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六修彻底认命,算了,谁是谁媳妇都一样,真本事还是要看床上的表现。
    等卫玠耍够流氓(……),就轮到拓跋六修来和他继续说正事了。他对卫玠揭秘了他为什么能够那么料事如神:“有一种东西叫心理暗示,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在和别人聊天的时候,不断加深对方对某个数字的印象,好比和人大聊特聊贝克汉姆,他在曼联的球服号码,他特殊的纹身,他的小女儿赛文之类的,力求对方加深对“7”这个数字的印象,然后再等过一会儿,在显得不那么刻意的时候,“漫不经心”的提议说要不要来玩个猜数字的游戏。
    先让对方在1到5之间选一个数,等说完了,再反悔说,不不不,数字太小了,还是1到10吧,选个大点的。尽量咬住“大”这个发音。
    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性,对方心中想的数字会是7,当然也有可能对方会反其道行之坚决不选7,这个就要看你怎么把握和对方说话时的节奏了。不管如何,只要掌握住了技巧,肯定会心想事成。
    这就是一种很常见的的心理暗示。
    这些都是拓跋六修在现代时候跟着楼上那个博览群书的老教授学来的,好吧,并不是老教授教他的,而是老教授的书教他的。
    卫玠终于懂了:“你和胡人也玩了这么一套。”
    利用胡人在内部捉内奸的维稳运动,加深了对方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不信任。而当胡人首领这么认为之后,他们也就会觉得魏兴郡的汉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也因此,当这些人决定要对魏兴郡使用离间计的时候,他们百分百会把苗头对准不是汉人的拓跋六修。他们会下意识的由己度人,觉得拓跋六修这个鲜卑人在汉人眼中肯定疑点重重,离间拓跋六修比离间任何人都管用。
    但是,拓跋六修对卫玠用情至深,这全世界都知道,他们要怎么解释这样的忠贞也会叛变呢?
    拓跋六修和卫玠调笑:“你想说巧不巧,这些人前不久也遇到了这样一个鲜明的矛盾例子。”
    与胡人合作的幕后之人。既想救醒卫玠,又想要围困住卫玠。这样矛盾的情绪,不正符合了他们要陷害的拓跋六修的情况吗?!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胡人想要想到一个完整的离间计划是不太可能的。人在慌乱中,编造谎言的时候,大多都会凭着大脑的本能,采用错构的形式来撒谎,也就是把确实发生过的事情,安放到其他的谎言上。
    再准确点,就是把幕后之人的故事,错构到如今离间拓跋六修的计划里。
    换言之,胡人对拓跋六修的污蔑里,很多都是真实发生的,只是故事主角换了人而已。
    拓跋六修只需要通过这些被污蔑的蛛丝马迹,在仔细辨别过真伪后,就有很大的可能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叛徒。
    好比,幕后之人肯定派了细作到魏兴郡,就近时刻观察拓跋六修和王济,才好把控计划进度,对吧?
    那么,这个细作要怎么和胡人联系呢?
    拓跋六修不知道。
    但是没关系啊,敌人会主动告诉他们的,把这个联系的故事错构到诬陷拓跋六修的污水里,甚至拿出了一二似是而非的真正的证据,来只认拓跋六修。
    王济利用一双利眼,提炼出了真实可靠的消息,分分钟就找到了除拓跋六修以外符合条件的人。
    魏兴郡的郡守!
    其实,也就只能是他了。卫玠私下里对拓跋六修吐槽:“如果以我是主角的视角来论的话,肯定是魏兴郡的郡守有问题啊。在魏兴郡的这个地图里,因为我暂时的不良于行,地图开的根本不可能有多大,己方的出场人物就这么几个,不是他是谁?”
    对方是平阳公主的驸马家的亲戚,很容易让与阳平公主关系好的卫玠等人放下戒备,把他化为自己人。
    再加上对方表现出来的无能与无用,谁会堤防这么一个看上去无害的小人物呢?
    但也是他,能够知道很多别人所不能知道的消息。他是魏兴郡郡守,王济带卫玠来此求药,瞒着谁,也肯定不能瞒着当地的郡守。拓跋六修什么时候拿了药回城,什么时候给卫玠服下,卫玠到底醒没醒,身为郡守府的主人,郡守肯定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仔细想想,郡守之前根本不是不敢与城外的正面肛胡人才六神无主的,而是他想拖延时间,不让王济和拓跋六修想到解围的计划。
    是个彻头彻尾的心机boy。
    但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所有的阴谋诡计总会被发现,心机boy最终还是在拓跋六修的书房里被当场人赃并获。
    在城中的百姓大多还不知道拓跋六修被诬陷为叛徒的时候,故事已经反转了。
    国人好热闹的好心态就在这种时候体现出来了,当还有人信息滞后,停留在拓跋六修是不是个叛徒的讨论阶段时,他身边会立刻跳出来十个八个人一起反驳他,并留下一个“你怎么这么落后,信息量不行啊”的鄙视眼神。
    第184章 古代一百八十一点都不友好:
    郡守面对证据确凿的现实无话可说,只能选择了最后的叫嚣:“你们以为发现我就万事大吉了吗?我只有一个,城外的胡人却有几万。城中守备加上全城百姓还不到一万人,你们怎么赢?到最后还不是得靠我。”
    拓跋六修全程冷漠脸。
    “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郡守还在嘴硬,“我背后的人只要求保了卫玠,你们的生死全在我一念之间!”
    拓跋六修冷笑:“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的脾气可不好!”
    郡守不由自主的想后靠了靠,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拓跋六修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强势态度,实在是太吓人了。郡守在心里安慰自己,我、我不和野蛮人计较。
    在把郡守关起来之后,卫玠在拓跋六修的搀扶下转身离开。
    是的,搀扶。卫玠最近已经在尝试着摆脱对轮椅的依赖,虽然那很难,但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他不想当他回到京城的时候,还让他阿娘看到一个那么令人担忧的他。
    在回到房间之后,卫玠的复健之旅暂时告一段落。
    “比昨天多坚持了一炷香,”拓跋六修俯身蹲在轮椅前,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卫玠按摩酸软的仿佛不像是他的腿的腿,一边鼓励他,“你会越来越好的,相信我,我有经验。”
    只这一点点的路,卫玠其实已经除了一脑门子的汗,本就显得弱气的脸变得更加的苍白,虽然即便如此,也没有折损这具壳子的颜值半分,还是有一种仿佛要把人吸进去的致命魅力,惊心动魄的美。但在拓跋六修眼中,他只看到了令他格外心疼的卫玠。
    “其实你不必如此勉强自己的,咱们可以慢慢来。”
    “你是多久才自己走起来的?”卫玠问。
    拓跋六修有些词穷,他恢复速度的比卫玠快很多,因为如果他不恢复,没有人会带他去看昏睡的卫玠。他只能依靠自己的那双腿,走到卫家。
    卫玠读懂了拓跋六修的沉默;“你可以做到,我也可以。就像是那个至今觉得自己会笑到最后的郡守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
    拓跋六修忍不住笑了,凑上前亲了亲卫玠的脸颊:“他只是在咬牙死撑而已。”
    郡守想不死撑也不行,他明着里最大的靠山,是性格和善的平阳公主和低调的平阳驸马,一旦他背叛公主驸马,投奔了别的王爷,和公主的亲哥哥(晋惠帝)作对的消息传出,第一个饶不了他的就是公主和驸马。平日里看着再好脾气的人,也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当圣母。他既然已经下注赌了别人,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已经没了回头的路。
    其实郡守暗中投靠藩王,他的作用本不应该是当探子,指是对方策反的保皇党而已。
    郡守这种人,一般在电视剧里的戏份,就属于在最后的大决战时,会在背后捅主角刀子的那种。他所执掌的魏兴郡说大不大,但也不算彻底的不重要。要不然曹魏时期也不会特意巴巴的给这么一个地方改名为魏兴。
    但是因缘际会,拓跋六修和王济偏偏选在了这么一个小郡县碰头,郡守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然后,果然暴露了,实在是专业不对口啊。
    一如此行前,净检法师对王济所说的——此行虽有波折,却有惊无险,塞翁失马。
    当未来无论如何都很糟糕的时候,预言师也只能选择一个不那么糟糕的答案提供给别人,她并不能改变这些波折。
    当然,郡守如此硬气,也因为他在被抓住之前,做了一件大事——他终于摸透了城中的部署,想办法把这个重要的军事情报送给了城外的胡人。
    胡人这边在得知了离间计失败消息后,就真的只剩下了华山一条道,正面肛。
    因着郡守的背叛,魏兴郡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已经被敌人所洞悉。
    守一座城,自然不可能真的方方面面都固若金汤,总会有地方是哪怕拓跋六修+王济也力有不逮的。
    胡人开始朝着瘸子的脚猛踹,结果可想而知。
    在做过一系列极具煽动性的发兵动员之后,魏兴郡也只能被迫迎来了最后的大决战。连卫玠和王济都坚持上了城墙,拓跋六修也阻止不了。在这种时候,他们必须做出表率,这是一种振奋人心的手段,也是一种誓与城池共存亡的决心。
    当然,虽然要正面对敌,也不代表着不可以用一些小战术了。
    越是在这种危急时刻,拓跋六修越是冷静,大脑飞速的运转,一条条的计策罗列在眼前,然后他选出了其中最合适的。
    两族胡人几万的大军,已经将魏兴郡团团围住,还有人专门在城下叫喊辱骂,是谓激将。
    拓跋六修很配合的佯装出了被激怒的样子,命城中守卫敲起了战鼓,摆开了开战的阵势,做出一副要和胡人死磕到底的模样。
    胡人那边当然很激动啦,一直紧绷着神经,整整一天中哪怕一秒都不敢放松,屏住呼吸等待着不知道何时会出来一战的拓跋六修,想象着那将会发生何等浴血的史诗级奋战。
    结果……
    一直到金乌西沉,月明星稀,魏兴城都没有做出真正的反应,反而变得静悄悄的,哪里有什么要打仗的样子,仿佛全城都睡了。
    才发现被耍了的胡人们:“……”
    还是几个叛变了晋朝的汉人识货,拦住了被彻底激怒的首领,说这都是魏兴郡的套路啊套路。大王您听说过曹秽论战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拓跋六修就是想这样一点点磨掉咱们的士气再出战啊,咱们绝对不能上当!
    首领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赌气心想着,你拓跋六修能睡,我们就不能睡了?来来来,大家都洗洗睡了吧,咱们气死对面那群臭傻逼!
    而之前在城中已经养精蓄锐多时的拓跋六修,在得到探子的信号好,终于精神重抖,联合他和王济带来的、以及城中本就有的将领,共计十几人,各带领几十名骑兵,从魏兴郡的各个城门倾力杀出,分路攻击就在不远处的胡人阵营。
    此时的胡人,都依令真的去睡了,之前神经太紧绷导致他们都疲倦极了,没什么防备。等看到拓跋六修等人的时候,为时已晚,有些人连衣服都没来得穿好,就成为了拓跋六修的刀下亡魂!
    整整杀了敌人好几千,杀完就往回跑,根本不给敌人反应的时间。
    等拓跋六修带着伤跑回来的时候,敌军那边彻底炸了营,疯了一般朝着魏兴郡开始了自杀性的袭击。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战斗力有可能翻倍,也有可能因为没有智商而屡屡中招。
    这次的胡人属于后者。
    高句丽死伤最为严重,首领拖着最后半口气,身先士卒在城下破口大骂。
    “全天下谁不知道你拓跋六修就是晋朝的一条狗?”
    “卫家的看门犬!”
    “怎么?哪怕如今主人变成了个不能走的瘸子,你还是这般忠心护主吗?你这么贱,卫玠知道吗?”
    卫玠当然不知道!他用眼神询问着拓跋六修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全天下谁不知道你拓跋六修就是一条狗?谁借给那些高句丽人的胆子,敢说这样的话?!我要灭了他们,管什么人道主义去死啊,他要灭他们全族!卫玠简直气疯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拓跋六修倒是神色如常,没见他流露什么表情。因为他根本没把对方的话当回事,反而更重视于稳定卫玠的情绪:“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一些不重要的细节,我就没和你讲。”
    “我并不觉得这是不重要的细节!”卫玠正在爆发的边缘。
    拓跋六修不顾周边的人,一下子抱住了卫玠,把这个火药桶变成了哑火。
    拓跋六修在卫玠耳边快速的讲了一下他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个头衔。
    拓跋六修是鲜卑人,他所在的鲜卑分为了很多部,好比拓跋鲜卑,慕容鲜卑,宇文鲜卑之类的。拓跋鲜卑自己本身又分裂成了东、西、中三部。拓跋六修凭借一己之力,统一了鲜卑各部,不是拓跋鲜卑的那三部,而是所有的鲜卑族。他的统治手段犹如一个暴君,铁血政策本身就足够为人诟病的了,在再加上他有了这样的功绩,依旧奉晋朝为主,并以此为战功给卫玠换了个郡侯的爵位,可想而知,在那些打不过他只能用语言中伤他的人口中,他会被编排成什么模样。
    “你可以这么想,其实我还不是被黑的最惨的。”拓跋六修笑着对卫玠道,“你听说过卫家二犬吗?”
    卫家有两条“著名”的看门犬,疯起来连他们自己都害怕。
    其一是凶名赫赫的拓跋六修。
    其二是……
    ……就在此时此刻,远远的一箭便射穿了高句丽头领脑袋的石勒。
    石勒骑在高头骏马上,站在前段时间高句丽自己堆砌的土丘上,俯视着下面的胡人蝼蚁。随着他的出现,他身后是举着火把的千军万马,各色迎风飘扬的旗帜上,都写了一个大大的篆字“璪”。
    一身银枪银甲,白衣白马,cos常山赵子龙打扮的卫璪,出现在了石勒身旁。他隔着远远的一个战场——也不知道他弟弟能不能看见——使劲儿的挥着手:“希望这回我没来的太晚。”
    早已经因为成都一役而在这片称王的卫璪,其实比拓跋六修这个在北疆扬名的鲜卑人,更让疆胡胆寒。
    “不要怕,只是一个石勒,一个卫璪。”
    卫璪无辜的笑了笑:“我当然不可怕,谁不知道我是个文官。打仗的事我都是交给……”
    武贤法师(卫熠)一身黑色的僧袍,拿一根重于千钧的僧棍,伴随着宝马的嘶鸣,一骑当千,所动之处瞬间被打爆、炸裂了无数敌人的脑袋。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那些“璪”字旗里,其实一直都混杂着不少“贤”字旗。晋朝的士兵都近乎一脸憧憬又狂热的看着帅到让人合不拢腿的卫熠。面容是佛相慈悲,动作却是修罗斩血。
    她微微昂起下巴,一脸看杂碎的蔑视:“投降,还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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