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一级保护天才 作者:中原逐鹿

    &国家一级保护天才——中原逐鹿(35)

    你这孩子。

    这个称呼不知道带着多少亲昵。

    周自横心里堵的发闷,眼睛干涩,鼻子发酸,愧疚和自责由心脏处滋长蔓延。对着电话一阵沉默后,他颤颤巍巍发出了三个字:对对不起。

    徐涛像是没听见这声对不起似的,浑厚慈爱的声音传过来:你知道我的地址吗?半年没见了。

    周自横回神,是啊,半年没见了,但是他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导师呢?又有什么资格去乞求对方的原谅呢?

    不知不觉,他离那栋小楼只剩不到一米的距离。

    老教授背对着他,手上浇水的动作依旧没停:来了?

    周自横有些不自然:嗯,来了,老老师。

    徐涛回头看了他一眼,周自横看上去比离开美国时更挺拔了,眉宇间的那些烦躁和戾气,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先坐那儿,等我浇完花。徐涛看上去并不着急和对方谈话,往墙角正中央的几个石凳一指,就开始继续浇他的花。

    周自横随便找了个石凳坐着。这里有四个石凳,围着中间一张大石桌,这石桌被打磨的非常光滑,上面还刻着棋盘。

    看来老师的生活很惬意。

    周自横盯着被徐涛浇水的那些花那是一排仙人球,种在了泥土中,没有花盆。

    原来种仙人球是全国中老年人的集体爱好。

    徐涛浇完水后,又径直回屋,出来的时候手上的花壶换成了一个大玻璃桶。

    尝一尝这青梅酒。徐涛拿出从桌底下拿出俩白瓷杯子,给周自横倒满,我自己酿的,别嫌弃。

    周自横端起杯子,手指被这瓷器衬得更白。他缓缓吸了一小口,一小股清凉的带着酸甜味道的液体涌进了喉咙。

    怎么样?徐涛看上去有些自豪。

    周自横:清甜。

    徐涛嘿了一声,跟着啜了一口,跟品茶一般:你是第一个喝到的,我家里人还没喝到呢!

    周自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挑起别的话题:您一直住在这里?

    嗯,我儿子他在市里工作,我嫌那里空气不好,自己来郊区住了。徐涛又给周自横倒了一杯,环境太差,我还想多活两年。

    周自横环顾四周,不得不说徐涛选的地方环境很怡人。

    徐涛见酒也品够了,突然问:你有没有看到那片仙人球?

    周自横:嗯。

    那你看看,是不是有一株不一样?徐涛气定神闲,指着那片仙人球。

    周自横观察的认真,很快就发现其中有一株的根茎开始发黄,显得格格不入。他指着最角落的即将枯萎的仙人球:那个吗?

    徐涛又问:那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这问题把周自横问愣住了,花草的养殖他不太懂,想了半天只能从常规理由入手:可能是因为在角落,没有阳光,也比较潮湿,所以难养活。

    徐涛点头: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你再仔细看看。

    周自横将周围一圈环境仔细观察了一遍,终于发现,那株仙人球离大门最近,外面有棵亭亭玉立的白杨。

    是因为那棵树吗?它把该有的阳光挡住了。

    徐涛摇头:这只是表象,阳光的话,仙人球多少会争取到一些,植物的求生欲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强大。它之所以快要枯萎,是因为根。

    这么一说,周自横就明白了,外面那棵白杨的根已经深深扎进泥土了,势必会夺取它周围一切的水分和养料,而那株仙人球,根茎浮于表面,根本争不过高大的白杨。

    徐涛饮了口酒,看周自横一副所有所思的样子,又提出了下一个问题:如果是你,你现在会怎么办呢?

    周自横用试探的口吻:铲了它?

    铲了谁?

    他觉得徐涛这个问题有点多余:当然是仙人球。将要枯萎的是仙人球,是这片绿色花园里的害群之马,很影响美观。既然知道活不久,还不如直接铲掉,不然还会跟其他仙人球争夺养分。而那棵白杨长得高大挺拔,谁会没事去铲一棵长得好好的树?

    说得对。因为那株仙人球快死了,与其留在那不如及时铲掉。不光是你,大概每个人都会这么选择。徐涛突然停下来,话锋一转,那你有没有想过,它为什么会枯萎?

    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徐涛又问:换种说法,仙人球的死究竟是谁的责任?

    周自横指着屋外那棵白杨:它的错。

    徐涛饮酒不语。

    周自横微微低头,青梅酒的颜色澄清,底部还飘着一些沉淀物,这是徐涛亲手酿的。他又用余光观察着这个被停掉课题组后果然辞职的老人,他的手背粗糙,皮肤的纹理很深,里侧还长了一些茧子,应该是做这些活儿的时候弄的。

    那是指挥实验的手,那是敲打出顶级期刊的手,如今在这偏僻的小农庄里,用它来浇花酿酒。

    良久,徐涛终于开口了:是我的错。

    周自横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导师,他实在是想不通,一株植物的死亡,怎么会怪到自己头上。

    徐涛继续:十几年前,我跟儿子,老伴儿,都住在这里。门口那棵白杨,是我们三人一起种下的。后来我们又种了那排仙人球。

    白杨是树,必须将根深深扎进泥土里,不然长不活的就是它。而那株仙人球,因为离得太近而无法正常生长,硬生生熬了这么些年。你看它根本不是一棵健康的植物。

    我种下它时,没想过这么多,结果后来疏于照料,一直在异国奔波,它长得越来越弱小了。如果当时我能及时发现这个问题,把它移植到旁边的位置,会不会就是不同的结果了呢?

    周自横哑然,他从没想到过这些。

    徐涛终于将话题引出来:身为导师,我的本职工作就是带着学生做研究,我也热爱这份工作,曾一度痴迷于此。

    老师造成徐涛做不成理想工作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周自横浑身微微颤抖,半天才喊了一声。

    徐涛摆手: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要选你一起出国吗?

    周自横摇头。

    徐涛:首先,你确实是当时那个班里最优秀的学生。你的学习能力,观察力和记忆力,都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但这并不是我选你的根本原因,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趴在那里,跟整个班上的学生都格格不入,一般人都觉得你孤傲,聪明所以看不起人。那我知道,你不是孤傲,而是孤独。

    周自横瞳孔紧缩,这些话徐涛从来没跟他说过。

    那种眼神,我曾在我儿子眼中见到过。徐涛仰头回忆着往事,眼睛虽然浑浊却透露着爱意,我从小就对我儿子的事不怎么上心,很多事情都不过问,他妈也忙渐渐地,他跟我们的关系疏远了很多,等我们意识到时,已经无法及时挽救了。

    徐涛看着周自横,少年的侧脸对着他,埋在一片阴影里:所以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缺爱的孩子。我不想这么让一个人才损失掉,就像那株营养没供上去的仙人球一样,它本身是无辜的,我应该及时为它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让它好好长大。

    不过还好,你没有长歪。现在我想通了,与其做着本职工作,去培养所谓的栋梁之材,倒不如先培养一个人格健全的孩子。

    周自横苦笑道:老师您怨我也好,恨我也好,我都没话说。但是您就打算在这一直养花吗?国大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我我保证!

    少年的声音清越,还带着颤抖和乞求。徐涛摸了摸他的头:你以为我是因为课题不能继续才辞职的?我其实早就有退休的打算了,等过一阵子,我就去养孙子哈哈哈!

    不过你当时差点烧了实验室,我事后还气了好一阵子。心想着你小子什么来找我,结果半年还没等来,脾气还真是倔还有个课题,我就全交给你了。徐涛握住对方的手,信任道,我相信你一定会做的比我更好!

    青梅酒度数不高,但后劲十足。周自横双颊泛起粉红,话语里还带着几分不真切:老师我我会的

    天色渐黑,气温骤降,徐涛上了年纪,膝盖受不了,拿了个热水袋放在腿上。

    两人总算解开了心结,不,应该说是周自横单方面解开了心结。

    对,周教授还给我打过电话。徐涛口中的周教授显然就是周琮。

    但周自横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我爸他说了什么?

    问了当时的实验室事故,还说哪天有时间一定登门道歉,叫我不要和你计较。

    周自横眼睛酸涩,原来周琮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做了这么多吗?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充满了一般,鼓鼓的,热气在胸膛内散开。

    你不知道?徐涛接下来的话让周自横的惊讶程度更上了一层,外面那孩子是你同学吧!这半月找我两三趟了,你也不知道?

    周自横愣住,随后顺着老教授的手指移去视线

    冬夜里,季慵高瘦的身影被笼罩在一片月色里,隐隐约约。

    第41章

    周自横这表情, 徐涛一眼就心领神会。

    少年轻轻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不知是在问徐涛,还是在问自己。

    徐涛见自己这学生一直呆呆朝外望着, 心思早不在这里,干脆抱着热水袋站起身:得,今天我也就不留你俩在这吃饭了,以后有空记得多看看我老人家,不止青梅酒, 我酿的米酒也好喝。

    恩。周自横也起身, 眼前的老教授虽辞了工作,但雷厉风行的作风依旧在,让人不得不敬重起来,您注意身体, 改日我再来找您。

    徐涛点头, 去吧, 你那朋友估计已经冻僵了。

    周自横没有再停留,朝屋外那条小路出发。

    冬夜的月色朦胧, 给平时灰败的水泥路铺上一层皎洁的白纱,踩在上面似乎比之前更柔软。

    周自横加快脚步,他跟目标隔挺远。

    季慵站在这条路唯一的路灯下,半个身子被隐藏在黑暗中, 侧颜对着他,只看得见挺拔的鼻梁。

    周自横酒劲儿有点上头,浑身发热,又觉得季慵太远, 自己太慢,于是快走变成了小跑他想早点见到这个人,他有一大堆问题,无数的话想和他说。

    季慵在这干站了好几个小时,气温低不说,主要是太不安了。他一面担心着院子里谈话的两人,一面又怕自己弄巧成拙,反而让两人的误会更深。

    那天他从袁杰那儿问到了徐涛现在的住址,半个月来三番五次打扰他,估计人老爷子早就对他这个不速之客感到厌烦了。

    对他厌烦没事,只要能帮到周自横就行。

    小室友整天闷闷不乐,心病总要心药医。

    就像他最后一次拜访徐教授,对方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时,他的回答

    其实没什么,我能做的就这么多。如果周自横在面对您、面对这件事时是脆弱的,是不堪一击的,那就让我担起那份勇敢。我不自量力,我多管闲事,但只要他能快乐,我没什么不能的。

    季慵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转身一看,周自横正乘着一身月光向他跑来,微喘着气,面颊微红。

    他似乎闻到了一丝清甜,带着微酸。

    周自横在离季慵半米不到的距离处停下脚步,两人对立相望。

    季慵的耳朵,鼻子都冻红了,哈着白气,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修长。

    周自横低声喘着气,酒窜上脸,连带着眼尾一片嫣红,只定定的看着眼前人。

    他发现,先前那些汹涌的思绪,不安的内心,在面对这个人时,一下子就消失了,心情突然就平静下来。

    两人隔空对视了半分钟,最后季慵朝他迈步。距离拉近后,他微微俯身,问:怎么样?

    在寒夜里站了几小时,声音都哑了。

    周自横心中蓦然滋生出一种情绪那是他以前从未体验过的。

    叫心疼。

    周自横只看着他,没回答,反而问他:你早就来过老师家了?

    季慵一听就知道没瞒住,其实他有一大堆理由可以为自己开脱和辩解,但最后还是只轻轻嗯了一声。

    周正横的声音分不出喜怒:为什么这么做?

    季慵看上去有些萎靡,果然自己好心办了坏事:我就是看你不开心,所以后面的话说出来没什么意义。

    周自横气势上颇有些咄咄逼人,继续问:那你知道老师今天要给我打电话?

    季慵吓得摆手:这个真不知道!我也是到这里了才知道!

    嗯。周自横朝前走了一步,仰起头时两人鼻子都快要贴到一起,既然你都来过了,那为什么下午的时候不陪我进去?

    季慵看着他湿润泛红的眼睛,深深地陷进去:有些事情需要你亲自来解决,但你一回头,我就在。

    周自横没说话。

    季慵弄不清楚他的态度,又被这股清甜迷了脑子,刚想继续问这件事解决得怎么样时,对方一把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来得措不及防,让季慵全身都僵住,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

    空气中似乎变得更甜了,是小室友身上带的。

    小室友带着那股甜气,开口了:谢谢你。

    看样子事情解决得很顺利,季慵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手向上弯起,轻轻拍着对方的背,哄:在老师家吃什么好的了,这么甜?

    周自横松开他,甜吗?

    季慵心中暗自惋惜这个拥抱太过短暂,你跑过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了,刚刚抱着你就感觉更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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