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庭秀骨[修真] 作者:落月无痕

    &寒庭秀骨[修真]——落月无痕(94)

    今日本尊来见你,的确是托了你师兄的口信。为免你不信,叫你亲自听一听。说罢,容庭芳掌心一翻,一个小金球滚在手心,确实是余秋远从前用习惯的。最早他在瓦行时的行踪,便是通过这样的小金球,由闻人笑递给了苏玄机。

    但闻余秋远声音从中传来:玄机,离开过于仓促,来不及交待。我与魔尊有事相商,不日便归。嘱托你的事,多费些心。你多辛苦。

    话音刚落,容庭芳便将金球一收。

    如何,信了?

    声音是余秋远的声音,上面附着的也是余秋远的气息,苏玄机不吭声地看了金球一眼。既然余秋远没事,他倒是能放下心头大石。说道:我想见见他。

    可以。容庭芳欣然应允,但得过几日。过几日,等本尊办完要紧事,会亲自送他回蓬莱。然后再正大光明接回来,要铁骑万千,红霞万里。

    苏玄机在犹豫。

    容庭芳道:魔界已同蓬莱定下盟约,苏真人有什么不信的?看在苏玄机是余秋远师弟的份上,容庭芳已经给足了面子,也给足了耐心。倘若苏玄机再不肯安安分分离开,容庭芳便要趁他心意,请人回魔界了。

    魔界已经有了两个真人,再多一个也无妨。

    苏玄机看着那个金球,退了一步,既如此,这个金球可否请魔尊归还于我。师兄既然在魔界作客,受礼相待。有此物证,我也好同峰主们有个交待。

    区区一个物件,便能作个交待?

    可以。苏玄机道,只有蓬莱的人才能用它。

    哦?容庭芳若有所思。

    他倒是识得这个球的。当日余秋远约他去瓦行,便是叫小兵拿了这么一个金闪闪的球过来带的话。原来是因为只有蓬莱才能用。所以余秋远才如此放心地将此物交托给他。

    苏玄机怕容庭芳不信,又道:当日师兄和魔尊在瓦行时,也是它给蓬莱带的口信。正是因为从中听闻两人亲密谈话,才会生出这样那样的流言。

    容庭芳眼眸一抬。

    在大殿之中,他亲眼所见余秋远凝聚灵力化出这么一个小小的金球,不是说掏就掏。而先前他一到瓦行,二话不说便和余秋远打了起来,中途并不曾见余秋远做过多余的举动。如苏玄机所说是真,那金球岂非是余秋远一早便准备好的。

    难道他还能提前知道发生什么事?

    容庭芳心中满腹疑虑,因为先前余秋远瞒了他太多事的缘故,如今但凡有一些不同,都要叫他揣度再三。容庭芳略一沉吟,倒也不说这件事。只将金球递给苏玄机。便见苏玄机一拱手,随后踏浪而去,离开了渭水。

    空荡荡的南海之上,不见蓬莱,不见魔界。

    容庭芳负手而立,往后瞧了一眼,随手在渭水之上又加固了一道法阵,法阵一闪便融进渭水之中。法阵守在前,铁骑压在后。魔界的鸟连羽毛也别想飞出来半根。

    都做完后,他才化出原身,一路往幽潭去了。

    幽潭今天降了雨,十分难得。

    黑龙在水底游动着,隔着水面望过去,天雷阵就挂在上头,雷光隐隐。一条银龙一头扎进了幽潭,将水底搅弄得不得安宁。它银鳞闪亮,是幽潭难得的亮色。不多时,沉伏在水底的龙都冒出了头来。

    有些小龙不知前尘往事,不怕容庭芳,绕着它尾巴转悠。

    容庭芳收回尾巴,化出人形。就算在水中,身上衣衫丝毫不湿。他龙形矫健,人形亦如明珠落凡尘,十分好看,叫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龙心生喜爱,自动自觉缠绕在他腕间。

    黑龙默默看着,心想,它们当年还是想错了,暗无天日的生活磨灭了角龙的心志,也遮蔽了它们的眼睛。这本就该是它们天生的首领,是过往的龙拼命性命也要护下来的龙王。竟然因为惧怕天罚,反而选择把龙交出去,换得一线生机。

    结果生机呢。

    天罚没有因此怜悯它们,用三天三夜的雷罚打醒了它们,软弱无用,天道无情。低头求来的并不是宽容。反而是因为一时惧怕而舍弃过的银龙回过头来,不计前嫌,以图龙族重返人间,重回光明。

    容庭芳抬起手,他的衣袖上被那些小龙布满了闪着微光的贝片,发间被缀上了明珠。弄得他在这幽潭,像一个大宝器。哪里都闪闪发光。

    容庭芳轻声一呵,小龙便四下逃蹿。

    黑龙见他摘下发间明珠,长长的龙须抖了抖,话里带着笑意:它们喜欢你。才把觉得最好看的东西都给你。在龙的眼里,闪闪发光总是最好看的。这些小龙喜欢容庭芳,便也要把他打扮得亮晶晶,比蚌精姐姐还要亮。

    这个爱好,倒是一脉传承。

    是同一种龙了。

    容庭芳率头往岸上游去,黑龙紧随而上。

    你今日来,可是有事?

    容庭芳道:有。他指间把玩着明珠,漫不经心问黑龙,树祖死之前,有没有什么东西交待你们要给我的?

    他既然从余秋远的记忆中知道,天凤曾经将龙珠交给了树祖,便也明白过来,自己为何没有龙珠。大约从前就是没有的,只是经瓦行一役,脑子一直有些糊涂,便想不起来。不过,想想也是,他既然堕身成魔,光剔龙骨当然不够。

    容庭芳记忆中,树祖没有给过他东西,余秋远记忆中也没有关于龙珠的事。想来,这龙珠还在树祖手里,或是还在幽潭。

    你是说龙珠吗?黑龙道,没有。

    它倒是猜得到容庭芳所问,黑龙也只见过龙珠一次,那是在容庭芳刚出生的时候。树祖匆匆拿了龙珠来,放在容庭芳身边。后来便没再见过。

    自容庭芳离开幽潭,树祖与龙族便不亲不近,独往独来。那时龙族又受大创,都很沉寂。明明是水底,是它们的天下,却如一潭死水。

    没有?

    难道被树祖藏起来了?

    容庭芳兀自揣测,不知不觉想到了闻人笑。

    你们果真不认识闻人笑?

    树祖养的那个生灵吗?黑龙道,他不是我辈中人。

    容庭芳:难道树祖不信黑龙,反而信那不知从哪来的外甥,所以才嘱托闻人笑,出了幽潭要来找他。树祖把龙珠给闻人笑了?可是闻人笑见他的时候,只说要将那枚鳞片交给他,并没有提过龙珠的事

    鳞片

    天凤把龙珠交给树祖的时候,倒是顺便交付过一枚鳞片。

    那枚鳞片应当是前三尾银龙给天凤的。

    这倒是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容庭芳虽不认识这枚鳞片,却觉得这鳞片气息与他如此一致。原来本就是他的东西,只不过,不是如今的他。

    容庭芳找过闻人笑,但是没有找到。余秋远在鹤兰轩时设下的金光罩,隔断了容庭芳与闻人笑手中鳞片的联系。当时容庭芳在闭关当中没有察觉,后来一直在兜兜转转,倒也没有想过要找闻人笑,等想找时,却千呼万唤也不出来

    天上又开始飘雨,落在容庭芳身上,像遇到了阻碍,淋不透他半分。容庭芳垂下眼眸,他在想,闻人笑曾经说过在苏玄机手下做事如今要找闻人笑,是不是应该找苏玄机?

    容庭芳起身要离开时,黑龙在水中看着他。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当年我离开幽潭时,有没有人来找我?

    当年天雷炸在幽潭上,像炸开一锅沸水,谁还记得有什么人。黑龙没记得人,也没记得鸟。但是它记得一件奇怪的事。天是红的,像燃起的天火。黑龙一直以为,是因为天雷引起的天火,还很担心会落下来,将幽潭的水都给蒸干。结果并没有。

    容庭芳道,我知道了。

    天是红的,是因为凤凰来过。

    他旋身而起,在黑龙胆战心惊的眼神中飞到了天雷阵前。阵法亘在天上,紫气缠绕,隐有蓝光流转。容庭芳仰头,将它细细打量了半天,方开口道:待本尊寻回龙珠。

    再同你比比看,是你坚不可摧,还是本尊命更硬。

    苏玄机手里握着金球,却不是像他所说要去给峰主一个交待。他只是回到了金光顶,随手画下一个聚灵阵,在阵内,将金球捏碎。区区话语自然不能传声,金球中所藏都是余秋远的灵气。余秋远话中说:嘱咐你的事,你多上心。

    便是在暗示余秋远,务必将此物拿走。

    他交待了苏玄机什么?

    灵偶。

    金光顶苏真人擅制灵偶,活灵活现,曾在余秋远打坐时,差遣一小人替余秋远送茶。掌山真人颇为喜爱,便在那时嘱咐苏玄机。这么小倒是屈了你的才,你既然有心要做,做个大些的。我看这金光顶上下,都没人好替你做个模样。我就委屈一下,供你试试。

    几时你按着我的模样,将这灵偶做得能以假乱真,我便送你一样东西。

    苏玄机当时大乐:送什么?

    余秋远道:自然是好东西,别人求不来。

    要什么不打紧,苏玄机什么也不缺。但余秋远这么说了,苏玄机便从不忘记。先前他做的几个,模样虽同真人一样,却还是死物。放在大阵之中,只能混淆厉姜这样的人。真到了容庭芳手里,却一眼便认出是假的。当下被削了个碎。

    如今苏玄机取了菩提木为骨,余秋远给的精血为血脉。

    尚缺一口生气。

    这颗金球上附着的余秋远一口真气,来得正好。

    他便将它用作生机。

    金球碎了后,那口真气被聚灵阵所困,离不开,在苏玄机的引导之下,附在灵偶身上,逐渐沁入灵偶之中,随着精血造就的血脉流淌,充盈了全身不易察觉间,灵气中藏着的一点红光钻进灵偶的眉心。

    床上躺着的灵偶在变化间,衣着发饰皆化成了余秋远素日模样,不同的是,并非先前一身红衣,而是银衣玉冠的掌山真人。他睁开眼来,眸光潋滟,冲苏玄机微微一笑。

    玄机。

    苏玄机没想到,不过是一口真气而已,竟会如此成功。看来还是余秋远比他要来得聪明,一时又愣又怔,不知如何反应。只应声道:师兄。

    余秋远从床上坐起来,闭目调息了一会儿,方又站起来,动了动四肢。他身形灵活,不复先前所做灵偶的僵硬和木讷,一颦一笑皆如真人。就连眼尾那颗小小的痣,亦同真的一般模样。叫苏玄机看得连嘴也合不拢。

    余秋远很满意:看来你技艺大成。

    苏玄机愣在那,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眼前人的脸,是温的。他一时之间都要分不清真假,到底这只是个灵偶,还是他真的师兄?闻言道:那还是师兄教导有方。

    余秋远便笑了笑,随后朝外头看了一眼,说:容庭芳来了。

    苏玄机:啊?那你

    我现在不能见他。余秋远道,你不要叫他过来。

    哦,好。虽然苏玄机不太明白余秋远的意思,但他懂。一个蓬莱真人容庭芳尚能抢走,两个难道还抢不走吗?抢归抢,如果叫容庭芳发觉这是个假的,再一怒之下打碎了,岂非是白白浪费余秋远的精血和真气。

    他小心掩上了门,这才出去。

    容庭芳刚到蓬莱,便遇到了一个人。不是苏玄机,是晏不晓。

    晏不晓踏剑而来,就等在南海口:容兄弟。

    普天之下,也只有晏不晓会这么叫容庭芳。

    容庭芳停下来:晏道长。说罢笑了笑,好久不见。你和傅老板还好吗?

    晏不晓笑道:他尚好。正愁如何见你。

    哦?

    容庭芳道:你们新婚燕尔,找我做什么?

    新婚燕尔?

    容庭芳观晏不晓神色,见其面露疑惑,大笑起来。他自己春风得意,把鸟吃了个饱,如今看谁都顺眼。便好心提醒:莫非你们还没有做人间极乐之事么?

    练剑吗?傅怀仁身体不好,不能练剑。

    晏不晓摇摇头:怀仁怕是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芳芳:好的我让你回娘家。

    然后锁上了门。

    【爱你们的哦,么么哒】

    第89章 千年之计

    傅怀仁打了个喷嚏, 他轻轻咳了一声,随后拾级而上。本来他和晏不晓正要去见苏玄机,问问他从南海回来有没有见到余秋远。但是晏不晓忽然说:容兄弟来了。

    我去见见他。

    说罢, 便先化作一道剑光, 往蓬莱外迎去。

    傅怀仁一个拦不及, 只能自己先往金光顶走。

    他一边走, 一边心里在想着要同余秋远说的事。余秋远叫傅怀仁查的是自古以来有无天罚阵的记载。傅怀仁查了很久, 他查到了,在很早以前, 天火降临大洲的时候。听说曾经妖灵的故乡, 云梦繁景便是毁在天罚之下。

    走走停停不多时金光顶便到了。

    守门的弟子道:傅老板。

    傅怀仁道:请问苏真人在吗?

    苏真人才出去。

    哦,那可真是不巧。

    傅怀仁刚想走,却听一道声音从金光顶而来。

    请傅老板进来。

    竟然是余秋远的声音。

    余秋远不是不在吗?几时回来的?

    守门弟子也奇怪, 不曾见掌山真人来过, 这是什么时候在的?难道他从没出去过?但他没有多问,还是恭敬道:是。便将门让了出来。

    傅怀仁谢过, 一路随指引而去,到了苏玄机屋前。他推开门,没有受到一丝阻碍。进了门, 果然见到余秋远坐在那里。倒是同从前所见的一个模样。但是傅怀仁是知道余秋远前些日子一直一身红衣的,蓬莱弟子上下都在说, 说掌山真人穿红衣更年轻。

    怎么如今又换了回来。

    傅怀仁不禁笑道:许久未见,掌山真人更似出尘之人。

    余秋远一笑,请傅怀仁坐。

    傅怀仁左右一打量:你几时同苏真人回来的?

    就在先前不久。

    傅怀仁恍然大悟, 那怪不得他不知道。

    余秋远观傅怀仁脸色,叫他伸出手来,替他诊了下脉象。随及说:你过于劳心劳力,夜晚睡不安稳,这对身体不好。晏道长费心尽力替你寻来良药,不好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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