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次,绝对不会再死!
    惨白着一张小脸,苏娇狠咬了一下唇瓣,在尝到那甜腥的血气时,双眼瞬时恢复清明,她看着秀珠与秀锦一脸慌张的齐齐跑到自己身侧,伸手扶住自己歪斜的身子,声音急促道:“王妃,走水了,我们又被锁在了里头,这可怎么办啊?”
    “没事的……”苏娇一边说着话,一边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窗户,然后突然举起一旁木架上的花瓶便往身后的窗棂处掷去。
    “彭!”的一声,花瓶落地,那青白细瓷被砸的粉碎,窗棂处却是完好无损,只隐隐可见一点被磨破的木料外皮。
    “王妃,让奴婢来!”秀珠看到苏娇的动作,立马便明白了苏娇的意图,赶紧从一旁捞过一只绣墩,吃力的直直往那窗棂处扔去。
    看到秀珠的动作,苏娇被秀锦扶着往一侧躲去,只见那厚实的绣墩被秀珠猛力一掷,硬生生的在坚实的窗棂处砸出一个窟窿。
    “行了王妃,我们可以出去了……”秀珠满脸泪痕,赶紧与秀锦扶着苏娇从那窟窿里头钻了出去。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出了耳房,房廊两侧的镂空雕花木门却又是被人给从外头锁上了。
    “王妃……”秀珠急急的伸手推着面前被锁的木门,泪珠子扑簌簌的往下落,一张圆润小脸之上沾着细灰,身上的襦裙给皱巴巴的,看着便十分狼狈。
    看到这副模样的秀珠,苏娇猜想自己此刻肯定也是十分狼狈模样,她用宽袖抹了一把自己还带着细汗的脸颊,明明心中悲愤,却又是忍不住的轻勾起了唇角,这淑妃与苏尚冠还真是舍了命的要将她置于死地呢,连老太太的灵堂都不要了……
    外头纷纷杂杂的都是走水的呼喊声,身后浓雾弥散,伴随着吞噬的火舌,渐渐充斥进这条细长的房廊处。
    苏娇牵着秀珠与秀锦的手站在木门前,声音轻缓却有力道:“我们一道撞门。”
    “王妃,您还有身子,奴婢与秀珠来便好了。”一边说着话,秀锦一边将苏娇护在身后,猛地一下将纤细的身子撞向那牢靠的木门。
    “砰砰砰……”一下又一下,木门依旧牢固,秀锦与秀珠却是撞得发髻散乱,满头热汗,连身子都开始半麻起来,那露在外头的素白手臂上青青紫紫的满是撞出来的淤青划痕,红红肿肿的一片泛着血丝,看上去万分可怖。
    “别撞了……”苏娇站在两人身后,直直的看着面前木门后的微动人影,双眸半眯。
    “可是王妃……”秀珠披散着一头乱发,声音凄厉道:“我们不能在这处等死啊!”
    说罢,秀珠丰满的身子奋力往那木门一撞,“碰”的一声竟然直接便冲出了木门,将外头一个纤细的身子压在了身下。
    “去扶秀珠起来。”苏娇扶着身侧的木门从满是烟灰的房廊中走出,白嫩小脸之上染着细灰,却是一片肃穆痕迹,一双杏眸之中泛着冷意,端着身子站在那处,咋看之下气势突显。
    “是。”秀锦应声,将秀珠从地上扶起,然后又顺便将那被秀珠压在身下的人也给一道扶了起来。
    那被秀珠压在身下的人穿着一袭宫婢服,手里还捏着一把钥匙,正扶着腰肢一副难受模样,看来真是被秀珠圆滚的身子给撞疼了。
    “王妃……呜呜……我们出来了……我们出来了……呜呜……”秀珠就着秀锦的手伏跪在苏娇身侧,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呜呜咽咽的扯着苏娇脏污的裙裾痛哭。
    苏娇弯腰伸手扯住秀珠的胳膊,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细漫上来的浓烟,轻咳了一声道:“走。”
    秀珠撑着身子站起,与秀锦一道扶着苏娇,跟在那宫女身后绕过穿廊出了正屋。
    正屋外,苏娇细喘了一口气,抖着腿被秀锦扶着坐在一侧檐下,大致是走的急了,小腹有些隐隐作痛。
    缓了一阵之后,苏娇侧头看了一眼身旁那正忙忙碌碌救火的庆国公府的丫鬟和奴才,然后面色微冷的转向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宫女道:“桔芸?”
    “是,王妃。”听到苏娇的话,桔芸朝着苏娇请了一安,然后缓声开口道:“王爷命桔芸看顾王妃安危。”
    苏娇微微抬首,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桔芸,还未开口,身侧的秀锦却是突然道:“你,不是淑妃娘娘身侧的大宫女,桔芸姑娘吗?”
    “是。”桔芸并未多说什么,只淡淡的应了一声,而此刻的苏娇也就立马明白了过来,这桔芸怕是金邑宴放在淑妃身侧的自己人。
    “这火……可是公爷与淑妃娘娘的杰作?”苏娇因为在里头呆的有些久,呛了几口烟,所以说话时便暗哑了几分,却反而更突显出几分气势。
    “是。奴婢方才为了找钥匙,所以才耽误了时辰。”桔芸低垂着脑袋,面色冷淡的回话道。
    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苏娇心中那对于苏尚冠最后的一点温情荡然无存。
    低垂下眼帘,苏娇伸手扶额,面色微疲道:“你先去吧,莫惹了淑妃怀疑。”
    “是。”桔芸与苏娇行了一礼,然后提着裙摆转身离去。
    看着桔芸的身影走远,苏娇用力的按了一下自己钝痛的额角,远远看到夏生带着一群敬怀王府的家卫兵匆匆赶来。
    “王妃,奴才来迟一步。”夏生拱手跪于苏娇面前,那张温润的面容之上显出一抹难得的紧张感。
    “不怪你。”苏娇伸手抚了抚自己不知何时被火星蹿穿了几个小点的宽袖,声音细哑道:“王爷还在宫里头?”
    “……是。”夏生犹豫片刻,还是咬牙与苏娇道:“今日天色不好,王妃还是紧随奴才身侧,莫被这无测的天惊了神。”
    夏生说罢,苏娇与秀锦面色微凛,未发一言,反而是秀珠气喘吁吁地抚着身子,抬起一张花猫儿似得圆脸往头顶看了一圈。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天,到底是哪里不好了?
    第178章 178
    随着夏生坐回到了停驻在庆国公府门口的马车之中,苏娇净了手,换了外衫,这才褪去一身狼狈,懒洋洋的斜靠在身后的软垫之上。
    “王妃,茶。”秀锦端了一碗温茶递到苏娇面前,声音细缓道。
    伸手接过秀锦递过来的茶碗,苏娇轻抿了一口后道:“秀锦,将我上次未绣完的荷包拿过来。”
    “是,王妃。”秀锦应声,将身侧绣篓子里头那缠着细线的荷包递给苏娇道:“王妃,上头还缠着针线呢,您小心扎手。”
    “嗯。”苏娇淡淡应了一声,抚着手中缎青色的荷包,神情有些微妙。
    “王妃,这做荷包也不急在一时,您身子重,还是歪在这处歇歇午觉吧。”秀珠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替苏娇在身后垫了一个软枕。
    顺着秀珠的手靠在斜躺下来,苏娇手中还紧捏着那只荷包,一双水渍杏眸微眨,看着上头那两只四不像的交颈鸳鸯发呆。
    马车外,因为老太太的灵堂意外走水,庆国公府已经在疏散安顿前来吊唁之人,淑妃提着裙摆,被桔芸半扶着从庆国公府之中走出,面色哀切,神情落寞,一双美目之中盈泪点点。
    仪车早已在庆国公府门外守候,宽长的大街之上清了人群,只苏娇这处的马车远远靠在庆国公府旁门边的过道处,在一侧荣冠树荫之下半隐半现的看不真切。
    淑妃就是桔芸的手上了仪车,远远看了一眼那停在过道处的敬怀王府马车,双眸微眯,唇角微勾。
    “娘娘,该回宫了。”桔芸站在仪车外,抬首对淑妃道。
    “你确是看到那苏娇被烧死在里头了?”淑妃刚才与苏尚冠一道入了侧院,怕桔芸去盯着灵堂处,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是,奴婢亲眼看到敬怀王妃与那两个丫鬟一道被困在了房廊之中,被烟呛昏了过去,庆国公府之中的丫鬟婆子都在救火,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那处,等奴婢从灵堂出来的时候,那耳房连着房廊处便一道塌了。”桔芸细缓的说着话,每句话都清晰有力。
    “好。”淑妃微眯起双眸,脸上显出一抹暗隐笑意,挥了挥宽袖道:“回宫。”
    “是。”
    仪车缓缓而动,女婢宫人紧随在后,顺着那宽长街道鸣锣而去。
    秀锦放下手边的马车帘子,转头与苏娇道:“王妃,淑妃娘娘回宫了。”
    苏娇把玩着手中的荷包,并未说话,片刻之后才道:“我歇息一会子,等未时唤我起身回府。”
    “是。”伸手接过苏娇递过来的荷包,秀锦将其细细放好,然后又替苏娇在马车窗子口装上了一个用绢帛制成的摇风,掌心牵着那摇风垂落下来的绳索,替苏娇细细摇着风。
    苏娇枕在新换上了瓷枕上,歪斜着身子将一块丝绸帕子盖在自己脸上,迷糊的睡了过去。
    外头人声渐渐嘈杂起来,树上鸣禅声声,簌簌细叶顶着那微不可闻的夏风带起一片细碎叶阳。
    秀珠靠在秀锦身侧,一双圆眼落到那放置在绣篓子里头的荷包上,压低声音凑到秀锦耳边道:“秀锦,这荷包王妃都做了好几个月了,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王妃性子不定,能将这荷包一做就是好几个月,还真是不容易的紧。
    “八月初一,是王爷的生辰。”秀锦嘴角含笑,声音细细道。
    “哦,原来是这样……”秀珠了然的点头,又侧头看了看躺在软垫上的苏娇,嘴角也是忍不住的轻扬了起来。
    福祸所依,王妃这般心善的人,定是会有好报的。
    秀锦与秀珠两人靠在一处,细细碎碎的又说了一些话,可马车外面日头实在太烈,空气中夹杂着一阵又一阵闷浪扑来,惹得两人也禁不住的靠在马车壁上打起了瞌睡。
    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外突然响起夏生轻柔的呼喊声,“锦儿……”
    秀锦慢慢睁开双眸,便见夏生稍撩开了马车帘子,手里端着一盆浸着细碎冰块的红彤西瓜,脸上漾着清浅笑意道:“起来醒醒神。”
    伸手接过夏生递过来的西瓜,秀锦将其放置在马车之中的小案上,然后将身侧睡得还打起了小酣的秀珠拍醒道:“快些起身。”
    秀珠迷迷瞪瞪的被秀锦喊醒,一双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嘴里却突兀被塞了一块水渍渍的冰凉甜物。
    “唔……”甜滋滋的西瓜水分十足,秀珠被口中那冰凉劲一机灵,立马便清醒了过来。
    咽下嘴里的西瓜,秀珠伸了伸懒腰,撩开马车帘子往外头张望了一眼,只见庆国公府大门紧闭,门匾上白绫飘飘,刚才那些络绎不绝的吊唁之人早已不知去了哪处,只余她们这一架马车停在此处。
    “秀锦,这是巳时了吗?”放下马车帘子,秀珠转头,压在声音与秀锦道。
    秀锦看了一眼依旧睡得香甜的苏娇,摇了摇头道:“还有小半个时辰呢。”
    听罢秀锦的话,秀珠点了点头,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落到那盆冰镇西瓜上,一只白胖手掌掩在宽袖之中蠢蠢欲动。
    好笑的看着这副馋嘴模样的秀珠,秀锦伸手将那盆冰镇西瓜往她怀里一塞道:“看你馋的,先吃吧,过会子这碎冰该化了。”
    秀珠捧着怀中的冰镇西瓜用力的咽着口水,却是没有动手,反而看了一眼苏娇道:“那若是我吃了,王妃怎么办呀?”
    “王妃怎的可能缺了吃食,你就安心吃吧。”秀锦相信夏生不可能只带了这一份冰镇西瓜过来,所以便十分笃定的让秀珠给顺了嘴。
    喜滋滋的捻起盘里头的冰镇西瓜,秀珠一口一块,吃的好不快意。
    “哎,秀锦,你怎么不吃啊?”食到一半,秀珠看着正侧身收拾绣篓子的秀锦,歪着脑袋一副疑惑模样道。
    “我……来月事了……”秀锦面色微红的冲着秀珠道。
    “哦。”秀珠点了点头,伸手又塞了一块西瓜进口,那抿出来的西瓜汁红艳艳的还带着一股子清凉爽意。
    嘴不迭的将盘里的西瓜都食完了,秀珠静坐了片刻之后却是开始左扭右动的,惹得马车也晃晃叽叽的有些不稳。
    “嘘……莫扰了王妃。”按住秀珠乱动的圆润身子,秀锦压低声音道:“这是怎么了?”
    “我,我想去解手……”秀珠捂着肚子,一副急切模样。
    看着憋的满脸通红的秀珠,秀锦暗暗摇了摇头道:“让你别一下子食那么多西瓜,你偏要,这大街上的,哪里让你去解手?”
    “我,我……”秀珠弯腰捂了肚子半天,从马车帘子的细缝之中看到隔壁将军府的匾额,赶紧随手从绣篓子里头抓了几块丝绸碎布道:“我去将军府借趟子涸藩。”
    说罢,秀珠捂着肚子匆匆忙忙的便下了马车,秀锦看着她那一路小跑着的圆润身形,无奈的摇着头笑了笑。
    这贪嘴的丫头。
    秀珠一时动静闹得有些大,苏娇伸手揭开面上盖着的那块巾帕,水渍杏眸轻眨了眨,似乎还不是十分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强烈日光。
    看到清醒过来的苏娇,秀锦赶紧上前将人扶起,然后又细心的递了一杯温茶给苏娇漱口解困。
    “什么时辰了?”大概是因为刚刚清醒过来,所以苏娇说话时的声音细软糯气,带着一股子的软绵,好似那福糕斋新出炉的糯米糕子,一口下去又糯又软又甜。
    伸手替苏娇擦去嘴角的茶渍,秀锦接过她手里的茶碗放置到案几上,声音轻缓道:“午时刚过,巳时未到,王妃可要再歇歇?”
    苏娇晃着小脑袋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自己困乏的双眸,然后呐呐道:“王爷来了吗?”
    “王妃忘了?咱们这是在庆国公府门口,王爷若是从宫里头回来,也当是回王府去了。”伸手拿下苏娇揉着双眸的手,秀锦替她细细擦了擦手,然后又拿出另一块干净的帕子浸了水,替苏娇按了按双眸。
    微凉的巾帕覆在双眸之上,让苏娇忍不住斜身靠坐在了身后的软垫之上,只感觉那微凉的水汽将悬在脑袋周边的憋闷燥热缓解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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