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一一道来,如今事关太子妃安危,她也不敢有所隐瞒。
    “……太子妃刚有了孩子那会儿精力不济,胎儿更有不稳,夫人便为太子妃送来了这药。太子妃吃了这药,精神的确好了很多,也就一直吃了下去。”
    如今想来,世上哪有这么见效快的药?吃了一颗,精神瞬间就好了。
    如今回想,太子妃的性子本也是端庄得体的,虽然也爱拈酸吃醋,但是大体上还是一个好姑娘。只是后来,她的性子越来越刻薄,越来越无理取闹,甚至越来越暴戾。
    雨落有些后悔,她一心以为太子妃是因为嫉妒而蒙蔽了双眼,这才使得她性子大变。最主要,她这种变化是如滴水一般,因而大家都没有往其他方面想过。
    堂堂一国太子妃竟然中了药瘾,看过她对此种名为罂粟的药上瘾之后的反应,太子敏锐的就觉出了这种药的危险。
    太子将太子妃的保胎药给吴太医看了,吴太医检查过后很肯定这里边掺杂了罂粟这种东西。
    这次阿木和阿娇的满月礼太子妃的母亲白夫人称病并未到来,不过如今可由不得她。如今太子妃毒瘾一事她牵涉其中,这药也是她送来的,因而太子遣了宫人将人传召进了宫,询问她那药是打哪儿来的。
    白夫人一头雾水的进了宫,当得知是为什么之后,顿时大惊失色。
    谋害太子妃与皇孙,这罪名她可不敢当。吱吱呜呜的,吞吞吐吐的不愿说,最后被逼得急了,白夫人梨花带雨的把事情说了。
    当初太子妃为太子挡了一刀,那刀直接捅进了她的腹部,太医诊断日后她再难有孕。只是太子妃一直不相信,想了各种办法,吃了各种药,也毫无效果。而同时,东宫之中也没有一个孩子生下来。就算有怀孕的女人,最后也落得流产的效果。
    最后,白夫人在一位老道那里得到了一种药,只要太子和太子妃吃了,便能让太子妃怀上孩子。
    而太子妃也的确是怀上了孩子,只是这孩子本就不是正常得来的,那位老道说过这孩子就算是生下来,也会是体弱多病。而太子妃怀孕期间,更是得仔细照顾,不然很容易小产。
    白夫人急急的为自己辩解:“……这保胎药,也是从哪老道那儿得来的,臣妇着实不知,里边竟放了这等害人的物件。”
    “原来如此,这孩子,本就不是应得的,怪不得……”
    皇后一脸恍然,看向白夫人,道:“那老道怕是未与你说过,这等手段得来的孩子,生下来,也是个身体不全的。”
    这屋里闲杂人等都下去了,只有他们自个儿人,皇后也没再隐瞒,道:“太子妃那孩子生下来,一双脚竟是合在一起的。”
    说到这,皇后面色有些不好看,显然是想到了那日的场景,心里不舒服。
    “也是他的福气,没有诞生到这个世上来,不然……”
    不然,皇后自己也不会让这样的孙子活下来。非是她狠心,只是这个身体扭曲的孩子留不得,若是被其他人知晓,又是攻讦太子的理由。
    白夫人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使劲的摇头:“不,这不可能!”
    “白夫人可曾见过同样在这位老道那里求子的其他夫人所生下来的孩子?”太子一针见血的问。
    白夫人突然掩面哭了起来,哭诉道:“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啊,一个不下蛋的太子妃,就算太子您愿意,其他人,也不愿意啊。”
    人说女子色衰而爱驰,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太子妃,或许刚开始太子对她还有所亏欠,可是随着的过去,这种歉意越来越少,太子又另有了新欢,那么这个太子妃还剩下什么呢?
    太子妃不愿意以后的自己,在这后宫里就像是一截枯木,毫无生气。她要孩子,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这样她才能在这皇宫之中站稳脚跟。
    皇后心有触动,喟然一叹。
    太子习惯性的抚着腕间,那里空荡荡的一片,这才想起来佛珠手串已经被他给了珍珠了。
    “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太子妃不信任本宫罢了。”
    太子心里有一丝涟漪,却又很快平静下来,他一直便是不动如风的模样,这世上好似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动摇的,难受的。
    “当初本宫便保证过,太子妃不能生育,日后本宫的第一个儿子,便交于她养,日后这个孩子会为她养老送终。”
    珍珠猛的抬起头来,忍不住想起了阿木。阿木,便是太子的第一个儿子。
    太子眼里露出讥讽的笑容来:“可惜,太子妃对于本宫并不信任。”
    白夫人只能嘤嘤哭泣,什么都没说。
    太子派人去抓了那位老道,可是审问之下,老道只承认那药的确是它给的,可是里边却没有什么红花罂粟的,就算是酷刑之下,他也坚持不松口。
    “若不是那老道给的,那么太子妃药里的罂粟又是从何而来的?”
    太子拧眉思索,一只手抚上他的眉心——珍珠微笑着看着他,一张脸洁白如玉,烛光下似是发着莹莹的一层光。
    太子伸手抱住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阿娇睡下了?”
    珍珠颔首,太子笑道:“这小丫头,这么小就开始认人了,比他哥哥好。”
    阿木完全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哪个人都能抱他,自己也能自得其乐。
    珍珠问他:“你还在为太子妃的事情发愁?”
    太子淡淡的道:“那老道不是个嘴硬的,既然他给的药没有罂粟,那么便是其他人将药给换了。”
    “能换掉太子妃药的人,也必定是太子妃身边亲近的,至少也是屋里伺候的。”珍珠接下他的话。
    太子点头,道:“如今,便要查查太子妃身边的几个丫头了。”
    宫人也分三六九等的,屋外伺候的宫人是进不得屋里的,这人一定是太子妃屋里的。
    珍珠神色有些恍惚,太子瞧着她神思不属的模样问:“你在想什么?”
    “嗯?我,没,没想什么……”
    珍珠神色瞬间有些慌乱,她从太子膝盖上站起身到:“我去看看晚膳好了没。”
    “珍珠,我以为,你不会骗我的。”太子拉着她的手不放,语气淡淡的道,可是说的话的重量却让珍珠心里一重。
    扭过头来,珍珠苦笑道:“我只是在想些矫情的事情而已。”
    她咬了咬唇,问:“殿下,你说过,你的第一个儿子,会交于太子妃。也就是说,当初你想过把阿木,交给太子妃吗?”
    太子沉默,珍珠道:“我知道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你心里的确这么想过的对不对?”
    太子问她:“你在生气吗?”
    珍珠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有些后怕而已。”
    险些,自己的阿木,就要叫其他人娘了。
    珍珠转过身,抱着太子的头在他额上亲了一口,然后两人额头相触,珍珠闭着眼道:“玄生,我不会生你的气的。不过就算我生气,你也要哄我,这样我就不会生气了。”
    太子抱住她的腰,保证道:“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第124章
    太子妃身边伺候的人很多,不过能进屋里伺候的,也就那么十几个,一一查一下去,最后锁定了一位名为春生的小宫女。
    春生是太子妃屋里伺候的二等宫女,不过五月前因为生病便被移了出去。太子让人去寻,却得到一个已经病死的消息,一席卷子裹了出去,因为没有亲人,便被扔到了乱葬岗。
    这事,顿时就陷入了僵局。
    而因为太子妃这事,阿木和阿娇原本热闹的满月礼最后也只是寥寥收场,皇后和万历帝赏了不少东西,权当做补偿。
    万历帝开春便病了,一直到现在也没好,一切事宜都交给了太子处理。而二月春耕,太子又忙了起来,每日早出晚归的。
    珍珠醒来的时候太子早就已经走了,吃过早膳看天气不错,让人在院子里铺了柔软的毯子,抱着两个孩子在外边晒太阳。
    院里种下的春花一朵朵的盛开,如今正是吃樱桃的季节,下边的人自然不敢怠慢绛色院,选了品相最好味道最甜的樱桃送了上来。
    孩子生下来,珍珠胃口倒是恢复了从前,太子又说最爱她以前丰润的模样,珍珠也就放开了吃。因而短短几日,她的脸上又多了一些肉,养得气色红润,唇红齿白的。
    太阳还不算太热,两个孩子穿着一样的大红百子图的衣裳躺在毯子上,才刚睡醒,两个孩子精神头很足,阿木睁着一双点漆似的眼睛转来转去的,看起来就透着一股机灵劲。
    阿娇却是应了她的名字,爱撒娇,还很粘人,只要珍珠或者太子在,就一定要在他们怀里,不然就细声细气的哭,那小模样,看起来着实让人心疼。
    吃着樱桃,珍珠让人把自己的书取来给两个孩子念书,不过是简单的三字经,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不过那模样倒是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良媛,俞昭训求见。”
    守门的婆子走过来向她禀告,珍珠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起来这俞昭训是谁。
    碧玉提醒道:“俞昭训,就是与赵承徽交好的那位。”
    珍珠恍然,俞昭训不记得,可是对于这个面善却心思深沉的赵承徽她却是印象深刻。
    “她来找我做什么?”
    珍珠有些不解,她与这个俞昭训可没有半点交情,别说交情了,她们之间甚至是相见两厌的那种。
    “叫她进来吧!”
    守门的婆子下去,很快便带着一位宫装丽人走了进来。
    珍珠让碧萝去抬了椅子过来,直接问道:“你来找我有何事?”
    俞昭训扫视了一眼周围,这里与她那里实在不同,这里生机勃勃,宫人们也是精神极了,哪像她那里,萧索寂寥,就连伺候的宫人,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一个毫无恩宠的女人,能得到的,只有寂寞,只有所有人的忽视。
    苦笑了一下,俞昭训看向珍珠。
    今日珍珠穿着月白色的长裙,上边一件对襟嫩绿衫儿,青丝裹身,雪肌红唇,一双眼睛莹莹清亮,妩媚又动人。
    输给这个人,也不算太冤!
    俞昭训想着,揉着腰间垂挂的压裙的玉佩,她道:“你知道吗,我曾经很恨你,我不明白,我是差了你什么,为什么太子心里眼里都只有你。”
    珍珠有些不明白,疑惑的问:“你来就是要与我说这些?”
    俞昭训笑了笑,道:“你知道吗,因为你,太子将我身边的宫人全都打死了。他可真狠心啊,那可是四条人命,他们的血,都将清音阁的地染红了!”
    似是又看见了那日的场景,俞昭训的情绪有些激动。
    珍珠皱眉:“他们会死,都是因为你,与我又有何干系?如果你要与我说这些,那么恕我这里不欢迎你。”
    俞昭训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她问:“难道你不想知道,太子妃会变成这样,究竟是谁做的吗?”
    珍珠一愣,问:“你知道?”
    俞昭训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告诉你。”
    *
    太子回来得有些晚,万历帝缠绵病痛,所有事情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一天见了这个大臣又见另一个,就没得闲的时候。
    绛色院的灯还亮着,一进屋珍珠便迎了过来,伺候他换了常服,解了头发。
    “若是困了,你就先自己睡,不用再等我了。”
    珍珠笑了笑,道:“我白日可以补眠,倒没什么。倒是你,一天到晚忙得跟螺旋一样,就连午觉都不能睡。”
    两人坐在软榻上,珍珠让付公公熬了粥端上来,用的是上好的胭脂米,米粒饱满,颜色宛若胭脂。
    珍珠道:“太晚了,吃多了怕是会积食,我就让他只煮了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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