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规 作者:是笙

    &循规——是笙(20)

    ......

    我那么喜欢你,你难道一点点都没感觉到?

    江渝叹了口气。在凌焰伸手过来牵起他的时候,他竟然不知道如何拒绝。

    明明很简单抽回手,或者躲过去就好,但在被人握住的时候,江渝也只是僵了僵。

    你跟我回去坐好,说好了看我比赛的。

    凌焰拉着江渝的手把人往回带,想起前一场比赛的失败,瞧着人脸色念念叨叨:你还没有和我说加油......你看你这人怎么这样?答应看我比赛的是你,来看了都不跟我说加油。

    江渝莫名觉得自己罪过大了,动了动嘴唇,无奈道:加油......

    凌焰哼哼。

    两人牵着手一前一后走向人声喧闹的训练馆,在进馆的最后一段黑暗里,凌焰把江渝堵在安全出口的铁门后,低头瞧了好一会江渝。

    你不乐意?

    被我说了那么多,你觉得欠我了,你不开心不乐意?

    江渝:......

    话都被你说尽了。

    凌焰还是不放心,生怕一转头,这人又铁石心肠起来。

    你说句话。

    凌焰挨近,不撒手,视线移到江渝抿着的浅色唇上,低垂的眼睫掩去大半虎视眈眈的眸色,语气很软:你不说话我比赛都不定心。

    江渝微张口,有种走投无路的穷尽迷茫感,低声道:再说

    迎面的亲吻克制到呼吸都在颤抖,江渝像是被烫着了,唇上贴着的一瞬间,身体轻微抖了下。

    凌焰以为他冷了,这里是露台,也是风口,没牵的那只手顿时密密实实地抱住江渝。

    没有再说。再说干你。凌焰贴唇轻声。

    趁着江渝没反应过来,凌焰稍稍退开毫米,微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成果。

    江渝真的懵了。唇都忘了闭上。

    凌焰心痒,忍不住再次低头吻了吻,宣誓一般,我先敲个章,免得你忘了。

    第32章 不明缘由

    重新坐到看台上的江渝像是被什么束住了手脚, 手上的温度不是自己的, 唇上的也不是。

    在等待这些温度平静褪下的时候, 江渝坐着,没有抬头。

    尽管内心已经十分清楚明白凌焰的心思,也明白他所有话里的含义,但江渝还是用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的视线重新找到、定格在准备参加最后四乘一百混合泳接力、正在起跳台前预备的凌焰身上。

    真的是......

    江渝找不到合适的表情或者说, 他习以为常的人生还没有教给他合适的表情来应对。

    他显得迷茫又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为止,此前的人生像是白活了。

    那些他烂熟于心、熟练运用的道理和手腕,在凌焰身上,完全行不通。

    自己理亏也是真的但要是换任何一个人,根本就不会像凌焰那样,将自己的理亏堂而皇之地揪出来,然后, 明晃晃地码在自己面前。

    他接触的所有人中,有谁会问他土豆炖牛肉好不好吃?!

    江渝想, 如果在学术研究领域,他与凌焰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研究课题对话根本不可能双方也不会产生要对话的冲动。毕竟各自的理论和方法都已自成体系, 大家心知肚明,即使对话,是不会产生想要的结果的。

    现在就像是,一方突然对自己的科研领域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兴趣, 非要挤进来看个究竟。看个究竟还不说,非要他手把手一起陪着看个究竟江渝头疼不已。

    发令声响起,周遭又是一阵激动兴奋。

    江渝靠着椅背不作声地注视凌焰, 慢慢又想:那个比喻实在不对,这种情况也就只有谈恋爱能解释得了了。

    再一步步往回想,他就想起了曾芹说的话。

    你有喜欢的人了。

    有喜欢的人这件事,比接受凌焰要与他谈恋爱这一点,似乎更加匪夷所思。

    喜欢这种情绪,对于目前的江渝来说,真的很奢侈。

    倒不是说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是他太疲惫,身与心都承担不了这一名为喜欢的感情。

    凌焰问他,土豆炖牛肉好不好吃。

    当然好吃。

    但这与喜欢一个人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某种程度上,江渝觉得凌焰骂得很对。

    他真的挺渣的。

    江渝移下视线,默默扶额苦笑。

    手机突然震动,江渝拿出来看,然后起身出去接电话。

    是吴叔。

    江渝,这几天怎么样?

    吴叔语气轻松,说了些家常:你妈妈昨天给曾芹去了电话,两个人讲了蛮久,也大概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了,你妈妈也理解你。你现在住老房子那吧?方便吗?要不过段日子还是回家来住吧。

    江渝从兜里摸出烟盒,拣了支烟,慢慢在指间捻着,我没事,你们放心,我住得......挺好的。

    江渝不得不承认,因为凌焰,这段日子,他过得确实随心所欲了些。

    我那么喜欢你,你难道一点点都没感觉到?

    说话那人的面容清晰得像是就在眼前。

    也是过于迟钝了。

    江渝咬上烟苦笑,摸出打火机点了烟。

    那边吴叔提起后天周一见面的事。

    ......具体的还是见面谈吧。评议会你实在不想参加,我可以替你去。

    江渝没有说话,抽了几口烟。

    身后突然一阵破天响的震耳欲聋。好像是出比赛结果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赢。自己又食言了,没有看比赛。估计待会又要生气。生气起来还不讲理,也说不通。

    江渝破天荒地走神了,有些无奈,到时见着了解释一两句吧......

    那就这样?吴叔其实准备挂电话了。

    我去吧。

    江渝蹙眉吐出一口浑浊烟白。

    不知道是不是烟草带来的醒神感,还是别的什么发挥了类似于振奋的作用,江渝蓦地长舒一口气。这几天积压在心底的繁杂思虑顷刻间变得不那么沉重临到头了,再怎么样,也得走一遭不是。

    年轻的畏缩不前,倒让老的担惊受怕。

    这不是他想要的。

    啊

    吴叔,我去吧。

    挂了电话的江渝忍不住想,总不会比凌焰这家伙还要难对付吧。

    这几天头疼的次数,都够得上研究所一年的头疼量了。

    念及此,不由垂眸微笑。

    在外面抽完了一支烟,江渝才进了训练馆。

    进去了才发现,原本满满一场馆熙攘芜杂的人群,一瞬间消失得只剩下零星几个人,空旷得能听到自己脚步的回声。

    江渝觉得这个晚上太魔幻了,眼下又是什么情况?

    一路走下阶梯,前排有几位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的同学,江渝上前问道:请问这里不是在举行比赛吗?怎么现在结束得这么快?

    那凌焰呢?

    冲刚才那架势,结束又没看到自己,这下是炸得懒得理他了?

    江渝气质温雅,言谈举止彬彬有礼,又是在学校,学生见了自动认为是老师,闻言小声道:老师您不知道?凌焰学长把二队的陈教练打了!就比赛结束后几分钟的事。陈教练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救护车都来了!

    江渝完全没想到,心里一惊,这急转直下的剧情他不太跟得上,不由紧跟着问道:那凌焰呢?他人呢?

    好像大家对于凌焰去哪里并不是很关心,另一位同学叽叽喳喳插了句:何止陈教练,西路学长也被打了,我看他出来的时候都捂着鼻子,衣服上也是血......

    凌焰学长真牛逼啊!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得罪这位了。西路学长和他老是不对盘,大家都知道。陈教练又是怎么回事?听说他家里挺有钱的?这事对凌学长来说,摆平不是事吧?

    何止有钱边上一位同学轻笑,指了指他们背后的泳池和设备,看见没,都是凌家赞助的!金榆知道吗?就是市价

    请问,你们有谁知道凌焰去哪了吗?

    江渝站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和刚才一样的距离,没有丝毫变化,但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被江渝没什么表情的神色震得一愣。

    江渝气质温雅不假,可严肃起来,眼底的冷厉让人难以招架。

    学生们规矩了不少,八卦心思战战兢兢,小声道:好像被曾教练带走了?保安也来了,其余的我们真不知道。

    多谢。

    江渝拿出手机给曾芹打电话,一边继续下台阶,几步后回头,对着那帮神情各异的同学淡淡道:不明缘由的事情不要想当然地猜测中伤。免得最后毕业了,连人都不会做。

    曾芹告知江渝他们还在学校保卫处,陈宇成去了医院,具体伤情还得等检查结果。

    江渝赶到保卫处的时候,曾芹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正和什么人打着电话,语气焦急。左右两边各一扇关闭着的门,见他过来,曾芹略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你怎么来了?

    曾芹焦头烂额,下一秒又想到什么,为了凌焰?

    江渝点头,透过左边的窗户,他看到坐在屋子里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凌焰。右边里的那位应该就是刚才学生口中的西路学长。

    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凌焰的表情。

    曾芹叹了口气,捏着手机发愁道:他这次闯大祸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情况这孩子太冲动,打架打架,居然打到教练头上!联赛铁定去不成了,等陈教练醒来还不知道有什么说法呢......我现在

    你别急,问清楚再说。

    江渝走到门口,想要推门进去。

    你还是别进去了,让他冷静冷静。刚才队医来了他都没让别人碰他,搞不好连你也揍一顿。凌焰下手重,你没看见陈教练的样子,凌焰就是把他往死里揍。

    曾芹一把拉住江渝。

    江渝忽然有些想笑,一手扭开了门把,拍了拍曾芹的手背,没事,我看看他。

    屋子里有股隐隐的血腥味,江渝刚进去就皱起了眉。

    凌焰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显得有些无动于衷,眉宇依旧锋利如刀,眼神垂落在地上。从衣服凌乱的褶皱和沾染的血迹,可以察觉此前的激烈与凶狠。此时他靠着墙壁纹丝不动,双手搁在身前,肩膀前倾,也不关心进来的人是谁,只是听到动静的一刻眼神骤然狠厉,低低吐出一句:滚开。

    其实走路的声音是熟悉的。

    下一秒,凌焰就知道是谁来了。

    他抬头迎着室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凝视着背光朝他走来的江渝。

    凌焰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生硬撇开脸,想到这人三番五次的言行不一,其他的情绪顾不上,又气又难过一下全堵在了嗓子口:不爱看比赛就别看。反正我再也不比赛了。

    江渝简直哭笑不得。

    他真的搞不懂凌焰,这个时候该说比赛的事情吗?还是该说他缺席的事情?

    虽然他也挺心虚的。

    江渝走到凌焰面前蹲下,他看到了凌焰手背上的伤口,握着凌焰的手腕拿到面前看了看,伤得还不轻,江渝叹气:怎么不包扎呢?打人不对,伤害自己也是不对的。

    凌焰没理他,想要把手抽回去。

    江渝沉了语气,抬头注视任性的凌焰,开口不容拒绝:要不要包扎。

    凌焰还是不想理他,但是不再想要抽回手了,嘴里犟得很:关你什么事?你回去睡觉好了,睡到明天十一二点都没人管你。你现在管我干什么?

    经历了之前一遭强势告白,江渝发现,此刻只要自己略略多想些,其实凌焰的心思很好猜。

    你这个样子,不就是想让我管吗。

    江渝默默掐着凌焰手腕穴位,凝神感受心跳,忽然笑觑他。

    凌焰抬头望着笑起来的江渝,不是很明白。

    心跳摸够了,江渝低下头细致查看凌焰手腕的伤势,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道:没不看你比赛。我继父给我打电话了,我不好不接。场馆里太闹,我接电话听不清。

    江渝的声音絮絮,是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音量。

    屋子外有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还有铁门撞开又合上的刺耳。

    凌焰一瞬不瞬地盯着江渝低垂的朦胧眉眼,心底里因愤怒和恨意激起的桀骜逆鳞被这三两句话来回抚平、摩挲。

    江渝见凌焰不吭声,刚要抬头,便觉肩上一重。

    凌焰头抵上江渝肩膀,整个身子别扭地弯曲,开口委屈又撒娇,小声哀求:那你管我。

    第33章 挟私报复

    为什么打架?

    江渝起身坐到凌焰身边, 拿过一旁队医留下的药箱, 拨拉拨拉, 想要找消毒的棉签,但也许是自己背光坐着,低头找了好一会都没有翻出来。

    这个。

    凌焰抽出底下的碘伏棉签。

    江渝指尖稍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接过。

    凌焰把两只受伤的手背并排摆到江渝捏着棉签的手下, 稳妥又乖巧。

    江渝抬头瞧凌焰,好笑。

    凌焰抽了抽鼻子,刚才眼睛都红了,这会还在平复,见江渝只是望着自己没有下一步动作,下颌微抬,皱眉小声嘟囔:一开始疼得我以为骨头都断了。

    江渝:......

    是你把人家骨头快打断了好吧。

    凌焰似乎真的很疼, 消毒的时候,盯着江渝涂抹的干净修长的手指, 嘶得跟真的一样。

    江渝笑得快要憋不住,停下来, 注视凌焰,眸底微亮,刚要开口说什么,眼前忽地一暗。

    嘴唇被滚烫和湿润重重亲住, 凌焰从下吻上,气息依旧颤抖,但胆子比起第一次大了些, 他咬了咬江渝的上唇。

    江渝按下棉签。

    啊艹!

    凌焰像是被人狠狠踩着了尾巴,捧着手撤退得急速,眼神受惊似的湿润润地瞧着江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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