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锦公主了这话先是一怔,随后笑了起来:“倒是这么话说的。只是,她现在被贬做了静嫔,再想杀人,只怕不是那么容易了。她的哥哥被处决了,整个沈家更是鸟兽散去,沈贞儿就是再想威胁到你,只怕不容易了。”

    “暂且不能掉以轻心。小心一点没坏处。”馥心望着窗外的大雪,神情之中满是落寞。皇帝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了。她第一次发觉自己还是殷殷期盼着楚翊瑄的到来,即便是有了身子,她也想让楚翊瑄坐在她的身边,陪她看日出日落。

    “我弹琴给你们吧。”馥心收回了目光,让兰菱把琴拿出来。她叹了口气,坐在琴边调音,随后乐曲凄凄婉婉地响起,竟是一首《长门怨》!

    连馥心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弹了些什么,只是恍然若失地弄琴拨弦,一曲奏罢,毓锦公主和陈韵榕忽然吃吃站了起来!

    馥心没有回头,她早就嗅到了空气中飘散过来的龙涎香,萱漓殿的宫人早已跪了一地。她仿若矗立于无人之境般站着,甚至连回头都不肯。

    “姐姐……”陈韵榕早就跪了,见她这副模样,赶忙拉了拉她的蝶袖,“皇上过来了!”

    “你打算站到什么时候?就这样不理朕么?”楚翊瑄终于开了口,只是那声音依旧冷淡,就好像是刚刚睡醒。

    馥心转过脸,慵懒地回望着他,双手一挽低眉道:“皇上万岁!”

    “你,还在怨朕,是不是?”馥心在回头的瞬间才注意到楚翊瑄身上都是雪,脸色也很难看。显然不是天气寒冷的缘故。

    “臣妾不敢。”馥心低着头,双眼却盯着另外一侧,好像不是跟他说话一样。

    “不敢吗?朕倒是觉得,你敢的事情太多了。”楚翊瑄的声音冰冷依旧,双眼之中除却邪魅什么都没有。良久,他叹了口气,对众人说道。“都出去。朕跟海妃说几句话。”

    毓锦公主和陈韵榕相视,赶忙相扶着出门。寝殿之内所有人鱼贯而出,只留下帝妃二人。楚翊瑄长叹了口气。上前扶着馥心起来,忽然愣了一愣,面前的皇妃已然泪流满面。

    “琳儿……琳儿……你一哭朕都心碎了!”楚翊瑄伸出双手抱紧了馥心,“朕这些日子也不好过!不管是招幸谁。只要是一合眼睛,全是你的音容笑貌!琳儿。你怎么把朕变成了这个样子!”

    馥心回抱着他,紧紧靠在他的肩头,亦是哭出了声:这些天的委屈不由自主地窜上心头,只想大声地哭出来。

    “琳儿。朕想过了!朕也有不对的地方!从前就是再宠爱静嫔,也不该任由她伤害别人!”楚翊瑄拉着馥心一同坐在榻上。

    “皇上快别这么说……琳儿那日……做的也实在过分……明明知道静嫔的那一盏茶里有问题,偏偏想着给她一个教训。便是吃了下去!”馥心含泪说道,“现在想来真是后悔的很。若是伤及了皇嗣,琳儿真是百死难偿其罪过!”

    楚翊瑄握了握她温润的小手,眼光流转,却停在笸箩里的小小冬衣之上,“这是给梓茂做的吗?花色可真鲜亮!”

    馥心知道他已然消了气,含羞点头道:“是呢!梓茂长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冬衣都短了呢!抱起来总是露出腰来,臣妾想着,天气还冷,做两件替换下来也好……”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母亲亲手做出来的,孩子们穿着也会格外暖些。”楚翊瑄将那件冬衣缓缓放下,又说道,“朕看过梓茂的功课了,这孩子虽不及梓芹的聪明,实在是用功夫的孩子,天道酬勤,这孩子本事一定不会小。”

    馥心莞尔一笑,点头应是道:“臣妾也是这样教他的,不管天资如何,勤勉一些总不会有错。梓茂和家曜,每天鸡叫二遍就起床练拳,晚间温习功课总会到子时……臣妾虽有些心疼,可想着这两个孩子都是皇上的好臣子,未来长大了,定然是要好好辅佐皇上的。所以才让他们俩倍加勤勉。”

    两人从孩子们又聊到后宫的轶事,又是说起了以后的愿景,楚翊瑄有些累了,神思懒怠地靠在绣枕上:“琳儿,最近朕很累,云州虽然平定,大小金川却定然还有一役——朕想着,总归要给自己的儿子们留下一个安定的大燮。”

    馥心没说什么,拿起一盘腌渍的海棠果喂他吃。

    “十五叔和谢明韬都是朕的好帮手。”楚翊瑄不知为什么忽然提到了这两个人,目光多少是有些无以言表的意味。馥心回望着他清冷的目光,平静地说道:“哥哥,您要记住,现在在珠儿身边的,是您,不是十五王爷也不是谢孤鸿。您是我孩子的父亲,是珠儿终身的伴侣。您还答应过我,要给我一辈子的幸福。”她轻轻靠在楚翊瑄那并不宽广的肩膀上,揽住他的面颊,“哥哥,我肚子里还有一个你的孩子。若是个男孩子的话,他叫楚梓赫,是宝郡王。哥哥你给我的圣旨,我还等着他的降生。”

    楚翊瑄给她说得心念一动,转过身浅吻她的脸蛋,随后想要解她的衣扣,却终究是顿住了手,微笑着抱她起来:“中午因为大小金川的战事头痛,那些讨人厌的家伙吵得我头疼,只用了些稀粥,这会子倒有些想你宫里的玫瑰米糕了。”

    “琳儿这就让兰菱去做,琳儿入冬之前还腌了些酸菜,爽口得很,再做一锅面片汤吧!这是在太行山区跟一个老妇人学的。”馥心歪头又是噗嗤一笑,“记得那位妇人说,这面片汤呀,不是人人都能吃得的,只有病人才吃得呢!村里有个懒汉,巴望着天天吃面片汤,就跑去庙里求菩萨,说是‘想得一个不重不死,还能天天吃面片汤的病’!结果菩萨像后面有个叫花子到了,直接嚷了一句:‘得病就得死’!吓得那懒汉调转身子就逃了!”

    楚翊瑄给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馥心弯身一福,悄然出了寝殿往小厨房去。

    我竟也学会了揣摩人的心思。馥心望着寝宫的方向,心底划过一丝凄冷,难免叹了口气。楚翊瑄从来都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可是,她却觉得,自己越发的惧怕起他来了。

    “娘娘,皇上说了些什么?可有责罚您的意思吗?”兰菱一面捏小笼包,一面压低声音发问。

    “没有,皇上……没有生气,反而还安慰了我几句。”馥心摇了摇头,一门心思调制面片汤的汤底,“沈贞儿,这一次完蛋了——也许她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兰菱她这话也就再也没说什么了,又是煎了两个鸡蛋。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片汤很快出了锅,还有几个清淡的时蔬,煎蛋,煎肉,还有兑了牛乳的糕点,远远比刚才馥心说的丰富。楚翊瑄食指大动,吃得风卷残云。馥心坐在他身边为他布菜。

    “琳儿,你别光顾着我,你也吃啊!你可要多吃一些,你现在是一个人吃,补两个人呢!来,我给你加个煎蛋吃。”楚翊瑄探手给她夹了个煎蛋,又对一旁随侍的兰菱说道,“你们娘娘爱吃糖三角跟燕窝鸡蛋粥,快去弄一些来。”

    馥心没想到百忙之中的楚翊瑄还记得她最爱吃的东西,心中很是感动,依依笑道:“皇上,您竟是记得臣妾爱吃的东西。”

    “若是不记得自己心爱女子爱吃什么,那也太狼心狗肺了。”楚翊瑄一笑,喂她吃了一片煎肉。

    二人用完了饭,楚翊瑄与馥心手挽着手在凤藻宫后院闲庭信步。内务府早就把凤藻宫荒废的后院拓出了一片花圃,抄手游廊之下补栽上了馥心最喜欢的西府海棠花。正是冬日里,花匠们早就把这些刚栽上的花树用稻草包了起来。大雪纷飞,到处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馥心忖着皇帝过来肯定回去玻璃房子里坐一会儿,早就让人把地龙烧了起来,玻璃房子内热腾腾的,连屋顶上的积雪都化掉了。

    “这玻璃花房,当年也不知如何修起来的。”楚翊瑄终是在游廊停住了步子,一手挽着馥心,另一手平平抬起指着热隆隆的玻璃房子,“当年的梁哀帝和德贵妃苏兰甄,不知是怎样的一副共剪西窗的相亲模样呢。”

    “皇上可有兴趣跟臣妾去玻璃房子里共剪西窗呢?”馥心脸上的笑容温润,一副期待的神色,“刚刚臣妾让兰菱去取了一坛女儿红,不如赏雪饮酒,臣妾抚琴,如何?”

    “琳儿既有这个兴致,朕就勉为其难好了。”楚翊瑄偏偏是要佯作出一副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已经挽起了馥心的手,一同往玻璃房子走去。

    兰菱见帝妃二人往进了玻璃房子,冲着身后随侍的宫人道:“去取娘娘的琴来。兰月,你去把那一坛上好的女儿红送进去。”说罢,将宫鞋脱去,跟着一起进了玻璃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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