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修真) 作者:骑鲸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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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鹤入云间,再没有出现。

    常伯宁随他目光看去,也是困惑:嗯?你的鹤呢?

    韩兢轻声道:不见了。

    常伯宁一抿唇:你莫要怕,闭上眼,环紧我。

    言罢,他轻提灵力,纵身至云头之间,张目四顾。

    然云海茫茫,终不见鹤之归处。

    常伯宁有点懊恼:唉呀。

    身后的韩兢乖乖地闭着眼询问:师父,鹤先生呢?

    常伯宁苦恼了一阵,要如何哄小孩,终了,还是实话实说:飞走了。

    是吗?

    韩兢顿了顿,却很快以欢声道:走便走了吧,我不是它的牢笼,这些时日,是它在照顾我。它一只鹤,也会过得很好的。师父,莫要为此烦扰了。

    常伯宁哑然。

    你何须安慰我呢?

    你以前总是这样,没有自己吗?

    千言万语,到了常伯宁唇边,也只剩下一句淡淡的嗯。

    顶着白昼浓云,师徒二人,往风陵而去。

    而鹤影,是当真再不见了。

    飞光飞光,明明如日。

    鹤影掠入万顷琉璃,化一轮金鉴,绕天际翱翔不止,宛若双阳在天。

    振翅高鸣,鹤唳九天。

    不多时,天门竟尔洞开。

    鹤身转为艳红鹤形流光,飞快遁入其中。

    不管此奇景会引得下界之人多少惊叹,鹤直冲入上界云霄,灵羽拨开层层迷障,脱有相之躯,化无形之光。

    待其前路一片澄明时,鹤光直入一处仙山门庭之中,直觅其主。

    而其主,正在其位。

    你回来了?

    指月君曲驰手持麈尾拂尘,轻轻一荡,指尖托住透窗而来的灵光。

    一股熟悉的灵力温润地在他掌心旋转。

    他尚记得此物。

    昔年,其徒儿韩兢失落于遗世当中,不明原因,不肯归家,他豢养的鹤不吃不喝,竟至薨亡。

    指月君飞升之际,点化于鹤身,赋予其一缕清魂,让它留在下界。

    就算兢儿当真不肯归家,至少还有一鹤作伴。

    上界下界并不相通,此鹤有来,便无回。

    所以,它定是完成了所有使命,方才归来。

    指月君将灵光点于心口,收化于心,低语道:过去了这么长时日,你该是有很多话要同我说,可是如此?

    不多时,一名同样身着红衣、貌若好女的青年走入室内,眉心一点桃花印,衣襟摆荡,带来一阵淡淡的桃花香。

    他说话有些结巴:曲师兄,刚才,我见,有红影入窗,是,是什么情形?

    指月君曲驰背对来人,低垂了眼眸。

    他将其他事情留给自己化消,从诸般世事中挑出了一件最好的,转过身去,温柔地告知来人:我接到消息,如故要结亲了。

    桃花青年立时欢喜万分:真的?!是哪家仙姝?

    嗯曲驰拿捏了半晌言辞,一时难以形容。

    眼见桃花青年眼露惑然之色,曲驰笑着上前去,抚一抚他的肩:去把这好消息告知行之吧,他和重光现在应该都在东殿。

    桃花青年欢喜异常,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曲师兄,不跟着一起去吗?

    曲驰笑着摆一摆手:我这里还有一些事,你先去传好消息。

    桃花青年隐隐看出了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讲,只犹豫着回首两度,便一心朝殿外奔去。

    待只剩一人,指月君曲驰也向外走去,倚门而立。

    云间鸿雁草间虫,从来颠怪更心风。

    也好。指月君淡淡闭目,自言自语,若是这样,若他有个归处,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吃鹤兢的冷静,那是他的师父父qwq

    第147章 狼狈为奸

    朝歌山上。

    如一清早起身,不见枕边之人,便披衫踏出余生殿,四处寻找封如故的去向。

    他未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封如故,却于疏桐流响、蝉鸣纷纷之处,意外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人俯身拾起透明蝉蜕,用细线串联在一处,结作半串风铃模样。

    夏风瑟瑟而过,薄透蝉蜕发出彼此碰撞的细细碎响,倒也风雅。

    如一记得他,他却未必认得自己。

    在水胜古城中,他们曾遇到一名受天地之灵孕化而出的石神之子,名唤练如心。

    练如心踏入歧途,失责犯禁,最终功德尽废,消失世间。

    凡此种种,只因一人。

    如一还记得,他叫做

    衣上尘听闻身后足音寥寥,便转过了身来。

    经历了短短数年人世岁月,那追逐季风而行的小魔道依然年轻,却不再莽撞。

    他躬身行礼:九宫堂副堂主衣上尘,参见夫人。

    如一:

    他原先还对衣上尘为何在此有些疑问,话到嘴边,尽数被他最末的那声称呼打消。

    如一咬牙:谁叫你这样唤我?

    衣上尘目露疑惑,耿直道:是门主通传下来的,有什么问题吗,夫人?

    如一:

    如一:无事,你接着忙吧。

    衣上尘道一声是,目送如一远去,又俯身在附近草丛里捡出一只蝉蜕,小心翼翼地掸清其上灰尘,将小小的一只铃状蝉蜕举起。

    日光下,蜕壳纤薄,玲珑剔透。

    听闻,道门已去处理水胜古城天裂之事。

    很快,再不会有人去献祭补天了。

    到那时,软禁他家练哥哥一生的锁链,也不复存。

    自己现在已不再荒唐,不再流落,不再游荡,他有在乖乖地立业。

    将来,他会想办法求门主相助,接他的石头回来,在此成家。

    在那之前,衣上尘会好好装饰他们两人的家的。

    如一越过万顷竹林,抵达一处孤崖。

    只见群翠环抱之下,更显出崖边一块七丈青石奇异万分,在初阳下焕出淡淡光华。

    短短数月,这青石便在封如故的足履之下、在他的剑气磨洗之下,渐趋光滑。

    此时,青岩上空荡一片,并无人影。

    但如一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默不作声地沿青岩近旁的一株修竹坐下。

    竹海喧浪,清凉绿意沁人肺腑,在一浪三叠的竹歌声中,如一闭目养神,似是入定了。

    即使他倚身的修竹附近发出了一二异响,他也恍若未闻。

    直到一声近在咫尺的问候从他面前不远处响起:小夫人,你来了?

    如一不想理他夫人的玩笑,却又不舍得不理他,于是只淡淡嗯了一声。

    封如故笑眯眯:来寻为夫啊?

    如一:嗯。比刚才那声更为短促。

    封如故:来了怎么不出声?

    如一: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我等你。

    封如故与他调笑:你怎么这么闷啊。

    如一双眼依然轻阖着:我陪着你。

    封如故多年竹烟不离身,周身竹香,几与环境融为一体,但如一仍是能迅速辨知他匿身竹中时,散发出的那一丁点儿别样的气息。

    封如故的气息离他很近,带着丝丝热气,喷吐到他耳侧,宛如竹精喃喃,妖言惑僧:大师,睁开眼睛,看一看我。

    如一依言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人,一时无言。

    封如故倒悬在另一棵细长竹子的顶端,将竹身反弓压下,整个人在如一眼前颠倒着,束作高马尾的长发垂下,发间汗雾朦胧,眼睫上熏着一层热气。

    他被蹀躞束成细细一把的腰和竹子一般柔韧,悬在半空,随竹身一晃一晃。

    如一错开眼睛:义父还有精力爬高,不要一会儿又嚷着累,喊我背你回去。

    封如故委屈道:你不背啦?

    如一:

    封如故将他略微纠结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喜欢得不行,张开双臂,反向搂住他的脖子:乖。

    被他交互背在肩上、仍有剑温的昨日、今朝嗡鸣互鸣一阵,达成了共识,将封如故往前一推,恰撞在如一怀中,又将如一的面色撞红了几分。

    封如故啧了一声,回头呵斥双剑:莫闹。

    言罢,他便要放开手去,谁料扶靠在如一颈侧的手,却被如一发力按紧。

    封如故低低笑了一声,索性顺了他的意,怀着一颗砰砰作响的心,倒悬着吻上了如一。

    竹香袅袅,钟磬苍黄。

    他们在不世门每日晨课的庄严钟声中唇畔厮磨。

    除了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料理门中诸事,封如故只在练剑一事上格外勤快。

    在这之外,他连走路都不想亲自走。

    婚仪之事,当然是由桑落久一手操办。

    桑落久这种从不赋闲、且挣钱养了师父这么多年的人,对他的品味、喜好了若指掌,最适宜操办此事不过。

    且因为梅花镇筹备婚仪之事,桑落久意外地积累到了不少经验。

    但是,他并未沿袭梅花镇中那场至今还为人称道的盛大迎亲之事的旧例。

    封如故说,那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演练而已。

    无论是风陵云中君,还是不世门之主,都该拥有这世上最盛大的婚仪。

    随着吉日日日临近,封如故结亲之事沸沸扬扬,传遍天下,渐压过了丹阳峰前任山主首徒韩兢转世投胎,被端容君收为徒儿,暂寄风陵教养的消息。

    正日子定在立秋。

    立秋清晨,起身之后,二人照常行事,前往七丈岩论剑。

    阖山青竹,皆覆红绸,随衣袂起舞。

    杀出一身淋漓大汗后,二人相携返回室内,净身沐浴,濯洗头发,再穿上新衣。

    二人临靠小轩窗而坐,风暖华堂,双雁成影。

    封如故手持一柄梳,替如一梳发,并戴上发冠。

    二人均是郎君装扮,红衣相映,宛如一枝玫瑰,一朵罂粟,一冷艳,一张扬,相映成趣。

    相较于修葺一新、点绮镶宝的喜房,封如故手持的一柄玉梳虽是昂贵,材质却也落了下乘,且用得旧了,与周遭更是格格不入,唯有柄上一行有所磨损的刻字,格外清晰。

    待到千金春宵时,且描眉黛如远山。

    这本是如一打算赠与封如故之物,后来耽搁在了手里。

    再后来,寒山寺佛舍之中,如一常常用此梳为他的花草理叶,为他的兔猫梳毛,时时搁在手边,久而久之,梳子便旧了。

    室内万般皆新,唯有故梳如旧。

    如一外表冷硬,头发却是格外柔软。

    封如故一边替他打理,一边蹭着他嬉皮笑脸:我家小夫人啊。

    如一:他已经习惯了封如故对他的奇怪称呼了。

    封如故一边执梳,一边在他耳边轻言细语:今日你我现面,世人定会说你我狼狈为奸,奸夫淫夫。

    如一:嗯,我知晓。虽婚仪前夕提及此事,颇煞风景,但也是事实。

    封如故取来玉冠,放在他额顶:小夫人,你可做好准备了?

    封如故本未指望如一能说什么,谁想,如一扶住了他的手,平静道:妖僧魔道,本就天造地设。

    封如故注视他片刻,笑嘻嘻地上手捏了一把他的下巴:嘴这么甜,晚上再办你。

    如一:随义父怎么说吧,开心就好。

    婚仪在正午正式开始。

    从十日前起,通向朝歌山的道路便拥塞了。

    载礼的柏舟百条,车马千乘,宛如滴流,渐渐汇入朝歌山中,其势其威,不亚万国来朝。

    单算风陵礼队,便有数十里红妆绵延。

    饱受创伤的各道门均想藉此机会,与不世门交好,拉其与是以争先恐后,皆以厚礼相赠,不仅如此,还要忍着肉疼,忍着对魔道的不屑,满面堆笑,连声道贺,祝新人修得永世之好。

    此等盛况,虽然朝歌山众人早有准备,却也超出了预期许多。

    就连许多不世门门徒,眼见络绎不绝的车马、行剑、船舶,也是一边扬眉吐气,一边惊疑不定。

    譬如衣副堂主,便拦住了正在揖客的封如故,小声发问:门主,来了这么多道门,他们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风陵还没有来人,封如故方将丹阳峰的使者迎入内帷,闻言勾了他的肩膀,向外走去:傻小子,礼物是真的吗?

    倒是真的,可是

    不管他们的心真不真,礼物是真的就行。

    言罢,他朝衣上尘后背轻拍上一掌:收礼去。

    推出衣上尘,封如故再望迎客台,微微抿唇。

    近来,天下间有不少传闻,亦落入他的耳中。

    师兄近来收来一徒,名曰韩兢。

    是否有那么一丝可能呢?

    是否

    他的遐思,被一只手轻易打断。

    如一扶一扶他发上的雕花玉冠,又理好他垂下的冠带:发冠歪了。

    不等封如故开口,如一便低声劝道:义父放心,他会来。

    即使二人常是心念相通,见自己不用只字片语,他便能猜中自己心中所想,封如故还是不觉欢喜,粲然一笑。

    如一:义父在笑什么?

    我在想啊封如故绕他走了半圈,歪头去看他,拖长声调,你以前讨厌我的时候,发现我与你心思相通时,你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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