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话 作者:宿青山

    &不要说话——宿青山(36)

    来,认个熟人。秦砚把手里的照片都拍在桌子上,让金三角一个一个地核对。

    对面的男人随手拿起一张照片,看了两眼就放到了右手边,又拿起另一张,放到了左手边。

    所有嫌疑人和被害人的照片都在这一摞里面,各种奇怪角度的都有,有些还照得模糊不清,金三角也很配合地仔细辨认。

    魏淮铭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差不多黏在一起了,才听到桌子对面的人说了句好了。

    左手边是见过的,右手边是没见过的。男人懒洋洋地笑了,语气熟稔地对秦砚说,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不少人好久没见了,我还以为他们早就不干了呢。

    右边的照片明显比左边的多。秦砚拿起相对较少的那一摞翻了翻女性只有周婉和李瑾,男性只有那个自称秦老拐的男人和他们刚抓回来的服务生。

    秦砚把照片放回原地,狐疑地问:这几个确定不认识?

    确定。男人摊了摊手,我可是百分之百的合作诚意,信不信随你们。

    先不说这个。秦砚又指了指那摞高的,这些全都认识?

    有些是认识,有些是见过。男人随手拿起最上面的那张,眯着眼看了看,这是那个开温泉的娘娘腔,捡了个小孩非说是自己的,勾引男人很有一套。

    说完又拿起下一张:这个就更眼熟了,本来是个特种兵,后来跑去给我雇主做保镖了。

    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是保镖,其实就是个跑腿的,每次任务交接都是他来做我没记错的话,他也找过你们的麻烦吧?

    秦砚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金三角拿起第三张照片,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其实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还能抓到他。

    照片是偷拍的,郑渊西装革履地站在一辆车旁,神色焦急,像是在等人。

    这次没等秦砚接话,魏淮铭先问了句:抓到他有什么稀奇的?

    能抓到他并不稀奇,我觉得好玩的是他居然为了弄死我投靠了那伙人。

    明明之前清高得要命,最不屑与苍蝇为伍。

    听你这意思,你们俩很熟?

    男人的手抚上照片里人的脸,语气温柔:岂止是很熟,他曾经是我的爱人。

    魏淮铭被这句话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秦砚扶了魏淮铭一把,面不改色地问:那为什么分手了?

    金三角像是陷进了回忆里,过了很久才悠悠地叹了口气,说了个更劲爆的消息:因为我杀了他爸。

    秦砚也愣了。

    男人见他们这个反应,不解地问:你们不知道?

    魏淮铭和秦砚对视了一眼,同时摇头。

    他们前几天还在宴会上看见了郑渊的父亲,现在金三角却坦坦荡荡地在他们面前说这个人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是他疯了就是他们疯了。

    原来你们真的不知道啊,郑渊他爸可不是现在这个现在这个是他叔叔。

    魏淮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又是什么狗血豪门爱情剧本?

    .

    金三角给他们讲的故事是这样的。

    郑渊的奶奶生了两个孩子,虽然长相不同,受到的疼爱却是一样多的。本来以为这两个孩子会同样优秀,但是随着他们长大,截然不同的性格显露了出来。

    一个各项成绩都拔尖,在处理人际关系上也游刃有余;而另一个完全不思进取,只会逃课和惹是生非。

    后者就是郑渊的父亲。

    郑家虽然算不上家大业大,但也有点资本,见郑渊他爸这种样子也不对他抱什么希望,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他自生自灭了。

    所有的压力都砸到了郑渊他叔叔的头上。几岁的孩子被迫接受着各种课程安排,时间被压榨到极限,再也没有一点喘息的余地。

    每次见到游手好闲的哥哥,内心的不甘都更胜一分。

    后来两人都成了家。叔叔顺理成章地继承了郑老爷子的产业,娶到了合适的妻子,生活算得上美满直到他的妻子拉着他去医院做检查。

    妻子不能怀孕,是他的原因。

    几天之后,哥哥领着郑渊来看他。

    郑渊长得好看,人也聪明,还会看人眼色,虽然还有孩子的稚气在,但已经像个小大人了一点都不像他的废物父亲。

    这应该是他的孩子。

    叔叔从郑渊他爸手里把他抢了过来,对外一直宣称这是他的孩子。

    无能的父亲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但郑渊经常背着他去见亲生父亲的举动还是激怒了他。

    .

    这都是郑渊告诉我的。男人依旧盯着照片上的人,我没有见过他爸,也没有见过他叔叔,我只是像平时一样接了个委托,亲手给这段感情画上了休止符。

    他伸出手在空气中画了个大圈,把自己牢牢圈在了里面。

    最可笑的是,他们在我分完尸装袋的过程中才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男人苦笑了一声,神情有一瞬间的落寞,不知是可惜还是遗憾,我只能把尸体重新拿出来,剁了个稀碎。

    记录在册的受害者里面,有一具尸体现在还无人认领,因为那是唯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这个疯子用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企图得到谅解。

    后来郑渊跪在他叔叔面前连磕了三个头,磕掉了所有过往,成了新的继承人。

    他们甚至还维持着恋人的关系,直到金三角和雇主闹翻。

    郑渊急匆匆地赶回国内,得到的是一个尘封多年的真相。

    和一个杀人犯谈了这么多年,你说恶不恶心?男人自嘲地笑了笑,你们一直不敢相信我是真的想和你们合作,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

    这么说可能很不负责任,但是男人指着自己的胸口,缓缓地说,这里住着一个恶魔,我想求你们帮我杀死他。

    .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有一只野猫经常去他家,妈妈偶尔会把剩饭剩菜给它,他观察了几天以后,把这个喂猫的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

    在小猫低头喝水的时候,他的手迅速而精准地掐住了这个小生命的脖子。

    鲜血,哀嚎和无力的挣扎,每一项都让他无比兴奋。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好像有一个人在吞掉你的灵魂,控制着你的身体,还强迫你和他的感情产生共鸣。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我就是他,于是我就成为了他。

    秦砚严肃地点了点头。

    男人喝了口水,继续往下讲。

    自从第一次杀猫开始,他杀戮的欲望越来越重,渐渐不满足于对小型生物的虐待他想杀人。

    但是理智告诉他,杀人是犯法的。

    直到他从街头的小混混那里得到了一个网址。

    那里面有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委托,就像一个小型的暗网。男人见秦砚张了张嘴,抬手打断了他,不用问了,从案件宣布告破的那天起,这个网站就消失了。

    他后来也试了很多办法,却怎么也登录不上了。

    那你这几年里在做什么?秦砚问,明明是不可控的嗜血欲,却能忍受这么多年不杀人?

    所以过得很痛苦啊。男人意味不明地盯着他,从第一单开始,我的一举一动就都在他们的视线范围里,他们不想让我杀人,那我就不能杀人。

    他们派了数不清的人监视他,只要他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来就立刻杀了他。

    直到李瑾杀了孙桢的新任妻子,他才找到了机会逃离他们的视线。

    魏淮铭总结了一下:意思是你这几年一直被监控着,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逃出来,刚出来就被人追杀了,一边逃一边杀人,就等着我们把你抓进来?

    男人理了一下整段话的逻辑,点了点头。

    魏淮铭:你有病吗?

    他确实有病。秦砚好心提醒了一句,话锋一转,所以你可以确定幕后的人是孙桢?

    一定有他。

    证据呢?

    没有。

    魏淮铭翻了个白眼。

    金三角的手掌压在自己左手边的一摞照片上,狡猾地笑了:我没有证据,不代表他们没有。

    放在最上面的一张照片被男人手心里的汗浸得有些发皱,显得郑渊的整张脸都有轻微的变形。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让郑渊配合他们。

    很简单。男人抬眼看向秦砚,让我和他见一面。

    秦砚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不可行。

    他们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地把郑渊拉到警局来,更别提和金三角见面;如果是在室外安排偶遇的话,秦砚又信不过金三角。

    万一他只是借这个由头逃跑呢?到时候双方来个瓮中捉鳖,他们可就彻底栽了。

    对面的男人很清楚他的顾虑,敲着杯子等了一会儿,看到秦砚轻轻摇了摇头。

    秦教授,你们还有别的选择吗?男人喝了口水,慢条斯理地说,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每一秒都很珍贵啊。

    秦砚叹了口气,问了个他没想到的问题:你敢保证他见了你能忍住不杀了你?

    玻璃杯磕在牙齿上的声音异常清脆。

    那是我的债。

    55.阿姆沙斯潘丹(6)

    整个酒吧里只有舞台灯在转来转去,音乐被嘈杂的人声淹没,郑渊端着一杯刚调好的酒,坐在吧台旁冷眼看着舞池中心的群魔乱舞。

    他最近每晚都要来这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点一杯酒慢慢喝,喝完了就离开。

    偶尔有人过来和他搭话,他全当没听到。

    调酒小哥倒是每天都不厌其烦地和他搭讪,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郑渊本来觉得他烦,今天却没来由地接住了他的话。

    没有。

    声音低沉而疏离。

    小哥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是谁说的,见郑渊盯着他看才意识到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讷讷地问:没失恋为什么天天来这儿借酒消愁?

    郑渊晃了晃酒杯,晃散了调酒小哥映在清酒里的脸,脸上带了点笑意:小朋友,这世上比失恋痛苦的事多多了。

    我不是小朋友了。对面的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说,已经成年了。

    郑渊嗯了一声,喝光了杯里的酒。

    走了。

    等等!调酒小哥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搭在吧台上的手,又马上触电般地松开,垂着头问了句,你明天还来吗?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新调的酒明天上,想让你尝尝

    不来了。郑渊打断他的话,正好扫过来的一束光照亮了对面人的脸已经憋得通红了。

    调酒小哥遗憾地叹了口气,听见对方下一句话以后,刚从嗓子眼里掉下去的心脏又提了上来。

    郑渊笑得很绅士,温声询问:跟我走吗?

    调酒师抬头的那一瞬间,看到蓝紫色的灯光落进郑渊的眼睛里,被纤长的睫毛扎破,变成了星星。

    .

    他不接我电话。孙楷辰无奈地把手机递给魏淮铭,要不你来?

    这里有郑渊联系方式的只有金三角和孙楷辰,前者直接提示关机,后者则是无人接听。

    我来也一样啊。魏淮铭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号,你看,这不还是

    喂?

    电话接通了。

    魏淮铭开的是免提,秦砚听到这声喂就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郑渊的声音。

    魏淮铭同样听出来了,问:郑渊呢?

    他在洗澡。

    调酒小哥下意识地向浴室方向望了一眼。

    酒店的浴室设计得很一言难尽,想来是觉得有些人接受不了整块透明玻璃,但又想搞得色气一点,就把上半部分搞成了透明的,下半部分用的是磨砂玻璃。

    郑渊一转头,就能看到屋子里的情况。

    在看到屋子里的人举着他的手机说话时,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那头的魏淮铭一头雾水:洗澡?不是,你谁啊?新男朋友?

    调酒小哥脸上烧了起来,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还还不能算是

    谁允许你接我电话的?郑渊匆匆忙忙地从浴室里跑出来,随手扯了块浴巾围上,身上的水珠都没来得及擦,气压低得像是要吃人。

    我我就是听你手机响了

    太心急了。刚认识就企图接近他的生活,甚至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去试探他的态度。

    郑渊抢过手机,还没来得及挂断,就听到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郑渊,是我。

    还沾着水珠的手就这么静止在了半空。

    他甚至已经忘了又多久没听到过这个声音了。好像有一个世纪了,又好像每天都能听到。

    如果把白天和夜晚的自己切割,那么这个声音就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到晚上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他的梦里,雕刻出那个人的影子。

    屋子里安静得要命,只剩下郑渊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开口:来见我。

    命令的语气把郑渊拉回了现实。他呸了一声: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话?你觉得你还能命令我?

    那头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不是想报仇吗?来见我。

    谁不知道你现在和

    一个小时后,老地方,不见不散。

    郑渊还没来得及拒绝,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酒保小哥听不到谈话的内容,单单是看着他表情的变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郑渊瞥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穿好衣服,关上了门。

    扑面而来的冷风和酒店大厅里的暖气一撞,把他撞清醒了。

    他甚至什么都没有想,就像中了蛊一样执行了那个人的指令。

    郑渊望着面前的霓虹灯勾起了嘴角真是贱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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