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仙界暴君之后[重生] 作者:薇我无酒

    &嫁给仙界暴君之后[重生]——薇我无酒(72)

    一张纸写完,雪无霁抬头道:还是他亲手做的?

    他眼若琉璃,许是为了看清阵法,今日还特意别了一枚琉璃镜。细细金链垂下,流过颈侧。抬手推了下,拇指上一只黑色扳指,淡色眼眸透过琉璃镜看过来,无端让人怦然心动。

    莳花忙垂下头,道:是的。

    叫他亲手送进来,我再吃。雪无霁道。

    这也是他三天来不变的答复。

    一开始在这里醒过来,雪无霁立刻就发现自己被限制了行动,心下恼火。

    但逛了一圈,他的火气就不知不觉散了,反而变成了好笑和无奈。

    这算什么?

    把他往这里一关,自己却连面都不敢露。雪无霁仿佛看见了一只夹着尾巴、鬼鬼祟祟的小狼犬。

    雪无霁于是气定神闲,解解阵法,唯一的表态就是不吃他送进来的吃食。

    他有七尾,纵然被封住灵力也不会这么快就感到饥饿。但三天为限,多少也会觉得有微小不适,雪无霁算算觉得陆宸燃必定今天就会熬不住进来了。

    陆宸燃没有收他的衣物和芥子戒,他无事可做,翻出了一片琉璃镜。这东西凡会造化的修士基本都有一个,但雪无霁这么一别,未尝没有气一气陆宸燃的意思。

    认识的人里也只有观如是会把琉璃镜成天别着。

    雪无霁看着莳花退下,心想,原来自己也会有这种想使坏、逗弄人的小心眼。

    这种感觉倒还有趣。

    昏迷的时候,雪无霁仿佛做了一个极长极长的梦,把他的前半生过了一遍。

    他看到无数张脸孔,最后拥挤在忘川之水里冷冷看他。

    世上并无轮回,死了就是死了。因此也并无忘川弱水,黄泉奈何,那只是雪无霁心中未曾消除的影子,只是他认为自己该在死前面对的一张张脸。

    有清晰的、有模糊的,他记得许多人,也忘了许多人;

    有想杀他的,也有被他杀了的。

    这一生轨迹不明不明白,就算自己回头去看,也觉得可笑,也觉得仓促。心中无道,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不知为谁在活,又不知自己曾被多少双手当做过棋子。

    前世死前他临于漫天黑雪之中,静立云端。眼前是诸天仙兵,身后是遍野妖魔。

    琉璃宗前弟子、第一剑仙雪无霁,叛出仙界,伤命数百条。堕于魔界,为祸一方,成九渊之主。作恶十九年,现举我仙门讨伐之。

    模糊的脸孔说出冰凉判决,一字字、一条条,将他这一生定了下来。

    前一百年,年少成名、一剑霜寒十四州,引得人称天下无人不羡雪。后十九年,为妖为魔,为九渊之皇。

    雪无霁,你可知罪?

    而他的回答与十九年前的岁歇宴上一样。

    我不认罪。

    他平静道。这也是他痛苦中唯一能够坚持的信念了。

    于是,便战吧。

    雪无霁以一剑成名,但他自己却知道,死前那次自己出的那一剑才更加惊艳,只是没有人会去传颂了。

    只一剑,破裂长风,竟如星辰陨落,化去方圆百里之黑雪,一万仙兵仙将散为飞灰。此一击用去他九分之四五力量。

    而后仙魔之战起,仙界追兵再次受重创。

    直到最后魔界兵卒被破,只剩他一人。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必败无疑的大战,魔域之实力到底不敌千百年的仙门。他也早知自己会死。

    但最后,他独身逃出,斩杀一千零二名追兵,才终于死于雪原。

    终归浮生大梦一场。

    若说有遗憾,那便是不曾为自己而活,也不曾体验过七情六欲里美妙的那部分。

    之前在魔域事务太多太烦乱,现在却有足够长的时间思考。

    他走遍了整个无寒殿。这是陆宸燃专为他而建造的宫殿,他看过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连每一处花纹,都举世独一无二。

    陆芯又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下,去画这些的?在他死后的十年里?

    莳花说,她猜可能君上前十几年就在画这些图纸了。

    但雪无霁却觉得,大抵是前世就开始画了。否则又如何能细致入微到这般地步。

    在正殿中央,掀过竹帘幔帐,是一副巨大的无相诛魔灵玉屏风雕刻图。往后共十八副屏风,前十五副为他前世在凌霄的一些出名事迹,后三幅为他在魔域初至、封次王、尊魔王的雕刻图。

    前十五里无相诛魔最为出名,后三幅则未在世间流传过。这笔法他太熟悉,不正是那个自称见过他一剑诛魔后便就此封剑的无名画师?

    而此处这些的落款,却全是陆芯。

    三天他都未来得及看完整座无寒殿,但已足够他心境渐渐澄明、坚定下来。

    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雪无霁没由来的心中微澜,复又平息。隔着一道珠帘,青年玄衣修长的身影浮现。

    宿哥哥。

    陆宸燃像是在极力控制情绪,让声音听起来平静,闷闷道,我亲自送来了。

    有糕点的甜香。

    雪无霁抛下笔,站起身。

    陆芯,你曾经说你喜欢的,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得到。他缓步走到门前,道。

    珠帘后,陆宸燃隔着一步之遥,似是身形僵硬。

    雪无霁抬眼直视他双眸。

    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却怕了?

    他一把揪住陆宸燃衣领,微踮起脚闭眼吻了上去。陆宸燃猝然瞳孔微缩,手里瓷盘哐当坠地。

    珠帘也仿佛惊乱,因这动作摇晃发出清脆声响。似石投水,满湖波澜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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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吧!.jpg

    陆小燃他冷静下来就怂了。

    还是要看直球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扇白之 5瓶;Katerina 1瓶

    第92章 惊帘其二

    陆宸燃在感觉到唇上触感时, 整个人都呆住了。

    整整三天, 他都在逃避。他想过无数种雪宿可能会有的反应, 但现在发生的事却不是那些可能中的任何一种。

    仿佛他原本已经排兵布阵好,但刹那之间都被被一把火烧空, 然后完全失去了应对能力,溃不成军,丢盔弃甲。

    等他反应过来,雪无霁已经睁开了眼睛,嘴唇也离开了。

    你我陆宸燃傻掉一样, 哥, 哥哥?

    他抬手碰碰嘴唇,终于回过神来, 整张脸宛若被浸入胭脂里的宣纸一样,瞬间红了个透。

    雪无霁偏过视线,轻咳一声。

    他于此道完全不得章法,与其说是胸有成竹,不如说更多是本能的反应。

    这一吻,也只是嘴唇相贴而已。蝴蝶触于花上,又轻盈飞走。

    他的耳朵也有点热,但完全比不上陆宸燃。

    陆宸燃原本苍白的肤色几乎红得让雪无霁怀疑他是不是病了,他单手捂住脸, 道:等、宿哥哥!你等等!我让我先缓一缓

    在魔域时, 他问雪宿信不信他。

    而此刻无需任何回答, 这个举动就是最好的回答。不止是一个答复, 还有对他所有的情感的回复与肯定

    这个千杯烈酒都毫无反应、万人畏惧的暴君,现在像是已经醉得如梦似幻。雪无霁看到他捂住脸的手指几乎都染上了红色。

    雪无霁道:陆芯?你没事吧。

    他被陆宸燃这个反应吓到了,印象之中,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可这么激烈的反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甚至,前世今生两辈子,他都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陆芯。

    雪无霁伸手碰了下陆宸燃的额头,后者仿佛一点即炸的爆竹,激灵了一下,晕乎乎道:我、我

    自己原本是想说什么来着?

    什么都不记得了!

    狂喜烟花一样在心底炸开,什么阴霾、什么担忧全给碎成了灰。陆宸燃脸上的温度终于褪了些,放下手,盯着雪无霁,脑海中只能想起来一句话:我没在做梦吧。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漆黑的眼眸却像两颗熠熠的星子。全然地、求证般地注视着雪无霁。

    雪无霁也呆了。

    他心想,陆芯原来有这么可爱的吗?

    噗嗤。

    他忍不住笑起来,如冰雪消融。雪无霁道,没有。这都是真的。

    下一刻,他就被陆宸燃紧紧地抱住了,后背抵在墙上。

    仿佛要融入骨血一样的抱法,少年的身量已经完全可以称之为男人,雪无霁被他圈在怀中,隔着紧实肌肉,能感觉到陆宸燃怦怦的心跳声。

    这都是真的。雪无霁轻声道,也伸手环住了陆宸燃的脖子,给了一个完满的回抱,别害怕。

    陆宸燃身上那种淡淡的、危险又迷人的花香般的气味,完全包围了雪无霁。

    雪宿,我心悦你。陆宸燃的声音有一丝发颤,带着不吐不快的狂乱与欣喜,我特别喜欢你,从前世就开始喜欢了喜欢得快要疯了,这世上我只喜欢你。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喜欢,抬起头看着雪无霁,好像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了这个词,以及他怀中眼中的人。

    雪无霁轻轻笑道:我也是。

    这句话一出,气氛仿佛被点燃了。陆宸燃眼中的浓黑立时袭上来,好似在酝酿着一场风暴,带着无边的侵占欲与疯狂。危险无比。

    他把雪无霁横抱起,放到了软塌上。

    这里本是书房里稍作休憩的地方,陆宸燃半跪下,把雪无霁脚踝上的银锁解开了。

    叮咚一声,与这一世他们初见时的那样。

    雪无霁把手腕递给他,陆宸燃握着那圈银环,抬眸忽而笑道:我还想对您做更多的事,可以吗?先生。

    这一句是君烛的语气,可用在这里却有了格外旖|旎的味道。陆宸燃眨眨眼,仿佛很是无辜,可眼睛里却全然是另一个样子。

    得寸进尺。雪无霁停顿一会儿,却是道,但是我允许你,做什么都可以。

    陆宸燃把他推到在了床榻上,雪无霁长长的黑发散落在了洁白的布料上。

    浅眸之上,雪无霁的睫毛几乎抵到了镜片。陆宸燃抬起手,把雪无霁别着的琉璃镜拿掉了,轻轻一捏就碎成了齑粉。他道: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陆宸燃俯身时,阴影全落在了雪无霁身上,那股满是侵略性的花香气似乎更浓烈了。有什么一触即发,张力十足。

    雪无霁语中隐有笑意,重复道:什么都可以。

    宿哥哥,我们双|修吧。

    *

    不止是感官,额头相抵时,灵台中的神魂仿佛都要融化到一起。

    那是最毫无保留的、灵魂直接的接触。

    头晕目眩之中,雪无霁看到了陆宸燃的回忆。

    他看到岁歇宴后,陆芯从含元殿走出来时通红的双眼。

    若想帮他,那时他的方法惟有击溃全部凌霄仙门。

    第一个春天,陆芯栽下了第一棵蓬莱雪。雪无霁遗留的那几棵早已枯死了,枯萎的花被陆芯埋进土里,化为新的养料。

    他化人偶为少年,点形注灵的那张纸上写着

    愿为君之烛火,愿为枕下匕。愿为君生,愿为君死。

    人偶便名为君烛。

    他看到自己死后,陆芯满身是血,迟来一步只见到冰冷尸体。陨落的尸身在陆芯怀中化为万千碎光。

    魔鸟盘旋致哀,青年就抱着那身空落落的衣冠跪了一夜,四野死寂。

    他看到陆芯回到栖寒阁,设下结界阵法。

    起初的一段时间,陆芯会有很多凌乱的梦,他会忽然惊醒,夜半时分念着雪宿的名字自|渎。赤红双眼中的疯狂与痛苦足以让任何人心惊。

    但雪无霁看着这些,却一点也不觉得肮脏,只觉得心中绞痛得厉害。

    日升月落,复又无数个循环。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蓬莱雪越来越多,从一生万,连绵成无边无际的海洋,从山顶到山谷,如冰如雪。

    他看到陆芯一个人走在空旷巨大的亭台之中,沿途只有寂寂足音。

    有时夜是晚孤灯一盏,陆芯在灯下画着稿图,比对栖寒阁雕琢无寒殿的模样。窗外寒山无尽,月满幽谷;

    有时是陆芯拿着工具修缮虫蠹的梁柱,爬上屋檐换下碎裂的瓦。这些事情本不该一个仙皇去做,而他却从一开始的生疏逐渐熟练。

    雪无霁看着他坐在屋脊上,上身是雪白里衣,外袍扎在腰际。有飞鸟停在他肩上叽叽喳喳,他偏头笑了下。十年来栖寒阁都还像新的一般,好像随时在等它的主人回来去住。

    他看到陆芯在辟元仙宫、在灯姬的宫殿一本一本地翻看关于圣溯灯的记载。最后视线停驻的一页上写着,以燃灯族血肉与魂魄为灯油,便可回溯时空。

    古老的阵法只剩下残页,陆芯带着它去寻找观如是,提出合作要求。

    他看到仙宫之下的玉石密室燃起火海,陆芯抱着两把长剑坐在圣溯灯的高台之上。

    一把是枯桑,一把是不知寒。

    雪无霁曾好奇自己死后的本命灵剑去了哪里,而他现在看到了。陆芯横剑于膝,靠着巨大枝形灯台。他已经中了销骨香,却神色坦然,仿佛直到这一刻才轻松了。

    他甚至闭上眼,微笑着吟唱歌谣。

    火海点染他的足履,吞没了他的白衣。歌声空灵幽远,直至焚为灰烬。

    雪无霁看到了无数个陆芯的日日夜夜,无数个碎片的画面。

    寒来暑往,春去冬来,一共十个漫长的轮回。

    他在心爱的人曾经住过的地方,栽种心上人喜欢的花。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因为雪无霁想知道,才会看见这些回忆,皆与观如是的记忆对应,却全然不同。如果他不去看,陆宸燃是不是根本不打算告诉他?

    雪无霁忽然想起了这一世他们刚刚相处没多久时,陆宸燃玩笑似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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