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夜天[穿越] 作者:莫晨欢

    &山河不夜天[穿越]——莫晨欢(131)

    李景德又不是蠢的,他旋即想到:难道说,辽国内部的奸细也想从滚扎尔身上下手?

    告诉你也无妨,但你要先答应一件事。

    什么事,上刀山下火海,我李景德就没在怕的!

    把你的胡子刮了。

    啊?!

    周太师淡淡道:把你的胡子刮了。

    李景德:

    不是,元帅,这和我的胡子有什么关系?

    周太师摸了摸自己那秀美的胡须,笑道:听闻前几年你曾经在大营中暗算他人,套了别人一头麻袋?

    都与你说了,平白不要得罪那些文官,连老夫当年都不会与钟泰生那群文人置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别人就来携功报复了。想要得到情报可以,你李景德,把胡子刮了。

    李景德羞愤欲绝:太师,此等家国大事,您能让那种小人当成儿戏?!

    周太师声音巍峨:自然不能。但老夫也想看看,你刮了胡子是何模样。

    开平三十六年七月初四,唐慎自工部离开,脚步极快,他拿了一张折子,焦急地进宫面圣。

    垂拱殿外,大太监季福见到来的人是唐慎,快步走过去,皱巴巴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唐大人今日怎么来了。

    唐慎难掩喜色,他微微呼吸:劳烦公公通报,下官唐慎,拜见圣上。

    季福眼珠一转:可是有喜事?

    唐慎笑了。

    季福立刻进去通报,不过一会儿,就来接唐慎进殿。

    唐慎走进垂拱殿,只见赵辅正坐在罗汉榻上吃瓜。两个太监细细地帮皇帝把瓜瓤和瓜子挑出来,只剩下晶莹透亮的果肉。

    赵辅见到唐慎,声音慈和:景则呀,听说你是有喜事要来告诉朕?

    唐慎高举手中的奏折,正要开口,便见一个小太监急急地跑了进来。

    季福斥责道:不懂规矩的东西,谁让你进来的。

    小太监立刻凑到季福耳边,悄悄说了句话。季福脸色变化,他赶忙道:官家,是西北来的军报。

    赵辅放下手中的瓜片:宣!

    斥候官大步走进垂拱殿,季福迅速地接过他手中的木筒,双手捧着递给赵辅。赵辅打开木筒,看起里头的军情,忽然,他的目光顿住了。下一刻,他放声大笑起来,他走到唐慎面前,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慎看赵辅这模样,已经猜到定然是西北大捷。

    赵辅道:景则,你可真是朕的福星,你刚进宫,太师那边便来了军报。李景德于障虎峰中,坑杀三万黑狼军,辽军大败!你与景德,真不令朕失望。这是双喜临门!

    坑杀三万黑狼军!

    唐慎听着这短短的一句话,只觉心惊肉跳,热血沸腾。

    唐慎恭敬道:臣为陛下贺,为我大宋贺!

    赵辅高兴坏了,他的笑声传遍整个垂拱殿。

    一旁的季福却悄悄打量起唐慎来,他心里想到:这唐景则还真是个好运的,瞧瞧,这还没说上一句话,平白无故就被官家称为双喜临门了。哪怕他今天来报的是个芝麻绿豆的小事,往后的功劳都不会小。看样子,这唐大人的升迁,是不会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福:啧,运气真好,慕了!

    唐慎:???谁说我运气好,我要说的可是大事,天大的事,被那个李景德横插一脚好吗!

    李景德:下巴好冷啊

    苏温允:搞我CP?这天底下配得上我苏斐然的人还没出生!

    隔壁老王:【今天没出场的人,莫得资格说话!】

    第160章

    开平三十六年七月十六, 工部右侍郎唐慎上书垂拱殿, 请旨造改部加造笼箱。

    笼箱是一个奇特的铁盒, 外型与车厢相仿,却巨大无比,有三室之巨。赵辅不甚明白这笼箱到底是何物, 唐慎在垂拱殿讲解了两个时辰,这新奇的玩意儿仍旧没能得到皇帝的理解。

    当日,皇帝召见工部尚书袁穆、工部左侍郎李钰德和造改部主事季孟文。

    直至天色渐黑, 赵辅才挥手道:既然如此, 便将那笼箱做好了,弄给朕看一看。

    唐慎作揖行礼:遵旨。

    离开垂拱殿时, 除了唐慎和笼箱的主设计者季孟文,其余人都仍旧不懂这笼箱到底是何原理、有何作用。

    工部尚书袁穆蹙眉道:唐大人, 造改部之事本官向来不会插手,但此笼箱已然入了圣上的眼。造建笼箱, 大约需多少时日,你可有数?

    唐慎:回尚书大人,笼箱早已建好, 也早已筹备试用过。他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

    袁穆早就猜到是这个答案:既然如此, 那你方才在垂拱殿中怎么不说,今日就可以去瞧一瞧笼箱?

    唐慎:笼箱虽说可用,但还未能进最大的作用。臣所想,是做出更好的机器来配合笼箱使用,到时圣上一看, 便懂笼箱的妙用。

    四人暂时分开。

    袁穆对自己的心腹李钰德叹气道: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

    李钰德道:那笼箱未必就如他唐景则所说,有大用。

    袁穆:那你可知今日西北大捷的消息,传到京中。这唐景则是赶上了好时候,哪怕笼箱没有大用,皇上也会顺手赏了他!

    另一边,季孟文还战战兢兢,魂不守舍。

    等回到造改部,季孟文扑通一声突然就跪下,给唐慎磕了一个响头。唐慎目光一紧,一旁的官差立刻就扶起了他。唐慎道:季大人,大宋官员不行跪礼,你怎的如此。

    季孟文声音沙哑:下官只是个小小的匠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进宫面圣,有这样大的造化。多谢大人抬举,大人对小的有再造之恩啊!

    唐慎:工部新改的条例你都忘了?

    啊?

    别说你是个官,哪怕是工匠,你所要做的只有建好该建的东西,而不是处处跪人。

    季孟文一时哑然,他望着唐慎云淡风轻的面庞,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一个官了。

    唐慎:笼箱一事,做的如何了?

    季孟文哪里有时间再去想那些迷迷糊糊的东西,他立即领着唐慎,去造改部一看。

    季孟文:笼箱随时可以使用,只是下官不明白,大人与尚书大人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唐慎:我记得你家先祖是打铁出身。

    正是。

    既然如此,便为这笼箱做一个打铁的工具吧!

    整个七月,朝堂上下、举国百姓,都在欢庆西北大捷。

    大宋不是没胜过辽国,但从未得到这样大的胜利,更不用说坑杀三万黑狼军!黑狼军,那是辽国真正的虎狼之师。皇帝龙颜大悦,当即犒赏三军,并擢升征西元帅李景德为一品护国公,绵延三代,传承其位。

    这一仗打得大宋士兵士气大涨,反之,辽军则溃不成军。

    黑狼军副将滚扎尔被流矢击中,死于障虎峰中。随军参谋耶律勤倒是捡了一条命,他右腿中箭,回到大同府后,直接被锯了一整条腿,这才保住性命。

    此战后,宋人大喜,辽人俱惊。

    上京大同府,辽国三皇子耶律晗不可置信地说道:太师,那可是黑狼军,我黑狼军居然就这样中了宋人埋伏,被坑杀三万?这怎么可能!一定是那耶律舍哥在背后作乱!

    王子太师耶律定脸色隐晦不定。

    耶律晗对千里之外的耶律舍哥破口大骂,耶律定忽然冷喝一声:好了,住口!

    耶律晗立刻闭上了嘴,只是眼中仍是不满之意。

    耶律定:你先下去吧。

    耶律晗咬了咬牙,行了一礼,离开了皇帝寝宫。

    龙榻上,辽国皇帝面色苍白,身形削瘦,早已昏迷多日。辽帝行猎受伤其实并非耶律定、耶律晗下手,但是昏迷数日不醒,却是出自耶律定之手了。

    伟岸雄壮的王子太师站在皇帝龙榻旁,低首看着床上这个已然时日不多的帝王。良久,他伸出手:将药碗端过来。

    宫娥立即小心翼翼地将一碗褐色的药汤递到耶律定手中。

    耶律定望着这碗深褐色的汤药,他坐到床榻旁,对殿中的宫女太监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明明只是王子太师,但他一声令下,所有宫娥全部离了寝殿。

    硕大的辽帝寝宫中,倏然只剩下耶律定和昏迷的辽帝二人。

    耶律定一勺勺地舀着药汤,声音浑厚平静:陛下是如何受伤的,臣至今也不知晓。那日有机会下手的,除了二皇子的人,便剩下老臣的人了。这世上最希望您驾崩的人便是老臣了,但此次并非是臣。只能是那耶律舍哥了。

    陛下啊,您神武一世,却不想到,你最疼爱的儿子,竟然要您去死。

    耶律舍哥其人,阴狠狡诈。老臣想不通,他为何要做出此事,但他终归是做了。三万黑狼军,亦被他坑杀。老臣从未想过篡位弑帝,也从没想过,毒杀于您。这药只是让您昏迷不醒,但老臣是真没想过让您去死啊!

    声音戛然而止,辽帝寝宫中,一片死寂。

    当年您驰骋沙场,御驾亲征,我等君臣上下一心,令大辽铁骑踏遍草原。

    那是草原上的雄鹰,是我大辽咆哮的巨狼。

    臣从未忘过!

    撕裂般的声音如同呐喊,在寝宫中赫赫回荡。

    然后,又是漫长的寂静。

    忽然,只听咯噔一声,盛药的白瓷碗被太师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苍老却雄武的太师一步步再走回辽帝床榻前,他低目看着龙榻上的帝王,神色平静地伸出手,捂住了辽帝的口鼻,动作自然,如同呼吸一般简单。

    半个时辰后,王子太师离开皇帝寝宫,来到三皇子殿。

    耶律晗急急走过来:见过太师大人。

    耶律定屏退左右,看向耶律晗,淡淡道:陛下驾崩了。

    耶律晗如遭雷劈,他向后倒跌一步,他再蠢,也在一瞬间明白了耶律定的意思。他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王子太师。

    耶律定冷冷道:此事暂不声张。既然二殿下想与黑狼军同行,去大同府,便让他去吧。自然,也不必回来了。

    此时此刻,这世上,只有辽帝寝宫的宫娥太监知道辽帝的死讯。除此以外,只有王子太师耶律定和三皇子耶律晗了。

    西北大捷,大宋上下一片欢腾景象。

    周太师和李景德坐镇幽州,无法离开,皇帝便召了骠骑将军魏率和监察使余潮生回京。

    进了八月,身处西北的幽州冬日时是大雪封城,严寒难忍。如今便是酷暑难耐,又有黄沙漫天。余潮生自府中走出时,也戴了一头纱布,挡住那满城肆虐的风沙。他得了回京的圣旨,如今是要去西北大营交差。

    见过周太师后,入夜,余潮生才回到幽州城。

    黑夜寂静,一队官差却以极快的速度冲进城中各处,抓住了几个还在睡梦中的官员。

    此事做得隐秘又快,当夜几乎无人反应过来。次日,余潮生便带着抓获的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地回了盛京。

    骠骑将军魏率见到余潮生竟然还抓了人回去,他惊讶道:余大人,这些是何人?

    余潮生:将军,皆是罪官。

    魏率是个武夫,武举出身,对文官那种说一半留一半的心思,他一点都猜不透。

    这都给铐起来了,不是罪官,还能是功臣么?

    魏率摸了摸脑袋,直白地说:嗨,我自然知道是罪官,但这些人犯了何事啊余大人。这咱们在幽州待了这么久,一直都没什么事,怎么要走了,您不声不响抓了这么多人。

    余潮生笑道:大多是银引司的官。

    魏率愣住,他不大明白,余潮生是银引司的指挥使之一,银引司的人被抓了,他怎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余潮生突然抓了一众犯官的事,并没有特意遣斥候官回禀朝廷。按他的意思,他打算等自己回京后,再亲自向皇帝禀报此事。然而幽州城中,苏温允得知此事后,他了解了一下被抓的几个官员是何身份。接着,他脸色一变。

    苏温允连夜写了一封密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去盛京。

    你王子丰死了无人可惜,但你不可坏我大事!

    余潮生的马车走得不快,到第四日,苏温允的密信送回盛京,他们才走到一半。

    这封信是送到右相王诠手上的,王诠见了信,目露哀色。他在书房中沉思了一个下午,接着唤来了自己的心腹。第二日,邢州案的核心人物孙尚德一头撞死在了大理寺天牢,竟是忍受不住酷刑自戕了。

    这件事在次日早朝上,由大理寺少卿汇报给了皇帝。

    因为西北大捷,赵辅这些日子已经很少去关心邢州案。突然听闻此事,他神情顿了顿,目光在堂下臣子的面庞上一一扫过,似乎想要看清这些人的面孔。

    这世上最想孙尚德死的人,无疑就是与邢州案有牵扯的一众官员了。

    赵辅沉默了许久,他轻声道:左相以为如何?

    左相徐毖上前一步,低头道:罪官孙尚德畏罪自戕,老臣以为,主使伏首,但此案还得继续查下去。

    赵辅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又问道:右相以为呢?

    右相王诠上前道:此案为大理寺同刑部一通审查,臣以为,两部自有定论。

    赵辅不再开口。

    散了朝后,徐毖与王诠走到了一处。当朝最位高权重的两位相公,此刻各自抱着玉笏,步伐缓而稳健地走向宣武门。

    徐毖感慨道:大理寺天牢的酷刑,果真不是寻常人能受得的。未曾想那孙尚德受了三个月,最终还是耐不住啊。

    王诠也同他一起感叹:虽说老夫未曾去过大理寺天牢,但也总听闻,无论是谁,只要进了那儿,都得剥下一层皮再出来。更多的,却是再见不到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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