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淡鬼 作者:小清椒

    &扯淡鬼——小清椒(54)

    嗯,二十分钟后到。钟从余说这句话已经又换回工作服了,夹着电话回话的同时在拿外套下班后接到单位的来电内容无非两种,第一,麻烦你来加班,第二,明天不用来上班。

    谢谢,谢谢钟医生啊!

    而按照钟从余现在的情况,他只配拥有第一种。

    七年前在病床上醒来后找不到顾迟的那种绝望在他人生中狠狠地留下一笔痕迹,这些痕迹如同打翻的调色盘,五味成杂,再也无法清理干净。按照常理讲,钟从余本该恨透了这地方,可现实往往不尽人意,甚至背道而驰,谁都没想到他后来竟然走上了医学这条路,并且靠着外挂式的学习能力和强大的后台加持,现在已经小有名气。

    钟从余的大部分成就都在国外,所以一直蹲在国内的顾迟毫不知情。

    前几年,他有次在除夕夜偷跑去了唐人街毕竟异国他乡也就能在这种虚假的环境中求得安慰,闻一闻用劣质元素勾兑出来的年味结果运气格外不好,被一位小贼摸了钱包。

    钟从余大大咧咧了二十多年,是绝对不会因为独居而改掉毛病,知道巡逻警察跑来问钱包是不是他的时候,才发现遭了贼。

    应该就是你的,我看到那里面还夹着研究院的校园卡,这附近也就你一个看起来正儿八经的学生了。巡逻警一手抓着比自己细三圈的小孩,妈的!又是这姓顾的小子!都是惯犯了!长大后绝对要吃牢饭!

    顾这个字,把钟从余刺激得一哆嗦,脸颊肌肉微微发紧。

    不是我!那位煤炭似的顾细杆慌了,先是开始挣扎,后来胡言乱语起来,是这个中/国人给我的!不是我偷的!

    小变态,老子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要上天了!

    这一棒下去绝对会断脊椎骨,眼瞅着警棍就要落在顾细杆的背上,却被钟从余突然在半中途伸手拦截,眼神冷冷地问道:你干嘛?

    顾细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跑去钟从余身后,抱着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都蹭在裤子上:大哥哥就我!他要打死我!

    钟从余洁癖上涌,翻了个白眼,但出奇地没有躲闪。

    同学,我是在帮你讨回公道!巡逻警懵了,你居然帮着小偷?!

    我让你帮我了吗?钟从余现在有在课余时间去学校跆拳道社团浑水的习惯,单手用力便把警棍直接推了回去,然后凭借身高优势散发出压制,钱,就是我给他的,这你也要管吗?

    巡逻警欺软怕硬,被钟从余那要吃人的模样给吓到了,下意识觉得他不好惹,退后一步道:你给的就你给的,我之前又不知道,凶什么凶?

    说完,他就灰溜溜地跑了。

    可等钟从余确定巡逻警走远,再回过身的时候,那位顾细杆也找不着了钱包当然没还。

    钟从余如今差什么都不会差钱,类似于遭贼的小事回去就能忘了,但这件事像是遭遇了魔咒,不仅记清楚了每一个细节,甚至让他在升博的时候,把专业选去了心理医学。

    他听不得别人称呼姓顾的为变态,更不想看到姓顾的做这种事。

    一群慌乱的护士在看见钟从余走进的时候,恍如差点饿死的孩子看见妈,泪如雨下。

    医生,你终于来了!

    那个病人差点咬了我一口,幸好我躲得快!

    你们拿算什么,快来看看这个过敏的!妈呀,医院不会给我扣工资吧!那是他自己说不清楚过敏源!

    钟从余已经能把少年时期那种孤愤离群和趾高气昂转化为沉淀下来的说服力,整天扯着鸡毛蒜皮炸毛的小子摇身一变,成了一座泰山,巍然四方不动。他干事不拖沓,接过手来十几分钟后便道:好了,没事的。

    刚才还哭爹喊娘的孩儿们立马百无禁忌起来。

    打发掉一群投来羡慕眼神的小姑娘,等再回到家的时候,钟从余本来想坐在电脑前整理整理资料,却不小心靠在宽敞舒适的电脑椅上睡了过去。

    然后梦到了高中时候那些事,跟上辈子发生似的。

    他立马惊醒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甚至喘着粗气。

    资料是没法再整理下去了,钟从余起身跑去厨房灌了一大杯凉白开,总算才把窝火压制下去些许,脑袋一片空白,但唯独对顾迟那样子深刻无比他明明今天只撇了一眼。

    顾迟以前就是一位标准小混混,黑色耳钉,永远拉不上来的校服拉链,脚踝那块肉仿佛不长在自个儿身上,哪怕是三九天都要露在外面,在校园里穿梭的样子总是叼着面包翻墙。

    后来,顾迟的脸上慢慢被累这个字爬满,朝气被压榨尽了,收敛了所有的独特,只剩下一副皮囊。

    再后来,钟从余就从顾迟的生活中缺席了。

    今天的顾迟,虽然大模样没有改变,但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出现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细纹,眉目温和,围巾甚至裹住了下巴尖儿。

    不一样了。

    不一样的好看了。

    那时候,钟从余最喜欢给顾迟说的一句话就是别怕

    但别怕没用,真的能让别人不感到害怕的不是语言,而是行动。

    才接到顾迟那通分手电话的时候钟从余出奇的愤怒,可后来他发现愤怒没用,咒骂没用,无理取闹更没用他没有能力说出我不同意这句话。

    那感觉太难受了难受到,他把对顾迟,对钟骏驰,对整个世界的气都撒在了自己身上,投入到赶快长大当中。

    老天总算有眼了一次,让他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钟从余现在,特别想顾迟。

    想抱抱他,凑去闻一闻他衣领洗衣液的味道,看看这么多年后,是不是还在习惯用当初那个牌子。

    第69章 龙井 第四

    自从那天追去家后, 有整整一个周,两人都没相互联系。

    钟从余是压根不知道顾迟的联系方式,来得急, 也走得猛。

    他被突如其来的重逢撞了个头昏眼花, 恍若大梦一场, 还来不及流连忘返, 便被再次拽回现实医院那边的工作压力大,他又作为人才培养备受重视, 能每天回家睡觉就不错了。

    绕是这样,钟从余每次开车路过猫吧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放慢速度,往里面瞥一眼,试图从中捕捉一丝熟悉的身影, 甚至听到的声音。

    来迟的重逢有时候还不如永久的离别,后者至少能在对方心中留下一个比较美好的形态, 而前者,会束手束脚,会让你皮肉瘙痒,胆战心惊。

    诱惑就放在眼前, 想上去, 又不敢迈步。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最近怎么样会显得过于陌生,周末出来玩又达不到这般友好,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做到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谈, 无所顾忌, 然后两者冲撞,让钟从余破天荒地变得小心翼翼和步步为营起来。

    生怕走错一步, 就又把人吓跑。

    而顾迟则完全不听,这几天,他几乎天天都会抓着王大串问:有吗?!

    没有!王大串一巴掌拍开他,唾液跟着牛似的眼珠一起发出攻击,没有没有没有!顾迟我给告诉你,你要找人自己上门找去!怕人跑了就把那边的绳子和铁铲扛着一起,不要成天跟个小寡妇似的来问我,我看不惯!更何况你动动脑子,你他妈当时都追出去了,你还奢望别人在我们这儿下订单?!

    顾迟嘴角抽动了一下:等等,不是你让我追的吗?

    我说的追!王大串撕开一袋猫砂,不是让你赌!你小学语文老师都要被气得祖坟冒青烟了哎哟我的小祖宗们,慢点,别急在这拉屎。

    顾迟拧起一直正要翘屁股的猫扔开,意味深长地道:我好像知道你的意思了。

    王大串遭遇群猫暴击,还不敢反抗,刚笨拙地从中脱身出来,抹去额头上的细汗,便抬头找不到顾迟了。

    接近晚饭时间,这个点儿没什么客人,玻璃大门却在前后摆动,裹了带冰渣的风进来,衣架上的大衣没了,一看就是有人刚出去。

    我什么意思?王大串被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大条神经给打懵了,他又知道了什么意思?

    所以这两人现在到底什么意思?

    等等,怎么猫少了一只?

    小区。

    钟从余瘫在上电脑椅上,右手的食指按着眉心,连续加班一个星期后,他今天终于能按时下一次班,原以为能摆脱食堂大妈的摧残吃上一顿家常饭,可惜,到家后才发现自己压根没发提起力气去超市和厨房,没睡死过去就不错了。

    钟从余想起以前顾迟不仅要上课,还要负责每天变着方儿地按照自己的要求折腾晚饭,可他不仅速度奇快,味道也还勾人的魂儿。

    难道他不累吗?不是一两天,是相处的几年下来,压根没中断过。

    想着想着,钟从余的肚子就突然叫了起来,高档住宅区街坊邻居的素质相当不错,四周安静得放个屁就能当大炮听,他自然无法忽略这带有震感的惨叫。

    钟从余:

    太没面子了,想到顾迟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饿了。

    克服不了被抽空的四肢百骸,不过伟大的现代高科技替这群生活九级残废解决了疑难。

    点外卖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钟从余拿起扔在桌上的手机,手指滑过那家熟悉的猫吧的时候皱了皱没眉头,然后选中下面的炒饭店。

    然后,扔手机,瘫倒,等待自然晕死。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

    钟从余是被手机给叫醒的,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胀得厉害,眼睛无法聚焦,血糖正在以可以感受到的速度降低,下意识地摸过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便按下接听见。

    喂?

    对方稀里糊涂地说了一通,说的是什么,没听清,全部被钟从余凭借一点睡前记忆扭曲成了:出来取外卖。

    直到开门后,被一团毛糊了一脸,他都还没回过神来。

    外卖可以直接敲门,为什么这个人要打电话?难不成是睡得太死了敲门听不见?不可能,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进入过深层睡眠,雷打不动的事情压根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等等毛乎乎的什么鬼东西?

    顾,顾迟?!!!

    此时此刻,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正是顾迟!

    钟从余立马清醒了个彻底,死死地抓住门把手,指尖和脸色齐齐发白,指甲盖几乎都要渗透进去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钟从余好几次开口都没能出声,最后才磕磕巴巴道:你,你!

    我什么我?顾迟冲他弯了弯眼睛,直接伸出一只脚抵在门檐防止这货因为刺激过猛把门给关了,邀功似的举起左手提的一大袋购物袋和右手的猫刚才就是这只猫袭击的钟从余话音带笑意地道,这位先生,我来耍流氓了。

    钟从余:

    得,自己朝思暮想这么久,茶不思夜不寐,差点变成了深宫怨妇,结果他就这么吊儿郎当地闯了进来。

    真是闯得人心口生疼。

    你这是干嘛?钟从余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的外卖呢?

    顾迟一挑眉:你是外卖精吗?成天只惦记这外卖,是不是现在心里只剩下外卖了?

    钟从余被他堵得瘆得慌。

    顾迟就是故意的,他早就知道小余儿吃软不吃硬,用强的只会刺激出他炸毛,撩拨几句就会变成一根顶天立地的木桩戳在原处,趁屋子的主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捷足先登了。

    钟从余站在门口,转身瞪着已经走进厨房的人,想指着大门吼一声出去,可惜气还没提上来,又被打断。

    你的外卖来不了了。笑话,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小时候就是个混账,那一片地现在我就是老大,我打个招呼,没人敢接你的单,但善良的我不忍心看你饿死,便牺牲自我来给你做饭啰。顾迟一边挽袖子一边说道,哎,我还带了一只猫,刚断奶,给你玩。

    自夸和自骂完美组合,然后再转移一下注意力,真是叫人没法还嘴。

    钟从余和那只白得发亮的猫大眼瞪小眼,硬是没看出这位已经有抬头纹的猫大爷哪儿有刚断奶的样子了。

    另一边,王大串哭唧唧给自己老婆打电话:喂?婷哥啊,我们大爷不见了,要不要报警啊,那可是我养了五年的老猫。

    楚婷婷给他呼噜呼噜毛:串串你别哭啊,那猫有灵性,我借给顾迟用了。

    王大串:婷哥你怎么能这样好的,好的,听婷哥的!

    顾迟估计也是已经睁眼说瞎话到了极点,实在是编不下去了,轻咳两声后,对钟从余补充道:长得老而已,长相问题,你不能因为自己长得帅,就义正言辞地加入外貌协会啊!

    钟从余还是捉摸不透这人到底要干嘛,没吭声,就直愣愣地看着。

    这种眼神对钟从余来讲就是必杀武器,气场十足,只差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可以直接审讯犯人了,顾迟做贼心虚,立马赶人:走走走,回你屋去,记得把猫抱着,小心待会儿炸你一脸油毁容。

    钟从余被指导得莫名其妙,翻了个白眼,瘫回电脑椅后还在思考为什么要听他的话,猫大爷已经跳上了桌子,跟着翻了个白眼。

    钟从余往下压眉头,猫大爷也皱了皱眉,他冷笑一声,猫大爷微不可查地提了提嘴角。

    那一刻,钟从余脑袋像是被一道闪电批过,迸发出六个字来:长得和我好像!

    屋子干净整洁得像是样板房,虽然一层不染,却毫无生活气息,每一件物品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该有的位置,根本不用询问主人便可直接找到,顾迟一边抄着手做饭,一边努力地在这里寻找曾经那股令他魂牵梦萦的味道。

    但找不到。

    这里太冷了,要么是主人根本没把这里当家,要么就是主人本来就是这样一位淡漠的人。

    想到这里,顾迟突然反手在脸上给了自己一巴掌,打得忒响,心道:搞什么?不能这样想,当初明明是自己不要小余儿的,错也错在自己,和他没关系,哪怕别人把你轰出去,你都不能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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