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话 作者:宿青山

    &不要说话——宿青山(33)

    .

    邓丽丽给他们讲了一个女孩的故事。

    这是个长得漂亮而且成绩优异的女孩。

    她家里的条件并不好,上初中的时候就从没奢望过自己能上全市最好的高中,唯一的目标就是努力学习争取上了高中以后能免去所有费用。

    但是初中毕业后的某一天,母亲突然带她去重点高中报了名,告诉她,自己找到了一份非常好的工作,足以承担起她的全部学费。

    女孩相信了。

    她依旧努力学习,却很难融入集体,这里的孩子个个光鲜亮丽,显得灰扑扑的她格格不入。

    母亲告诉她,只要好好学习就好了,别的她都会打理好。

    女孩也信了。

    直到在一次学校组织的社会实践活动中,她发现自己的母亲正在高高的楼层外面擦玻璃。那栋楼的高度她到现在都形容不出,只知道稍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女孩开始赚钱。

    她在课余时间找了很多兼职,对方都以不收在校生为由拒绝了她,直到她遇到了一家咖啡店,老板很贴心地表示可以给她排一个夜班。

    奇怪的事情接踵而来。

    先是自己在去咖啡店的路上屡屡被人跟踪甚至殴打,后来演变成在学校也会被欺负,再后来干脆发展成了来店里的客人都会往她身上泼热咖啡。

    女孩向老板提出了辞职。

    老板询问过缘由后,表示她可以帮女孩出头,把那些欺负她的人都赶走。女孩不想惹事,谢绝了她的好意。

    出门的时候撞上了一个人。那人手里正拿着张宣传单,被撞了以后骂了一句,扔下宣传单就走了。

    女孩捡起地上的彩纸,去了那家酒吧应聘。

    酒吧比她想象得要复杂得多,所做的工作也很奇怪。

    她拒绝穿裸露的衣服,拒绝被不认识的人触摸,甚至顶撞了主管。

    于是她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和一群新来的女孩过着非人的生活,一天天地消磨着斗志。

    她在一次陪客的过程中逃了出来。

    凌晨两点,她身上穿着奇怪的衣服,光着脚在街上疯狂奔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她放弃抵抗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敲开了一扇房门。

    然后遇到了金三角。

    这就是我的故事。邓丽丽平静地叙述完整个经过,淡淡地问了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秦砚喝了口水,问:金三角从那群人手里把你救了下来?

    我不知道,但他们应该不是一伙的。

    毕竟她被就下来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那群人。

    秦砚点了点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你准备回家看看吗?

    邓丽丽愣了一下,用力摇头:不准备。

    我现在这样,不能让我妈看见至少我要先戒毒秦砚听着邓丽丽突然的碎碎念,和魏淮铭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不知道她妈妈失踪了。

    今天已经回忆了太多东西,为了防止邓丽丽情绪崩溃,秦砚决定终止这次谈话。

    你想去戒毒中心?

    邓丽丽点了点头。

    我们会安排你去。秦砚站起身,伸手把女孩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现在先回去睡觉吧,辛苦了。

    邓丽丽以为秦砚要走,急切地抓住了他的衣角:那你们怎么和我妈说?

    我们会告诉她,把你送去了一个新的学校。

    可是

    好了。秦砚打断了她的话,轻声安慰她,没事的,我们都会处理好。

    邓丽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妥协似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她都保持了沉默,直到秦砚把她送到了房间门口,邓丽丽才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们会抓到坏人的,对吧?

    秦砚望着她的眼睛:会的。

    邓丽丽一脚踏进了屋里,又犹犹豫豫地收回了腿,不好意思地伸出来一根小拇指:你能不能和我拉个钩?

    秦砚轻笑了一声,勾上她的手指,还郑重其事地盖了个章。

    雪开始融了。

    50.阿姆沙斯潘丹(1)

    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王尔德

    .

    带回去?何延又确认了一遍,魏淮铭只好又点了一次头。

    案子是我们那边的,而且还牵连了不少东西,必须把嫌疑人们带回去。

    陆局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他们负责把人带走就行了,现在告诉何延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何延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真辛苦啊。

    是啊,真辛苦。

    魏淮铭摸了根烟出来递到何延手里,自己也点着了一根,两个人肩并肩坐着,都没有再说话。

    秦砚刚打开门就被满屋子的烟味呛了一下。魏淮铭听见声响转过头来看他,见秦砚头上有亮晶晶的东西,问了句:下雪了啊?

    嗯。秦砚关上门,把裹挟着雪花的寒风挡在了外面,搓了搓冻僵的手,走到魏淮铭面前把他嘴里的烟扯了出来。

    魏淮铭瘫在椅背上揉了会儿太阳穴,也没反抗。

    秦砚看看他又看看何延:怎么了?

    没什么。魏淮铭叹了口气,老陆让咱们把苏窈和他爸带回去。

    秦砚望着窗外已经黑透的天皱了眉头:现在?

    魏淮铭答非所问:雪下得大吗?

    不小。

    何延给邓丽丽安排的住处离警局只有十分钟的脚程。秦砚去时还只是阴天,回来的路上却挂了一身的雪,屋里温度高,雪花很快化成水,顺着发梢滴了几滴下来。

    魏淮铭刚才一直沉浸在情绪里,没怎么关注秦砚,现在才发现他头发都湿了,鞋里也像是渗了水,赶紧找何延要了块毛巾帮他擦头发。

    擦完头发就勒令他脱鞋。

    秦砚看了何延一眼: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魏淮铭瞪了何延一眼,不许看。

    何延翻了个白眼,迅速转过身去:大老爷们儿的脚有什么好看的。

    秦砚的脚还真的挺好看。

    他本来就比常人要白,常年不见光的脚更像是透明的一样,里面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像是白瓷上的青花。

    见他帮自己脱了袜子以后就没了动作,秦砚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不我自己擦?

    魏淮铭这才反应过来,拽过毛巾在他脚上胡乱抹了两下。

    一直用余光扫着这边的何延没忍住骂了句娘:魏淮铭!那他妈是老子擦脸的毛巾!

    魏淮铭把毛巾扔给何延,略带惋惜地叹了口气:真羡慕你的毛巾。

    何延:

    他有病吧。

    毛巾没扫到的地方还有不少,秦砚晃荡着两条腿准备把剩下的水珠晾干,没晃两下就被魏淮铭按住了。

    我好像得了个病。

    秦砚抬眼看他。

    魏淮铭咽了下口水,余光还扫着秦砚线条漂亮的小腿和脚踝,不确定地补充了一句:或许叫恋足癖?

    秦砚愣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

    哥哥,不是恋足。秦砚笑够了,马上换了副正经脸和不明所以的魏淮铭解释,是恋我。

    恋什么玩意儿?

    秦砚指了指自己:我。

    魏淮铭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也笑了:秦小砚你真是越来越

    嗯?

    越来越可爱了。

    何延:我求求你们赶紧走行不行,雪都被你们恶心停了。

    这场雪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地上铺了不深不浅的一层,倒也不妨碍车辆行走。

    魏淮铭出门比划了一下积雪的高度,回过头来问秦砚,不深不浅的要不明天再走?

    秦砚凑到门口看了一眼:就今天吧。拖得时间越长意外越多,而且咱们还有一堆事情没解决呢。

    那行,你先在屋里歇会儿,我去开车。

    .

    何延把金三角和苏窈带到了大厅。

    两人都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尤其是苏窈,咬牙切齿地盯着秦砚,恨不得冲上来把他撕了睡得好好的就被拎起来了,还要坐一宿的车,越想越生气。

    别瞪我,你自找的。秦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苏窈,想舒服就别犯罪啊。

    苏窈没接他的话,往旁边的男人身边挪了挪。

    从进到大厅的那一刻起,男人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秦砚,后者一直装作看不见,现在也不得不和他打了个招呼。

    两个人都很客气。

    金三角晃了晃自己被铐住的双手,无奈地开了个玩笑:按照国际礼仪,我应该和你握手,但是很可惜做不到了。

    不用走那么多形式。秦砚冷声回了句,跟变态接触太多会被传染。

    男人寸步不让地反击:所以秦教授现在是觉得自己还不算变态吗?

    客气了,还是您更胜一筹。

    男人平静地和秦砚对视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可惜了。

    秦老拐的儿子,确实是个好苗子。

    秦砚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没再搭理他。

    推门进来的魏淮铭适时地打破了这份尴尬。

    下完雪的天气异常的冷,魏淮铭热了会儿车才进来喊人。金三角微笑着和魏淮铭打了个招呼,同样被无视了。

    那我们先走了。魏淮铭忙着把两个嫌疑人塞进车里,没心情跟何延道别,秦砚直接把他们两个的话都说了。

    何延挥了挥手:一路顺风。

    嗯,一路顺风。

    很平常的一句话,在这个时刻听起来却是最贴切的一句祝福。

    他们这一路,还真不一定能顺风。

    孙楷辰几个小时前刚在群里报备了那边的情况郑渊已经放走了,还是被人接走的。

    把周婉带走的那个男人也来警局报了失踪,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秦砚脑子里还在梳理案件,整个人就显得有点恍惚,连自己什么时候坐上副驾驶的都不知道。

    当然也没听见身后何延的喊声。

    等等!你还穿着我拖鞋呢!何延提着秦砚的鞋拍副驾驶的门,见里面的人没反应,拉车门也拉不开,干脆钻进了后座准备去拍秦砚的肩膀。

    魏淮铭正好拉下了手刹,一踩油门飙出去好远。

    何延:

    后座的门还没关,凛冽的寒风吹在他脸上,把他吹成了一座冰雕。

    苏窈打了个喷嚏,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把门关上?

    魏淮铭以为她在和自己说话,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早关上了。

    我没说你!苏窈跺了跺脚,气得嗓音都尖了,刚才进来的这人又把门开开了!

    魏淮铭被她喊得心烦,头疼地往后望了一眼:什么时候进来

    何延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尴尬地打了一声招呼。

    你他妈为什么在车上?

    问得好。何延认命地拉上车门,举起手里的鞋,我也想知道我他妈为什么在车上。

    魏淮铭的车开得快,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连警局的轮廓也看不见了。何延小声问了句:我能申请把我送回去吗?

    魏淮铭冷哼一声:你觉得呢?

    何延叹了口气,把嘴闭上了。

    秦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时不时动动胳膊动动脚,没留神把拖鞋踢掉了,这才反应过来,戳了一下魏淮铭:我忘了把拖鞋还给何延了。

    魏淮铭把着方向盘的手笑得有点发抖:没事,正主找过来了。

    秦砚不明所以地往后排望了一眼,何延只好又举起他手里的鞋子。

    你们这一行待遇是不是真的很差?秦砚皱着眉头,居然为了一双拖鞋追到了另一个市?

    何延举鞋举到一半的手又放下了。

    是,太穷了。

    坐在何延旁边的男人笑出了声。

    何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我们赚钱不多那也是赚的干净钱。

    男人自打进了局子就一直被冷嘲热讽,早就见惯不怪了,微笑着回了一句:我们这行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你不会以为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徒手拧断别人的脖子吧?

    何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往车门边挪了挪。

    这一车都是精神病,他想回家。

    街道很冷清,车里的吵闹声却盖过了车轮轧在新雪上的声音,顺便也过滤掉了一些杂音。

    H市的收费站越来越近,几辆车不知从哪些小路上拐了出来,跟在了他们身后。

    他们快进收费站了。车里的男人透过蓝牙耳机向另一端的人报备,什么时候行动?

    不要行动。那头的声音轻飘飘的,语速也很慢,你们的任务是护送他们安全抵达。

    护送?车里的男人愣了一下,语速变得急切起来,你疯了?那可是金三角!他能要了我们的命!

    郑渊,注意你的身份。对方的声音里添了警告的意味,我们商量好的,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郑渊听着电话挂断的忙音,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魏淮铭透过后视镜注意到那几辆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的车,偏过头和秦砚耳语:有人跟踪我们。

    不用管。秦砚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们,但是对方好像并没有要动手的样子,于是转过身饶有兴趣地盯着金三角。

    他们好像还派人保护你了。

    男人勾起了嘴角。

    我猜到了。

    51.阿姆沙斯潘丹(2)

    魏淮铭啧了一声:你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怕你被抓,那还大费周章地搞一堆事干什么?

    我刚想通啊。男人回头望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车,岔开话题,我从这儿能看见后边有五辆车,其中三辆的车牌号我都见过。

    特意过来警告你的。魏淮铭把证件递出去,回头和车里的人说话,让你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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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说话——宿青山(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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