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癖(GL) 作者:三月图腾

    &洁癖(GL)——三月图腾(61)

    萧桐第一次报警,无果,第二次报警,无果,到了第三次,她没有报警,警察却主动破案。

    无果和主动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萧桐不去细究,萧桐做到了一个公民该做的一切,至于是什么让报警无用,又是什么让报警有用,这中间一定有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但出问题的绝对不是作为受害人的萧桐。

    萧桐没有车,派出所和她家之间又有些距离,离早班公交车首发时间还早,萧桐只好在公交站牌底下等。

    俞轻寒踟蹰着过去,欲言又止,半天才嗫嚅道:萧桐,先去医院吧,你的手

    萧桐伸长脖子等车,并不理会俞轻寒。

    萧桐俞轻寒挡在萧桐面前,语气略有强硬,跟我去医院。

    萧桐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换了个地方等车。

    这样的眼神比萧桐从前故意拿话去扎俞轻寒更让俞轻寒心痛,这种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态度,才是真正把俞轻寒当了陌生人,不,比陌生人更可怕,萧桐简直把俞轻寒当成了空气,不管俞轻寒在或不在,萧桐都不关心了,不会可以躲着俞轻寒,更不会刻意不看俞轻寒,只是注意到了就轻飘飘扫一眼,然后该干嘛干嘛,完全不把俞轻寒当回事。

    忽视。

    恨不可怕,厌恶也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忽视。

    俞轻寒想,从前萧桐恨她厌她,好歹也算把她当回事了,俞轻寒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恨也好厌也好,至少能得到萧桐的一点反馈,如今连反馈也没了。

    俞轻寒怎么会不知道萧桐恨自己厌自己,可她还非得在萧桐面前蹦哒,说到底,不过是不想萧桐忽视她。恨也好厌也好,那都叫做在意,可一旦萧桐开始忽视,那么俞轻寒做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正向或负向,再收不到一点回馈。

    就好像俞轻寒在萧桐面前变成了一只蚂蚁,有人会在乎蚂蚁做了什么么?不,他们连一只蚂蚁的存在都很难发现。

    萧桐俞轻寒慌了,你别吓我,你理我一下吧。

    这话要是被从前的俞轻寒自己听到恐怕都要笑死,什么时候俞轻寒变得这么诚惶诚恐,这么小心翼翼,这么这么卑微了?小心到,说一句话都要斟酌,仔细分辨能不能说出口,会不会触动萧桐的逆鳞。

    行吧,那就谢谢你昨天帮忙。

    没、没什么!俞轻寒高兴得涨红了脸,我该做的!我该做的

    嗯嗯。萧桐玩着手机,随口应和。

    俞轻寒快哭出来,萧桐,你别这样,和我说句话吧,我怕

    说啊,你说呗。萧桐回的是俞轻寒,可眼里看的却是公交车开进来的方向,一看到自己等的那一趟公交开过来,她在钱包里拿出公交卡,完全不在意俞轻寒。

    等公交车停住,萧桐上车刷了卡,俞轻寒也跟着上车,她眼里只有萧桐,迷迷糊糊从司机身边走过去,司机是个大嗓门的中年汉子,粗着嗓子提醒,喂,上车买票,不许逃票。司机看俞轻寒和萧桐两人认识,下意识认为她们俩是一起的,于是看了眼萧桐,帮你朋友刷个卡啊。

    啊?萧桐看了眼俞轻寒,笑着对司机道,我和她不是一起的,我的票刚才已经刷过了。

    那你,买票。司机朝俞轻寒努努嘴。

    早晨的首班车,车上人不多,司机嗓门又大,这么一喊全车的人都朝俞轻寒看过来了,俞轻寒摸遍了口袋,她出来得急,没带钱包,又被人当成逃票的,她从小到大从没受过这么多谴责鄙夷的目光,胸中堵着一口气,气急之下愤然下了车,等公车慢悠悠开走了,她才想起来没带钱包还有手机呢,又不是不能手机支付,只是她当时太过窘迫,大脑早就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赶榜,还剩24340字

    第90章

    大概又是俞轻寒在其中的一番运作,事情水落石出后的第二天, 隔壁街裁缝铺的老板、老板娘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亲自来萧桐店里给她道歉, 同来的还有当地电视台的记者,一辆写着上榕电视台字样的小面包车停在萧桐店门口, 记者还没自我介绍就先把话筒怼到萧桐脸上,要不是萧桐这种场面见得多, 说不定真被整懵了。

    记者一连串问了萧桐好几个问题, 不过他并没有期待萧桐的回答, 因为下一秒,隔壁街裁缝铺的两口子就声泪俱下地进到萧桐店里,哭着喊着自己错了,死活求萧桐的原谅。

    萧小姐, 现在陈锁匠和李裁缝夫妻二人均已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存在严重过错,请问你现在有什么感想呢?记者带着一脸得意的假笑把话筒凑到萧桐面前。

    萧桐也皮笑肉不笑地看他, 首先, 我想纠正这对夫妻一点, 他们的这种行为不是严重过错,而是犯罪,这两者有本质区别, 罪犯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是他们俩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您难道不该原谅他们么?

    萧桐好脾气地继续保持微笑,请您听我说完。

    这位年轻记者显然对萧桐没有正面回答非常不满,语气里已经有些不高兴, 好的,您请说。

    第二,他们对我店面造成的毁坏,对我名声的损害,以及对我铺子里生意的影响,这些损失我会通过法律途径追回来,这是我和那家裁缝店老板之间的事,与你这位记者无关。第三

    第三是什么?

    第三,你去问问你们领导,拿了俞轻寒什么好处,再问问他,到底敢不敢把这段话播出来。

    这话一出,不论是假笑的记者,还是假哭的那一对夫妻,又或者旁边扛着机器的摄影师,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这件事背后肯定有人运作,这个事实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偏偏萧桐对着镜头一点面子不给,直截了当挑明,就好像提醒他们,他们每个人不过是穿了皇帝的新衣,如今被人戳穿,竟有种大庭广众下赤裸裸的羞耻感。他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那个伶牙俐齿的记者此刻都说不出什么来。

    还有疑问么?没有疑问就请离开吧,不要耽误我做生意。萧桐道,对了,陈先生陈夫人,记得带着你们拿的东西一起走,省的我去扔垃圾。

    小县城里人情世故渗透之复杂简直超出萧桐的想象,再加上一个俞轻寒苍蝇似的在旁边捣乱,萧桐连应付一下都不想了。

    萧桐话说到这份上,再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那一群人带着自己的东西灰溜溜走了,萧桐才算清静。

    傍晚的时候,大概俞轻寒已经从电视台方面知道了这些消息,腆着脸上门道歉,萧桐正在吃饭,她晚饭很简单,半碗米饭,一小碟青笋炒肉,就在算账的台子上吃,一边吃一边记这个月的收支账务,月底了,萧桐得算算这个月的营收到底如何。

    由于最近这出闹剧,她这段时间一直没什么进项,还好这个月有两单定制单,不然连本都收不回来,血亏。

    俞轻寒搓着手进门,拿不准萧桐的态度,陪笑道:萧桐,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萧桐吃了口饭,放下筷子,仔细对着每一笔进账出账,嗯,我接受。

    她答应的太容易,俞轻寒愈发不安,真的么?我不信。

    这人怎么没头没脑的?萧桐抬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不信就不信吧。

    就跟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俞轻寒挫败地低头,站在那一语不发。

    萧桐白天倒是可以当她是空气不存在,到了傍晚就不行了,俞轻寒一个大活人杵在这,吓人倒是其次,主要是挡着萧桐的光了,搞得她账本都看不清,差点算错了一个数,萧桐只好抬头问她:你还有事么?没事就走吧,你挡着我的光了。

    我有事!俞轻寒抢着说。

    有你就说啊。萧桐不解,难道你站着把时间浪费了,那话就能自动跑出来?

    我我就是想说我饿了,能和你一起吃晚饭么?

    不能。萧桐回答得干脆,我只做了我的晚饭,再多一口也没有,给你了,我就得饿肚子。

    那你明天多做点好不好?我也想吃

    不能。

    为什么?

    我自己做饭自己吃,怎么不多做一份给你,还要给你个理由?萧桐好笑,想着今天大概是做不成事了,收了账本,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上个月的两套衣服是不是你让人在我这定的?

    啊,是是的,萧桐,你没生我气吧?

    哦,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定制工艺挺复杂的,劳心劳力,我也不是很想接,如果你不是真的需要,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和你的钱了。

    很累么?俞轻寒原来以为自己是好意,没想到是给萧桐帮了倒忙,一副做错事的表情,我就是怕你钱不够花,想着你能多赚点钱,对不起

    你付钱我出货,没什么对不起的,告诉你只是我不想进行无意义劳动,就这件事,我打烊了,请出去吧。

    这样不卑不亢的自然,比萧桐从前刻意的划清界线可怕多了,俞轻寒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越心惊,她已经找不到一个很好的方式去追回萧桐,以前怎么做都是错了,多试几种方法,好歹还有对的可能,可现在怎么做都是无意义的,已经跳脱出了对错,那么连对的可能都已经封死了。

    摆在俞轻寒面前的不是黑暗,是光秃秃一堵墙,高不可测,俞轻寒怎么都翻不到对面去。

    怎么办呢?

    没办法。

    俞轻寒只能安慰自己,能守在萧桐身边,她也不再赶自己了,那就很好了,至于以后怎么办?交给时间吧。

    看萧桐先心软,还是俞轻寒先放弃。

    这一整出闹剧最后以隔壁街裁缝店负担萧桐卷帘门重新喷漆费用、精神损失费和店面损失费以及主谋拘留十五天结束,但是这件事产生的影响并未因此消除,之后好长一段时间,萧桐的店里都没什么生意。

    反正她的店面没有门面租金,没生意她也不着急,有生意就做,没生意就坐在前台看书看杂志,萧桐最近喜欢看推理小说,有本杂志上头的短篇推理写得特精彩,萧桐很享受那种跟着主角的视角一起抓住真凶的成就感,看还不过瘾,特地买了数位板,把自己脑海里觉得精彩的杀人手段画出来,她看到杂志后面有插画投稿邮箱,于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按那个邮箱地址投了过去,过了半个月,竟然真的收到了回复,说萧桐画的插画过稿了,杂志社还表明有意向跟萧桐签长期的插画合约。

    竟然用这种方式赚到了一笔意料之外的外快,萧桐真是想都想不到,高兴有人认同自己之余,还是回绝了杂志社的邀请,画画这事需要心境,有灵感时一蹴而就,没灵感时抓破头皮也想不出好的素材和构图,如果被一纸合约拘束了,反而失了那种灵光一现时的成就感。

    不过这件事让萧桐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她现在虽不爱服装设计了,却依然会有想画些什么的冲动,她索性也不把自己闷在店里了,每周给自己放一天假,背着画板上山下河,画山画水,或者干脆哪也不去,就把画板架在自家门前的马路边上,画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

    她出门时,俞轻寒跟着,她把画板架在家门口,俞轻寒就从旁边的早点铺子里搬个圆凳出来,坐在旁边看她画。

    俞轻寒的话比从前少了很多,也不再执着于一定要萧桐回应她一点什么东西,大多数时候默默跟在萧桐身后,就像萧桐的影子。

    不过萧桐自己真正的影子可不会让她讨厌。

    偶尔萧桐把画板架在家门口作画,会吸引一些遛弯儿的、路过的行人驻足围观,很多人夸萧桐画得好,甚至有人开始问萧桐卖不卖画。

    一幅画完成,萧桐才微笑回应,抱歉,画不卖。

    不卖画?问的人惊奇,你不是以画画为生么?不卖画你喝西北风去?

    不是。萧桐指指自己的门面,我是裁缝。

    原来是裁缝。周围叽叽喳喳地议论,现在连裁缝画画都这么好看了?不是抢人家画家的饭碗么。

    这有什么抢不抢的,人家凭本事能叫抢么?再说这位裁缝师傅都说了,她又不卖画,怎么叫抢人生意?

    画画得这样好,不知道裁缝手艺怎么样。

    下次你要改衣服,拿到这里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萧桐只当这是路人的玩笑画,没想到过了几天,竟然真的有人因为看过自己画画,特意跑了半个城,把衣服拿来让自己改的。

    萧师傅,我这裤子买肥了,可是我喜欢它的版型,不愿意退,就想改瘦一点,送到别家店里,都说怕把版型改坏了,上次看你画画,挺有品味的,又有耐心,知道你是裁缝,这才想起来把这条裤子送到您这,你看看能不能改,不能就算了。

    萧桐看了看裤子,可以改,不过您这条裤子工艺特殊,费用会比普通修改昂贵一些。

    太好了!我实在太喜欢这条裤子了,能改就行!

    好,我给您开单子,麻烦您一个星期后凭单子来取。

    那人付了钱,把裤子留在这给萧桐改,一个星期之后来拿,果真版型一点不走样,连连称赞萧桐手艺好,后来又有几个来找萧桐改衣服的,过了几个月,萧记裁缝铺的生意又开始好起来。

    萧桐渐渐忙不过来,又把招学徒工的启事贴出去,这回有个来面试的人,萧桐看到她先愣了一下,竟然是几个月前往萧桐店门上写血字的陈茴。

    我看你招学徒工,我就进来了。

    萧桐坐着陈茴站着,陈茴不自在地绞着手,嘴唇咬得破皮,眼睛一直盯着斜下方看,根本不敢正视萧桐。

    学裁缝是个苦活儿,你做不来的。

    你小看人,我什么苦没吃过,怎么学裁缝我就做不来了?

    挨打不叫吃苦。萧桐头也没抬,挨了打疼一阵子就过去了,裁缝是个枯燥持久的连续性工作,要的是耐性。

    我有的是耐性。陈茴不服,要不我先在你这儿给你免费打杂,让你试我的耐性怎么样?我不要钱,你包我吃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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