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任的白月光看上了 作者:普通的鹿

    &被前任的白月光看上了——普通的鹿(75)

    沈之川无言以对,过了会倒是不声不响地自己摸出手机来,给方显发了条信息。

    方显一大早不到八点就给谈恪打电话,语气悲怆地告状:我老婆带着你老婆去泡酒吧了。

    谈恪早知道了,非常镇静:是啊。

    沈之川要带着谢栗去喝所谓的人生第一顿酒,他一个男朋友难道还能说不许去吗?他还不是只能忍了,在视频里面没完没了地叮嘱谢栗注意安全,末了还被沈之川嫌了一句废话多。

    谈恪心里也有一口恶气,故而恶从心里生,拔刀霍霍向小方:他们去的酒吧我知道,就在学校旁边。对了,沈之川以前在我们学校很有名,许多人喜欢他。他这么多年没回去,说不定还能碰上几个以前暗恋过他的人。

    电话那边干嚎一声,没声儿了。

    这么多年过去,还有没有人记得沈之川不好说。但这边中国人不多,艳丽令人难忘的面孔如沈之川就更少了。

    他领着谢栗一进酒吧,立刻引来无数注目。

    沈之川看也不看,带着小徒弟径直走到吧台坐下,伸手朝吧台里打个响指,那样子又美又辣。

    酒保殷勤地凑过来,问他们点什么。

    沈之川盯着墙上的粉笔字菜单看了一眼,又回头看看谢栗,估摸着眼前这个酒量不会太好,第一次来开荤还是得悠着点,不能真把人给灌倒了,于是只给谢栗点了一杯美态,还嘱咐酒保少放朗姆多兑石榴汁。

    酒端上来,谢栗抓着吸管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基本没什么酒味,喝下去的都是果汁。

    再看沈之川,要了纯的黑朗姆,深色液体浇在冰块上,这看起来才更像酒。

    老师,你的好喝吗? 谢栗发问。

    沈之川看他一眼:好喝也不能给你喝。

    谢栗一撇嘴,自己出卖自己:其实我喝过酒了。谈恪上次过生日的时候我就喝过红酒了。

    沈之川用古怪地眼神看他:然后呢?怎么不说了?

    谢栗默默地闭上嘴。

    沈之川问了问谢栗在桑德斯组里的事情,聊几句他们的项目,又说起来谢栗到时候毕业的打算。

    算时间你是要回来毕业的,沈之川说,中期考你是赶不上了,但是开题肯定逃不掉。到时候具体怎么办,是你回来一趟,还是在视频里,这个要和院里再具体商量。

    他嘱咐谢栗:你自己也要上心,别拖到眼前再着急。

    谢栗咬着吸管,乖巧点头:我等九月开学就和系里联系。

    沈之川晃晃杯子里的冰块,看着六边的透明立方体互相碰撞得叮当作响,又说:你现在要后悔了,还来得及。

    谢栗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疑惑地看着他,看得沈之川直觉得自己好像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我说的是转学的事情。 但沈之川还是说了,再拖一年,就来不及了。现在,你改主意还来得及。

    谢栗轻轻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低头想了想,张口扔出一个大雷:我不打算改主意了。其实我在考虑要不要向谈恪求婚。

    沈之川的眉头顿时就挤在一起了:现在?这个时候?谈恪怎么说?

    谢栗赶紧摇头:不是,我还没有说,只是自己在想而已。

    如果你问我的意见,那我不同意,太早了,太草率了。 沈之川断然否决。

    这倒也在谢栗的预料内。

    但是我还挺想结婚的。 谢栗舔舔嘴唇,嘴角黏着酒精和果汁的混合物,干掉以后变得有些苦苦的,想想就觉得很开心。老师你记得你给我算过人的时间吗?

    他歪头看着沈之川,吧台昏黄的光线打在他脸上,留下灯罩的阴影,和一对格外明亮的眼睛。

    就算我能活八十岁,今年我已经二十一了。我已经用掉人生的四分之一。六十年听起来好像还很多。可如果回头看看过去的这二十年,其实根本只是弹指一瞬,过得飞快。我觉得自己人生的长度,好像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长。

    沈之川望着谢栗不说话。谢栗大部分时候看起来天真,但天真里又裹着一颗早熟的灵魂。说他懵懂,其实他比谁都懂。

    谢栗现在想的这些,沈之川身为他的老师,甚至也没有去思考过。

    我明白老师是怕有一天我会离婚,或是后悔曾经早早结婚。可离婚这件事本身,和婚姻开始得早或晚并没有关系。晚点结婚,无非是更有可能在结婚前就分手罢了。我倒也不是觉得永远没有分手的那一天。以后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

    谢栗吸了一口鸡尾酒,继续说,而且我又想了想,结婚后再离婚,和从来不曾与他建立过一段法律契约相比,还是后者更让人遗憾吧。毕竟就算离婚,至少我也体验过了。

    而且比起离婚,假如去世的时候发觉我们离金婚只差了那么一两年,其实会觉得更遗憾吧。

    我也不是一点担心都没有,可如果注定有一天要分开,会有一个坏的结果那里,那么现在我不是更该抓紧时间,去拥抱现在有的幸福吗?

    作者有要说:

    方显:老婆,我觉得他说得太有道理了。

    沈之川:这就是你叫我老婆的理由?

    第105章 起点 十九

    晚上沈之川回到酒店, 破天荒地在国内上班时间给方显弹视频电话。

    方显怕是他有什么事,在办公室里带着耳机把视频点开。手机屏幕上立刻出现一张泛着微微酡红的脸,眼角含着一汪水,湿漉漉地看着他,嘴唇柔软,半张着喊他的名字:方显。

    方显赶紧翻过屏幕,把他办公室里那个关系户实习分析师赶出去:去吧去吧, 不会的随便叫他们谁教你一下就行了。

    那分析师来一年多了到现在也只能当半个用, 偏偏还特别喜欢往方显跟前凑。方显碍着他爸的面子, 也不好不给脸, 只能天天掰着手指头等他实习期过了,赶紧这尊佛送走。

    那实习生朝方显扣上的手机看了两眼,恋恋不舍关上门。

    宝贝儿你喝了多少? 方显翻过手机,仔细打量视频里的背景,回酒店了吧。

    沈之川不粘人, 又有时差,每天发信息也就是问问方显和他妈处得怎么样,突然弹来视频实属难得。

    他这会仰面躺在酒店床上, 举着手机,眼神都不对焦了, 迷蒙中无逻辑地絮絮叨叨:我以前还老拿他当个小孩,其实这孩子比那几个有脑子多了。

    这显然说的是谢栗。

    方显把手机夹在桌子上,一边拉开键盘继续工作,一边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他和谈恪在一块, 到底是谁压着谁还不一定呢。

    方显继续点头:就是就是。

    沈之川抱着手机翻个身,醉眼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咕哝:我今年怎么老了这么多

    方显这下不干了:谁说的?我们川川看起来和二十三的一样,嫩得都能出水

    你这张嘴,回去我就拿订书机给你钉上。沈之川醉归醉,还不至于失智,眼刀顺着屏幕剜过去,只是带着睡意毫无威慑。

    方显哈哈笑起来。他爱惨了沈之川这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样子,面上看着凶,底下拨开不过就是一团热乎乎的软东西。

    川川,那不可不成,我这张嘴还要用来哄你一辈子。

    沈之川听见一辈子这三个字,就像被蛰了似的,皱起眉头不说话,隔一会眉心才松开,嘴里含混不清地带出来半句话:是啊,再折腾下去,人这一辈子过得多快啊

    方显手里正忙着关键的事,待他听清沈之川说什么,再将目光挪回手机屏幕上时,沈之川已经半阖着眼睡过去了,镜头歪斜,只框住了他半边眉眼,眼尾的线条漂亮得令人想起黄金海岸上的波线。

    方显敛起脸上的笑意,开了静音,就着沈之川的睡颜继续工作。

    谈启生回医院后,谢栗便有点时间就往医院跑。

    门口问询台的拉丁裔女人把沉甸甸的胸放在写字台上,头也不抬地问他要来看谁,谢栗说出名字和病号,又多余般地补了句,是我的岳父。

    那女人便笑着把访客的牌子递给他。

    谢栗钻进病房里,谈启生还睡着。保姆阿姨抱着正在织的毛背心站起来,叫他过来做。

    谈启生第一期治疗产生了抗药性,九月的时候医生给他换了靶向药,病灶果然缩小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他轻微腹泻。

    阿姨怕他肚子着凉,就给他织了一件毛背心,这是第二件。

    谈恪说下周过来。 谢栗放下书包,在旁边坐下,小声地说,我找了两个工人,把后面的小院子收拾了出来。一会我去问问医生,能不能叫伯伯下周回家住两天。

    阿姨把着毛衣针,熟练地引着羊毛线一来一回。这线还是谢栗跑了好几个地方,货比三家买回来的。

    这年头网络发达,想找个实体店亲自摸一摸反而变成了难事。

    还叫伯伯呢。 阿姨笑着朝床上睡着的人看一眼,他等你改口等得脖子都长了。

    谢栗抿着嘴不说话。

    他在这里住了大半年,渐渐将家里大小事情都挑了起来。从市政一季度一次的例行房屋检查、参加业主会议,到联系工人来修老化线缆,去超市借清洁机回来清洗地毯,自己搬着梯子给空调送风口换过滤网,一应事宜,他都渐渐做得有模有样。

    谈恪有天在视频里说,觉得年初自己送出去的还是让人挂心的小朋友,怎么一转头就变成一个大人了。

    谢栗那时正抱着手机躺在刚清洁过的地毯上,笑嘻嘻地捧着脸:因为秋天到了,小树苗也要结果了。

    谈恪来的那天是一大清早到的。

    今年冷得特别早,北方十月中旬就开始降温了。

    谈恪从兰城来,只穿着一件薄外套,到了机场就开始打喷嚏。

    谢栗一路上把暖风开得呼呼大,到家的时候自己热得两个脸蛋红彤彤。

    你上楼去睡一会吧。 谢栗把人往楼上赶,去睡一会,到了晚饭时间我叫你。

    谈恪向来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倒时差也如此:你要做什么,我陪陪你。

    谢栗不干:我要下楼去看看书,不用你陪,你快点去休息。

    谈恪觉得谢栗今天有点古怪,往日他来,谢栗都是死黏着他,几乎走哪跟哪。但他看看谢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不戳破,假意顺从地上楼去。

    谢栗中午出了趟门,把谈启生和阿姨接了回来。

    阿姨进门的时候提着一个巨大的袋子,谈恪要伸手去接,阿姨去一错身,直接把袋子塞进了谢栗的手里。

    拿的什么,这么大个袋子? 谈恪拉住谢栗问。

    谈启生在后面干咳两声,佯做不耐烦: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什么事都爱管。 他说着推开谈恪,去去去,没事干给我倒杯热水。

    于是谈恪更加断定了今天是有猫腻,而且他是被唯一蒙在鼓里的。

    谈启生不等谈恪找机会弄明白,直接把人叫进自己的卧室里:你坐,我有话要和你说。

    谈恪以为谈启生要问他自己的病情,没想到开口却是在规划遗产。

    你和谈忻眼下都不缺钱,老房子就留着别动了。万一以后你们兄妹俩甭管谁落魄了,至少还有个去处。 谈启生递给谈恪一张纸,小陈在咱们家工作这么些年,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薄待了她。

    他顿了顿,好像等着谈恪自己看完接下来的那一条,然后才徐徐开口:你虽然和男人在一起,但该有的礼数不能乱。谢栗没有父母,进了我们家的门,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你们两个结婚,也分不清谁带嫁妆谁给彩礼。我昨晚上和你妈在梦里商量过了,索性混作一气,一块给了。

    谈恪很有些震惊,说不出话来。

    日后万一你们过不到一起了,这钱,遗嘱写了,你要给人家一半。

    谈启生这一句话里每个字都扎耳朵,谈恪忍不住打断他:爸,你现在立遗嘱是不是太早了?再说我和谢栗会好好的。

    谈启生拉着脸:现在不立,等我死了你再去坟头问吗? 他老远扔过来一根笔,你没意见你就写个知情。

    谈恪无法,只好慢慢签上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话噎在心里,他很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谈启生见他签好了字,才又说:至于我死了以后,你愿意把我埋哪就埋哪,愿意把我埋在谁旁边,就埋谁旁边吧。

    谈恪脸上立刻烧起来。他从前那股偏执的劲儿,怨天怨地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自己好久不敢想了,叫谈启生猛地一提出来,顿时觉得火辣辣的羞惭从脚底裹了上来。

    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谈不上什么个人生活。但你要问我后不后悔, 谈启生虽在病中,却仍旧目光矍铄,我是不后悔将人生交给组织的。但对不住家庭,这是我的错处,是我以前没想过的。所以以后身后事怎么样,我也不强求了。

    谈恪忽然觉得眼前有点花,好像屋子里下起了莫名其妙的雨,眼前雾蒙蒙的一片。

    他想起他很小的时候,他妈妈带他去看谈启生,谈启生抱着他站在家属招待所的院子里头,指着远处黄沙漫漫的戈壁说,看见没,爸爸就在那工作。

    他小的时候会把我爸爸是个科学家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到处炫耀,到大了却反而对父亲讳莫如深。

    这些年他没有细想过对父亲的埋怨,总拿着妈妈去世的那件事作为一切借口。但如今知道了那不过是个误会,是为人父拙劣的保护,他的埋怨就如同空中楼阁,整段整段地垮了。

    还剩下什么呢?

    谈启生眼看着谈恪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在他面前半跪下来。三十岁的男人矮下身来,看起来也还是个孩子:爸,我以前是真的不太喜欢物理。

    谈启生忽然喉咙里一哽,颤抖着手去摸儿子的脸:我知道,我知道。爸爸不怪你了,是爸爸不好,从来没有问过你,委屈你了。

    他按着谈恪的肩膀:其实爸爸一直都是为你骄傲的。

    作者有要说: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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