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世:波澜微生 作者:渐至佳境

    &剩世:波澜微生——渐至佳境(10)

    马车穿过城门,上一次来这还是戚长风归来之时,如今短短数月,时过境迁,除了那群巍然不动的红色建筑,一切都飞速的剥离开来,化为碎片纷纷散去。

    这一程,微生时也成了那纷纷散去的一员,皇城过往他也同样选择了逃离。不过让人欣慰的是,他也留了一个建筑,在此坚守着。

    乘意一路上蔫蔫的,看起来有些困倦的样子,快到午时,平羌敲了敲车门。

    怎么了?微生时问。

    有人跟着我们。平羌隔着门回话。

    不用管,前面找个地方用餐吧。微生时没有把平羌的话放在心上,把门打开透透气。冷风一下灌了进来,吹得乘意清醒了不少,什么人,刺客吗?

    应该是。平羌直挺挺的背影也是万分冷漠,可以想见这一路上野望都没搭上话,有多无聊。

    午饭间隙,乘意悄悄给夷歌下了命令解决来人。

    我们这样要走多久啊?午饭后乘意百无聊赖的又坐回原位,昏昏欲睡。平羌也感知到后面的人已经消失了,便也没有再提,只是野望一个人提心吊胆的。

    快的话,半个月,如果雨势大了,可能还要耽搁几日。乘意闻言一头磕在微生的肩膀上,瘫软下来,那我就这样睡个十几日吗?

    你可以找些消遣。微生时捧着书,安安静静的,可见乘意那一下磕得不重。

    看书也算消遣?乘意想翻白眼来着,不过已经闭了眼。

    微生也没有搭话,只是身体的重心也转移到乘意身上,形成互相依靠的协调姿态。

    首辅大臣等了几日也不见人回来复命,心中了然,他越发坚定了想法,这个微生明明是个毫无出头之处的普通官员,可他本身同那一个个了不得的人物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已经够可疑了,再说微嵊这个名字也真是够招摇的。

    这几日乘意试图作画,试图吹箫,试图下棋来打发时间,可惜只要路途稍有不平,就废了一幅画;马车颠簸得狠了,玉箫还磕到过牙齿,至于围棋,一局就能下半日。都不是好消遣,不过就这样折腾着,也过了一周的时间。

    难得晴好了两日,乘意恨不得半个身子都伸出车窗外,招摇极了,微生也把目光投在窗外缓慢行走的风景上,不知厌倦的瞧了一路。

    又有人来了,这次人不少。乘意坐回马车,面色凝重地望着微生,微生也知道,这次的可能不会像之前那样轻松了结,但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他都不曾担心什么。

    不用担心,到时候让平羌顶着,我带你远走高飞。是正经不过三秒的乘意了。

    前面平羌也听到自己被安排地妥妥当当了,也无异议,如果是他,也会是同样的安排。

    不久,马车驶进密林,遮天蔽日的树木枝叶横生的长在道路两旁,天色被树木遮挡着暗沉下来,杀人越货的氛围立刻就出来了,平羌驾着马车向没有尽头的灰暗前进,冷静的没有任何异样。

    准备!乘意在马车中紧紧抓住微生时的手,蓄势待发。

    ☆、林深借宿难

    马车行至路边皆是略高的土坡之处,一支利剑破空而来,擦过野望的耳边,笔直地插入车门的木框之上,紧接着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箭雨。

    平羌斩下一支箭,扔给野望,同时一把把野望推入路边的草丛中,装死!接着飞身上了左边的土坡之上,开始厮杀,野望闻言立刻在杂草从中双眼紧闭,歪着头,双手握着断箭放在心口。

    乘意揽着微生时的腰破窗而出,跟在平羌之后,掠上土坡,在平羌和夷歌一明以暗的掩护之下,边打边退,退入了深深的密林中。

    这样黑漆漆的森林是谋杀的好地方,也是逃跑的好地方,几个紧追不舍的刺客被夷歌解决后,便再没有人能找到乘意,而乘意和微生时也在这片密林中迷失了方向。

    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在野外过夜吗?微生时被乘意拽着一路跑来,早就气喘吁吁,手腕处也略微发红。

    现在天色应该还早,根据我的经验呢,只要我们随便找到一条小路,顺着走下去,一定能找到人家。乘意时常露宿倒是无碍,不过夜深露重,微生时一定不行,况且夜里若是下雨,就更糟糕了。

    好,那我们快些找吧。微生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是了解,若是受了风寒,接下来很长的路程就难过了。

    乘意双手搭在微生肩上,使了点力气,微生时顺势坐在了树下的软草上,我去找吧,你坐这歇一会,不用担心,会有人替我保护你的,我找到方向就回来接你。乘意看着微生明明精疲力尽却不肯始终示弱的样子,可以想见这样性格的养成是经历了怎样的岁月,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微生的头发,转身消失了。

    微生时掸了掸头顶,就没有其他的动作,心里却像一个小兽一样毛茸茸的。乘意望着自己那只手,觉得自己刚刚可能抽风了。

    肖天敛的书房里,站着南疆使臣,此时的首辅大臣正指着使臣的鼻子破口大骂,是谁准许你们擅做主张安排刺杀的,刺杀就算了,还有去无回,有去无回就算了,还敢跑到我这来借人?

    大人,我认为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并不是主仆,我做的任何事不需要您的批准。使者被骂的火气上头,脑子也不好使了。

    是吗?中央皇朝不会容忍任何刺探敌情的间谍,来人,带下去,关起来。肖天敛转过身,负手而立,对一切喊叫声充耳不闻,这个蠢货,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痕迹,肖天敛绝不会再没有准备好时,就对微生时下手,至于乘意的生死,他一点也不想管,现在倒是希望乘意能活着,这样南疆的人才不会过得舒坦。

    晚上,乘意和微生时如闲庭信步一般,停在了一家猎户门前,乘意找到方向后,便刻意压下了速度,沿途又停下吃了野鸡,休息了几次,磨磨蹭蹭到黑夜降临,才刚刚抵达。再不到,微生可能就要发飙了。

    微生向前,轻轻敲了两下门,半晌无人应答,又敲了两下,深夜打扰,冒昧了,在下在森林中迷了路,不知可否借宿一晚。这时,屋里才响起唏唏嗦嗦的声音,打开门的是老猎户,带着谨慎,看到门前两人衣容气度不凡,稍微放下心。

    进来吧。屋子里十三四岁的男孩在擦桌子,妇人背对着二人在灶台上洗碗,是刚吃过饭的样子。那孩子见到二人眼睛就亮了,心思也是滴溜溜地转。

    两位哥哥坐这吧。那孩子又擦拭好饭桌旁的两个凳子。

    多谢。乘意率先坐下,屋子很小,人都杵在这,有些不自在。

    两位公子可有用饭?妇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有些窘迫。

    我们在山中打了野味,无需用餐了。微生时一直面色温润。

    见没有相谈的欲望,妇人也很快收拾了床铺,让儿子领着二人去了侧卧。

    虽然刚刚换了床单和被褥,但仍然有不太好闻的气息,微生对此皱起眉头。一张非常小的床,一套卧具,乘意想到要和微生一起睡这一张床,而自己睡觉又十分的不老实,他的眉头就打了结。这几日的路程都能找到不错的旅馆,所以从未发生过这种问题。

    这,怎么睡呢。乘意坐在床边面露尴尬的笑着。

    嗯...你睡外面,我睡里面。微生时睡觉喜欢靠着墙壁,乘意的话倒是随意,一张床哪里都睡。

    好...二人都只简单的脱了外衣就躺下了。

    你身上有带银两吗?微生时此时背靠墙壁,面对乘意。

    没带啊。乘意僵直地躺着,不敢随意乱动,大气不敢出,不过我可以问我的手下借。

    好,睡吧。微生时一直知道身边有人跟着,也很放心,闭上眼睛,仍然保持着面向乘意的姿势。

    乘意斜眼瞟了一眼闭着眼睛的微生时,稍稍往外移到不能再移,无可奈何的闭上了眼睛。韶寒凉的问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也庸人自扰的一遍一遍地回想,再没有想明白之前,他做什么都觉得越矩了。

    想着也就稀里糊涂的睡着了,呼吸平稳,人也放松下来,这时微生才亮晶晶地睁开眼睛,一直盯着乘意看,直到困意来袭,才不舍地闭上眼睛。

    清晨,老猎户带着儿子上了山,妇人也开始生火煮茶,微生时睡的迟醒的早,一夜过来,乘意的矜持早已土崩瓦解,整个人缠着微生时,头也埋在微生时的颈间,微生时没有动,任由他抱着,并且伸出手来摸了摸乘意的头,上次不注意被乘意摸了脑袋,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地要摸回去,没想到这么快就达成了。

    这上了年纪的老森林,早晨的声音也是极其热闹的,毕竟人类少了,动物就放肆得多,除了鸟雀虫蛇,也有野兔灵鹿误入人家,这样的光景,能亲眼见证到却是寥寥数人,微生时在建乘意的屋子时,便有这样的期盼,但那地理位置到底是在南郊森林的外围,这次在森林深处也没有那么好运见到什么。

    见乘意幽幽转醒,微生时的手顺势搭在乘意的脖颈之上。

    乘意睁开眼睛眼前的画面让他愣住,一半是微生时雪白的脖颈,一半是灰不溜啾的墙壁,他的腿也果不其然挂在微生的腰上。反应了一两秒,在看不到微生时表情的情况下,不动声色地把手和脚慢慢地抽出来,最后剩一个头,在撤离过程中,受到了微生胳膊的阻碍。

    醒了?微生时软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手也收了回来。

    乘意立刻僵住,一动不动,僵在微生时的怀里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随后又装作十分自然的露出脸,给了微生时一个大大的笑容。

    微生时也假笑着,笑够了吗?快起开,我整个人都被你压的神经麻痹了。

    乘意立刻弹了起来,顺带拉起乘意,笑意更甚,微生时的嗔怪让尴尬也一扫而空,待微生时穿好衣服,乘意绕到微生时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用力捏了几把,推着他向外走去。

    屋里屋外都不见人,只有水壶上升起寥寥白烟,许是浣衣,许是择菜,总之不见了人影。果然是家徒四壁,就这样放任两个陌生人在家里,也毫不担忧吗?

    我们走吧,我会让夷歌多留些钱财。屋中连像样的茶具也没有,二人水都没喝上就离开了,可怜夷歌一晚上没怎么休息去找回去的路,今天一早又散尽钱财。

    微生时和乘意直接到了客栈,平羌带着拖油瓶野望也早早地在此汇合,做了清洗补给又开始了漫长的路程。

    这次马车上的小几上再不是棋盘之类了,而是堆满了野望准备的吃食,这点深得乘意之心。

    说说吧,哪路人?微生时接过乘意剥好的果仁。

    明面上除了南疆的人,应该还有肖天敛。肖天敛的确早就和南疆的人勾结了,不过我猜,你的身份也是昭然若揭。乘意一五一十的把消息都告诉了微生。

    所以你是说,对方是来找我的,可我怎么觉得我是被你连累的。微生时吃着果仁,目不斜视。

    是是是,这次是我连累你了,下次我一定解决干净,绝不放在你面前碍眼。乘意又剥了好些,低头双手奉上,演出十分虔诚的样子。

    认错态度良好,这次就不必反思了。微生笑着接过果仁。

    乘意在心里为自己将来的地位叹了口气,面上却笑出不自知的宠溺。

    终于,赶在五月末到达了扬州。不是烟花三月,榴花五月的扬州也是动人,烟雨朦胧下的小桥流水像微生时笔下的画卷,缥缈又真实地兀自隐现。

    毕竟是朝廷命官,虽然一路没有任何侍卫随行,但人到了扬州,也不是来游山的,水还是要治的。扬州知府明昭也是恭恭敬敬地把二人请到了府上,安排了住处。

    ☆、江南不欢宴

    上一次,借住别家似乎还是昨日的事,而眼下的环境和这几日住的客栈包括那日的农家比起来,竟奢侈得产生一种恍若隔世之感。不是说多么富丽堂皇,却是骨子里的雅致又贵气,一如这富庶又清高的江南气质。

    看看这些书画,都是名家手笔啊,随随便便就挂到客房来了。乘意眼睛几乎贴到字画上,去看那印章,字画他不太懂得,但谁的字画卖得最贵,他是门儿清。

    我们怎么也是朝廷命官,院落的布置自然是要上心些的。当然也不会太过富贵的院子,否则保不齐就扣上了贪污的帽子。

    二位大人,知府大人命小人传话,请二位大人稍作休息,晚间在靖芷轩设宴接风洗尘,请二位大人赏光一聚。一灰衣小厮面容清秀,年岁不大,不卑不亢地站着。

    好,我知道了。微生时作为朝廷的工部侍郎,虽然乘意没名没分的就跟过来了,众人见他与侍郎平起平坐的模样,也不敢怠慢。

    这些都是知府给晴苑安排的下人,包括小人往后也会留在这里,二位大人如果还有其他的要求,可以告诉小的。包括打扫浣衣和厨师都齐齐全全地安排好了,小小一个晴苑屋子倒是比乘意的宅子大了很多。

    不缺不缺,你叫什么名字?乘意坐在桌边,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那个容貌不凡的小厮。

    小的名周隐。小厮没有抬头,只是规规矩矩地答话。

    你带他们先下去安排吧,到时辰了再来叫我们。乘意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摆手让人下去了,微生始终没有太关注。

    扬州真是出美人啊,这些小厮,浣衣女,甚至是厨子都长得出众的很呢。乘意不知出于何种情感,酸不拉叽地感慨了一句。

    是吗?比你我还好看?微生不以为意地看向乘意。

    那肯定不会。算了,不说了,我去躺一会,一起吗?乘意流里流气地看着微生,可说完心里就后悔,他有胆嘴炮,没胆实战,可仍然坚强地保持着脸不红心不跳的最后的胆量。

    好,我要东边那间。微生起身离开,装作没有听懂一起的意思。

    乘意跟在其后转进西边的卧室,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觉不中不晚的,睡得倒是十分尽兴,不管是乘意还剩微生时,在终日的奔波之后,都陷入了深深地睡梦中,玉枕锦被,珠帘绣幕,鲜花馥郁,异草芬芳,是难得的富贵堆砌起来的安稳睡眠。一眠无梦,就像干干净净地陷在蓬勃柔软的云朵中,飘在空中,映在水中。

    屋子也乖巧地沉寂下来,直到天色将晚,也没有任何的响动,似乎势要同黑夜一起沉下去,周隐只好硬着头皮轻轻敲了东边的卧室,微生睡意朦胧的应了,好在他没有敲乘意的门,乘意那个暴脾气,肯定是要摆脸色的,不过叫不叫得醒还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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