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定场合发生的故事 作者:海悦家的猫

    &在特定场合发生的故事——海悦家的猫(34)

    阿兄歇息了吗?秋玄在门外小声问道。

    夏子期直接打开了房门,见秋玄一人在夜深露重的门外,便让他进了屋。

    夏子期是家中的长子,比秋玄年长三岁。

    怎么了?子期问秋玄。

    阿兄,你可认得这枚玉佩上的雕刻的是何物了吗?秋玄问道。

    秋玄将玉佩从衣服内拿了出来,那是一枚桃核大小的遗玉。自懂事以来,秋玄便对这块玉佩上这不知名的兽面感到好奇。只可惜自幼体弱多病的他,并没有多少机会去外面的学堂,自然也很少出门,更没有什么相识的同龄玩伴。大部分时间,秋玄都是由父亲和祖父在家中教导其学习。但秋玄总觉得,父亲与祖父教授给自己的,与外面学堂上所学知识不大一样。所以,子期便成为了秋玄唯一的玩伴,以及与外面大千世界的唯一通道。从小,秋玄便经常会缠着子期各种询问。

    莫看子期年少,又天生一副童颜,但自幼饱读诗书。若是有人问及五经正义中的任何问题,子期都能对答入流,并说的头头是道。年刚十七,却已是祀部中出类拔萃、卓尔不群的学生。

    但唯独面对秋玄的这个问题,多年过去了,子期迟迟没有给出过明确的答案。

    秋玄也曾偷偷翻阅父亲书房的坟典书卷,可这玉佩上的雕刻之物却仍然是一个谜。

    不知道。子期总是这么回答道:或许等你长大了,自然便知道了。

    今日亦是如此,秋玄又失望的从子期房中走了出来。

    回到自己房内,秋玄却不知为何感到有点不安。趁下人离开之后,他起身趴在了自己房间的窗边,一手紧紧的握着胸前的那枚玉佩,直直的望向夏宗易的书房。

    听父亲说,这块遗玉是夏家的家传之宝。

    所谓遗玉即螌玉。秋玄曾在书卷中读到过,松枝千年为茯苓,又千年为琥珀,又千年为嫛。字书云,螌,遗玉也,是其解也。

    这块遗玉,本身便是价值连城之物。

    自幼以来,父亲便一直反反复复的叮嘱他,无论如何这玉佩绝不能离身。

    但是,令秋玄不解的是,若真是怕自己遗失了这枚珍贵的玉佩,为何还要自己天天佩戴?为何不干脆将其锁入锦盒之中呢?

    而最令秋玄感到奇怪的是,为何这个传家之宝不给身为长子的子期,却要给自己?

    虽然秋玄才刚满十四,但这样的疑问却已经困扰他多年了。

    已是初春,夜里的冷风依旧透着凉意。

    秋玄就这样一只手托着腮坐在窗前,从月上枝头想到了清晨日升。

    晨钟刚敲响第一轮,在睡眼惺忪中,秋玄见父亲推开了书房的门,夹着一个木盒走了出来。

    秋玄赶忙清醒,追了出去,但在廊上却被前来的下人拦住了去路。

    二郎这么早是要去哪里?房内的下人见秋玄急匆匆的跑出来,便上前询问道。

    你莫管。秋玄说着推开了下人。

    可没跑出去几步,又被走出房门的夏夫人撞了个正着。

    一大清早便慌慌张张的,你这是要去哪里?夏夫人拦下了秋玄问道。

    秋玄见父亲早已没了踪影,便叹了口气,转身径直走回了自己房里。

    夏夫人见秋玄如此,心里八成也猜测到了,便吩咐贴身的下人道:去看看,主人可在家?

    片刻后,下人回来向夏夫人答道:不在。听说,一轮晨钟时便出门了。

    这么早?夏夫人仔细寻思着,自言自语道:这是要赶在坊门一开便出去,到底何事如此着急呢?

    要说着急,夏宗易确实是有些着急。

    他出了家门之后,便穿过清晨的小巷,此时曲间除了几个刚开始支摊的小贩,基本上没有什么行人。唯独夏宗易,在这懒洋洋的街头行色匆忙的赶着路。

    晨钟敲了第二轮。

    夏宗易已来到了坊门前等待着,有认出他的人亲切的向其打招呼。

    这么早啊,夏卜师。

    夏宗易只是挤出一丝笑容,点头应着。

    虽然表面上夏宗易看似一如既往的平静,但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那个木盒,在这微凉的孟春清晨,手心却不自主的渗出了细汗。

    好不容易等到了晨钟敲响了第三轮,坊间大门终于开启。

    那沉重的大门刚开出一人宽的距离,夏宗易便见到一辆马车停在外面。旁边立着一个人,正是郑管家。

    见到夏宗易,郑管家立刻将其请上了马车。一声鞭响,健硕的马便拉着夏宗易疾驰在朱雀大街上,不久便抵达了郑尚书府。

    今日有劳夏卜师了。

    下了马车,郑管家对夏宗易说。

    夏宗易点头,再次在郑家下人的引领下,直接进了内院,来到了郑家大郎郑之恒的房门前。

    而在此等候的,不仅有大郎房内的下人们,连郑尚书与夫人也早早来到了这里。

    郑尚书。郑夫人。夏宗易上前作礼。

    夏卜师不必多礼,郑尚书一把扶住了夏宗易,说道:之恒就拜托给你了。

    都说这鬼怪都是在夜间出没的,郑夫人上前问道:现在已是白天,可能引得出来?

    夏宗易点头,答道:今日卯时为阴时,某会在期间布下引鬼阵。若真是有鬼怪之物,要其现身应该不难。

    之恒可会有危险?郑夫人又问道。

    夫人放心,我定会保护好大郎,为其设置安全结界,一般的鬼怪无法逾越。夏宗易说。

    那夏卜师可将这鬼怪彻底除了?郑尚书问道。

    郑尚书的意思是?

    杀了。

    人所归为鬼,地反物为妖。夏宗易答道:其实都无需太过担心,只需知其缘由,便可赶妖驱鬼。缘起缘灭都是自然,无需刻意将其赶尽杀绝。

    听到夏宗易如此回答,郑尚书眉头依旧紧锁。

    见时辰不早了,夏宗易请郑尚书命人将大郎的房门打开了。

    夏宗易独自进入后,嘱咐众人在正堂等候即可,切勿进入打扰。

    郑尚书允诺一切会听从夏宗易吩咐,并命人在房门外把守,以防不时之需。

    夏宗易再次见到了昏迷在榻的郑之恒,发现他比几日前又消瘦了一些。面色暗沉,眼窝凹陷,若不是还有鼻息,很难认出他还是一活人。

    夏宗易先仔细查看了郑之恒的身体状况,然后将一直抱在怀中的木盒小心的放在了其床榻一旁。

    那是一个长条形的木盒,约一尺长两寸高,从外面看来与平常的香盒无异。夏宗易将木盒打开,里面也确实放了一些小香饼子。但是这个木盒内还有一个暗层,就藏于其底部。只需将掩于上方的那一层木片抽出,便可一窥其中奥妙。

    这细长的暗格之中,有一个类似纺锤之物,不过中轴是由银镀造并雕有异兽图纹,上面缠满了赤线。另外,还有一个荷包,外观与成香囊相差无几,只是小了许多。主要的物品便是这两样,剩下的边角处,还有一些细碎如几根银针、几小块朱砂之类的东西。

    夏宗易将那缠满赤线之物从盒中取出,然后将红线慢慢拉出。每隔一段距离,便有铃铛系于红线之上,发出细小的叮铃声。夏宗易将这样的红线,绕在郑之恒的卧榻之处行了一圈,又绕回原处。最后将红线围成的这个圈的一角,悬挂在了对着庭院而开的门框上,另取一段红线与之绑定,再将这一段红线一直延至房间正门外。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又点燃了一只白蜡烛,立于郑之恒的床头上方。再从木盒中将那荷包拿出,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细小棵粒状的东西。是粗盐。夏宗易将这些盐,仔细堆放于郑之恒卧榻的四个角。稍加布置之后,顺着那根牵出房间的红线,夏宗易退离了房内,并将门微微带上。

    夏宗易将那根联系房内的红线,交于在外守候的下人。

    如听见清晰且响亮的铃铛声,听我命令立刻拉这条红线。夏宗易吩咐道:剩下的交给我即可。记住,切勿独自打开这房门。

    下人听命,将红线接了过来,面对着虚掩着的房门而坐,并时不时的朝着房里窥探着。这红线上的铃铛,也就比黄豆大一点,当真可发出清晰且响亮的声音吗?下人不禁守在房外暗自想着。

    在安排好一切之后,夏宗易也踞坐在了房门一侧,微靠着廊壁闭目养神,只等着这鬼怪现身。

    此时外院正堂内,郑夫人满脸愁容,一心想去郑之恒房前一探究竟,却也只能听从夏宗易的指令,止步在正堂的石阶之上。抻长了脖子,一边原地徘徊一边翘首期盼着。

    这边,夏宗易坐等许久也未听见任何动静。守在门口的下人,瞪圆了眼睛一刻不敢松懈的盯着手中的红线,额头上布满细汗。

    忽然一阵狂风袭来,只听见屋内铃声四起。

    守在门口的下人,立刻看向夏宗易。

    夏宗易仔细听着,然后抬手大喊一声:拉线。

    下人立刻使劲拉扯住了红线,便听里屋有东西掉落的声音。

    夏宗易立刻对下人喊道:止住。

    就在这一声之后,狂风消失,可那虚掩着的房门却忽然自己结结实实的合上了。

    下人一脸惊吓状的看着夏宗易,放了手中的红线却又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夏宗易看了一眼房门,站了起了身。

    刚,刚才我一拉红线,那门自己就重重的从里面合上了。下人对夏宗易说道。

    看来他被刚才这一幕确实吓得不轻。

    夏宗易点了点头,对下人说道:还劳烦你继续守在这房门口,无论听见任何动静,或是门外有任何人想进入。只要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打开这扇房门。听明白了吗?

    下人慌忙的点了点头。

    夏宗易伸手推开了房门,屋内一片昏暗犹如黑夜。

    夏宗易进了房,反手将门紧紧合上了。

    在幽暗的光线中,夏宗易可以看到,围着郑之恒卧榻四周的红线还在不断的微微颤动,房内唯一的光源便是那立在床头的白色蜡烛。再向房间对面看去,朝向庭院的那扇门依旧是开着的,但不知为何却一点光线也透不进来。

    夏宗易绕过红线,向庭院外张望。发现有一团乌云状的黑雾,弥漫在庭院上空,与周卜令所形容的异常之状十分吻合。

    就在夏宗易从怀里掏出经文折的时候,那团黑雾果然化作了几缕黑烟飘进了房间,然后在这红线范围之内,现了真身。

    夏宗易看着眼前的景象,停下了动作,但手中的经文却忽然自行展开了。

    夏卜师,请高抬贵手。那团黑烟幻化成的人形对夏宗易忽然开口说道。

    夏宗易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人。那是一名女子,一袭粉白色菱纱裙,雪白的肌肤微露。身形娇小,一张鹅蛋脸上杏眼柳眉,模样俏丽。

    如此可爱之人,却泪眼婆娑的跪坐在夏宗易面前,让人看了便觉得心生不忍。

    夏宗易虽然也心生怜惜,却又明白眼前之人绝非同类。

    你是何物?夏宗易直接质问道。

    夏卜师,女子起身向夏宗易行了一个大礼,然后答道:小女子名叫香引,是这庭院里的樱花树灵。

    听完香引的介绍,夏宗易也算将自己的猜测证实了,便将经文折收了起来。

    你既是树灵,为何却要加害与你本家大郎?夏宗易问道。

    还请夏卜师明鉴,香引并非想要加害郑郎君。说到这里,香引忽然哭得梨花带雨。

    那他为何会落到至今这个模样?夏宗易指了指昏迷在榻的郑之恒问道。

    香引擦了脸庞上的泪水,转身想坐到了郑之恒的卧榻边,却如触电般又弹了回来。

    是夏宗易放的盐起了作用,让她无法靠近眼前之人。

    香引无奈,只能望着昏睡中的郑之恒,向夏宗易讲述了他们之间的故事。

    物久成精。

    可香引只在这院中不过二十几载春秋而已,绝不足以修成精怪。

    但是,当初郑尚书为了庆贺大郎的出生,剪下了其一缕胎发,并以红绳系之,与那樱花树苗一同种在了这庭院之中。为的是讨一个好寓意,希望将来大郎可以如这棵樱花树一般,健康茁壮的成长。

    虽然不知郑尚书原籍何处,但是这样的习俗也不足为奇,可夏宗易也不曾听闻,因这样做的人家的庭院里有植物成精之事。

    确实,若是仅仅如此也就罢了。

    一株树苗是不可能因为几缕胎发就可生了灵气,而且长安的气候与东京多有差异,想要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都不是一件易事,更别说成精了。

    就在起初种下去几个月里,无论如何细心照顾,这株树苗就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可就在郑之恒满月之日,也是一个燥热的夏夜。郑之恒啼哭不止,乳娘只好带其在这庭院之中散步。就是那时,不知为何,郑之恒的血地落在了庭院里。

    香引只知道,自己即吸收了郑之恒的精气,又被他的血液滋润了。

    一夜之间,这株树苗悄然无息的伸展出了嫩芽。

    但这些,也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郑之恒从小便是一个喜静之人,常常独自在房内看书识字。累了,便将大部分时间都打发在了这个小庭院之中。但无论郑之恒多内向,他毕竟也是一个男孩,骨子里带着的好动天性是无法避免的。想来,就在和小小的庭院之中,郑之恒屡次因为爬墙而摔破了胳膊,也曾因为好奇捡拾掉落的瓦片玩耍而割破了手。于是,这滴落于庭院之中的血液,悄无声息的都渗透进了慢慢生长的树根之中。

    但最终导致香引幻化成人形的,竟是在五年前的乞巧节发生的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更新:)

    第37章 第一章 长安樱(4)

    那年郑之恒十六,刚刚脱去稚嫩的外表,从天真少年转眼成为了一位谦谦君子。

    当日,郑之恒与同龄的崔佑宁和卢佩青刚从乞巧庙会中回来,廊庑上摆着香案,几人便坐在这庭院中纳凉闲聊。

    就在谈笑间,忽然崔家大郎崔佑宁说:我听闻,在一些地方乞巧这日,要将自己的成香囊抛于高枝之上的风俗。据说,抛得越高,将来便可娶得一位越美丽的娇娘子。

    卢家二郎卢佩青听见崔佑宁这么一说,差点将一口茶喷了出来,笑道:这些女子才做的事情,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崔佑宁不敢示弱,回道:我说有就是有,若是不信便罢了。说完,又推了推身旁的郑之恒,说道:走,我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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