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记忆 作者:方寸满

    &玫瑰记忆——方寸满(14)

    洛复走近问:他怎么了?

    不知道,我去叫家庭医生来。孟闲出门倒了一杯热水进来,便看见洛复抬手想要摸沈行的额头。

    别碰他。孟闲走近推开了洛复的手,接着说:好像发烧了。

    洛复吹了声口哨:至于这么护着吗?就算他是弯的那我也威胁不到你啊。

    孟闲开门的时候发现洛复要碰沈行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千万别让洛复碰着,以至于嘴快直接说了出来。

    他自己也想不清楚,他好像从来默认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碰沈行。

    谁都不能。

    他不是一个占有欲特别强的人,对于刚才的古怪的如同直觉的动作,他有些想不通。

    碰上沈行,他的直觉还真是多。

    我从来就没这么想过,总之你暂时不要碰他。孟闲道。

    你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洛复看着沈行通红的双颊疑惑道:我看他这面色怎么像是喝醉了。

    孟闲回忆他刚刚看到沈行时,对方迷迷糊糊像是没睡醒一样的眼神,他低头把额头贴着沈行额头。

    洛复整个人往后退大步,撅着嘴看着这一出双标大戏。

    额头相抵时,孟闲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明显加重了,像是能感受到有人和自己肌肤相亲而反抗一样,正当孟闲想要离开时,他忽然发觉沈行的呼吸已经渐渐舒缓。

    孟闲心里疑惑更甚,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渐渐的把手移到对方的手上,想象中的痉挛颤抖并没有出现,沈行甚至还动了动手指想要回握。

    为了防止对方醒了之后尴尬,他缓缓起身。

    刚才那种感觉太熟悉了。

    闲想,就如同已经额头相抵亲昵呓语过无数个日夜般,那样的反应

    孟闲?洛复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孟闲的声音被敲门声打断,孟闲道:应该是医生到了,我去开门。

    不用了。

    站着的两人寻着声音看去,发现沈行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沈行说:我没事,让医生回去吧。

    洛复连忙开口:你的脸好红。

    好。孟闲果不其然,迅速背叛组织。

    洛复:所以我操个什么心,怕是闲得蛋疼。

    医生走后孟闲把之前放在床边的热水递到了沈行手中,沈行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也没伸手接,他的手像被固定在了被子上。

    洛复感觉空气有些窒息。

    就在洛复准备开口匀匀这尴尬的气氛时,沈行抬了手接过了杯子,接过时状似不经意地碰到了孟闲的手。

    孟闲知道沈行在想什么,如今杯子已经被完完全全的安全传递到了沈行手上,对方已经有答案了。

    我应该是发烧了。沈行解释到,不过现在留了些汗,应该好了,你去找我的时候,我不太清醒。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说了什么都是我不清醒的,我让你带我回你家,也不是我要有意勾引了。

    孟闲了然于心,所以并没有追问,这时沈行继续补充道:天气不大好

    洛复的声音响起,调笑着问:怎么弄发烧的?

    沈行头也不抬,把头埋在杯子里反问道:关你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孟闲的错觉,他觉得沈行说这话语气格外不善,怕是对洛复有什么意见。

    洛复惯会察言观色,他虚虚地哦了一声。

    你还回去吗?孟闲问。

    同时孟闲忽然起身,身上很自然的前倾,沈行心中警铃大作。

    不远处洛复不知道从哪掏出一瓶矿泉水,就这样扔到孟闲手中,矿泉水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孟闲坐下。

    沈行转头想看看外面的天气,然而窗帘却拉得紧紧的,严丝合缝的盖住了外面的景色。

    沈行无奈的回头,然后他不可避免的看见了孟闲的脖颈,对方正微仰着头喝水。

    沈行看着对方的脖颈,忽然想起那天酒吧里对方也是这样,渐渐的不知怎的面前骤然浮现某个炎热的盛夏,某个人沾了水珠的脖颈。

    他觉得他可能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清醒,不然怎么会萌生出这样奇异的想法,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玫瑰花就玫瑰花,巧合就是巧合。

    怎么可能面前这个花花公子就是自己的哥,他可完全不知道他哥是这样的身份背景。

    沈行不知道洛复一直盯着自己,每个细微的面部表情都被洛复尽收眼底,看见那个一瞬间的失神,洛复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沈行没有离开,一来外面天色已晚,他并不是很想回去,回去也是一个人待着。

    他此刻已经洗漱完毕,身上穿着据孟闲所说是没有穿过的备用睡衣,但是他觉得这衣服孟闲穿过。

    他觉得有时他的某些想法可以纳进矫情的范畴,每时每刻他的脸上都明晃晃的写着:我想一个人待着,别来烦我。

    但实际上要是真有个他不讨厌的人来烦他,他可能还会欣喜一阵子。

    他心里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欣喜的。

    他没注意到怎么孟闲就变成了他不讨厌的人。

    孟闲。先开口的竟是沈行,他说完名字低头不知道想了什么,接着说:你是真心的?

    沈行一记直球打得孟闲猝不及防。

    孟闲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感觉目光怎样放都不好,他想低垂下来,但忽然一想,这样怕是显得心虚。

    他直视着沈行,嘴唇动了动,道:真心。

    沈行凑近,脸几乎要与孟闲相贴,孟闲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丝丝高烧未退的灼热气息。

    沈行:证明?拿什么证明你是真心的?

    开始孟闲可能还会认真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如今孟闲看沈行的戏谑的神色,心底凉了三分。

    根本就不是直球,打来的原是一颗涂了黑白油漆的□□,呼的一下喷发出障目的白烟,缓缓归于平静。

    孟闲想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因为他知道对方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他还是学着老套连续剧里的说词,一字一顿地讲给沈行听: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一片寂静。

    洛复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在这个封闭的小屋子里,两人的呼吸都格外急促。

    我,我去复习了沈行小声说着,下床,到了门口,忽然停下来。

    孟闲会意:出门直行再右转是书房,门口有盆黄玫瑰。

    又是黄玫瑰吗?

    沈行魂不守舍地回答:谢谢。

    孟闲担忧的看着对方一步一摇的背影,终是没忍住追了上去,往对方手里塞了药,说:别学太晚。

    沈行到了书房根本什么都没看进去,他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外面的花沐浴在月光里,平白染上了丝丝圣洁,黄色的花瓣被皎皎明月打得透亮,沈行在窗边发呆。

    他想起有一次他哥和他一起出去玩,在旷野里碰上了一片玫瑰花园,那是黄色的玫瑰花,很漂亮,但不如他现在面前的这一院子漂亮。

    当时他喜欢想摘,他哥却阻止了他,并承诺以后也送他一院子,后来沈行才知道。

    那片花海是杏子巷里一个男大学生给他的初恋女友种的,后来他们分手了,那花海也被铲平了。

    真是可惜呢。

    沈行揉了揉眼,才发现里面已经湿润。

    孟闲的花是为谁种的,如果是给初恋男友,给别人,那什么时候铲平?

    ☆、第 19 章

    沈行当然不可能喜欢上孟闲了,移情别恋哪有这么快,他只是感到意外。

    他躺床上那段时间其实并没有完全丧失意识,他不禁想起他和孟闲第二次在学校门口狭路相逢的时候,对方是直接碰了他的手的。

    这次他们甚至额头相抵。

    沈行因为某些事情并不能与别人肌肤相亲,一旦发生没有没有任何遮盖的触碰,轻则浑身恶寒颤抖,吐个稀里哗啦,要是往严重了走,他有可能直接昏过去。

    学校门口那次他就奇怪了,这次他迷迷糊糊里知道孟闲在碰他,他竟像是依据本能般毫无抵触。

    他还自欺欺人地幻想是不是他身体虚弱懒得反抗,所以在接杯子时试探着碰了对方的手,最后的结果让他哭笑不得。

    沈行有这毛病,不治好是要一辈子孤独终老的,毕竟他并不觉得他的外貌条件好到有人愿意和他玩柏拉图,而且他也并不想清心寡欲一辈子。

    他这是毛病突然好了,还是只对孟闲一个人,奇也怪哉。

    沈行心里泛起一丝丝心酸,空荡荡的房间里并不是十分亮堂,他把床边的台灯按了又按,暖光色的灯光闪烁不停。

    他下床拉开了窗帘,今夜月亮格外亮,月光却不刺眼,或许是真的天公作美,又或许是他的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重新回到床上时总算是放过了台灯,他不想弄坏了给孟闲赔,一看就不便宜。

    是梦。

    哥!他摇了摇他哥的肩膀,抬起一只手从床上撑起,另一只手插进他哥的卷发。

    他哥告诉他自己祖上混有点白人血统,所以他哥皮肤总是看起比寻常人白一些,同样的头发也有点自然卷。

    他哥睁开眼问他:小行你怎么起来了?

    你看外面的月亮!他把他哥的他抬起来,贴在他哥耳边小声喃喃道:你看外面的月亮是不是特别圆,特别亮。

    他哥坐起身来往窗外望去,他看见银白的月光撒在他哥脸上,原本就白透的肌肤就好像在发光一样。

    他的心忽然就停跳了一拍。

    他当时不懂那是为什么,现在懂了,人却不见了。

    是很漂亮。他哥十分捧场地回应。

    我们看会月亮再睡吧?他殷勤道。

    他哥坏笑一声:不行,我累了。

    沈行听了这话,憋着一口气,眼珠子打转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嘴唇想要开口。

    有什么话直说啊,我又不吃人。他哥揉了揉沈行的头发。

    那我说了啊。他道。

    他哥答:嗯。

    哥你能不能把头发晾干再睡啊?他眨了眨眼。

    为什么啊?他哥谦虚请教到。

    他想他哥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因为头发要是没有干的话,睡觉会头疼。

    他哥不依不舍道:你怎么知道呢?

    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犹豫片刻后小声说:因为我以前也和哥一样。

    哪样啊?他哥还在问。

    就他话说一半突然被一声中气十足的鸡鸣声打断了。

    好了,我们一起看月亮,头发干了再睡。他哥笑了笑。

    你家鸡为什么会在半夜打鸣?他哥忽然问。

    我不知道。沈行接着说:它们平常不这样。

    那天的月亮真的特别大,特别圆,特别漂亮。

    漂亮到沈行直到现在,再看见月亮仍是条件反射的发自内心的

    恐惧。

    但是他总是一遍一遍地去看,他不是想折磨自己,他只是想走出来,想重新开始,但这两年来,每每午夜梦回,看见投射下的月光还是会身体僵硬。

    沈行睁开眼时眼前是漆黑一片,月亮大概是躲进了云层,他起身开灯后拿起枕头边的手机才知道他才堪堪睡了两个小时。

    他刚走到门前想推门想去清洗一下脸上粘腻的泪水。

    门却突然开了。

    你怎么了?孟闲问。

    我?沈行疑惑道。

    孟闲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沈行脸颊上的泪水,问道:你做噩梦了吗?

    沈行越过孟闲往洗手间走,喉咙干哑的沈行并不想多说什么,于是沈行说:嗯。

    这算是个特别恐怖的噩梦了。

    孟闲缀在沈行身后,洗手间里孟闲掬了一捧水拍在脸上,他猛然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像是被人揉上去的墨团,他嘴唇不住的发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脑子又不受控制的想起来梦里的场景了吧。

    月光不再美丽,而是惨白冰冷到令人战栗。

    洗手间的门并没有关上,孟闲随时可以进去,但他没去。

    孟闲见里面许久不出声,额头上的青筋猛跳了一下,他走到门前便看见沈行盯着镜子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他去接沈行时,沈行像雕塑般僵硬在原地,眼里也是这样的迷茫,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他忽然害怕沈行下一刻就又倒了,然后醒来告诉他是因为对水过敏什么的。

    前几天的那夜,沈行的那句:你是来接我回你家的吗?他原本是说要给宋远听的,但后来他才知道不是。

    刚才沈行梦里喊的是哥。,他还有别的哥哥吗?

    沈行心里记到底挂着谁呢?

    沈行走到洗手间门口时,孟闲突然伸出手横在出口,他看着沈行道:你

    怎么了?沈行抬头仰视着孟闲,原本他就比孟闲矮,而且洗手间的地面还比外面低许多。

    然而孟闲却忽的停顿了好久,沈行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早点睡。孟闲扔下这句话转过身。

    沈行刚想回一句好,然而对方已经走了,他看见孟闲先是走到书房关了灯,而后才回了客卧。

    孟闲一边走一边想,两个小时前他才见沈行入眠,沈行之前在书房也待了两个小时,那两个小时,沈行在书房干什么呢。

    沈行他回了房,如孟闲所愿的早点睡。

    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卧室里无比亮堂,然而客厅里却暗沉沉的,他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下一刻他便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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