜茜(旅店老板娘女儿)也说这样好看,但作为一个男人看自己这样,总归觉得哪里都别扭,首先不自然一点,就应该能让美色大打折扣。

    苏试凑近吉尔斯,单手撑在他身侧,俯视着他,不太确定地道:

    我还行吧?

    要不凑合凑合?

    吉尔斯木木地道:还行,马马虎虎

    苏试暗中松了口气,又微微一笑,恢复他悠闲的轻快。

    他的面容,仍带着对情浴一无所知的清隽,与那妖冶鲜丽的唇色并不相称。

    但也因此对比强烈,更显得那唇脂色泽是,

    清净的美艳。勾人心魄的颜色。

    使他那与世无争的美之中,燃起冲天的烽火。惹你冲锋陷阵,飞蛾扑火。

    就像在花蜜罐子里扑了一跤的蜜蜂,或者在濡湿的花朵上滑了一脚的蝴蝶一样吉尔感到此时此刻,比身处舞厅,更像是梦境。

    他却突然胆怯起来。

    想到自己现在又丑又脏真该照照镜子的那种样子,他大大的身体蜷缩起来,扭开脸,气馁地道:

    还是算了。

    吉尔斯本身对自己的长相并没有自知之明,作为直男糙汉,他本就不是很在意自己长什么样,又加上从小就没什么女人缘,就更对自己的长相没什么兴趣了。

    吉尔斯不傻,凑到他身边的女人,不是季女就是贵妇,人家看上的不过是他的金钱或者肉体罢了。

    正经的女孩儿都不喜欢他。

    小的时候,他看到亲戚小女孩趴在池塘边,用手兜蝌蚪的样子很可爱,于是就走过去把她的头摁进水里。

    与女孩子之间亲密的互动,就只剩下这一点寒酸的记忆了。

    虽然他不自卑,但在那种方面,应该不讨人喜欢吧。

    吉尔斯失落地将脸埋向枕头。

    苏试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脸,迫使他正视自己,然后低下头将唇贴在吉尔的唇上。

    吉尔斯呆愣的瞬间,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等等

    苏试立刻避开了

    他想起来这种古代唇膏是用辰砂勾调的,里面含有水银,颜色越红越毒。

    他抬起袖子就要擦:这个口红有毒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双发着高热却强有力的臂膀在颈背后搂紧,吉尔斯的唇如饥似渴地贴上来,他的喉结有力地耸动,热烈得仿佛要从他的胸中吸出什么。

    苏试口中的津液向他涌去,唇脂的芬芳在齿间融化

    苏试微微一僵,随即放松身体,他身体的重量便沉甸甸地压在了吉尔斯的胸膛上。

    蜡烛静静地滴下眼泪。

    这一吻,比黑死病,更令吉尔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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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是一只肝秃鸽

    朱璨没有那么多毛doge

    吉尔斯毕竟法国人,应该有点毛对叭doge

    第四十七章 :一眼

    被苏试亲了一嘴, 吉尔整夜整天地躲在被子里偷乐, 乐着乐着就把病给乐好了。

    当然了,黑死病虽然病发很快,恢复起来还是需要时间的。不过吉尔病症明显减轻了, 第二天晚饭还多吃了小半碗。

    好些天前, 脓男死了, 陋巷中的尸体也不知被谁收殓了。

    人们就越发地相信:少女是神的使者。对少女不敬,就要受到神罚。

    但不管人们多么相信苏试是来到人间的天使, 吉尔斯都是不信的。

    天使会飞走。

    至于他奇迹般的病愈, 吉尔相信这一切都是爱情的力量。

    瘟所的病人只剩下了一个。

    他和原先两个病人一样, 都是不知被谁丢弃在瘟所门口的, 他们被发现时已经病得太重。通过苏试的连夜看顾,其中两个已经痊愈离开,然而眼前的病人,病情却无法阻止地一再恶化。

    最终,苏试不得不为他请来祭司院的祭司,聆听他的临终忏悔。

    病人名叫马塞尔, 几乎病得无力说话, 祭司在一旁为他做临终祈祷, 他的双眼却牢牢地盯着不远处的苏试。

    逃走!他的眼睛这样在说, 是祭司院特意将快死的病人搬到瘟所门口的!

    但他受到胁迫, 又在一旁祭司的监视下心生畏惧, 痛苦地紧闭双唇, 保持着有罪的缄默。

    他听到自己剧烈的喘息, 知道死神搭在颈项上的冰冷双手,已经开始不断紧箍。他向前伸出手去,那在棕黄中透出黑紫色手,让一旁的祭司下意识地往一旁避开,露出不远处的苏试。

    请原谅我

    马塞尔抓住苏试的手。

    在他手中的那只手,纤细、优美而洁白,曾无比柔和地为他拭去那一身令他的父母、妻子和女儿都嫌恶、厌憎的脓水。

    苏试的神情略微踌躇

    其实在瘟所之前,苏试便见过马塞尔。

    刚来瘟所那几天,他外出观察的时候,曾见到由祭司带领的游/行队伍,那些人都停下来,竞相向他扔手中的石头、泥巴,喧闹引得两边的楼房打开窗户,房主人也加入投掷的队伍之中。

    率先向他投石的就是马塞尔,因为猝不及防,苏试被他砸破了脑袋,所以对他有些印象。

    不过苏试也不是很在意就是了,因而在瘟所的这几日,便也一直如不认识他一般。

    他以为马塞尔是为了那件事祈求原谅。

    他握住马塞尔的手道:

    我原谅。

    眼泪涌出马塞尔的眼眶,在模糊的水光之中,他看到祭司那双邪恶的眼睛正盯视着这边,而少女的全身都散发出月亮般柔和的光华。

    他仿佛同时看到了魔鬼和天使,尽管祭司院许诺他听命行事,就能赎清罪恶,但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要下地狱去了。

    但如果真的有折磨人的地狱,也不会有什么酷刑会让他的心比此刻更难受的了!

    请为我祈祷吧他颤声道,声音虚弱,泪中有许多懊悔,为这个罪人

    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像苦役,背着缠身的枷锁行走于幽谷,从阴森黑暗的天空中吹来寒风,恐惧像碑石压迫着他的胸脯

    他听到耳畔响起一阵铜铃声。

    苏试摇了摇手腕上的铃铛,那是专为清唱时伴奏的。

    他喜欢这样为自己打节拍。

    手势中的韵律,带着一种令人沉迷的自得其乐。

    他为马塞尔唱起圣歌:

    神啊,求你垂怜爱悯我,

    用你的慈悲涂抹我的罪。

    因为我知道我的过犯,

    我的罪常在我面前。

    你用牛膝草洁净我,我就干净;

    你洗涤我,我就比雪更白。

    求你为我造清洁的心,

    使我里面有正直的灵。

    你本不喜爱祭物,燔祭你也不喜悦。

    神所要祭的,就是忧伤的灵。

    忧伤悔痛的心,你必不看轻

    这歌声仿佛油膏沐身,唱响了马塞尔天性中的太阳。

    他不禁在自己的天堂中看到,神的目光是蓝色的。

    他的双眼看透死亡的幻影,牢牢地看着苏试道:

    神会爱你的。

    他的生命就像烟雾,被一阵风吹散。

    *

    苏试走出瘟所,仰起脸来,在短暂的片刻,沉湎于日光的亲吻中。

    而后他迈开步子,向着太阳旅店走去。

    那请来的祭司,则已走出半条街远,他步履匆忙,要赶回去报信。

    塞伦镇仿佛大梦一场,如今头上的阴云都已散去。

    绝望的呻/吟被热闹的喧嚷取代,无序而放纵的狂欢也像病热退去,和平安详似又重新回到这座小镇,而它也在今日迎来了新的客人

    一堆异域穿着的吉普赛人搭起看台、帐篷,在广场上跳舞、表演或者占卜。

    男人们都围在那长发飘飘、露着一截子臂膀的吉普赛姑娘身旁,看她轻盈地舞动,身上的亮片像彩色的小鱼一样跳跃,肚皮快速地颠着软,扭动的腰像油一样滑。

    两个穿着像锡纸一样闪亮的外套的男人,自称为波利米亚流浪的国王与公爵,为了王后红杏出墙一事,正拔剑满怀激情地决斗,咒骂中夹杂的荤话,引来观众阵阵喝彩。

    女人们则争相请吉普赛老太婆为自己占卜,在塔罗牌中寻找有关于爱情、婚姻、生育的一切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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