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画师 作者:29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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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驭画师 作者:29秒

    个小院子里,他亲手杀掉了明连手下八条人命,是彻底将自我掰成碎片。

    或许还有其他,原离被缠的没心思去想,景西却是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

    但还好这一场剧有个美好结局。司齐献上明连的头颅,哄得帝君十分欢喜,当场大肆赏封。

    明连已死,齐聚桂古的众多英雄豪杰傻眼了。留住浪费时间,但就这么立马打道回府,又不甘心。司齐适时的提了下头年没办的“十月大会”,再翻看了日历。帝君立刻眉开眼笑,宣布今年十月大会提前举办,地点就定在桂古。如此哄得众多英雄开心,司齐又得了笔赏赐。

    景西收了天舒的信件时,便一字不差的将这些转述给了白前。天渐凉了,白前拥了层薄被坐在床上发呆,景西讲完了,他还是没有个反应。

    没几天又收了穆悦观的信件,是寄给白前的,景西就转交给了他。白前默不作声的拆了封,抖开锦布扫视一眼。

    景西瞅着他放下信件,慢慢躺下,像是要睡了的样子。踟蹰的挪了过去,景西试探着问:“累了?”

    身上带着伤,底子又不好,白前总是容易疲乏。再加之他不运动,更没了精气神儿,隔几个时辰总要躺躺才行。

    白前“嗯”了一声,景西犹犹豫豫的问道:“穆悦观……说什么?”

    “自己看。”

    简单明了的回答,是白前近期的常态。好像一下子就变冷淡了,不管对谁,都再没了先前的热情。

    景西捡了那信粗略看过去,大致是问白前伤势如何,何时回藩溪。穆悦观在末尾加了句“若是动得身,我便同曲风清去接你”。

    很礼道的一句话,却说明了一切。

    其实景西说的没有错,不管是穆悦观还是原离,更甚者再加上自己,没有谁真的对白前好。最起码,不如白前付出的那样,反馈回去。景西那么直白的揭露出来太过残忍,白前不愿意相信,但不表示他根本不知道。

    正因为明白,才会有如此的变化。

    景西将信放回原位,替白前盖好棉被,便转身出去了。

    郑大夫陪着他们在这里耗了有半个多月,如今白前的伤势已经稳定住,开始向好处发展,他就带着彩儿来告辞。彩儿一贯黏着原离,这会儿哥哥说要回去,她也不纠缠不感伤,只笑嘻嘻的收拾了包袱:“又不是要去死了,再也见不着。我先回去,赶明儿总能再遇上的。”

    景西涉及感情纵然是个木头疙瘩,但看见彩儿爽朗的笑也难免动容。

    郑大夫细细的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要告辞。

    景西叫来原离:“你送他兄妹二人会藩溪,薪金酬谢也一并办了。”

    原离呆了呆,想拒绝,但看景西的脸色便知道是没有戏的。彩儿听到这消息,惊诧之余自是十分欢喜,乐呵呵的跑来找景西,给他留了瓶上好的伤药做酬谢。

    这三人走时也带走了几个护卫,如此这院子里就只剩没几个人。原离不在,景西便事事要亲手操作,侍候白前。

    这天景西煎好药端了进来,白前撑着身子想坐起来。景西忙放了药碗去扶他一把:“怎么?”

    白前不做声,调整好坐姿就不再说话。

    药的温度刚好,景西端给他,白前接了之后却不喝,只捧在手心里。景西禁不住再问一声:“哪里不舒服?”

    白前摇摇头,闷着气把药灌了进去。景西接过空碗,转身要送出去的时候,听到白前说话。

    “十月大会是这一两天开始吧,你去吧。”

    景西一滞,回头时带了微怒:“你什么意思?赶我?”

    “是。”白前点头,不想多言语。

    白前的声音明显带着虚弱,这时候让景西走,他一定不能自理。景西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绝境,也不给别人一条路。景西心里憋了气,但一对上白前毫无神采的眼,硬生生给忍了下来,耐着性子问:“为何赶我?”

    白前坦言:“你、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关联,这段时间当做偿还以前的那些事,已经够了。”

    “从此变路人?”景西几乎是一字一顿的憋出这样一句话。他想把白前带在身边,想小心的护着他,想让他开心。但最终却只换回这一句。

    白前转目看着景西的眼,良久,点点头:“你一定要这么理解的话,是。”

    沉默。

    景西兀自思索很久,反问:“你是不想耽误我,想让我去参加比赛,对吧?”

    白前依旧坦诚,点头:“对。你没必要,为了我。”

    景西皱着眉,却没有犹豫:“我喜欢你啊。”

    白前不说话,也不看他。

    景西带了些哀求:“你还是不信我么?”

    “不是你,”白前抬头,表情有些苍凉,“从抬头我就不太敢相信,你们都喜欢我。”

    身体里有什么念头在咆哮,嘶吼着,要把眼前这个人占为己有。景西知道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消失,全被眼前这一张苍白的脸吞噬。

    景西问:“你不喜欢我什么?”

    白前摇头:“我并没有不喜欢你。”

    景西却自说自话:“我固执,自我,不听人劝。”

    白前有些疲惫的喘口气:“没有。”

    “我把你看成弱者,总想凌驾于你之上。”

    白前叫了声他的名字:“景西!”

    “我没有把你放到一个对等了位置上。”

    白前索性不说话了,景西说完这一句,突然沉默许久。白前以为他还要继续,等了半天没有下文,去看他时,正对上那双眼。

    深的如幽潭,却如海般波涛汹涌。

    景西看着白前,缓缓吐出:“好。我们从这里分开。那么你呢,回藩溪么?”

    带着妥协,却不甘愿。有挣扎后的释怀,但并不洒脱。真的像是即将分别的老友,难舍的问,你要去向何方。

    第64章

    “你去哪里?”景西双拳紧握,面色却趋于和缓,“我送你去。”

    叶鸣说的对,自己从根本上就错了。两人相处需得平等,自己要尊重白前的选择,这样才行。

    这似乎是个悖论。景西想和白前在一起,想要向他证明自己切切实实的有了变化。但这证明却是要彻底放开白前,从此不再有牵连。这违背了初衷。

    景西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矛盾,只能向后退向后退,让自己离的远远的,让白前能开心。

    景西其实很想转身跑走。白前说了再不见,那就不要再继续对话,不要再有照面。很多时候他根本是最胆小的那一个,缺失勇气。

    但还是会不舍。

    景西问白前:“你要回藩溪?”

    白前大约也没想到景西会如此配合,错愕之余也会觉得轻松,话也比之前多了些:“不会。明连已经死了,穆悦观也有人陪了。原先就是这么承诺的,这个时候我就能走开了。”

    景西沉默的听着,还是没忍住,重复问道:“你要去哪里?”

    忍不住不停的打听,怕今后再也见不到。更怕白前不肯回答,断了“今后再见”的念头。

    好在白前并不是多绝情的人。他不是要疏离所有人,只是觉得很累,事情也办好了,也该找个地方歇歇了。

    很诧异的,白前发现自己像是进了暮年一般,迅速的老去了。

    忽略这个想法,白前回景西:“怀元的地理我不熟悉,哪里有僻静的小城镇么?”

    他询问景西,倒是让景西在悲寥中多了丝欢喜和安慰。景西凝着眉想了许久:“风燕和藩溪交界处有几个小镇子,民风和善淳朴,环境也好。”

    手边没有地图,白前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地方。正在思索,景西又补充一句:“距离荷酒,很近。”

    景西是有小心思的,白前想避开众人眼光过隐居生活了,不能留他在身边,那距离越近便是越好。那地方本来是在风燕、藩溪、荷酒三城交汇处,气候宜人,很适合居住。但他不敢直接说出来,怕白前听了厌烦,反倒躲的远了。

    他这一句补充让白前有些意外。白前对他的印象还没转变过来,他突然这么直白,一时有些不习惯。

    景西低着头像等待测试结果的小朋友,紧张的要命。白前大致知道方位,点点头道:“也好。”

    临到分别的时候,景西都没有明白白前那句“也好”是什么意思。或许只是他随口一句应承,但初涉情爱的痴儿总要拿这些只言片语翻来覆去的思索。这其中有没有什么深意,这背后是什么样的想法。这个人,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情感。

    景西想不通,就一直想。

    然后时间就过去了。

    景西在十月大会上输给了丹颖的一个白面青年,位居第二。穆悦观拿了二十九,成绩不好,但要胜过曲风清的六十八。原离躲彩儿不知道去了哪里,天舒全程只做游玩。

    一番比试热闹了个把月,终于落了幕。

    然后白前动身了。

    景西听完帝君赏赐,回驿站时接到的消息。当时白前不肯他再留,他也只好先起身前往桂古。白前身体还不能颠簸,就留在碧桃镇继续养伤。

    如今他终于走了。

    景西挥退传信者,随即又叫住了他,沉吟片刻道:“留两个人,其他都撤回来。”

    护卫应了一声就告退了,留在景西一个人思索。

    天舒在外边玩一圈回来,刚好撞上这一幕。大喇喇的坐下,倒了杯茶喝下去,天舒问景西:“你不是喜欢他么?”

    景西不跟他多话,沉默不语。

    天舒继续自己叨叨:“那你就这么放开啦?他这一走,可是跟你跟我,跟穆悦观都没有关系了。他要从这个圈圈中走出去了。到时候你怎么找回来?”

    景西还是不说话,天舒撅撅嘴:“要我说啊,就把他圈在府里,你就拼命的对他好,还能感化不了他?索性他现在那残肢也不怎么管用,跑也跑不掉――”

    “景天舒!”

    景西呵斥一声,满脸不悦。天舒打住话头,“嘿嘿”一下,不再招惹他。天舒虽说不靠谱,但心里明镜,要比景西清楚的多。只不过他这性格是唯恐天下不乱,光想着挑起些事端来。

    天舒挠挠鼻子:“说正经的,你不担心他有危险?”

    景西停了好久才“嗯”一声,确实是担心的。

    天舒根本不期待他的回答,完全是在自言自语:“明连虽然伏法,但白前的名声在外,难免会有人起歹心。”

    他越说,景西越紧张。天舒装作没有察觉,继续:“他身体不好,这消息早就传开了。会不会有人趁此去……你也知道的,他现在身体确实不好。”

    景西终于有些烦天舒了,冷声道:“我留了人。”

    “两个?”天舒挑挑眉,“不过两个也够背着他逃跑了。”

    “景天舒!”

    景西拍桌子,天舒立马蹿了出去,还不忘补上一句:“我说的没错啊!”

    天舒这么一闹,景西没有底气的心就更忐忑了。回了荷酒便离的近些,消息便利,一天三遍听汇报还不够,总想自己过去看看。

    叶鸣捉着天舒揍了一顿,提溜着他去找景西:“天舒闹你呢,你别总忧心忡忡的样子。”

    景西觉得羞赧,便不搭腔。

    叶鸣当着景西的面又揍了天舒一顿,一脚把他踹了出去,在椅子上坐下:“景西,你不能总这样。”

    她一贯正经,但很少有严肃。景西见状也知道她有话要说,跟着坐了下来。

    叶鸣也不想气氛便僵,笑了笑打趣道:“我要是老爷子,就罚你不许坐。”

    景西竟然真的要站起来去罚站。他把叶鸣当姐姐,俗话长姐如母,他尊敬叶鸣,也听她的话。

    叶鸣忙一把拉住他:“逗你呢逗你呢!坐下――但这批评我是一定要说的。”

    景西“嗯”了一声,表示“我聆听教诲”。

    叶鸣有些无奈:“老爷不在,你便是一城之主。那城主是什么?不管城主是什么,总不会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知你念着白前,但你不能一心念着他啊!你有你要做的事,有要处理的事物。总一头扑在这相思上,像什么话。”

    景西自己也察觉到不妥,但总也忍不住。周围也没人提、没人管,就这么恶化下去。

    叶鸣继续道:“现下还没传到老爷耳朵里,你再继续这般下去,老爷不得被你气死。”

    “迟早,”景西顿了顿,“若是知晓我想娶个男的,他迟早要气死。”

    “这也对。”叶鸣点点头,“但你不准备争取么?不然白前始终不能正名,这怎么能行?你要说服老爷才行。”

    景西的表情有些迟钝的化开了,像是恍然大悟:“你说的对。我只想父亲不会同意,从不敢想如何说服他。”

    叶鸣引着他的思路:“这首先,便是现下里老爷不能起了反感之心。你想啊,老爷要是知道你为了个人茶饭不思、不务正业、不思进取,甭管那是男的女的,老爷都不会待见。”

    景西点点头,觉得叶鸣说的很有道理。

    叶鸣继续:“你若真的想娶白前进门,那就要有足够的实力去和老爷抗衡。你的底气足了,腰板硬了,才能撑的住。”

    景西继续点头,跟叶鸣谈话简直太好了。

    叶鸣恻恻笑起来:“所以,先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务给批了吧。”

    景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应该说,他觉得之前的行为很不妥。当即起身去干活,为了自己和白前光明的未来而努力。

    天舒被揍的狠了,怯怯的缩在门外,等叶鸣从身边路过时,才腆着脸讨好道:“口才不错!”

    四个字,很简单的话,到了叶鸣耳朵里却觉得烧的慌。叶鸣的脸颊立刻热了起来,恼怒的瞪了天舒一眼。

    天舒立刻委屈的抱怨:“我夸你呢……”

    叶鸣不理会他,急匆匆的走了。

    天舒立刻收了那副委屈样,伸手摸摸下巴。这次没敢亲上去呢。

    景西好歹回过点神,但还是不忘让人打探白前的消息。

    穆府对外声称宁白前重病卧床休养。有心细的发现,穆家再也没拿出点新鲜玩意儿了。再之后有人眼尖耳朵快,传出穆悦观和曲风清相会的消息。

    一时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流传最广的,也是最不靠谱的,认为穆悦观还是嫌弃白前身体残疾,转头找了年轻公子哥。至于白前本人,被她软禁在穆府里。

    天舒把这消息告诉景西时,一阵兴奋。他总爱这些寻不到踪迹的八卦传闻,自然打听的清清楚楚。景西不高兴,叶鸣劝他:“这样也好,世人都以为白前还在穆府,他那里反倒安全。”

    白前安稳的在小镇子里养养身子,偶尔画些小玩意拿出去卖,日子清贫,但并不苦闷。

    但凡是他画出来的玩意儿,景西必定叫人打听清楚了来回报。无非是一些幼儿的玩具车,或者是日用的锅碗瓢盆。白前不愿再出名,只挑了符合这个时代的物品来画。

    时间流逝,渐渐入了冬。再有人指出,穆府近期没有进补养的药品。便有人猜测白前其实已经不再穆府了,或者真的病重去世了。

    景西便有些忧虑,总觉得心头不安。

    果然没出了这个年,天舒一脸凝重的找了过去。

    “白前那地儿被发现了,去的是,司齐。”

    第65章

    司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摸到了白前那里。

    白前正在画一架衣柜。他如今安稳下来了,有大把的时间,便细细的画,也不着急。然后就听到叩门声,不急不缓,轻轻的敲在门上。

    他一个人生活,总是不太方便,平时就不怎么锁门,只等着晚上了才上拴。他也知道景西派了人守在附近,也不担心安全问题。因此白日里谁都可以自己进来。

    不等他应声,外边的人伴着“吱呀――”声走了进来。白前停笔抬头,正对上司齐那张笑盈盈的脸。

    “宁公子安好。”

    原想着又是邻里街坊来来找他画什么东西,这猛然看到司齐,不说吓住,白前还是觉得惊诧的。

    司齐见他不说话,仍旧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感慨道:“公子这藏身之处着实隐秘,可让人废了一番功夫啊!”

    态度闲适,语调轻松,真的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马上就要开始叙旧了。

    白前收了表情,将画笔装在特意画出的匣子里,推着轮椅从木桌后方转出来:“你找我什么事?”

    司齐像是听了什么笑话,略带嗔怪的反驳:“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说我们都算是相识一场,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白前将木匣放在腿上,转身到墙角拉开一个矮脚柜,把木匣子放好之后再细心的锁上。他全凭这些工具来谋个营生,今后的生活里总不能少了这些,因此他对待自己的画笔格外小心。他的屋子虽然常有人来往,但来人只在外厅停留,内间里他多多少少放了些现代的装置。平时画笔都是锁在内间的箱子内,但今天司齐在场,他不愿暴露更多,才暂时放在外间。

    他这么小心,司齐笑的更深,像是很愉悦的样子:“这画笔珍贵,公子一定要放好了。”

    司齐根本没有夺这画笔的意思,他早就把白前的那些东西研究个透,半点有用信息都没有,如今也不打这个主意。但这话配着他不明朗的表情,更让白前起防备之心。

    白前放好东西,转着轮椅面对司齐,直白道:“说吧,没事你不会找我的。”

    司齐还是嗔怒,一脸被冤枉的委屈状:“看你说的。”

    白前微皱眉:“没事儿的话就请回。”

    司齐擅自拉了张四角靠背椅,仪态优雅的坐了下来:“我听到不少传闻,一心忧心宁公子的安慰,便想来看看。如今看到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白前冷笑:“你是来看看我有没有被毒死?”

    司齐脸不红心不跳,一点尴尬的神色都没有:“自然是没有,我早知道。”

    白前冷着脸,再次下了逐客令。

    司齐起身,恭恭敬敬的鞠了躬:“公子大伤初愈,少不了些药食补品。公子缺什么便支会一声,在下着人自丹颖送过来。”

    白前听他提起丹颖,多少也明白了几分。司齐这人,一门心思的往上爬。他卖了明连才换得一个入丹颖的机会,但丹颖是什么地方?王都之城,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敢自称“小官”,哪里有排的上他?更何况,他原是桂古明连手下,跟着明连一起谋逆反叛,这是大罪。他拿了明连的头给帝君,最多换个赦免之恩。要想继续往上,还得有其他用处。

    于是他的主意又转回到了白前身上。

    先前他恼怒白前不肯为自己所用,只跟着景西这个无用之辈,便存了破坏之心,给白前下毒。现下里白前隐匿而居,不帮穆悦观不帮景西。自己正是需要这个。

    但司齐把明连的狠辣学了个十成十,白前没想到他这一趟什么都没得到,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就肯罢手了。寻思着这人是不是还存了别的心思,有什么其他招数,白前打起十二分精神,冷脸道:“慢走不送。”

    司齐当真转身向厅门处走去,步态丝毫不带做作的迟疑。白前紧张的盯着他的背影,见他一脚跨了出去,刚想松口气,司齐便停了下来。

    果然没这么容易就结束。

    司齐稍微停顿一下,回身看着白前,却不再动步子走回来,只是一脸“刚刚想起来”的表情:“说起来,公子一个人生活多有不便。不介意的话,我让下人在院子里支应着,有什么事喊一声即可。”

    这是监视?还是软禁?

    白前刚想回绝,司齐笑笑,说道:“对于之前在下的唐突和冒犯,委实悔过不已。这番便是真心实意的向公子道歉,万不要拒绝才是。这些人都是粗使的丫头,公子看上的就使唤使唤她们。看不上就放着她们不用理会。告辞。”

    这回司齐是真的走了,白前转着轮椅挪到窗前,见院子里果然站了三个姑娘。清一色的水灵灵,寒冬腊月里,只穿着单衣绣花布鞋,单薄的让人跟着打寒颤。

    白前不如以前那样乱施好心肠,只看了一眼就关上窗,任凭她们在院子里冻着。白前替人画东西也赚不了几个钱,但他日常用度上断然不能省,不然身子熬不住。屋内烧了铜炉,虽不至于天寒地冻,但总还是冷的。白前被司齐搅的一点心思都有了,在屋里转了几圈,索性进了内间。

    这处住宅是景西替他找的,他还未搬进来之前,景西就命人将屋舍院落整个儿翻修整理了一遍,力求舒适便捷。当时翻修时,还是天舒不经意提出来,白前如今□没有力气,白日里坐轮椅只要没门槛、台阶就好办了,但这夜晚就难熬。

    景西想不到这么细节的东西,天舒自告奋勇,将改造宅子的活给应承下来,全当个乐子。要说天舒脑子活络,鬼主意多。单是一个内间就翻着新花样的修整。

    最主要便是那张床。

    白前自个儿生活,不比先前有人在身边照顾。天舒将原来的床给扒了,换架和白前轮椅高度一致的床面,好方便他来回挪动。再之,白前夜晚翻身到底不怎么利落,天舒前前后后做了几次,终于给这床安了几个称心的扶手。

    其他细节一一改动,整个房子没有哪一处会让白前感觉不便。

    这么大改下来,废了不少功夫。然后天舒大手一挥,把所有功劳推给景西,还不忘再宣传一句:“景西真是体贴入微啊!”

    原先自己住的公寓也没这么便利。白前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对这宅子很满意。平日里摸着什么地方,便会想到景西不善言辞的模样,也自觉感动。

    白前掀了腿上盖的方被,撑着轮椅和床板挪过去,再一点一点调整自己的姿势。还未及躺下,又是一阵敲门声,并不轻柔,带了些急促。

    想着只是躺一躺暖暖身子,白前也就没锁门。靠坐在床栏上,白前惊疑不定,担心是司齐转头回来了。

    门外的人没等到回应,又敲了两声,继而叫道:“白前,是我啦!天舒。”

    白前是想避开众人耳目过清静安稳的日子。但到底这地方离景府不远,快马加鞭下一个时辰能打个来回。平日里天舒就常来看看他,带些补品或者钱财。天舒总观察他的神色,见着东西不高兴了,就说是叶鸣拿来的。不做声收了,那就是景西送的。白前也知道他那点心思,只不拆穿。说到底天舒也好,叶鸣也好,这些人对自己好,也是景西的缘故。久而久之,白前也就习惯了,反倒和天舒越来越熟络。

    白前坐直了,探着头应了一声:“你自己进来。”

    天舒难得手里没带什么,只疾步走进来。白前刚要寒暄,见他身后跟进来一个人,是很久没见的景西。

    有些尴尬。

    景西说要证明自己真的喜欢白前,就真的这么坚持下去。不管何事都小心翼翼,总带着试探的味道,唯恐惹了白前不高兴。白前都知道,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很感激他为自己做的一切,很感动他始终照顾自己的心情。

    但感动也好,感激也好,终究不是感情。

    白前犹豫了半晌,只说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景西“嗯”了一声,话头被天舒劫去了:“你要睡了?”

    正是半下午,不是正经的睡觉时间。白前道:“坐的腰有些累,躺着平平。”

    天舒不靠谱,但也知道个轻重。白前身体里的毒原本就可能伤了腰,他又整日坐着,腰部的负担很重。白前这么说,他也难得体贴一回,劝道:“你快躺下吧,不碍事。”

    白前摇摇头,拿了靠垫放在腰下。天舒在一旁捅捅景西,景西才从木头疙瘩的状态中醒过来一点,吞吐问:“要不要……我帮你?”

    白前反手整理靠垫,又塞了个小布枕:“好了。”

    景西一脸尴尬,天舒一脸恨铁不成钢。

    闲话不说,天舒又捅捅景西。景西慢吞吞的问:“院子里那些,是司齐的人?”

    白前一愣,随即想到他的人一直盯着自己呢。这司齐都走了大半天了,他接到消息赶过来也不奇怪。对于景西那些手下,白前是觉得有些矛盾的。被人监视总归是件难堪的事情,但很多时候也确实因为那些人在才放心,比如自己的门户。

    白前兀自思索着,景西有些焦躁,追问道:“他说了什么?可是……要拉拢你?”

    第66章

    景西自从确定了自己的真心,就再没有原先自我固执的模样。只要是涉及到白前的事情,他就是患得患失,魂不守舍的紧张模样。

    白前看着他,素来面瘫的脸再不同以往,所有的心情都挂在脸上,也有些感慨。暗叹一口气,白前回答:“只是来道歉,然后留了几个人。”

    景西不可置信的确认:“没了?”

    白前点头,景西皱着眉思索,天舒也咂咂嘴靠在桌子上。白前在外间放了套桌椅,预防谁来下单子或者串门时歇脚。但内间里便是只搁了张桌子,没有板凳椅子等其他杂物。一来他用不着,再者放那些东西反倒影响他行动。

    天舒想了想,叹道:“他没有强行带走白前就已经够惊奇的了。方才我观那三人的步态,竟像是真的婢女,从未练过。难道说司齐跟了帝君之后,真的改邪归正了?”

    景西反驳:“不可能。”

    天舒望着白前摸下巴,点头赞同:“我也不信他会改了。或者他是先前用强的不成功,这次便想感化白前?我猜他卖明连时一定跟帝君许诺了会将白前带过去。若是强行掳走白前,到了帝君跟前,白前不配合,他可是要倒霉的。”

    白前无奈道:“司齐这一招倒是让我没办法了,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心思,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天舒指指院子的方向:“我们进来时,那三人还毕恭毕敬的请了我们,丝毫不阻拦来客。要是你出去,会是什么样子?”

    白前住进来之后很少出门,他为人和善,邻里四方和他亲近。谁来家里找他画东西,白前就托人替自己出去买些,或者劳烦人家替自己叫了店家送来。

    天舒这么提自己,倒是提醒自己了。掩住鬼笑,天舒故作正经看白前:“你试试看,如果出门,她们拦不拦你。或者有没有其他举动。这样也能反观司齐的态度。”

    其实根本没必要,不管司齐什么态度,景西都不会同意白前进宫的。但天舒一个劲儿在后边戳自己,必定是有了什么鬼主意。景西按捺住,且看天舒要玩什么。

    白前皱着眉思索,天舒继续煽风点火:“我带着人藏的隐秘些跟着你,看看有没有司齐的人也跟着你。这样试探一番,我们在做讨论。”

    白前有些犹豫,他现在连义肢都用不了,出了门总要碰到些障碍。

    天舒话锋一转,一脸肃穆:“只是辛苦你,这天寒地冻的,要出去跑一趟。”

    这些人里,要数天舒最会抓人的心思。白前本就是不藏不掖的人,一眼就能看透的性格。虽说他如今变了许多,但天舒猜他的根本还是以前那个样子:老好人。

    果然天舒这么一说,白前跟着劝慰他:“没什么辛苦的,我也很久没出去过了。”

    天舒旋即笑开了:“那我去安排人手。”转身,背对着白前,拼命的给景西使眼色:把握机会!

    天舒走了,白前又掀了被子,慢吞吞的往轮椅上挪。景西立在一边寻思天舒的含义,大约是给自己创造出难得的独处机会?

    白前拖着两条腿挪到床边,把轮椅拉过来固定好。景西小心的问了句:“要我帮忙么?”

    搁最开始的景西,必定二话不说就上手了,哪里会管白前愿不愿意。想来感情真是有够厉害,硬生生将景西二十年的行为习惯给掰了过来。

    白前探身去扶轮椅,淡然道:“不用。”

    景西没话说了,然后就沉默了。

    这些事白前早做习惯了,也不觉得多难。只是这期间的姿态有些难堪,旁边立着个人总是有些尴尬。

    半晌,白前终于做在轮椅上,调整好姿势,又整了整衣摆。景西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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