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竹马 作者:江甯

    &戏竹马——江甯(24)

    阿衍哥哥,你是什么时候盯上齐敏的?为什么我总觉得,对于当年的事儿,阿衍哥哥好像知道很多呢?

    三年前,我去止云宫见过废太子。他请我帮忙找一个人。若此人背叛了他,杀之。若忠心且能得大用,护之。这个人,就是齐敏。

    在那种情况下,放走齐敏,又何尝不是一场豪赌呢。好在太子殿下赌赢了。这个齐敏,不单忠肝义胆,更有勇有谋。我手下的人,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他。

    只是可惜,那时,他与净安和尚已经分开,我们并不知道净安就是张新臣。如果再早一点,河南的事儿,或许早就结了,不会等到现在。

    阿清又不明白了:废太子被囚止云宫,阿衍哥哥如何得见?圣上不会怪罪?那时候,顾府的处境,也不太好吧。

    顾衍笑道:想见自然就有办法见面。不过此事说来,也是个意外,毕竟那时,我对河南的事并不关心,只是无意中卷进去罢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小山谷,阿清仍旧继续追问,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顾衍生了火,烧了锅开水,对他说道:先洗个澡,解解乏,这些陈年旧事,等我慢慢给你说。

    第35章

    阿清扒着门缝往屋里瞅,浴桶很大,顾衍两条手臂搭在浴桶边缘,乌黑的长发散落着,将脊背挡了个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阿清略略有些失望。

    阿衍哥哥,需要搓背不?

    沉默片刻,屋里传来低沉的声音:不需要。

    哦

    阿衍哥哥,我们晚上睡一张床么?

    又过了一会儿,顾衍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阿清搓了搓手,道:那阿清先去铺床!

    好!

    过了很久,顾衍终于洗完了澡。回到竹屋时,阿清已经铺好了床,十分乖巧的盘膝坐在床上,修长的身子左右来回晃着,脸上笑眯眯的,贼兮兮的看着顾衍。

    顾衍被他瞧的有几分不自在,耳郭上悄悄爬上一层红晕。

    阿清这般看我作甚?可是我的脸没有洗干净?

    阿清笑着摇摇头,回手从身后掏出一个小坛子来:梅子酒!阿衍哥哥这里还有梅子酒呐!

    顾衍轻笑道:我藏在地窖里,这都被你找到了。

    是二黑,它总在地窖边上转悠,我还以为那里头有好吃的呢,原来是酒啊。今夜月色正浓,不如我们对饮几杯。

    顾衍抬头顺着窗户看了眼黑黢黢的天,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月色,但有佳人啊!

    梅子酒入口醇香清冽,梅香深沉,在唇齿间堆积,几杯酒下肚,伴着氤氲的烛火,人也有几分迷蒙醉意。

    那时,我的眼伤治好了,可醒来却不见阿清。母亲说,你走了,不会再回来了。我一直以为,是我没有给你回应,让你伤心了。

    我想去找你,可身子一直不大好。这么一拖再拖,拖到了与河阳公主的婚期。那时父亲尚在归途,我本意不愿成婚,可母亲却执意如此。

    母亲说,父亲在前线打了败仗,若此时忤逆圣上,会惹得龙颜不悦。况且,圣上没有下旨要我入住公主府,而是要河阳公主下嫁将军府,已是天大的恩赐。

    我担心父亲会因此而受责罚,便没有拒绝。

    父亲刚好在成婚那日清晨抵达将军府。随之一起带回来的,还有阿清的消息。

    顾衍迷醉的眸子带着些许痛意,忆起那时的事,仍旧有着蚀骨灼心般的痛。

    虽然顾东海打了败仗,险些丧命,但有明毅及时驰援,解了北疆之危,于朝廷来说,也是幸事一桩。论功行赏,明家头功,季家遭贬,顾家与太子因错估战局,虽未遭贬斥,但也需上缴罚银。

    因顾少将军尚公主,与皇家结了亲,朝臣心知顾家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依旧不可撼动,这场喜事,倒是颇得关注,也冲淡了些许沉闷。

    阿衍哥哥,你要是娶了讨厌鬼,阿清可就不跟你好了!

    顾衍独自坐在清阁的回廊里,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和阿清在一起的日子。他笑起来弯弯的眼睛,他说话时丰富的表情,还有他永远都追求完美,哪怕衣服皱了一块都要郁闷半天的小毛病

    少将军,时辰要到了,该换喜服了。顾平在院外催促着。

    顾衍没有回应。

    直到很久以后,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阿衍。

    顾衍抬头,在望见顾东海憔悴的神色时,他心下一痛。

    他不可以任性的。

    顾东海拍了拍顾衍的肩膀,嘴唇微微张合,欲言又止。

    战后,他派人去穆兰山寻了好几日,都不见阿清的踪迹。直到明家军扫尾结束,他们必须要返京了,都没有一丝关于阿清的消息传来。

    顾东海的心沉到谷底,但却仍旧抱有一丝幻想。他知道阿衍和阿清亲近,但见儿子这般萎靡,到嘴边的话,也被他强忍了下去。

    去吧,该迎亲去了。

    顾衍无力的点了点头。

    才刚出衍清苑,就见一个一身脏污的人闯了进来,身后倒了一片小厮,而奇怪的是,府中侍卫却没有上前阻止,而是让这人顺利的进了后院。

    待看清来人,顾东海大惊:顾重!

    顾重浑身血污,不知这一路他是如何走回来的。他重重的跪在顾东海身前,将身后的包裹卸下,解开,摊在地上。

    那包裹里,装着一副鲜血浸透的,千疮百孔的盔甲,一截断了的枪尖,还有半块,和顾衍腰间所佩戴的一模一样的玉佩。

    顾衍眼前一黑,他强撑着一口气没有晕倒。

    阿清呢?

    薛将军为解土城之危,亲率两百军引开大齐军主力,在穆兰山口与大齐主力决战。末将率残余一百军守住谷口,薛将军严令,务必坚守一个时辰。

    几百人对几万人,乃必死之局,所有人拼尽全部力气,战至最后一刻。末将侥幸存活,即刻去寻薛将军,却不想,薛将军及所率部下,全部牺牲。薛将军其人,受万箭穿心,被大齐军士挫骨扒皮,尸身就挂在穆兰山谷口风干!

    顾重重重的磕了个头:属下无能,没能保护好薛将军,只将薛将军衣冠带回,请将军,节哀!

    顾衍站不住了,靠着顾亭才勉强支撑着身子。

    阿清怎么会,怎么会

    顾东海痛苦的闭上双眼,虽然这个结果,他早便有所预料,可当真正见到这残破的盔甲时,他心口钝痛。

    那个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样明媚耀眼,那样俊朗无双,那样爱美的少年,万箭穿心,扒皮挫骨,死的那样惨烈

    平叔,吩咐下去,阖府撤掉红绸,全部换成白幡,将喜堂拆掉,搭灵堂。我要替阿清,守灵!

    是,少将军!

    侍卫将跪在地上的顾重扶起来,一边又去寻府医替他看伤。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侍卫红了眼眶:少将军

    顾衍沙哑着嗓子,颤抖说道:厚葬吧。

    众人忍着悲痛,以最快的速度将灵堂布置起来。

    这少将军,今日是少将军与河阳公主大婚之日,万万不可啊!

    宋姑与长公主在花园接待前来贺喜的官员家眷,忽听前院来报,长公主大怒。

    夫君,你也不管管,今儿是什么日子,岂能容他胡来,还要不要脑袋了!人死都死了,大不了我们将军府日后替他风风光光的办场葬礼就是,何至于如此!

    宾客已经就位,如今闹上这么一出,岂不是让整个上京城看我将军府的笑话。别忘了,我们顾家军今时今日,不是凯旋之师,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顾东海叹了口气:嘉仪,我的命,我们顾家军的命,是阿清和五百军士,用他们的命,换回来的。

    那又如何,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因为死的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你便区别对待?

    嘉仪,够了!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与穗禾公主清清白白,你为何总是不信!

    好,我今日不与你争辩这些,但无论如何,这婚,必须成。嘉仪盯着顾东海,一字一句道:抗旨不尊,你该知道下场是什么。

    顾东海回头,看着已经完全崩溃的顾衍,轻叹一声。

    顾亭,照顾好阿衍,全府侍卫,听从少将军调遣。本将军,这便进宫面圣。

    你做什么去!

    我想让阿衍,做他想做的事。

    前院等着吃喜酒的宾客,忽见顾府侍卫突然出现,把好好的喜堂拆的稀巴烂,那红似火的喜字,也被换成了肃穆的奠字。

    这

    我府薛将军战死沙场,少将军吩咐,婚礼取消,为少将军守灵。扫了诸位的兴,还望海涵。顾平朝在场众人鞠了一躬。

    薛将军?可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获封威武将军的薛清?

    正是。

    怪不得,早前薛清和少将军形影不离,我还纳闷,这么重大的日子,为何独不见薛清,原是

    哎,那薛清,今年也才十八岁吧。

    真是可惜啊,我早前还与顾将军说和,想要结一门亲事呢。

    死者为大,反正也是来一次,不如留下祭拜祭拜薛小将军。

    嘉仪虽贵为长公主,但将军府到底不是她的公主府,这里的侍卫,都是跟着顾家父子上过战场的,他们只听军令。

    嘉仪怒火攻心,但又不能置之不理,紧着叫仆从安排马车,进宫去求皇后了。

    顾衍在灵堂守了三日。

    顾东海和嘉仪无论如何劝说,人都不为所动。

    顾平知道,此次将军府能安然无恙,全是因为老将军弃了兵权抵了过。可是一个没有兵权的将军府,那还叫什么将军府呢?

    少将军如今萎靡不振,身子又虚,就这么在灵堂跪着,作践自己,劝不得说不得,真真是愁死个人。

    就在顾平着急上火急的团团转的时候,有人给顾府送了一封信,要少将军亲启。

    顾平将信送了过去,紧着又劝了两句,也不知少将军听进去没有。

    至夜,人才从灵堂出来。

    平叔,帮我办件事

    顾衍吩咐完,人便直挺挺的晕过去了,直到五日后方才醒来。

    再次睁开眼,顾平已经将事情办妥,与顾衍一一说明。

    静默了很久,久到顾平都以为他又睡着了时,顾衍终于有了反应。

    平叔,备马,我要进宫。

    少将军你听说河阳公主因少将军拒婚,丢了颜面,日日在圣上跟前哭诉,虽说老将军交了兵权,圣上也不再追究,但毕竟折损皇家颜面,圣上怕是还气着少将军呢,此时进宫面圣,恐怕不妥

    无妨,平叔,我只是进宫向圣上说一件事。况且,事因我而起,还是亲自与圣上道歉为好。顶多被他骂几句,不妨事儿。

    顾平隐隐察觉少将军变得不一样了,他语气凌厉,似压抑着滔天怒意,顾平不敢耽搁,急急叫顾亭去牵马,随少将军一同进宫

    成康帝打量着眼前这个如松柏一般的青年。他原本温暖如春的眼,此刻布满寒霜。

    抗旨不尊,还敢来见朕,顾衍,你胆子不小。

    臣认罪,但在认罪之前,臣还有事要禀。

    哦?何事?

    臣要状告河阳公主,蓄意谋杀。

    第36章

    成康帝注视着顾衍,半响方才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顾衍微微一笑,道:臣有证据。

    说着,将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拿了出来,这正是当日在阿清卧房里放着的那个,被顾衍无意中打开,伤了他双眼的盒子。

    臣当日便是被这个带机关的盒子里射出的银针伤了双目,而这个盒子的来源,是广源斋。

    广源斋在上京城颇有名气,店里都是些精巧玩意儿,薛清以前常喜欢逛广源斋,尤其喜欢里面带机关的小器物。顾衍时常陪他一起逛。

    后来再大一些,广源斋里的东西对他便没什么吸引力了,因为他自己就可以做出比广源斋更精巧的机关来。

    是以,顾衍在见到这盒子的工艺时,只看一眼,便知道这盒子是广源斋的。

    广源斋的东西,每一件都会以特殊的标记标注年限。这个盒子,便是今年年后最新制成的,是年节过后,广源斋重新开张出的第一批货。只是里面原本并非盛着暗器,而是吓唬人的小玩意儿罢了。这个设计,还是阿清教给广源斋老板的。

    依照广源斋的记录,这盒子是在两个月前被人买走的。里面的机关,已经被人替换成银针。巧的是,这盒子后来又出现在阿清房里。也就是说,原本那人,是想刺瞎阿清的双目的。

    顾衍没有给成康帝说话的机会,自顾继续往下说:臣顺着广源斋的线索往下查,发现购买盒子的买家,是宫里人。又很巧的是,河阳公主身边的侍女突然失踪不见了

    还有,在将军府摆庆功宴当天,有顾府的仆从亲眼瞧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清阁,那个人,正是常伴在河阳公主身边的小宫女。

    若圣上不信,大可召河阳公主进宫对峙,想来,这个盒子,她比臣更熟悉。顾衍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小木盒,眼中却布满杀机。

    成康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依旧淡定如斯。成康帝早便知道河阳公主与薛清不和,原也只当是小孩子之间玩闹,但若顾衍所说乃是实情

    他眼睛一眯,沉声道:李总管,召河阳过来。

    河阳公主因顾衍拒婚一事,已经快要疯掉了,听闻成康帝传召,以为事情有了转机,顾不得整理仪容便匆匆赶到承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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