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有匪(GL) 作者:甘若醴

    &钟山有匪(GL)——甘若醴(143)

    眼下并非谈话的好时机她的目光在四周扫过,最后在长离额心稍作停留,便看向了黎央,道,那你知道什么?还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只凭一个残影就要别人施以援手?这也太荒唐了。

    雾气已经散了,在散去前,偶尔闪现的都是些大同小异的场景:烈火、战场、众生的骸骨还有一闪而过的帝剑琢光。

    剑光劈开血色长空,洗去亡魂的怨恨,令咆哮崩塌的山河重归宁静。

    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她与帝剑有关。黎央看向屋中飘忽不定的雾气,涿光山中心为融心剑炉,两柄神兵皆诞生于那处,而剑炉正北的神殿供奉着昊天之像,数万年来,凶剑重霄一直被镇压于昊天像下,这个一直以来只流传于族长一脉,却不知柳寒烟是从何得知。

    火正一族虽发誓护剑,但经历数万年,难免有过几次变故,况且他们不像鲛人那般寿命长达万年,一两次险些导致灭族的变故,就足以断掉许多传承。现今的族人虽然犹记得护剑的使命,但大部分人早已不清楚缘由,连族长都只能根据卷轴上残破的画面,推算往昔之事。

    上古时期,火正为天帝火官,得御火之术,族人得荫庇,擅冶炼、锻造,天下之兵皆出于火正之手。在重霄任火官时,火正一族已不满足于寻常兵刃,他们想要铸造一柄举世无双、足以令天地失辉的神剑。

    我一族在上古时期并非居住在涿光山,而是住在合虚之山。黎央道。

    身为天帝火官,自是居于天帝之畔。

    只是重霄历经千年,在涿光山寻得烛龙之息,这里才成为火正一族的剑炉所在。

    烛龙之息?钟明烛问道,莫非此处为烛龙陨灭之地?

    黎央点了点头:女娲大神将天火封存于极深的地下,后世之神难以获得,哪怕是天帝亦是如此。只不过当初烛龙大神怜北域极寒,曾从女娲大神处讨得一点天火,日日衔火遨于北域上空,令此地温暖足以滋养生灵,他陨灭后,那点天火坠于涿光山,成为一片火海,那便是烛龙之息,重霄发现后就在那里建了剑炉。

    一共铸了三次。黎央闭上眼,深深叹息,第一次以天材地宝,第二次以凶兽之骨,第三次则是以人之精血。

    听闻最后几个字,长离不禁皱了皱眉,她平时情绪都极淡,可不知为何,此时却觉得一股怒火自灵海深处升腾而出,她握紧双手,强压下那股莫名的焦躁,打断黎央道:为何要人血?那些凶兽之类的血不可以吗?

    听她突然发问,黎央有些意外,愣了片刻才摇了摇头:女娲大神捏人时,曾融入了自己的精血,重霄要的,其实是女娲精血。

    河图洛书上只道人是参照神的模样所捏,所以与生俱来就拥有灵识,修炼比之他族也较为容易,实际上人族的灵识是来自女娲那一缕精血。

    女娲在盘古陨灭后诞生,是最古老的神之一,其力量远非后世之神能比拟,是以人族先祖虽然仅融入了一缕精血,就能世代繁衍而灵识不灭。

    连我都觉得他是个疯子。钟明烛摸了摸鼻子,不过火官在眼皮子地下做这些,天帝就没有丝毫察觉吗?那些神不是都灵通得很,什么都要插上一脚。最后一句听起来颇有几分嘲笑的味道。

    经她一问,黎央也面露疑色,思量半晌后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招来了许多人,然后将他们都投入了血池。

    上古时期人族远比如今要少,生活也极其艰难,而火能取暖煮食,能驱赶猛兽,是以火官在人族拥有崇高的地位,甚至高于部族首领,所以重霄不费吹灰之力就召集了天下一半部族。

    不单是疯子,还是个骗子。钟明烛撇了撇嘴,随后眼中嘲讽愈甚,让我猜一猜,其实火正一族上下都对此事知情,所以你先祖才会与天道结契,要世代在这荒凉之地守护重霄剑。

    黎央目光暗了暗,艰难道:是。就算有反对的,也都被驱逐了。

    重霄终于提炼出女娲精血用以铸剑,可无数亡魂的怨恨同样融入了剑中。

    生死失了衡,一切都乱了,最终导致天地险些重归混沌。

    火正一族世代护剑,不单是使命,还是为了赎罪。

    可这些和那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钟明烛冷哼一声,又问道,再说,我记得帝剑同样是你一族铸造,那岂不是已经将功补过了,何必还要为难后人。

    黎央却道:不尽然,也许帝剑并非出自火正一族之手。供奉昊天像的神殿后原本还有一座较小的神殿,只是因坍塌而埋入地下,我也是在柳寒烟夺走重霄剑后,才误打误撞知道了还有那么一个地方。

    山河变迁,涿光山亦不能幸免,虽然得结界加固,仍是不可避免产生损毁,如今的神殿已有过数次崩塌,一部分沉入了地下,后人却不知情,在上面铺上了地砖,将原本的痕迹掩埋。

    柳寒烟拔剑时,爆发的灵力使得涿光山地动山摇,神殿后方也出现了裂缝,黎央在视察时发现地下竟然还藏了另一座小殿。

    那里和神殿一样,需要束火令才能进入。黎央说着看了长离一眼,就是当年我赠与长离仙子的令牌。

    你倒是大方。钟明烛插嘴道,那玩意听着就很贵重。

    那是流传于族长一脉的信物,原本有九枚,但当时只剩下两枚,分别为祖父和我持有,如今就只剩这一枚了。黎央垂下眼,面上有悲痛浮现,原本我想回涿光山后,靠束火令传信给长离仙子,可没想到世事难料。

    云浮山冰封,长离失忆又闭关,根本无从联系。

    听后,长离捧出那枚令牌道:既然如此贵重,我便还给你吧。

    黎央没有去接,而是道:长离仙子还是拿着吧,也许你和那神殿的关系远比我密切。

    那神殿里有什么?钟明烛想到前殿的昊天像,又想到雾中那女子和黎央的话,心里已然有了答案,莫非是另一座雕像?

    黎央看了她一眼,似是惊讶于她的洞察力,而后点了点头:没错,是一座雕像,和昊天像一样由昆仑玉打造,雕像手中捧着一把剑,应是琢光剑,而那雕像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是个年轻女子,和长离仙子一模一样。

    怪不得当时她看到离儿后才会如此震惊,钟明烛若有所思心道,建在火正一族的神殿里,说是故人倒也没什么问题。

    我将此事告诉了祖父,他便给我看了这卷轴,于是我们便猜想也许帝剑琢光并非是火正族工匠铸造的,而是出自那女子之手,所以她才会在神殿中有一席之地,只是卷轴破损,我们无法得知她到底是何人。黎央瞥了一眼长离,原本我也没有觉得很奇怪,毕竟誓言已经立下,往昔之事都不重要了。直到在僬侥,我看到了长离仙子,除了额心那颗朱砂痣,她和雕像几乎一般无二。

    而她那时候恰好击退了持重霄剑的柳寒烟,你怀疑她是那女子的转世或者后世族人。钟明烛道,所以才打听她家在何处?

    是的。黎央承认,心里却生出疑惑,暗道:他怎么连我问了什么都知道,长离仙子竟告知得如此详细么?

    只是她很快就将那点困惑抛开,毕竟此时此刻,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继续道:正值重霄剑被夺走,长离仙子擅剑,又和那女子生得一模一样,我便觉此中应有关联,才会想无论如何也要请长离仙子来涿光山一叙,期望能有转机。

    我长离露出迟疑的神色,短短片刻,她一下子知道了太多东西,思绪也被扯得七零八落。

    一会儿思考自己和那女子会是什么关系,一会儿又忍不住去想钟明烛的眸色到底是怎么回事,加上涿光山危机,在重霄剑前的所见所闻,以及见到景炘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脑子里被各种想法塞得满满的,叫她无所适从。

    不管先去考虑什么,到最后都会变成乱糟糟一片。

    她皱了皱眉,双手悄然握紧,想要说些什么,可什么都想不到,支离破碎的音节充斥着脑海,连不成完整的句子,连最简单的我不知道都无法组成。

    如此混乱无措,好似一下回到了几百年前,她在祠堂清醒,心剧烈跳动着,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感觉,而视线所及处尽是黑暗。她不知道身处何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甚至连自己是谁都有些糊涂了。

    她花了许久,才从混乱的状态中走出,然后看到了吴回给自己留下的信,知道身处在天一峰后山的祠堂中,而那些玉牌,每一块都是亡故弟子所留。

    这时,她脑内忽地闪过一个男子的身影,面上顿时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接着一把抓住钟明烛的手臂,急急道:我想起来了,在哪里看到过他,不、不是他,不过他们长得很像。

    第144章

    他们?钟明烛和黎央同时道, 随后, 钟明烛瞥了眼黎央, 毫不客气指了指密室入口, 长离仙子与我有些事要商量,还请族长大人回避一下吧。

    在别人的地盘上这般颐指气使, 却面不改色, 如此猖狂之徒,黎央莫说是见识,便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一时愣住,约莫是反应慢了些, 对方很快就做了一个驱赶的手势, 看起来已有几分不耐烦。她身为一族之长,自然不至于处处都忍气吞声,可一想到对方的修为以及自身处境,便只能克制住涌上心头那点恼火。

    她一言不发打开密室,走到门口, 却又被叫住。

    啊对了, 免得你闲的发慌,我可以先给你找点事做。钟明烛微微一笑,那边那个拿着一本画册的女人, 她是什么来历?那画册可是凡界之物,记载的还是南国风情,涿光山弄不到这些吧。

    黎央有些不明所以, 心想:他莫非是又想挖苦我们?

    可是碍于长离的面子,她又不能就这么摔门而去,于是只得冷淡道:她曾是大祭司的弟子,我当年不慎被擒,就是她不顾安危救了我。至于那画册,她先祖是从南方逃亡至涿光山的外族,应是先祖的遗物吧。

    钟明烛意味深长哦了一声,而后缓步走向黎央,贴近她耳边轻声说道:我记得,你们上一次收留外族,是几千年前了吧?

    那又如何?黎央隐约察觉到对方的不怀好意,不由得绷紧了身子。

    说来火正一族,其实已有许多人不满现状,想要离开涿光山了吧?钟明烛却轻描淡写地避开她的问题,毕竟涿光山内部就算有火源,终归不是什么宜室宜家之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想必早有人受不了这疾苦。

    你想说什么!黎央被这话刺痛,面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怒意。

    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一点都没错。

    明明是先祖犯下的罪,为什么连后代都要赔上自由,那个刻着火与血的时代早已远去,现今的族人却仍活在远古的阴影下,他们生来就被告知要穷极一生来守护一柄剑,除此以外,再无其他。他们能看到的,只有翻滚的流火,漆黑的岩石以及终年不歇的风雪。

    那是何其单调,何其可悲。

    正因为如此,两千年前,在大祭司占卜到天有异动后,当时的少族长才会义无反顾离开涿光山,哪怕代价是不得善终。

    火正族人,一旦背弃誓言,放弃护剑使命,身体便会渐渐衰弱,天道之盟不可撼动,就算服用神药都无济于事。当初追随少族长离开的族人,大多都没能踏出朔原,就算修为深厚足以支撑到离开的,也时日无多。

    看着黎央的表情,钟明烛眼中流露出一抹残忍,嗓音极其柔和,却无半点暖意:我想说的是,那画册上画的凡界城镇,两百多年前才建成,那里的彩雕可是举世无双呢。

    什么!黎央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去,你如何知道?

    那些修士各个自命不凡,看不起凡界的玩意,可我和他们不同。钟明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过毕竟这与我无关,话已至此,请你离开吧。

    说罢她径直将黎央推了出去,随后甩出几张灵符,将密室封了起来。

    长离一直注视着她的举动,自然一字不落听到了她那番话,这时见她转过身来,便问道:你为何要说这些?那个人,有什么古怪么?

    人心难测。钟明烛冷笑道,羽渊手下那么多化神修士,却会让黎央逃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他们是故意的。

    长离想了想,若有所思道:你怀疑那个女人是说到这她突然顿住,停下思考了一会儿才继续道:羽渊的眼线?

    她是对此类事相当陌生,是以形容起来须得不时揣摩该如何表达。

    没错,如果羽渊许诺能令他们从重霄剑的桎梏中解脱,难免会有人动心。

    画册上的城镇为两百年前所建,所以不可能来自那女子的先祖,那从何处得来,就叫人不得不细思了。

    大部分修士都不了解凡界,所以看不出蹊跷,而黎央等人与世隔绝,更是难以知其底细。

    不过也有可能是涿光山上那些修士落下的,只是被她捡到了而已。算了先不说这个了,反正黎央自己会处理的。钟明烛走到供伤员休息的矮榻边,将堆放在上面的东西推开,清出空处后坐下,你刚刚说的是谁?和景炘长得相像。

    她一听到那句话就明白过来长离说的是何事,所以才会支开黎央。

    我是在天一峰的祠堂里,看到过模样相似的人。长离缓缓道,眼眸低垂,似在反复思考确认,是我师兄,也就是师父收的第一个亲传弟子,景瑜。

    保存完整的玉牌中会留有弟子的生平,自然也会保留其容貌,以灵力探查玉牌就能看到。长离闭关时虽然没有刻意去翻看,但溢散的灵力难免与玉牌中的灵力交混,从而看到了许多亡故的弟子。

    景瑜亡于天台峰,玉牌完好无损被保存在祠堂,约莫是同为剑修一脉、功法相近的缘故,所以他的模样长离看得格外清楚。

    他也是差不多的红发,高鼻深目,肤色较暗,和景炘有些像,只不过面上没有图纹,所以我一时没有想到。

    钟明烛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及最后,连最细微的笑意都荡然无存,面色铁青,好似覆了一层寒霜。

    你师兄、你师兄她喃喃道,忽地起身,来回在这室内踱起步子来,口中念个不停,眸底渐渐染上嗜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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