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画师 作者:29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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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驭画师 作者:29秒

    过去,再回头才惊觉,原来自看到原离、进了那个地道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对话。

    印象太模糊,白前记得他很认真的道歉,说了什么并未刻意的去记,但白前知道,那是很长一段自白。

    后来又冒出一连串的事情,景西骤然恢复原先的内敛、冰山状态,白前也就把这回事往后推,直至将其完全遗忘。

    或者是刻意而为之。总之看到景西站在自己面前时,白前才想起来,哦对,我原本想跟他谈谈来着。

    景西依旧闷着脸,小石头被他抓的疼了,扭了两下没挣脱,便仰头泪汪汪的看他:“你又要绑我了么?”

    原离这时候也看清来者了,震惊之后迅速收手,撤到白前身边站着。景西也随之松开小石头,转而拉着他的上臂后退一步。

    小石头特别委屈,可怜巴巴的看景西:“我不给白前乱吃东西啦!”

    景西不说话,也不松手,就那么站着。原离周身的气势不如一贯的和缓,语调也降了几分温度:“你怎么来了?”

    景西拉着小石头在这两人对面坐下,自己取杯倒茶,递给小石头:“他要来。”

    意思是小石头要来找白前,所以他一路监督?

    原离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老爷子现在何处?”

    景西倒第二杯,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常态:“不知。”

    原离的神经稍微放松一些,起身朝景西身后走去。景西回头,才想起来自己忙着护小石头,把白前的轮椅给忘在半道了。

    再没人说话,景西闷头喝茶,小石头只是可怜巴巴的望着白前,但是坐在位置上一动也不敢动。白前叫小厮上几盘点心,小石头才一收那个委屈劲,眯着眼趴在桌子上等。

    原离推了轮椅回来,白前才想好说什么。

    “你又丢下荷酒一个大城来回跑?”

    景西“嗯”了一声,随即像是意识到自己太冷淡就补充道:“无妨。”

    白前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整个怀元他最先认识的是原离,相处时间最长的却是景西。但景西这人,闷着头,永远都搞不清他在想什么。

    在白前看来,这人实在有些善变。且不说起初的自我,就在那片怪树林前后的事情,都让他想不通。

    先是一本正经的告白,却突然又黑了脸,连一句话都没有了。

    原离在白前身边坐下,三个大人都不说话,小石头看一眼白前,啃一口点心,喝一口茶,始终笑眯眯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茶馆里的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华灯初上,四周安静下来。

    小厮收拾桌椅板凳,一把擦桌子一边问:“几位爷不去逛花市嘛!这马上就开始了!”

    原离原本是想和白前一起逛花市的,但突然冒出个景西,他就只想带着白前赶快回去。谁知小厮一提,白前倒是来了兴致,细细的问:“花市是什么?卖花的?”

    那小厮扯着嘴笑起来:“大爷不是藩溪本地人吧!这花市可不就是卖花的么!不过咱今天的花市,可不比寻常卖花的。”

    白前想这七夕晚上,肯定要有些当地的风俗。二十一世界的七夕、情人节,他没过过但也见过。只是不知道这异世怀元的七夕,是个什么滋味。

    那小厮擦完桌子就要走,白前叫住他:“那花市在哪儿呢?”

    小厮还是扯着嘴笑,随手一指茶馆的门:“出了这道门啊,哪儿哪儿都是!”

    原离余光瞥见景西的表情一亮,暗叫不好。小厮还拉着白前要做介绍,原离皱眉问白前:“你要去?”

    白前有些不好意思:“难得碰上一次,看个新鲜。”

    小石头塞了一嘴的甜点,脸上还沾了不少巧果的碎屑,仰着小脸看景西:“我是不是可以出去玩?”

    景西点点头:“不许乱跑,不然还捆了你。”

    小石头忙不迭的点头,一边拍手一边承诺:“不会不会,我哪里也不去。”

    这么一说就像是板上钉钉了,原离不甘心的劝白前:“逢年过节的,街上的人势必很多。你坐轮椅怕是进都进不去的。”

    这话倒是正理,白前看看身旁的轮椅,纵使比原先那架木轮椅轻巧许多,也还是很难在人群中拥挤。

    那小厮听到原离这一句,有些惊疑的回头:“难不成,您就是宁白前,宁公子?”

    原来自己是凭着残疾出名的……

    白前好脾气的点点头。

    小厮更惊讶了:“那这乞巧节,穆小姐怎么没在啊?”他自己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贼兮兮的笑道:“穆小姐一定在‘卖花’吧!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玩这个小心思!”

    白前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根本没听明白。原离也不给他思虑的时间,蹲在他面前:“我背你回去吧,外边不一定挤成什么样子。轮椅先放着,赶明儿来取。”

    白前遗憾的往门口看了一眼,无奈坐的位置太偏,只看到一线夜色。俯身趴了上去,白前对景西笑笑:“石头想玩的话,只能你带他去了。晌午的时候我走了一段路,这会儿不能再自己走了。总让原大哥背着,太辛苦。”

    景西盯着这个方向,却是在看原离,半晌才点点头:“一起回去。”

    原离站起身,依旧笑的温和,但和景西对上的目光,说不清藏了多少情绪:“那,白前的轮椅麻烦你了。”

    小石头一看没的玩儿,抽抽鼻子装哭,发现还是没人理他,就打个哈欠眯着眼犯困了。景西单臂抄起他,将他放在白前的轮椅上。小石头找个个舒服的姿势,就窝进去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几个人准备出茶馆,忽而有人冲了进来,带来一阵扑鼻香气。景西的手先握腰测的刀,那人却在几步开外站定了,一把声音脆如黄莺,语调轻快欢喜:“有人,想买朵花么?”

    白前侧目,看到一个身着湖绿外衫的女子,身形娇小。左臂上挎了个小花篮,右手从花篮中拈出一朵玉簪花来,放在胸前。这姑娘举手投足间自带几分灵动气,只是她头上配了顶织帽,前段垂下一层薄纱,将她的面容完全遮挡了起来。但这丝毫没有什么影响,隔着流转溢彩的面纱,白前似乎能想到她笑意盈盈的模样。

    姑娘重复问了句:“公子,可想买朵花么?”

    景西的刀已经出鞘,露出一丝寒光。那姑娘隔着面纱掩了口鼻,踏着小碎步后退,娇滴滴的笑言:“这位公子很是凶恶,我不卖你了。”

    原离也退后两步,唯恐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出手伤了白前:“我家不缺这两朵花,姑娘找别人去罢!”

    那姑娘捏着那朵花,上下打量白前一番:“人都道穆二小姐找了个不良于行的画师,想必就是公子你了。那我的花也不卖予你了。这位眉目和善的公子,您想买朵花么?”

    白前被这一幕搅的摸不着头脑,景西似乎明白,但却依旧很绷的很紧。惟独那名小厮躲在一旁,艳羡的瞅着原离,恨不得去抢了姑娘的花。

    原离再退后一步,那姑娘轻跺脚,嗔怒道:“罢了,你这不通人情的蠢货。”

    虽是骂人,这姑娘却骂的并不粗俗,更像是新房中的恼怒、羞涩。

    原离愣在原地,白前“噗嗤”笑了出来。其实这完全不怪原离不懂人情,只是现在明连还在逃,相关的人都不得不提防。

    原离绕了个弯,躲过那姑娘,便踏出门去了。景西单手把小石头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拎着白前的轮椅,严守在原离后方。他们这么紧张,带的白前也忍不住去摸怀里的枪。

    好歹出了茶馆的门,此处偏僻,倒也没有人群接踵摩肩的场面。只是偶尔路过的少女,脸上都罩了面纱,各式各样的,将面容藏了起来。

    白前惊叹,原离向他解释:“藩溪的七夕节,就是女子藏了容貌,在街上贩花。那些花均是她们自己小心照料,亲手摘下来的。”

    “那‘卖花’是什么意思?比如刚刚那个姑娘,为什么要卖给你。”

    原离的脸瞬间红了些,角度问题,白前并没有察觉。白前见他不说话,重复问了一遍。景西在一旁开口解释:“求亲。”

    “……”白前理解了下,惊叫起来,“刚刚那个姑娘在向你求婚!”

    原离有些尴尬,转移话题:“怎么,你吃味了?”

    “怎么会!”白前还是惊奇,“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求婚,这也太儿戏了吧!比相亲都省事呢!”

    原离反手在他腿上捏了一把,听他痛的叫唤一声,才解释道:“哪里是随便找的呢,常理来说,姑娘会在这一天向心上人卖花。但也有不少待嫁闺房的姑娘,期待在这花市上遇到良偶。但姑娘也不会冒冒失失的冲上来,肯定要打量一番的。”

    “那就是说,这姑娘偷看你很久了!”

    原本是想解释,结果越说越不清,越不清脸上就越烫。原离又捏了他一把:“别拿我打趣。”

    白前嚷嚷起来:“别别别,我不敢了。”

    原离笑笑,还未来得及说话,景西的手伸过来,环住白前的肩背。

    白前一惊,惶恐的问道:“你做什么!”

    景西想将白前抱过来,便紧盯着原离:“放手!”

    白前倒是怒了,反手推景西:“你好好的又哪儿抽不对了!”

    景西僵持在原地,原离试探着问:“你觉得我掐他了?”

    景西不说话,算是默认。

    白前有些无奈:“你搞清楚什么是玩笑好不好?原大哥怎么会真的掐我!”

    景西有些茫然:“你叫了。”

    “所以说是玩笑啊!他假装掐我,我假装很疼。这不是很正常的交流么!”

    景西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这多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闯入者,不禁有些低落。这心情太陌生,他一时不知道算是什么,就闷着头走开了。

    原离在原地站了会儿,无奈的叹口气,苦笑一声。

    街角有些吵闹,白前只是扫了一眼,就和原离一起回穆府了。刚走到穆府门前,景西又疾步匆匆的奔了出来。

    一见原离,景西直奔主题:“穆悦观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jj一直上不去,没办法放存稿箱qaq

    说好的二更,晚上八点再来一次~

    第56章

    白天时穆悦观拿了白前给她的纸就走了,也没多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有想的样子。之后九叔来给白前瞧病,也没见她再出现。白前倒也没觉得奇怪,这几个月她一直在忙,忙穆家忙藩溪,还要忙活着一起捉明连。这样匆匆见一面立马就走的次数太多了,找不到她人的时候更多。

    因为分离成为一种惯性,谁都不觉得这一天有什么异常。

    穆悦观那个贴身丫鬟跪在地上哭的不成样子,白前有些焦躁,呵斥她,“别哭了,”

    那小丫头还是抽抽搭搭的,好像随时都会背过去。

    白前恼怒的一拍桌子,厉声责骂:“再哭就抽你的嘴巴了!给我抿住!说,穆悦观在哪里不见的?”

    不光小丫头,就连景西也被吓了一跳,迅速的去看白前。白前皱着一双眉,紧盯着那个丫鬟,侧面的棱角越发清明,跟印象中的人有些不太一样了。景西疑惑,看着原离寻求答案,却只得到原离一个暗示性的摇头。

    小丫头抽了半天,硬生生把哽咽憋了回去,一句三断的解释道:“小姐说,想,出去逛花市。我就陪着,去了。”

    白前不耐烦的打断她:“说重点!什么时候在哪里不见的?”他和原离回来的晚了一步,景西也只见这小丫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找自己,泣不成声的说小姐不见了,旁的都没来得及问。

    小丫鬟又是一个哆嗦:“东街那个岔路口,大约半个时辰前。我眨个眼小姐就没了。”

    景西一直在听,听她这么说,疑惑起来:“你怎么说是她不见了?难道不是她自己走开了?”

    小丫鬟连忙摇头:“我不确定,我好像听到小姐叫了,但是太短,周围人也多。”

    白前没管景西,只顾自己问:“你找了没?”

    “找了!方圆我都找了!只在西边捡到小姐一对耳坠。”小丫鬟拼命点头,递给白前一对翡翠细坠,“这是小姐今天新戴上的,特地嘱咐我给她整理好,免得人多给挤丢了。”

    白前闹不明白了,反问:“在一处捡的?”

    “是,前后不错两寸。”

    白前想了想,让这小丫鬟通知府里的人,夜间都提防些。穆家被烧过一次,难免会有第二次。况且如今穆家也只修复三成,多了地方都是黑漆漆的残垣断壁,少有人愿意接近。更重要的是,穆家如今人手严重不足,单是侍卫就少的可怜。

    小丫鬟应了一声,吸溜着鼻涕跑开了。原离知道白前烦躁,谨慎思虑之后才开口:“这耳坠,是穆悦观自己丢下来的吧?不然也不会刚巧掉一起。”

    白前点点头:“她是被人掳走了。原大哥……”

    他还没说完,原离笑着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我帮你去找。”

    原本他在景家也不用做这些细小琐碎的事情,跟着自己到了藩溪,净干点力气活。白前自觉羞愧,但目下也不是讲这些的时候:“我出去势必更乱,不说找人,自己都顾不上自己。”

    原离会意的点头,安抚他:“我知道,你好好等着就行。”

    话刚出口,一直被忽视的景西默然开口:“此番我带了几个人来藩溪,你留在这里就好。”

    原离知道他是担心白前跟前没个人,会有危险,也就不推脱:“劳烦你了。”白前不懂景西的心思,他也就不多说,不去做那个烂好人。

    景西临出门时看了白前一眼,后者正在专心的抠桌缝,原离在低声宽慰他。很和谐的场面,却让人有些闷的难受。

    等了大半个时辰,景西还是没有传回来什么音讯。白前让原离把小石头给抱了过来,自己将小孩子揽在怀里:“你也去吧,石头我看着。”

    “万一是明连的人呢?穆府现在也没几个守卫,能挡的住他?”

    白前实在笑不出来,也就不强作那个模样:“我带着枪。”

    原离只见白前拿出来几次,但那个黑乎乎的玩意儿到底怎么用,有多大的威力,他却是不清楚。白前这么说,他还是有点犹豫。恰逢石头在睡梦中嘤咛一声,像是要醒过来了。白前忙拍着他的背,晃着身子哄他。原离也就住了口,白前给他使个眼色,轻声道:“拜托你了。”

    原离叹了口气,再三嘱咐之后才离开。

    白前就这么抱着石头坐在大堂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前门,期望下一刻有人能推门而入。过了子时三刻,先前被白前训斥的那个小丫鬟领着厨房上的大娘进来。小丫头还有点畏惧白前,大娘自来熟的凑了上来:“公子,这娃娃我替您抱会儿吧?”

    白前早就坐的浑身酸痛,听她这么说,先紧了紧手臂,防备的打量那大娘:“谁让你来的?”

    大娘尴尬的搓搓手,解释道:“您说今儿晚得精神点儿,我也不敢睡。想着您身子骨不好,这么坐一宿哪儿受得了啊!您别看我年纪大,带孩子我可是一把手呐!”

    白前不敢放松,穆青涧身边那么亲近的人都能策反了他,更何况一个烧火做饭、见不上几面的陌生人。白前挥挥手,礼貌的拒绝了她的好意。大娘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嘴里碎碎叨叨的念着什么,过了会儿又问:“公子您饿不饿?我给您煮点儿吃的?”

    白前怒视她一眼,冷声道:“我这里没什么事儿,你出去吧。”

    小丫鬟一直缩在一边,偷偷拉了拉大娘的衣角。大娘甩开她,当白前没看到,依旧笑嘻嘻的往前凑:“这一晚上哪儿能熬的住?这久坐伤身,公子的腿脚又不好。小娃娃再轻,他压在腿上也难受不是?我替您抱一抱吧!”

    边说着,大娘边向白前那边走。她看准了白前这会儿落单,身体又有缺陷,便想硬抢了。穆悦观不知道被什么人掳走了,回不回来还不一定。这穆家说不定今晚之后就彻底散了,那还用怕啥?

    大娘的思维很简单,趁人之危,然后就跑路。如果运气好的话,穆悦观再也不回来,那连跑路都不用了。

    她当这些人急疯了眼,随随便便把一个残废和一个奶娃子丢在这里不管。正乐的高兴,前头白前冷了脸,语调间满是警告意味:“你站住!”

    大娘反而加快脚步,只是兴冲冲的正走着,忽而一声巨响,脚前的地砖发出些火花。大娘吓了一跳,仔细去瞧,才看到那块地砖已经裂了缝,而白前举着个什么玩意儿对着自己。

    大娘不懂,也就不怕。但再愚钝的人也明白白前这是在反抗,眼看到手的机会哪儿能让他溜了。大娘几乎是小跑起来,眨眼冲到白前身边,伸手就要抢石头。

    又是一声巨响,大娘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望着白前。一直瑟瑟发抖的小丫鬟抻着头看了一眼,瞬时惊叫起来:“呀!流血了!”

    白前把枪口转个方向,对着那个小丫鬟:“闭嘴!不许发出声音!”

    不能引来更多的人,若是谁都想趁机踩自己一脚,就是有个机关枪也顶不住。

    小丫鬟立刻捂住了嘴,一点一点想往后退。白前冷声吩咐:“你别乱跑,我自然不会打伤你。去把门关上,门栓也放上。”

    小丫鬟照做,大娘半跪在椅子侧前方,死死掐着白前抱石头的那只手腕。余痛上来之后,她才惨叫一声:“啊!我的腿!”

    白前扯了块布巾去堵她的嘴,却不想这大娘像是魔怔了一样,拖着被打伤的一条腿爬起来,还是去抢白前怀里的石头。

    石头早被惊醒,被这一幕吓的哆嗦了两下,咬牙切齿的挥手去拍那大娘:“坏人!走开!”

    大娘做惯了粗活,气力不比一个成年男子小多少。白前要护着石头,自己又躲不开,竟然被那个大娘得了手,箍着石头的腰就要转身。

    已经离开白前的怀抱,被另一个凶巴巴的陌生人禁锢着。这时候小石头才表现的像个小孩子,“哇”的一声哭起来,拼命的叫白前。

    白前只觉得怀里一空,然后听到小石头在求救,瞬间脑子就乱了。手指是如何扣下扳机的,他自己也不清楚。像是梦游一般,眼前的景象蒙了一层雾,那个大娘在这浓重的雾霭里倒下。

    血流了一地。大娘的呼吸渐渐停止。

    白前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不想承认刚刚是自己杀了人。

    小丫鬟撕心裂肺的哭喊,石头从血泊里爬出来,跑到小丫鬟身前。小丫头怕的要命,石头用沾满血的小手拍她:“你别叫,快别叫。惹怒了白前,他把你也打成筛子。”

    丫鬟双手捂紧嘴,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石头满意的点点头,转而跑到白前身边,戳戳白前呆滞的脸:“白前白前,你怎么啦?”

    白前没有反应。小石头连着叫了几次,回应他的只有那个丫鬟间或抑制不住的抽泣。石头无奈的从白前身上爬下来,“吭哧吭哧”的把大娘的尸体拖开,自己找了张椅子蹲进去,定定的看白前。

    夜色在寂静中悄悄变化,过了最浓重的那一刻,就走向光明。卯时,天已大亮。景西撞开那个门栓时,被眼前的景象骇出一身的冷汗。

    地上被拖行的血迹已经干涸,从白前脚下开始,一路延伸出去。而白前歪在座椅中,手中握着他随身的枪,听闻声响之后,毫无犹豫的就扣动手指。

    失了准头,这一击只是打在门框上。地上蹲着个丫鬟,被枪击声吓的一个激灵,拖着一双腿拼命往外爬。透过敞开的门照进来的阳光在前方,血淋淋的痕迹在身后。小姑娘看着景西,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求助。

    景西向前迈步,却只是朝着白前。

    白前愣愣的看着来人,似乎用了很久才分辨出他的身份。然后,一个停滞之后,白前突然俯身,呕出一口血。

    景西来不及,眼睁睁看着白前从椅子上滑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闭上了眼。

    懊悔之意在体内流窜。景西抱起白前,脚步艰涩沉重的路过门外那两个人,没有停留。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要出趟门……不知道多久回来……然后……我现在努力存稿争取保证日更……

    所以,明天还是恢复11点更新吧qaq

    第57章

    那小丫鬟可院儿的嚷嚷,说穆小姐失踪了,让大家都留点心。骚动之后,大娘就动了歪心思。她没有儿子,想着白前不知道从哪儿弄过来的一个小孩,肯定也不是他的骨肉。既是个孤儿,跟个死瘸子倒不如跟着自己好。自己虽说没养过儿子,但姑娘养了好几个,经验丰富。况且白前迟早要和穆小姐成亲,带着个黏人的小孩儿都不合适。

    大娘给自己找了很多个借口,才狠着心来抢石头。却没想到闹成这样。但好歹这事儿只是个意外,碰巧出现在这个紧张的时期罢了。

    原离跪在下边,挺直了脊背,一声不吭的处罚。景西周身的气压比平时更低,倒也不吼不叫,只压低了声音问原离:“你自己说吧,你是谁的人。”

    原离沉默许久,景西也不催,坐在上方等一句回答:“我誓死效忠景家,是景家的人。”

    “我是谁?”

    原离低下头:“景家家主,我的……主子。”

    景西一甩衣袖站起了身,眉目间全是冷漠和狠绝:“你还知道这些!跪着吧!”

    原离恭敬的道了声“是”,景西用余光再看他一眼,留他一个人跪在这屋子,自己出门去了。

    自小就是这几个人陪在身边,吃穿在一起,玩儿在一起,练武也在一起。景西从未去分过什么上下级,也不会摆架子,只当大家都一样。但这次他确实生气了,气的不行。

    原想着自己不能留在白前身边,有个原离在也算好。所以他忍耐着这许久,不见不问,只让九叔送药过来。见了面也尽量不去在意原离有意无意的炫弄,白前对自己的疏离和对原离的亲昵也都当看不到。根本目的就是想让白前好。

    这才自觉担了责任,换原离守在白前身边。

    景西揉揉眉心,不知道一贯的散漫松懈是正确的,还是如今摆出家主威严才算对。总之在看到白前脚下那一滩血迹的时候,他恨不能立刻回身,把刚刚赶到的原离给剥了皮来泄私愤。

    一想到白前曾经距离危险那么近,景西就浑身冒冷汗,悔恨不已。至此他才真的明白,将一个人放在心里会是这样的心情,患得患失,甚至不敢多靠近一步。

    一路来到白前的卧房,九叔正在拔针,景西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不敢打扰九叔。待九叔收齐银针,景西倒了杯茶递给他。九叔接了茶,坐下歇了好一阵子。

    景西面上不露,心里急抓抓的:“怎么回事?”

    九叔比手势,解释白前只是情绪激动引起肝气疏泄太过,气机上逆,这才会吐血昏迷。这一口血吐出来比闷在里边强,之后静养几天就没事了。比划完,九叔拿了个方子给景西过目,随后就出去抓药煎药了。

    景西又叫住九叔:“昨晚那个小丫头,也去给她瞧瞧。一定要保住她的腿。”

    九叔似乎不明白,看着景西等解释。

    景西不知道该怎么说,半晌才道一句:“去吧。”

    九叔皱着眉转身出去了,石头撑着脑袋在白前床边打瞌睡,这时候揉揉眼问景西:“你是不是不想白前起床时不开心?”

    景西愣了楞,慢慢点头。

    小石头咬着指甲,歪头看白前:“昨晚好吓人的,那个姐姐只是想出去,就被白前打了个窟窿。我叫他,他也不理我。后来我也不敢说话啦。”

    景西在他头上摸了两把,难得放柔了语气去哄小孩:“白前也被吓到了,所以才会那个样子。等他醒过来就没事了。”

    石头想起了什么,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这次我都没有乱给白前吃东西,我还帮他打坏人,我乖不乖?”

    景西点头。

    石头腆着脸蹭上来,可怜巴巴的看景西:“那以后能不能不捆我了?”

    “不能!”景西先否定,看石头撇着嘴委屈的模样,努力让语气变得和缓,“你要是再做坏事,我还是要绑了你。”

    石头开始对天发各种誓,絮絮叨叨的说以后再也不欺负白前了。景西还留着对石头的那一点点柔和,目光转到了白前的脸上。

    心底种下一颗种子,逐渐生根发芽,长的枝繁叶茂,而后开出茂密的花。

    白前睡了两日才醒过来。小石头正在戳他的脸,戳戳戳,然后回头叫景西:“白前睡醒啦!”

    景西慌的起身时带翻了方凳,一脸焦急关切而不自知。景西问白前:“哪里不舒服?”

    白前摇摇头。

    景西对石头说:“去叫哑巴叔叔来,再去厨房拿些吃的。”

    石头撅嘴不肯动:“石头也想跟白前玩儿。”

    景西没那么好的耐心,刚要发火,小石头“溜”跳下床,边跑边嚷嚷:“我知道啦知道啦!你要跟白前说悄悄话,不给石头听。”

    这一句臊的景西脸上有些发烫,再看床上虚弱的白前,就什么心思都没了。景西倒了杯清水,一点一点喂给白前,难得也变得絮嘴起来,重复问道:“有没有不舒服?”

    白前还是摇头,张嘴声音沙哑,像干了许久的河床:“穆悦观呢?”

    提起穆悦观,景西更是生气。那天景西在藩溪找了一晚上,天明时接到手下讯息,说见到穆家小姐自己回了家。景西匆匆忙忙赶回来,穆悦观确实在家。之后见到白前那个样子,景西也来不及问。之后的两天,景西只逮着穆悦观一次,但那姑娘什么解释都没有,硬憋着一口气不说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白前问起来,景西也不好照实了说,只宽慰他:“她没事,这会儿忙去了。”

    随即,白前当真问起了那个丫鬟。景西也说她只是皮肉伤,骨头没有毛病,床上躺几天就能恢复。白前默默的听着,什么都没说。景西看他这个样子,就补充了一句:“我让九叔给她用了好药,补品也遣人送了过去。另外也给她拿了些碎银贴补家用。若是不够,我再送些。”

    白前摇摇头:“够了。那个大娘……”

    景西如实回答:“已经厚葬,补贴方面……”

    “不用补贴,”白前打断他的话,“厚葬就已经够了,不用再补贴。是她自己起的……祸头。”

    再一次,看到另一个白前。好像去了那层柔软的壳,露出坚实、无情的内里。景西不习惯,却已经在慢慢接受。起初他就觉得白前过分软弱,如今看到他成长,倒也算是另一种欣慰。

    九叔替白前把了脉,又换了药方。小石头端了几大盘甜点,最后全进了他自己的肚子。白前喝了药,仍旧是昏昏欲睡的样子。景西守在一旁,却什么都没说。

    白前忽而转眼扫视四周,问起原离。景西停顿片刻,直道:“在罚跪。”

    白前不明白,景西解释道:“擅离职守。”

    白前前前后后想了很多遍,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不满:“那时候你们的口气根本就是平等的朋友关系,现在你又拿上级的身份来压他!?”

    很明显,白前是向着原离的。这一认知让景西有些怔忪,呼吸一滞,语气也冷硬起来:“我同他和善,那是我拿他当兄弟。但这不代表他能与我平起平坐!他始终是我的下属,要听命于我!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他这样子倒有些撒泼的味道了,白前不乐意听这个,声音也高了起来:“你讲不讲理!就算要说上下级,原大哥也是听命于你老子,而不是你!你凭什么罚他啊!根本就是我求他去的,我是不是要一起跪!”

    “一口一个‘原大哥’,几个月的功夫,还真亲成一家人了!”不眠不休的守了他两天两夜,这人一醒来却只想着别的人,景西也说不清这股子火气是从哪里来的,理智完全被抛光,只凭借本能,“你要和他一起跪,倒是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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