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惊鸿 作者:梅花雀

    &笔下惊鸿——梅花雀(40)

    我怎么会那么做,清翼他是为了救你,我怎会浪费他的一番苦心。

    是啊,枫清翼是为了救他,他才是最大的罪人,什么也救不了,东夷的无辜百姓救不了,就连自己征战多年的兄弟也救不了。

    一道道诏书下达,谋逆叛国,血流成河。

    枫巽听到这个消息时,昔日兄弟皆一个个死去,那他呢?他怎么样了,他一定是最难过的。

    清翼,你想去找他吧,我陪你去。

    等他们到时,只剩下尸体,还有几十口棺材,棺材里是一张张惨白的脸,昔日的欢笑怒骂皆化作泡影。

    他就像失了魂的木偶,靠在棺前。

    那时,他抓着他的衣袖道,如果身怀才能也是一种罪过,那发现他们的我才是罪该万死。

    ☆、第 78 章

    顾徽不能知道那时的全貌,只能凭借只言片语,拼出个大概,然而得出的结论却出现了矛盾。

    惊鸿似乎一直在枫清翼身上,枫清翼失踪后,惊鸿也同时失踪。

    那史籍上记载的?

    史籍所载,未可尽信。

    史籍记录的是帝王言行,偶尔春秋笔法,也是常见,只不过混在真实之中,真真假假,真假难辨。

    就比如坑杀一事,史籍之上寥寥数字,只说为救紫萧,确立威信,坑杀数十万人,其中曲折却并未细说,而照他所见,那数十万人已经被蛊虫侵蚀,没有挽救的可能,区别只在于毫无痛苦的死去,还是化作冤魂。

    紫萧选择了前一种,却失败了,而枫巽选择了后一种,所以他承担了所有的怨气,东陵碑下镇压的数十万冤魂便是证明。

    先祖最后去了哪里?

    越州,那时是清盛十年。

    清盛十年,也是扇月立国第十年,那是历史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年,那一年,雪伏发生内乱,多少功臣被斩首,也是在那一年,千花君主碧千心暴毙,同年,枫巽失踪,而后再也没有关于他的记载。

    而在越州,可能找到先祖的足迹,枫阵如何不急切,然而他身受重伤。

    咳咳,殷涟站在门槛外,大门敞开着,但没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

    见榆兄?你怎么不进来?枫阵惊讶道。

    走进房内,殷涟道,我今天下了一趟山,回来的途中,经过榜楼,看到榜楼前被围得水泄不通。

    两人都看着他,等待下文,殷涟却不开口了。

    殷涟平时最为八卦,一有消息,便要广而告之,今日这样子,着实少见。

    枫阵问道,榜单是不是有了很大的变化?

    一言难尽,你们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顾徽:坏消息。

    枫阵:好消息。

    两人对望一眼,枫阵道,我还是个病人,季乱就不能让我先听好消息。

    好消息是裴芝登上了书榜,而且还是书榜第一,殷涟颇为羡慕,这榜楼怎么不设个百工榜,这样殷家肯定能上榜。

    沅芷书法冠绝天下,登上书榜也是迟早的事,枫阵道,只是这时机有些微妙。

    为何这么说?殷涟问道。

    沅芷不止一次展露过书法,可登榜却在这几天,除非这排榜之人是近几日才知晓。

    近几日,殷涟每日经过石壁,都会看到裴芝,基本上只有他一个人,但最近却不同,山上有人拜访过,那位若明先生?难道他就是排榜之人?

    榜楼的主人一直十分神秘,众人猜测纷纷,皆认为此人是当时大儒,也许还是众位大儒暗中组织,不然何以从众国中筛选出重重消息,排出让人信服的榜单。

    而那位若明先生也确实有些名气,他能观气,更善于观人,想来排榜单对他而言也不是难事。

    再联系他的行动,每天带着弟子游历,明为游历,实为观察人才。

    那坏消息是什么?顾徽问道。

    殷涟叹息一声,宣夜道长变成了第二。

    第一变成第二,确实是一件让人很不爽的事,可还不算坏消息,至少在枫阵看来,并非坏事,多了一个对手,却少了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殷涟见两人面色,便知误会,于是又道,不是棋榜,是美人榜。

    那就是从第三变成了第二,还上升了一名,看起来也不像坏消息。

    然而美人榜和其它的榜单不同,其它的榜单频繁更新,也不是怪事,美人榜却不一样,容颜是天生的,在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并不会有太大变化,尤其是女子。

    白裳能排在姬望之前,自然有其原因,容貌、家世、才学、仁心,所有的一切汇聚在这位女子身上,与之相比,姬望的影响却小得多。

    不是姬望挤掉了白裳,那便是白裳自己的问题,是毁容?还是另一个原因?

    白妃薨逝。

    短短两字,红颜枯骨。

    那花前辈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道,榜单今日才变更,白妃的死讯也是今日传来。

    枫阵道,先别告诉前辈。

    瞒不住的,殷涟道。

    能瞒一日是一日。

    没由来的,他做了这个决定,而脑中浮现出那晚的景象。

    花琼什么都比他强,武功很高,比孝正还高,棋艺也好,能和千花国手成为对手,而他只会写字,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按理说,花琼不需要他担心。

    可那时,他觉得花琼看起来格外落寞,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没有叙说的对象。

    他一定承受着很多他不知道的痛苦,他不想再看到花琼露出那样的神情,那样的孤寂,隔绝开了所有人,好像快要消失。

    若是此时再得知白裳的死讯,对花琼会有多大的打击,枫阵想也不敢想。

    国师府邸

    什么?颜颐安然无恙,而且还带着陈筠宁去求医?

    收到属下的消息,他气恼不已,屋中器物古董碎了大半,书画也被当做泄愤的工具。

    畎蠡这个蠢货,扔掉手中字画,他又问道,他们去向谁求医?

    属下迟疑。

    说

    听令哐啷,茶碗砸到了侍卫的身上,又碎了一地。

    是一个小孩,叫白晔。

    白晔,白晔?白晔!白晔,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他不是说白晔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跟他作对,什么将军,什么医仙,难道真的要按照历史的轨迹运行?难道他们的命就跟其他人不一样?难道千花注定要灭亡?

    不,绝不是这样,不然他也不会来到这里,他的到来就是为了改变天命。

    一定是之前畎蠡的手段不够强硬,为了他个人的恶趣味,而留对方一命,才给了对方一线生机,早知如此,他便该冒着得罪两国的风险,自己动手。

    压抑住满溢的怒火,他道,去,叫人来,截杀颜颐和陈筠宁。

    ☆、第 79 章

    枫阵放下手中书册,外面什么声音?

    他受了伤,被限制行动,唯一能干的事情就是看书,哪知外面吵吵嚷嚷,跟街市的菜市场一般。

    我去看看,说着,顾徽起身。

    门外,不仅是门外,庭院之中塞满了人。

    顾徽轻拍前面一人,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看比试啊,那人随口答了句,扑回人群,瞬间就挤入人海。

    顾徽只能再问一人,前面在比什么?

    你不会自己看,这人显然没有前面那人好脾气。

    正待顾徽再问,一个人被扔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衣衫被扯破,扇子撕烂,想来在里面经历了很多事情。

    你没事吧,顾徽将人掺起,一张年轻的脸露了出来,偏圆的眼睛,眉毛平直乌黑,模样周正,真是极具欺骗性,见榆兄,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殷涟扶着摔疼的地方,郁闷道,我也想知道,我才刚刚出门,就看见这些人堵在我的门口,我问他们干什么,他们也不理我,还把我推了出来。

    那你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难道不是花前辈让他们来的?殷涟反问道。

    花琼是这里的主人,这些人想上来,应该要先问过主人,可他们观察过,这里什么人都有,有些还很粗暴,花琼为何会让这些人上来,破坏梓木山的宁静。

    他们正揣测着花琼的想法,当事人就正好站在他们身后,不是我。

    殷涟睁大眼睛,指着那些人道,那这些人怎么会在这里?

    好像是来找裴芝的,花琼解释了一句,又问顾徽,听说枫阵受伤了,他现在伤怎么样?

    伤到了手臂和大腿,有一段时间不能动。

    两人边说,边走进屋内。

    殷涟看着攒动的人群,按花琼所说,这些人是来找裴芝,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挑战。

    要不去看一眼,殷涟伸长了脖子,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

    而裴芝更惨,一堆人围在他屋外,吓得他连门都不敢开。

    这什么第一,连比试都不敢接受,有挑战者不满道。

    以前就没听过这个人,是不是他半夜去换了榜单,还有人怀疑道。

    不会吧,榜楼这么多护卫看着。

    说起来他到底有何佳作?有人茫然问同伴。

    同伴同样很茫然,你问我,我也没见过。

    一堆人嚷嚷着要和裴芝比试,而剩下的人则是来看热闹,顺便看一下书榜第一是否名至实归。

    这是?又有一人被这阵势吓到,不敢上前。

    殷涟回头一看,说话之人是施渊,这几天一直来找裴芝,今日也不例外。

    好像是找沅芷挑战的人,殷涟道。

    为何这么突然?

    先生不知?殷涟反问道。

    按照他们的猜测,榜楼极有可能是施渊所写,可现在施渊却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想来是为了隐瞒身份。

    我怎会知晓?

    先生也不用瞒我,我虽然知晓,但不会乱说,一定会替先生保守这个秘密。

    施渊听后,更觉得莫名其妙,他一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秘密需要保守?

    不过他也没多想,找不到裴芝,他便先去看望枫阵。

    屋内,花琼帮枫阵重新看过,又敷了药,药刚洒在伤口上,一股凉意传遍全身,原本隐隐作痛的地方也不疼了。

    枫阵惊讶道,前辈还会看病?

    以前跟人学过一点。

    这哪是一点,枫阵虽然不懂医药,但家中上好的伤药不少,却没有哪一种伤药能达到这种效果。

    那一定是位神医吧。

    不是,他只会下毒。

    早知道就不该多问的,枫阵想道,不知道还是比较幸福一点。

    撒完药,伤口重新包上,不像原来那般,包的跟个粽子一样,枫阵抬起手臂,做了些简单的动作,立刻就被花琼按住。

    这两天都不能乱动。

    枫阵乖乖点了点头。

    花琼又道,这些书劳思伤神,也不能再看,说着,将书收起来。

    我只是伤了手,又不是伤了脑袋。

    话虽如此,枫阵还是乖乖躺好,待花琼走后,又立刻爬起。

    顾徽取笑道,蕴容,你忘记前辈说的话了,不能乱动,也不能看书。

    你把书给我,花前辈就是太爱操心,这么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枫阵爬起身想抢书,顾徽偏偏放在他拿不到的地方。

    说起来,蕴容你是不是也做过这样的事?顾徽忽道。

    此时的场景与记忆相重合,顾徽还是个小包子,长得很可爱,还喜欢赏花,常常被认作女孩子,而当时也是如此,有个恶劣的家伙抢了他的花,还插到他够不着的地方。

    顾徽没有忘,而枫阵也没有忘。

    每每想起那段往事,枫阵都觉得自己蠢透了。

    好像还说过要娶我的话,顾徽笑道,其实这件事他已经忘得差不多,只是今日偶然想起,顺嘴说出。

    两人都知道那只是句玩笑话,但有人不知。

    殷涟指着两人,惊诧不已,你,你们。

    枫阵本想解释,殷涟后面又走出一人,正是施渊。

    这下丢人丢大发了,枫阵瞪了顾徽一眼,让你管不住嘴巴,不,让他小时候乱调戏正太。

    施渊走到两人身边,施了一礼,道,刚才走出去那人是何人?

    枫阵道,那是这里的主人,花琼花子玥。

    施渊听后,凝眉深思。

    本以为施渊是对花琼感兴趣,就如他看到裴芝那般,花琼也是当世少有的人物,枫阵早有介绍两人认识的想法,可现在一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花前辈可有什么问题?枫阵试探着问道。

    施渊面色沉重,是枫阵从未见过的,就算他受尽责难与□□,也未曾露出过这般神情,如此观来,不止是有问题,还有大问题。

    殷涟也收拢心思,等着施渊的回答。

    施渊道,我从未见过像他这般,满身邪气,还能保持理智的人。

    满身邪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枫阵急道。

    普通人都会存在正气和邪气,有时正气占上风,有时邪气占上风,但因为他们身上的气很弱,并不会造成太大的破坏,就拿这一盆水来说,施渊指向放在地上的木盆,木盆里装着枫阵清洗伤口的水。

    这盆水拿来泼人,只是湿了衣衫,回家换一身衣物即可,但若是一条江的水涌下,那就不同,那是能夺人性命的洪水,而他现在的状态就是如此,看似理智,实则随时有爆发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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