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筝便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
    母女二人叙完话后,徐氏先站起身来,吩咐容筝道:“好了,我也该同你舅母和盈表姐进宫去了,你也先回房去吧。”
    “是,母亲。”容筝听罢便应了下来。
    见容筝行礼后就要退出去,徐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叫住了容筝,语带深意地卖了个关子,对容筝叮嘱道:“回去好好准备后日的及笄礼,母亲可是为你请了个颇为重要的人来做正宾呢。”
    将母亲卖关子,容筝不免起了期待之情,于是便乖巧地应下:“知道了,母亲,我回去定当好好练习步骤,您就放心吧。”说罢便转身出了门。
    目送着容筝出去,徐氏便也吩咐丫鬟道:“行了,我们也走罢。”
    待到行至府门处时,郑氏同徐盈已经等在那儿了,徐盈见到徐氏过来,便屈膝行礼道:“姑母好。”
    徐氏忙将她扶起,等到徐盈重新站好,才对郑氏说道:“大嫂您可真是把盈儿教的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真不是我们家那几个顽猴能比的。”
    郑氏听罢后摆了摆手,与徐氏相携着上了马车坐定后,才开口说道:“妹妹你太谦虚了,你生的两儿两女,谁人不说你教的好,墨儿和砚儿自是不必说,皆是一等一的俊才,就是笙儿和筝儿,不也是一样的聪慧出众吗?”
    见郑氏这般说,徐氏便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与郑氏说起了此番进宫的事项:“大嫂,好些日子前,皇后娘娘便同我说过,等你和盈儿进了京,便让我带你们进宫。”
    “皇后娘娘可是想亲眼看看盈儿,才好放心?”郑氏如此说道。
    徐氏听罢后摇了摇头,慢慢地说道:“我听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想着让盈儿同太子在婚前见上一面,让彼此都有个了解,这样也好在婚后夫妻两个过得和睦。”
    “原来如此,竟是我着相了,让妹妹你见笑了。”郑氏略有些不好意思道。
    徐氏也叹了口气,对郑氏言辞恳切地说道:“大嫂的心情我都能理解,谁家的女儿家不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呢,又有哪对父母愿意将自己家的女儿嫁入帝王家,大嫂心中的忧虑,我都懂的。”
    “最是熬人帝王家啊。”徐氏说罢,眼眸中也带了一丝怅然之色。
    此时,郑氏也开口道:“圣旨已下,我再多不愿意,也无用了,只得遵旨,好在盈儿自小便聪颖,做什么事都做得好,不然啊,我这心,怎么放得下。”
    “大嫂放心,既然盈儿叫我一声姑母,我便会尽心照料好她的,你便安心。”徐氏安慰郑氏道。
    听了这话,郑氏便感激地对徐氏说道:“这样甚好,我在这儿就替盈儿多谢妹妹了。”
    徐氏连连推辞道不用客气。
    二人正说着话,马车已经缓缓行到了宫门外。
    徐盈先行从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等到站立好后方才抬首往前方看去,只见一层层秦砖汉瓦,紫柱金梁,极尽皇家奢华之况,在湛蓝的天空下,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看了一会儿,徐盈缓缓收回视线,垂下眼眸,心中未有一丝波澜。
    待到郑氏与徐氏也下了马车之后,徐盈才走过去,跟在她们二人身旁行着。
    三人刚刚走进宫门,早在一边候着的坤宁宫大宫女春凌便快步迎了上去,面带笑容地问候道:“奴婢给虞夫人问安。”
    “春凌姑娘客气了,是皇后娘娘吩咐您过来的?”徐氏客气地对春凌说道。
    春凌对徐氏回答道:“没错,是皇后娘娘吩咐奴婢过来迎一迎您与徐夫人还有徐小姐的,您身边这两位,便是徐夫人与徐小姐了吧。”
    徐氏点头称是,春凌便对着郑氏与徐盈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对她们说道:“三位请,让奴婢来替三位引路吧。”
    “麻烦春凌姑娘了。”徐氏三人客气道。
    春凌忙道不必客气,说罢便先往前行去。
    走了一会儿,便到达了皇后所居住的坤宁宫,用远远望去,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沉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极尽华贵,鸾驾而周章,不愧为这世间最为尊贵的女人的住所。
    徐盈收回自己的视线,低着头跟在徐氏与郑氏后方,一步一步踏入了这座坤宁宫。
    进入大殿,见前方的姑母与母亲都停下了脚步,徐盈便也顺势停住,跟着两位长辈一齐向上首端坐着的人下跪行礼。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话音刚落,便听到上首之人温和的声音响起:“快快起来,不必多礼,冬暖,为三位赐座。”
    话毕,一位面容清秀的宫女应声而去,应当就是那位话中的冬暖了。
    听闻皇后的话,徐氏三人才站起身来,朝着皇后谢恩过后,才恭恭敬敬地落座。
    直到此时,徐盈才有空抬起眼眸打量着坐在上首的皇后:一身明黄色的皇后常服,头戴凤冠,面容温和,嘴角含笑地正与母亲说着话。
    “这位便是徐夫人吧。”皇后面带微笑地向郑氏开口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妇正是。”郑氏语气中略带一丝紧张地回答道。
    皇后看着郑氏的模样,笑呵呵地接着说道:“徐夫人莫要紧张,本宫并无要与你摆架子的意思,再过些日子,我们便要成为亲家了,理应亲近些才是。”
    郑氏听闻皇后这话,神情稍显自然,但还是开口说道:“皇后娘娘您是皇家,臣妇只是臣子,何以能同您称为亲家。”
    听罢郑氏所言,皇后也不再坚持,目光转到徐盈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开口对郑氏说道:“这位可是徐姑娘?真是一副聪颖通透的好模样。”
    徐盈听皇后点到自己,连忙起身应声:“臣女便是徐盈,谢皇后娘娘谬赞。”
    只见皇后面上的笑容愈发和善,柔声说道:“好孩子,快坐下吧,你母亲将你教的很不错。”
    直到此时,徐氏才接口道:“皇后娘娘,这下您可是放心了?对我们徐家的女儿满意了罢。”
    皇后听闻徐氏的话倒也不恼,笑吟吟地答道:“你这话怎么说的,本宫向来是满意的,现在不过是更满意了些罢了。”
    话音一落,连自己也笑了起来,郑氏同徐盈也不由得面露笑意,殿内顿时一片融洽。
    正在殿内几个人谈笑得正欢的时候,从殿门口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看来母后今日心情不错啊,不知是何故?”
    徐盈闻声转头,猝不及防之下,谢堇琛那张俊面便映入她的目光之中,目如朗星,长眉入鬓,一双凤眼熠熠生辉,眼角微微上挑,便显出一派皇家子弟的肆意尊贵来。
    谢堇琛话音刚落,便也看到了坐在椅中向他望过来的徐盈,顿时停住了脚步,只见不远处那位女子一张瓜子脸,一双杏眼正好奇地看着他,身着一身水绿色长裙,头戴一支碧玉簪,未施脂粉,静静地坐在那儿,便如一枝兰花般动人。
    四目相对之时,两人皆是顿住,好似时间停住了一般。
    ☆、第34章 及笄【一】
    第三十四章:及笄【一】
    皇后闻声,便知道是谢堇琛过来了,此时望见他与徐盈二人四目相对,便是会心一笑,开口介绍道:“琛儿,过来见礼,这位便是徐夫人了。”
    谢堇琛听到皇后的话时,方才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来,几步上前,躬身对着郑氏行礼道:“见过徐夫人。”
    郑氏一见,急忙起身往旁边一侧避开了谢堇琛这个礼,一边急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您二位太折煞臣妇了,太子殿下乃是天潢贵胄,哪儿有给我这等臣妇行礼的道理。”
    只见皇后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让郑氏重新落座后方才说道:“你是琛儿未来的岳母,给岳母行个礼又怎么了?要是对未来岳母都不恭敬着点儿,还想将人家千娇万贵养大的女儿娶走,天底下可没这样的道理。”说罢还瞥了谢堇琛一眼。
    谢堇琛接收到皇后的视线后,便也笑着开口对郑氏道:“母后说得没错,徐夫人请受我这一礼。”
    郑氏见他连本殿的自称都不用了,推辞不得,也只得生受了这一礼。
    静坐在一旁的徐盈看着这一幕,不禁眼角微微地弯了起来,露出几分笑意。
    待到谢堇琛这一礼行罢,皇后便抬手朝着徐盈挥了一挥,开口说道:“盈儿,过来本宫这儿来。”
    徐盈闻言,便站起身来,几步行至皇后面前,朝着皇后行了一礼:“皇后娘娘。”
    皇后见状,示意她起身近前来,徐盈便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停住。
    见她走近,皇后抬手朝着冬暖示意了一番,冬暖立即转身捧了一只方盒快步走了过来。
    徐盈目光一扫,便看到那是一只檀香木的方盒,上面刻有精巧复杂的花纹,皇后伸手拿起那只方盒,轻巧地打开,便从内里取出一枚通身碧绿的玉佩来,莹润生辉,正面雕着一把琴,反面刻着半句话:莫不静好。
    皇后拿出玉佩后,伸手拉过徐盈的手,将这枚玉佩放入她的手心之中,微微一笑后开口说道:“盈儿,你将这枚玉佩好生收好,这可是我们周家女传给自己儿媳妇儿的东西,你手中这枚与琛儿腰间挂的那枚羊脂玉的便是一对儿。”
    徐盈听罢,忙应声道:“皇后娘娘放心,臣女自当小心收着。”说罢抬头,却不经意瞥到谢堇琛腰间那枚玉佩,通身莹白温润,刻着她那枚玉佩上书那句话的上半句:琴瑟在御。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将目光收回来,徐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句在《诗经》中的句子,心思微动。
    见徐盈将玉佩好生收起来,皇后的面上不禁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来,拍拍手笑道:“在这里陪着我们这几个长辈也太过无聊了些,琛儿,带着盈儿去御花园中走走,盈儿,你也好好逛逛,以后这宫中,还是要常来的。”说着,还对谢堇琛使了一个颇为意会的眼色。
    谢堇琛心中对皇后这番作为颇为无奈,却还是认命地回道:“是,母后。”
    见状,徐盈也只好对皇后行了一礼,应道:“臣女遵命,皇后娘娘。”
    说罢,二人便一前一后地出了殿门。
    谢堇琛与徐盈二人一路无话,直到行至湖边时,谢堇琛率先停住了步子,徐盈见状,便也停了下来站定。
    谢堇琛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徐盈,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徐姑娘,容我问一句,你家中,可是从未想过将你嫁入皇家?”
    徐盈闻言,缓缓开口答道:“回殿下,是。”
    听罢徐盈的回答,谢堇琛又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徐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是我说,我愿意用以后的日子来证明这不是一件错误的事,你可愿信我?”
    徐盈顿了片刻,终是微微点了点头。
    回宫路上,郑氏拉着女儿问她与太子出去说了什么,徐盈只是笑而不语,郑氏见她如此,便不再开口。
    翌日,虞府上下早早的便开始忙碌起来,为今日二小姐的及笄礼做该做的准备。
    巳时,徐氏正立于东房台阶位等候宾客,担任有司的是虞墨好友的妹妹,闺名叫做景舒的,同容筝也是经年的好友,现托盘立在西面台阶下。
    与此同时,各位受邀来参加容筝及笄礼的夫人们,宾客们正立于房外候着。
    而此刻的容筝,方才沐浴过后,在白兰的伺候下换好采衣采履,行至东方内,按捺下心中的紧张,端坐着等候仪式开始。
    正紧张着,容筝忽而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便对白兰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白兰闻言便领命而去,过了不久一会儿,就回来了,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对容筝说道:“小姐,是夫人请的正宾来了,您猜猜,为您担任正宾的是谁?”
    容筝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答道:“猜不出来。”
    只见白兰兴奋地说道:“是安阳大长公主!”
    “顾祖母?!”听闻白兰的话,容筝也不由得惊了一下,开口问道。
    “没错!小姐,正宾到了,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白兰不禁开口提醒容筝道。
    容筝一听,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行至门口,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门外,虞纪与徐氏看着周氏从马车上下来,连忙上前迎接,对周氏抬手作揖行了一礼后方才说道:“大长公主能来参加小女的及笄礼,我们夫妇万分拜谢,请公主上座。”
    周氏听罢后摆摆手,说道:“阿筝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孩子,若是你们不请我来当这个正宾,我可是不应的。”
    只见虞纪与徐氏相视一笑,躬身将周氏请入了正宾的席位上,随着周氏的就坐,其他的各位夫人宾客们便也相继进了门,各自安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待到宾客们都落了座,虞纪与徐氏也便坐到了自己的主人位上。
    抬手让正在奏乐的乐师们停下了,虞纪站起身来,走到厅中,先是对着周围的各位宾客们作了一揖,之后便开口说道:“今日,是小女及笄的日子,虞某在此感谢诸位的大驾光临,下面,小女虞容筝及笄礼正式开始。”
    顿了顿,接着说道:“小女入场拜见诸位宾朋。”
    说罢后便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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