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流水 作者:邵年梦

    &行云流水——邵年梦(218)

    你个傻逼!

    啊?

    小行云不耐烦地一低头,谢流水心想,完蛋了,这时候的小云最暴躁了。

    果然,小行云混世魔王般,轻功一落,从天而降,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你骂我什么?

    小顾晏廷瞧出此人不好惹,正想要去捏小百灵的嘴,谁知,百灵兄深知威武不能屈,高声鸣叫:

    你、个、傻、逼!

    十阳对九阴,顾晏廷毫无胜算,小行云初得神功,正好拿他练手,小晏廷被打得落花流水,呜呜直哭,他摔倒在地,好不容易做好的新衣服全是泥巴,给哥哥准备的生日祝福也泡汤了

    莫名其妙地,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行云一把揪住小晏廷,你服了没?还敢骂我吗?

    小百灵终于听懂了主人的意思,叫道:不敢了,不敢了!这位英雄,敢问尊姓大名?

    小行云叉着腰,神气骄傲:你记好了!老子叫楚、行、云!

    啊。

    楚行云一觉醒过来,棉被、火炉,谢小魂,这里是熟悉的家。

    我好像突然知道,为什么顾晏廷对我有敌意了。

    谢流水笑了笑,他飘过来,给行云揉一揉头:你小时候真霸道。

    楚行云没说话,他想到了顾晏廷为何会在不夜城附近。

    顾家要给他移植声带,而那个声带正是谢流水的。

    疼吗?

    楚行云摸了摸小谢的喉咙。

    谢流水点头:疼,很疼,但不是喉咙疼。

    那是哪疼?

    我心口疼。

    楚行云转而去揉揉他心口,再问:那你心口为什么疼啊?

    谢陈醋酸溜溜地说:

    你梦到无聊的顾晏廷,都不梦到我!

    楚行云想了想,道:梦不到才对了,有一句诗不就这么说的,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

    谢流水笑道:你生什么病了?哪来的魂颠倒。

    楚小云:我有相思病。

    小谢笑得更厉害了:你天天见得到我,哪来的相思病?

    楚行云转头亲了他一口:可我闭上眼睛睡觉,就见不到你了,这不就害相思病了吗?

    千里之外,滇南,顾家迎来了史上最难熬的冬天:

    没有钱。

    逃命太赶,来不及带走那泼天富贵,回了老家,一穷二白,竹楼都不够住。三更半夜,冷雨瓢泼,布衾多年冷似铁,顾雪堂躺在一张硬木床上,就这么点破地方,还得跟人分着睡!

    地盘不够,职位高的两人一间,职位低点的,四人、六人、十二人间都有。

    顾雪堂逃命前,给顾家主送了消息,并且极力劝说师姐顾翡和师兄顾恕跟他一起走,这两人听他的话,捡回一条命。

    如今,顾恕睡在他旁边,不知做了什么梦,正痴痴地发笑。

    顾恕美梦正酣,梦到他姐姐顾翡噔噔噔噔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他,失声痛哭:

    老弟啊!你知道吗?今天顾雪堂摘下面具了,啊啊啊糖糖变得好丑啊!天哪,还是弟弟你长得好看!真是高大威武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啊嘿嘿嘿,老姐儿!你突然这么夸我怪不好意思的,哈哈哈哈哈哈

    顾雪堂被吵得睡不着,他看着旁边这傻人,气不打一处来,无比怀念曾经第一堂主的富贵生活,檀木床,绫罗绮缎,美姬执扇轻轻摇

    惨啊惨,没钱真的惨。

    顾雪堂越想越生气,伸出手,对准顾恕,猛地一推

    砰!

    啊

    顾恕大叫一声,从地板上醒来:谁推我!顾雪堂!

    顾雪堂懒懒地起来,睡眼惺忪:师兄,怎么了?

    是不是你推我!

    我我没有啊。

    啊,喔,那可能是我自己掉下来的吧。

    可能吧,床太小了,师兄你小心些。

    顾雪堂转了个身去,捂着被子,偷笑。

    顾恕重新爬上床,抱着枕头,他方才又看到顾雪堂的脸了,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绝望,明个儿姐姐要是看到了,还不知道要如何尖叫烦,同样是人,为什么会长得不一样呢?真是奇了怪了。

    如今顾家破产,再没什么派系之争,大家只好其乐融融地种地建房子,顾雪堂也不需要再戴面具暗算谁,他褪下所有人皮面具,大大方方走在人前。

    糖糖!尝尝我做的这个饼,啊

    顾雪堂抬起头,微微笑着:师姐好。

    啊糖糖你摘面具了?!老弟,老弟!快扶住我!

    站在后边的顾恕,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扶住老姐儿,梦始终是梦啊。

    待天气转暖,一把青秧趁手青,顾雪堂别着裤管,下地干活,危难关头,谁都不许偷懒,尤其是身居高位者,更应带头干活,好累好累,没有美姬捶捶背,他惦记凉山上那金山银山,心中好痛。

    顾雪堂微微直起身,缓解心痛,他放眼一望,四处是无边青绿稻田。

    东风染尽三千顷,白鹭飞来无处停。

    稻田里有好多顾家小人影,忙忙碌碌。

    顾雪堂看得一笑,罢了罢了,没钱可以再挣,他们都还活着,活着就好。

    彤云风扫雪初晴,窗外梅花瘦影斜。

    楚行云的清林居多添了一幢房,王宣史自个儿住在那儿,养了好几只猫,楚燕不想打扰哥嫂独处,时常溜过去照顾那些毛乎乎的小奶猫。

    过新年时,这些猫咪咪叫着,围到厨房去,小谢给它们一点小鱼干吃,小猫咪注视着空中动来动去的手,好奇地想去扑。

    喂完小猫,小谢开始准备年夜饭,大展厨艺的时候到了。楚行云从背后悄悄抱住他:

    今晚吃什么?

    锅里咕咚冒泡,炊烟笼着两人,谢流水舀了一勺,递到楚行云嘴边:尝一尝,红菇土鸡汤。

    好清甜。楚小云把头耷拉在小谢肩上,那你吃什么?不然我滴点血?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自己都吃不到,太可惜了。

    不可惜。谢流水笑起来,转头亲了楚行云一口,你吃饭,我吃你。

    不正经。

    白气缭绕,两人拥抱着,小猫咪们探头探脑喵喵叫,楚燕和王宣史在外边放鞭炮,砰砰砰,爆竹声中一岁除。

    雪嫌春色晚,穿庭作飞花。

    下雪的时候,谢流水经常会梦到以前的事。

    楚行云发现了,有时候夜深人静,牵魂丝牵得长长的,谢流水离开床,飘到窗外,立在茫茫夜色中,望山川连绵。

    或许,他又梦到了那场大火。

    楚行云也不去拽牵魂丝,他假装睡着了,就让谢流水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一会,等小谢回来的时候,再等上一会儿,楚行云就假装睡觉转身,手臂一搭,紧紧把谢流水抱住。

    失忘症,曾经的痛苦与挣扎永世铭心,现时的快乐与温暖,也定会相伴一生。

    开春的时候,楚行云在院子里种了一圃月季花。

    谢流水大为震惊,楚懒云向来不爱摆弄院落: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

    想种一束花送给你。

    谢小魂只能碰到杏花,因为杏花是他的娘最喜欢的花,是他的怨结,楚行云希望,有一天,谢小魂也能碰得到月季,因为是自己送他的,是他的爱念。

    如今,谢流水睡觉安稳了许多,大多时候侧着身睡,但偶尔,他还会蜷缩起来。

    有一次,那场魇魔般的大火,又来到了他的梦境。

    心脏像落进别人的手里,残忍地剜,大火无情,所到之处,灰烬焦土,而后

    他看见,焦土之上,长出了一朵月季花。

    淡淡的粉色,映着风雨微微摇曳。

    月季越开越多,满天铺地,从这焦土蔓延开去,眼前是花海,升起一座小桥,他看见了娘和妹妹。

    她们不再是临死前的模样,脖颈前,不再别着那朵杏花。妹妹穿着粉蓝披肩,耳边戴着红珊瑚耳坠,一蹦一跳,娘穿着素色的长裙,恬淡温柔,她们走上小桥,像出门去逛花市,马上就会回来:

    小轩轩,我们走啦!

    哥哥,再见!

    他想拉住她们,可脚下开着朵朵月季花,没处踩,不忍心踩。

    谢流水望着她们,忽然笑起来,他朝娘和妹妹挥挥手,轻轻地说:

    再见了。

    十二年,逝者早已安息,他终于放过她们,也放过他自己。

    又是一年四月初,楚行云被召去参加武林大会。

    一路上人来人往,谢小魂不能戴杏花手套,楚行云便把随身物品都内嵌了杏花瓣,让小谢能够拿取。

    武林大会在中正厅内召开,楚行云瞧见里面有几个法师和尚,怕他们影响到谢小魂,便让小谢等在门外。

    牵魂丝拉得长长的,他看不到谢流水了。

    大会很长,张宗师、武林盟主,什么派别的领袖一个个上去讲话

    外边下雨了。

    谢流水站在雨幕里,等楚行云,不多时,就看到一道白衣影飘出来。

    小谢惊讶: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不是还没结束吗?

    下雨了,你在等我。

    谢小魂笑一笑:可是雨也淋不到我呀,你瞧

    谢流水伸出手掌,他站在那天幕下,万千雨滴穿身而过,三千世界与他无关。

    我不瞧。

    楚行云拍了一下小谢的掌心:我们走吧。

    谢流水微微一笑,打起伞,隐入雨幕中。遥遥看去,只看到一位白衣侠客在行走,而他的伞,悬浮于空,为他遮雨。

    娘!娘!你看那个大哥哥的伞!浮浮起来了!

    远处有小孩叫起来,楚小云撇撇嘴,他伸手,覆在谢流水拿伞的手上,握紧。

    那位娘拍了她孩子一下:哪有浮起来,瞎叫个什么劲儿?

    楚行云和谢流水相视一笑。

    春烟迷蒙,他们撑着油纸伞一起走,走过幽幽雨巷,走过青石板桥,走回家去

    余生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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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7章 番外

    哎, 听说没?村里搬来了个奇怪的家伙, 就住你家隔壁呢!

    楚行云一睁眼,眼前是低墙乌瓦矮篱笆, 小院落里草木蓊郁。

    他梦见了小时候。

    八岁那年的饥荒没有来,他顺利地一天天长大,和家人生活在那个村庄里。日子一直平静安逸,直到他家隔壁搬来了个怪人。

    怪人真的很怪, 打他不还手,骂他不还嘴, 不言不语像块木头,行尸走肉莫得感情,脑子似乎不清不楚,偏生一张脸长得贼俊。

    真是俊死人了!若不是那孩子性子太怪, 真想给他做媒!

    夏日午后,黄绿的树, 树下藤椅蒲扇两三把, 村头李妈正跟自己的娘侃大山。玩泥巴的楚小云偷听着大人的谈话, 很不高兴,往常李妈来时总夸他是最俊的娃,还给他塞糖果吃,今天却一直讲别人家的孩子, 呵,那家伙能有他俊?

    楚小云决定去瞧瞧那个怪人。

    他很娴熟地翻墙而进,一脚踩进怪人住的地方, 小茅屋很破,院子也杂草丛生,枯井落叶黄土灰,一片荒废。

    怪人正坐在窗子上,姿势怪异,一身衣裳破烂,一头秀发很长,扎了个马尾垂在背后,风吹过,发梢拂来荡去,看得楚小云想一把揪住。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怪人估摸着十四五岁,腿很长,站起来能比他高好几个头。十一岁的小云好奇地望着这个大哥哥,这人分明听见了响动,却并不回头来瞧他,好像他是院里路过的鸟。

    楚小鸟也不怕他,明目张胆地走到别人面前,大胆地瞧他的脸。

    十五岁的少年小谢抬起头来。

    好的,确实是俊死人的俊法。

    楚行云撇撇嘴,转头又大摇大摆地走了,毫无私闯人宅的自觉,像那些昂首挺胸的胖麻雀,呼啦啦地落进院子,又蹦蹦跳跳地跳走了。

    砰

    忽然一块石头,打在他脚边,篱笆外冒出几个小鬼头,正嘻嘻笑着,结果看见院里杵着个楚行云,吓得惊慌失色:

    楚楚哥!你你怎么在这?没没打着你吧!

    孩子王楚小云捡起那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你说呢?

    对不住啊楚哥!你千万别介意!我们是想打这个怪人的!

    楚行云声音一下子冷下来:你们打他做什么?

    哈哈这人可傻了,打他也不会还手,不打白不打!

    哦?楚小云抛着石头,朝他们走过去:我打你们也还不了手,反正不打白不打,你说我要不要揍死你?

    一群小鬼哇地一声大叫,忙撒丫子跑了,但他们哪里跑得过楚行云,一下就被小云逮住,狠狠揍了个遍。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小屁孩敢来这个院子里扔石头,骂怪人。

    但是怪人依然很怪,楚行云本以为这人至少会来感谢他一下,结果等了好几天,什么都没有。大家都是邻居,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竟连声招呼都不打!

    这个怪哥哥还是一如既往,像一抔死灰、一块木石,坐在窗前,看太阳从东落西,一动也不会动,对什么都没反应。

    哎,隔壁那孩子是怎么了?在那坐了一整天什么也没吃,他家里人呢?

    听说都不在了。唉,阿云,过来,你去把这饭送给隔壁那个大哥哥。

    喔。

    楚小云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有点雀跃,他对隔壁这个神秘哥哥充满了好奇,他从哪里来?为什么搬到这里?又为什么每天这样坐着?他脑瓜里都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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