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耿乔杉无法苟同父亲的做法,却又不敢指着父亲的鼻子骂,深深地抽了几口凉气后甩袖离开了原地。
    ……
    宁玥是在一片漆黑中醒来的,晕乎了好一阵才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船舱突起大火,快要烧到澈儿,她抱着澈儿跳进了水里。
    河水真冷,她感到自己的身子慢慢地沉了下来,她努力屏住了呼吸,希望能够浮上去。后面,好像真的浮上了水面,被浪花打来打去,不知道打到了哪里——再醒来便是刚才。
    澈儿呢?
    不会是自己昏迷后,把他弄丢在水里了?
    宁玥被自己的臆测吓出一身冷汗,却突然,听到廊下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开了,冬梅提着一盏灯走了进来,对上她蓦然睁大的眼睛,冬梅怔了怔:“娘娘,您醒了?”
    就着昏黄的灯光,宁玥打量了所处的房间,十分简陋,不像是在宫里:“这是哪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冬梅把灯放在桌上,行至床前给给宁玥披上薄袄,说道:“不是奴婢找到您的,是皇上,您在水里飘了很久,已经飘出盛京了,皇上游了很久才追上您。这是个村民的茶棚铺子。皇上给玄江递了信号,玄江便带上奴婢一块儿过来了。您感觉怎么样?”
    “有点冷。”宁玥抱紧了双臂。
    冬梅心疼地说道:“你受了凉,有些高热,是会觉得冷的,但这边没有银炭,黑炭又太熏了,奴婢给您多拿两件衣裳。”
    宁玥由着冬梅给自己穿了一件小碎花马甲、一件素白杏色绣海棠窄身鹅绒袄,总算暖和了些:“太子呢?”
    冬梅的神色僵了僵,低头道:“在外头跪着呢。”
    冷风萧瑟。
    皇甫澈跪在冰凉的泥地上,耳根子被冻得通红,小手小脚全都僵了,牙齿咯咯打颤。
    在他面前,站着一系玄色大氅衣、孑然而立的玄胤。
    玄胤冷冷地看向差点害死宁玥的儿子,恨不得从此都不再见到他!
    “皇甫澈你到底哪根筋不对?学会逃课了是吗?学会离家出走了吗?朕平时就这么教你的?还是太傅这么教你的?贵为一国皇储,居然做出如此任性、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皇甫澈,朕可以废了你!”
    皇甫澈倔强地跪在地上,一边听着玄胤刻意压低了音量的咆哮,一边忍受冰肌裂骨的寒风,没有一句话。
    玄胤冷冷地笑了:“不说话是吧?不说话你就是对的了?别给朕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来!朕不心疼!你死了朕都不心疼!”
    皇甫澈的眸子里涌上了一层泪意。
    玄胤在他身边踱了一个来回:“朕告诉你,不管你听信了什么谗言,你都没道理冲你母后撒气!你母后没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她为你……为你妹妹……她把心都操碎了!你最好祈祷你母后平安醒来,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皇甫澈朕警告你皇甫澈,朕让你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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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卡文,先更这么多,后面的情节我再理理,今天不保证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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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70】太子晓真相(二更)
    天空破晓,一行人踏上了回京的马车,皇甫澈跪了半夜,一上车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宁玥给他掖好被角,看他只有在熟睡中才像个孩子,心里不免又是一阵抽疼。
    “差点害死你,还喜欢啊?”玄胤没好气都说道。
    宁玥一笑:“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置气?”敛起笑容一叹,“他是往日里太听话了,什么都憋着,不肯与我们说,憋久了就憋出心事,没听说越听话的孩子叛逆起来越可怕吗?”
    “你倒是疼他。”玄胤一哼。
    宁玥摸了摸苍白的脸:“臣妾的亲生骨肉,怎么能不疼?皇上以后,莫要再说打打杀杀的话了,他又不是寻常孩子记吃不记打,听得多了,会当真的。”
    “当真才好,让他知道,别自以为是的把尾巴翘到天上!他这一切,朕是怎么给的,也就能怎么收回!”玄胤厉声道。
    宁玥淡淡地笑道:“那收回了他的,想再封谁做太子?过继一个,还是娶个新妃?皇上,终究是嫌弃我们母子了吗?”
    “唉,你……”玄胤纵然千般不饶人,对宁玥,却始终生不起气来,将宁玥抱到自己腿上,抚摸着她微微发烫的额头道:“朕是心疼你,当初难产,险些就生不下来,生完了,又含辛茹苦地养大,凭别的公子哥儿多少乳母丫鬟,他与倾儿身边一个没有,哪件衣裳不是你亲手做的?哪次生病不是你不眠不休地照料的?我知你虽为女儿身,却有鸿鹄之志,非后宫一席之地所能蔽之,都是为了他们,才这样屈就自己。”
    “皇上言重了,臣妾担不起鸿鹄之称,不过是那燕雀罢了,往日种种,都是不得已而为之,非臣妾心中所愿。臣妾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完整的家,皇上给了臣妾,臣妾已别无他求。”宁玥说着,偎进了玄胤怀里。
    玄胤抱紧她,脸颊贴上她鬓角:“你当真这么想?”
    “嗯。”宁玥点头,又往他怀里缩了缩,贴得更紧,“臣妾求了两辈子才求来的东西,自是谁比谁都更加珍惜,皇上不要再怪罪太子了,他还小,有些事不能一下子明白,但等他长大,总会知道谁真的疼他。”
    “你呀。”玄胤长长地叹了口气。
    ……
    宁玥带着病,没多久也在玄胤怀里昏睡了过去,摸着她越来越烫的额头,玄胤吩咐玄江道:“加快速度!”
    “是!”玄江挥动马鞭,将速度提到了极致。
    辰时一刻,马车抵达盛京,人多的缘故,车速又稍稍慢了下来,约莫一个时辰才看到宫门。宫门口,耿青云翘首以盼,见到玄江,忙不迭地上前,拱手一福:“微臣叩见皇上。”
    马车停下,玄胤撩开车窗的帘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朕不是已经吩咐了今日免朝么?怎么定国公还是来了?”
    耿青云道:“微臣是担忧皇上的安危,听说皇上彻夜寻找太子殿下,不知可找到了?”
    玄胤凉薄一笑:“当然找到了,不仅找到了太子,还找到了皇后,定国公很失望?”
    耿青云头皮麻了一下,躬身道:“微臣高兴都来不及,何来失望?微臣夜不能寐,潜心为太子殿下与皇上祈祷,盼望您二人早日归来,微臣不知娘娘也在路上……该为娘娘也祈祷祈祷的。”
    玄胤直勾勾地看着他,意味难辨地道:“定国公有心了,这份心意朕牢记在心,永世不忘!”
    耿青云打了个冷颤!
    ……
    今天的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动了手脚,他迟早要把这笔帐讨要回来,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
    皇甫澈睡到临近午时才醒来,一睁眼就见玄胤坐在床头,定定地看着自己,他眸光一动,行了一礼:“儿臣叩见父皇。”
    玄胤沉沉地嗯了一声:“是不是觉得朕又要问你知不知错?”
    皇甫澈低头不语。
    玄胤暗暗叹了口气,对他道:“自己穿好衣裳,朕在外头等你。”
    皇甫澈乖乖地换了中衣与锦服,还有一双鞋袜,随后,又洗漱了一番,披散着头发来到了门口。
    玄胤挑起他长发,用白色发带轻轻地束上,他局促不安地眨了眨眼。
    “朕带你去个地方。”
    ……
    皇甫澈显然没料到玄胤会带他来裕芳斋,裕芳斋的大门紧闭着,寂静无声,所有下人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看不到一丝活人待过的痕迹。
    皇甫澈的脊背有些发凉,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小豆子的房间,空荡荡的,连床铺都没有。
    玄胤将他神色尽收眼底,道:“宫内禁止赌博私乐,托太子的福,朕抓住了几个目无宫规、暗中作乐之人,想问他们去哪儿?死了。”
    皇甫澈不由自主地拽紧了小拳头。
    玄胤云淡风轻道:“听说有个叫小豆子的,还把蛐蛐儿藏在屋里,朕顾念他到底伺候过许贵人一场,免了死刑。”
    皇甫澈心头一松,又听得父皇说道:“做了人彘。”
    皇甫澈的身形晃了晃。
    “都是多亏了太子,不然,朕还抓不到这么多蛀虫。”玄胤说着,皇甫澈一张小脸都变白了,玄胤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有浣洗房,太子也是大功一件,冬梅查出那个洞是宫人故意凿开的,目的是方便贩卖宫里的东西,有珠宝、有吃食、有缎子,事情牵扯有些广,依太子之见,应该如何处置他们?”
    “儿臣不知。”
    “不知没关系,朕来教你,朕告诉你朕是怎么做的。”玄胤的唇角浮现起一丝不宜察觉的笑,“朕把他们,一个不留,全杀了。”
    皇甫澈的小身子开始发抖。
    “不是你的错,不要害怕,也不要自责,是他们咎由自取,触犯了宫规。他们之中,也有没参与鸡鸣狗盗的,但瞒不上报也是一桩重罪。至于太子你自己……”言及此处,玄胤突然话锋一转,“你是朕与朕最心爱的女人的骨肉,朕气话倒是会说,真要去杀你,朕如何舍得?”
    皇甫澈抬起了头:“父皇……”
    玄胤拍拍他肩膀:“走吧,带你去见见你生母。”
    玄胤带着皇甫澈进入裕芳斋的内殿,这里存放着许贵人生前所用之物——珠钗、服饰、针线、字画,玄胤按动墙上的一处开关,书架往里一转,露出一间漆黑的密室来。
    玄胤提着一盏灯,走了进去,皇甫澈跟上。
    密室布置得十分简洁,一桌一椅一柜一床,墙壁上,贴了几幅十分温馨的画卷,其中一幅是一名年轻秀美的女子,怀抱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孩。
    “眼熟吗?”玄胤问。
    皇甫澈点点头,又摇摇头。
    玄胤指着画像上的女子道:“她就是许贵人。”
    皇甫澈的眸子遽然睁大!
    “五年前,腊月十四,她在东宫生下一对龙凤胎,五年了,那对龙凤胎也长大了。”玄胤看向了神色复杂的皇甫澈,“朕从登基后便让人封锁了消息,不许对你提起许贵人的事,但显然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还是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
    皇甫澈的脸色透出一丝苍白。
    玄胤望着画像道:“原本打算等你长大一些再告诉你,但你早慧,比别的孩子聪明,也比孩子的多疑,傻乎乎的像你妹妹那样,反而不容易误入歧途,你心思太重。”
    皇甫澈窘迫地红了脸。
    玄胤牵起他的手:“走吧。”
    皇甫澈纳闷地问:“去哪儿?”
    玄胤轻轻一叹:“去能让你验证真相的地方,就凭朕三言两语,你会信吗?你永远只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刚愎自用。”
    皇甫澈羞囧地低下了头。
    ……
    临淄与南疆的浚县交界,本是一处钟灵毓秀之地,后数年战火蔓延,生灵涂炭,后经由玄家军与马援齐心治理,城中渐渐恢复生息。近几年,临淄城出了一个声名鹊起的傅家,以贩卖绸缎为生,诚信又物美价廉的缘故,生意做得极好,更好的是,夫妇二人都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每日必会拿出一定的盈利,施粥赠药,救济穷苦,临淄一带的百姓对傅家称誉极高。
    这一日,傅郎君如往常那般盘点完分店的账目,回到总店进行盘存,进门,没见到夫人,便问掌柜道:“夫人呢?”
    掌柜忙道:“带少爷和小姐买桂花糕去了。”
    傅郎君爽朗一笑:“他俩就爱吃桂花糕!天天吃也吃不腻!”
    “那还不是夫人爱吃吗?遗传!”掌柜笑着说。
    “什么遗传呀?”傅夫人笑盈盈地跨过了门槛,手里牵着两个小童,小童们各自拿着一块桂花糕,大快朵颐地吃着,见了父亲,忙松开母亲的手奔了过来,“爹爹!”
    傅郎君抱了抱二人,笑着看向妻子道:“辛苦你了。”
    傅夫人含羞一笑:“这有什么辛苦?不过是带他们四处玩玩,倒是郎君,一上午又跑了不少地方吧?怎么样?账目都算清了吗?”
    “算清了。”傅郎君接过傅夫人递过来的茶,先喂她喝了一口,“这几天秋燥厉害,你看你嘴唇都裂了,我记得前些日子我从京城带了回春堂的口脂,你晚上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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