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第一百八十章羲和至

    &nb不过短短几日,欧阳少恭就炼成了起死回生药。

    &nb原以为要等到半载数月,不想这么快便拿到了丹药,这对百里屠苏等人来说不得不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nb百里屠苏携着众人匆匆告别欧阳少恭,往南疆乌蒙灵谷而去。

    &nb在吃下起死回生药之后,百里屠苏之母韩休宁确是醒转过来,但却十数日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神情木然,百里屠苏心中担忧,亦跟着不眠不休的照顾,倒是丝毫不做他想。

    &nb其余人中,除尹觞冷眼旁观,方兰生及襄铃素来心思简单,雅意及红玉风晴雪三人皆心生疑虑,只对着满心欢喜又忧虑的百里屠苏,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nb这日,雅意陪着百里屠苏去山上寻些韩休宁以往爱吃的东西,二人在山间走动一圈,其间百里屠苏逐渐提起儿时趣事,与雅意笑谈一番,焦虑的心情渐有好转。

    &nb二人回转时,却到屋里风晴雪与红玉的谈话。

    &nb“……那天我问了许多事情,有些与公子相关,有些却全无干系,甚至是关乎我自己一些隐秘旧事,巫祝大人竟从未选错,简直已经不是在与人闲谈,而完全是因人心中所想做出回应。”

    &nb风晴雪的声音带着惊诧:“这、怎么会……”

    &nb红玉继续道:“一个死而复生之人,为何竟能窥探他人内心,还是巫祝大人生前,便有此法力……”

    &nb雅意心中一紧,慌忙去看百里屠苏的反应。

    &nb百里屠苏已然推门而入,“都别说了!”

    &nb他面色阴沉,语声带着几分僵硬,“娘总有一天能变回从前的样子,现在只是、只是一时如此!”

    &nb看到他的神情,风晴雪心中歉疚,慌忙解释:“苏苏,我们并不是那个意思……”

    &nb百里屠苏闭了闭眼,不想再,“都走吧。”

    &nb红玉注意到雅意暗暗投过来的眼神,不再多说,只让百里屠苏好好休息,便拉着风晴雪出了门。

    &nb雅意默默无言的陪着屠苏,看他细心照料韩休宁,不时还引着她与韩休宁说话,俨然将韩休宁当做常人一般。

    &nb她心中的那些猜测便也说不出口了,只配合着百里屠苏与韩休宁交谈,直至天色黑沉,她才离开韩休宁所居木屋。

    &nb一出门便看到了红玉,二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到女娲神像前的祭坛。

    &nb“雅儿妹妹,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巫祝大人的不寻常之处吧?”红玉单刀直入。

    &nb“如今这般状况,雅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雅意摇摇头,紧皱的眉头满是晦涩的忧虑,“那日巫祝大人醒来时雅儿便觉不对,只因巫祝大人身上毫无人气,且身上还带着与仙芝一般的特殊气息。雅儿当时以为是起死回生药的缘故,便也不做多想,只以为过些时日巫祝大人便可恢复到与常人一般。不想近半月了,巫祝大人身上仍是半丝人气也无,且她不饮不食,不眠不休,浑不似常人,倒像是徒有巫祝大人形貌的傀儡一般……”

    &nb红玉接口道:“说是傀儡,却也不尽然,巫祝大人颇有读懂人心之能。”

    &nb“不错,雅儿白日里也到了红玉姐的话,方才亦曾出言试探,雅儿当时说起与屠苏一同游历之事时,时而停下不说,只询问巫祝大人其后发展,巫祝大人虽只是点头摇头,却无一处说错。只是……”雅意抿抿唇,黯然叹息,“一路行来,屠苏为了复活巫祝大人付出了诸般努力,子欲养而亲不待,此种心情,雅儿虽不曾经历,由人及己,却亦能体会,屠苏多年的期盼一朝成现,见到巫祝大人醒来时他那般欢喜……雅儿又如何忍心告知他这一切?”

    &nb红玉无言以对,二人相视一眼,皆是叹息。

    &nb不知站了多久,眼见天际微微泛白,不远处忽而一阵异动,二人抬眼望去,却是韩休宁面无表情的向这边走来。

    &nb雅儿与红玉对视一眼,二人皆是想要弄清韩休宁复活背后的真相的,遂默契的一同噤声,只默默看着韩休宁的举动。

    &nb不想韩休宁走到祭坛上后却是不动了,只神情木然的站在原地。

    &nb不多时,远处便传来了百里屠苏的呼唤声。

    &nb雅意到他语声中的忧虑与焦躁,慌忙扬声道:“屠苏,巫祝大人在此!”

    &nb待百里屠苏循声赶来时,恰逢天边日光透过云层洒下,原本一动不动的韩休宁忽而仰头迎视日光。

    &nb百里屠苏目眦欲裂,忆及欧阳少恭曾说过的“切不可行于日光下”,只恨不得多生一条腿,一把冲上前,就将韩休宁抱住。

    &nb不想怀中忽然一空,韩休宁蓦地化成萤火般的片片光点,迅速消散在他怀里。

    &nb“娘!全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百里屠苏嘶吼一声,跪倒在地,心中悔恨不已。悔不该一时疏忽,让娘一个人出了屋子,恨自己速度太慢,未能在太阳出来之前找到娘将她带回去。

    &nb见他如困兽一般绝望悲恸的模样,雅意鼻头一酸,上前拥住他,往日的能说会道也不知忘到哪儿去了,只一径喃喃重复:“屠苏,你别伤心……你别伤心……”

    &nb韩休宁化作萤光消散的一幕勾起了红玉久远的记忆,眼见着是瞒不下去了,她只好将自己所知的一一述说。

    &nb“……世间有奇异虫豸曰‘焦冥’,生于海外,岁及万年,聚合时形似草木,人不可轻辨。若以特殊之法如要,豸身不毁,反能食人尸骨,再聚为形,感应人心。古有所谓异能之士,为攀附权贵,便以此法蒙蔽帝王,称可逆天道、活死人。百里公子……你眼前这些,并非令堂魂散……不过是焦冥之形,白日散开,夜晚重聚……焦冥寿岁漫长,寻常水火不侵,唯蕴含灵力之火方可烧灭……”

    &nb“不要再说了!”百里屠苏挣开雅意霍然起身,起死回生药是假的?娘也是假的?这不可能!苦苦追寻这许久,怎可能有假?!要他如何相信?!不,他绝不相信!

    &nb但又一个夜晚到来,亲眼看着那些消散的光点重新聚合成韩休宁的模样,百里屠苏终于不得不信。

    &nb接连两天,他皆是一动不动的在祭坛上守着韩休宁,纵然大雨倾盆亦不曾离开,雅意知他心中苦痛,也不去劝他,只在他和韩休宁周围布了一个小型结界遮挡雨水,自己则在祭坛边上守着。

    &nb着百里屠苏声声诉说与韩休宁过往母子旧事,雅意心中涩然,心中既为他难过,又不禁开始思念起在家中的母亲。

    &nb至最后,百里屠苏终究是以灵力引火亲手烧毁了化作韩休宁模样的焦冥。

    &nb“屠苏……”雅意担忧的看着他,却发现他双眼赤红,死死盯着自己,浑身煞气惊人。

    &nb“煞气发作了?”雅意心中一紧,定然是心中巨大的悲恸与绝望触发了屠苏身上的煞气。

    &nb“叮铃铃——”

    &nb她正欲上前将百里屠苏身上的煞气引渡到自己身上,空中忽而传来一阵铃声。

    &nb一只小舟由泛白的天际由远及近,迅速接近祭坛,不管是那能在空中行驶的小舟,还是舟上并肩而立的一对男女,皆是雅意熟悉无比的——

    &nb“九幽?!羲和?!”雅意惊呼出声。

    &nb羲和少年模样,一头火焰色的长发高高竖起,身后背着一柄赤焰缠绕的长剑,冷冷对雅意道:“总算找到了,跟我们回去吧。”

    &nb“回去?”雅意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愣愣道:“回清风涧?”

    &nb羲和嗤笑一声,“否则你还想去何处?”

    &nb“别说废话!”一旁的九幽瞪了他一眼,继而跺跺脚,腰上坠着的银铃铛叮当作响,对着雅意焦急道:“快走吧,你这小家伙就喜欢到处乱跑,我们去天墉城找不到你,又去了东海缥缈峰,跟着又跑了一趟祖州跟条龙打了一架,找了这许久好容易将你找着了,你就别耽搁时间了!”

    &nb她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模样,倒似比雅意小了一两岁,却称呼雅意“小家伙”,未免有些好笑,然此刻却无一人笑出来。

    &nb“出了何事?为何这般着急?”雅意心中疑惑,想到百里屠苏,正见他仍赤红着双眼盯着自己,不禁对九幽羲和道;“雅儿此刻不能和你们走,雅儿要陪着屠苏。”

    &nb九幽看也不看一旁煞气冲天的百里屠苏,只跺着脚生气的瞪着雅意,“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不话?往日里那般乖巧,怎么才离家一段时日就变得这般不话?当真是被野小子拐得心思也野了!”

    &nb话落,她一抖腰上缠的银链,伴随着一阵铃声,那缀着铃铛的银链便如灵活的小蛇一般朝着雅意缠过来。

    &nb雅意还未来得及躲闪,却见百里屠苏霍然冲上前来,持剑就要将向自己飞过来的银链挑开。

    &nb一旁的羲和嗤笑一声,拔了剑便向百里屠苏挥过去。

    &nb雅意心头一跳,羲和所持的正是他的本体羲和剑,被爹爹蕴养多年,这柄本就威力不凡的灵剑如今已成了一柄彻彻底底的魔剑,又岂是屠苏这般的**凡胎可承受得了的?纵然屠苏本身修为出众,被羲和剑伤到,怕也要重伤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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