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没事我瞎 作者:青端

    &你傻没事我瞎——青端(36)

    他喝了酒,微醺间,想起点什么,摸出手机看了眼。

    担心手机响起会影响发挥,进来前开了静音。

    打开锁屏,几十条来自裴衔意的消息蜂拥着跳出来。

    怨念的,担心的,忐忑的,抱怨的,从一颗鲜活的赤子之心里跃出,扑面就是滚烫沉重的万千思绪。

    最近一条是三分钟前的。

    【裴衔意:雪下大了,我来接你】

    他来接我了。

    谢知半眯着眼,模糊想完,站起身来,浅淡地笑了一下:谢谢你们,我先回去了。

    五人连忙起身想送,谢知摇头拒绝,扛着与自个儿气质格格不入的锦旗下楼,在餐厅零星的客人讶异的眼神里,淡定地走到前台结了账,又签了两瓶酒送进去,才走出门。

    刺骨的寒风扑面扎来,雪下得愈发大了,扑簌簌而落,才不过几个小时,已然上下茫茫,大雪将这座城市妆扮成了另一番模样,素净不少。

    被风一吹,那点酒意散去,谢知轻轻哈了口气他竟然像个青涩莽撞的毛头小子,接到短信就立刻跑了下来。

    一片雪花落到眼睫上,他眨了眨眼,无意间抬头。不远处停着辆熟悉的车,车前站着道颀长的身影,穿得死要风度,不知道等多久了。

    裴衔意靠在车门前,捧着手机,在认真地发今天的第三十七条短信。

    叮的一声,谢知的手机里跳出消息。

    【裴衔意:T口T外面好冷,穿好衣服!!!】

    这个傻子。

    谢知眨了眨瞬间酸涩的眼,抬步走过去。地上覆着层积雪,工作人员还没来铲,厚厚的鞋底踩在雪上,脚下微塌,传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走到裴衔意面前,他抬手扯了扯他的领带,嗓音淡淡:感冒不想好了?

    裴衔意一愣,乖顺地低下头。

    他的病还没好,英俊的面容上泛着点病态的潮红,附近灯牌上的光映在那双沉黑的眼眸里,溶溶如流动的月色,熠熠生辉,泊出片深远而悠长的温柔: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他们没有胡说八道

    话音戛然而止。

    霓虹常照,灯红酒绿,过往行人匆匆,风雪漫天飞舞。

    谢知闭着眼,噙着一片旋落的雪花,吻在他冰凉的嘴角。

    第43章

    冰雪在相依的唇齿间融化。

    裴衔意的心跳骤然失控。

    直到这轻促的一吻结束,他还没回过神, 怔怔地望着谢知, 喃喃道:你喝醉了吗?还是我的幻觉?我在做梦吗?

    谢知定定看着他, 几乎有些晃神。他忘了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伸手抱住裴衔意的腰, 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吐息微凉:我很清醒,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

    对不起。我太迟钝了。

    裴衔意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快得惊人。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炸开了烟花,绚丽的,爆炸的,飞舞的,旋落的五颜六色、绚丽耀眼。

    前半生的体验中,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好。

    他的喘息急促,紧紧地回抱着谢知, 坚持什么至高理论般, 固执地重复一句话:你永远不必跟我说对不起。

    谢知将他抱得更紧,没有吭声。

    直到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脖颈滑落下去,裴衔意才回神。

    他吓了一跳,惊疑不定, 轻轻掰着谢知的肩, 推开他的脑袋,皱眉捧着他的脸:怎么了?

    谢知薄唇紧抿,眼眶泛着圈红意, 竭力维系着平静:冷。

    裴衔意赶紧把人塞进车里。

    车内开着空调,暖烘烘的,隔绝了外面的严寒。借着微光,谢知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将裴衔意看了又看。

    这么多年了。

    真正的裴先生原来是这样的。

    他不会再看错了。

    裴衔意将他一双手捂着,注意到他一眨不眨的视线,心跳死活没法平息下来:在看什么?

    谢知问:你想起杨澈了?

    裴衔意点点头:想起了一点。

    谢知脸色微妙:锦旗?党课?

    裴衔意故意懵懂地睁大眼,宝贝你在说什么?

    谢知扬了扬眉。

    裴衔意:半年前的事了,他们中有个在准备成人高考,顺便申请入党,我过去看到就一起看了看

    谢知沉默了会儿,说:你是个好人。

    裴衔意面露惊恐:千万别说这句话!!!

    顿了顿,他低下头,哈了口气,轻轻揉搓着谢知难以捂不热的指尖,随口道:世上哪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好人,他们对我有点用。帮他们一把,是因为他们让我想起你,但他们又不是你,我可以救他们一次,你才是一辈子。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不过是顺口将心里话说出来。谢知的眼睫颤了颤,扣住他的手指,垂着眼皮,看着两双手慢慢十指交缠,严丝合缝地握到一起。

    他感激这一场意外,让裴衔意变得格外直白。

    他是个长久跋涉沙漠的旅客,干渴得喉间发涩。

    水源就在近前。

    裴先生,早点恢复吧。

    好想你。

    等了那么久,你会不会累了?

    谢知闭上眼,用脸颊轻轻蹭了下他的手背,平静地想:你累了就换我。

    这股温暖竟似盗来的天火般漫长而动人,他在寒风歧途里行了太久,远望一切,不愿触碰,却有人千里迢迢而来,珍之重之、小心翼翼地送到他手中。

    他绝不会再放手。

    手机忽然响起,打破车里潺潺流水般温暖平静的气氛。

    谢知以指背轻轻蹭了蹭裴衔意的手心,示意他开车,抽出自己的手,摸出手机。

    眼睁睁看着攥紧自己的手一松,一闪而过,裴衔意不满地看向那个名字。

    宋淡!

    扣奖金!

    接通一电话,谢知就听到对面传来个喷嚏声。

    宋淡揉揉鼻子,迷惑又惊喜:看来可以报销医药费了。

    谢知看了眼懵懂的裴先生,决定替他省省钱,你不是感冒,是被人念叨了。

    那可真是遗憾。宋淡玩笑似的说完,语气转而严肃,现在来说正事。谢先生,自从你离开A市后,裴先生的情绪再次不稳定,拒绝治疗、抗拒陌生人接近。我答应让他独自去B市找你,他才配合医生进行了检查。

    谢知睇了眼裴衔意,嗯了声。

    裴先生缺席了太久,公司的几位大股东意见越来越大,三天后,他们将召集股东开会,名义上是补上回季度股东大会的漏缺,实际上情况很不好。宋淡一字一顿,裴先生必须出席。

    谢知没有犹豫:我和他一起去。

    没料到他会主动说出这句话,宋淡微怔:看来我准备了十分钟的劝说稿派不上用场了。

    两人商量了几句,挂了电话,谢知随即向游导请了那天的假。

    相处一段时间,游导多少也摸清了点谢知的脾气。倘若不是必须的事,谢知不会特地请假,因此问也没问,爽快批准。

    抵达酒店时,风雪消停了点。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谢知精神疲倦,昏昏欲睡,只想快点回屋,缩到裴衔意怀里,抱着他睡到自然醒。

    进了电梯,裴衔意捂着嘴唇别开头咳嗽了几声,忽然想起件事:谢小知。

    谢知抱着他的锦旗,疑惑抬眉。

    你叫小D新订了一间屋,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睡?

    裴衔意说一个字,就靠近一步,微眯着眼,气场迫人。

    谢知其实并不畏惧,不过还是配合地往后退,直到脚后跟抵到电梯内壁,才谦虚反问:如果我回答是呢?

    哦。裴衔意失望地叹了口气,那我可以要一个晚安吻吗?

    还挺有礼貌。

    谢知看了眼上升的楼层,诚恳回答:恐怕这里不太适合。

    裴衔意充耳不闻,修长的手指轻掐住谢知的下颔,低下头。

    薄唇相贴,意外的柔软清甜。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楼层,裴衔意却不想放开。

    他将谢知抵在墙上,紧环着他的腰,看他雪白的脸颊上泛起微红,看他浓黑的长睫蝶翅般扑闪。

    他藏在心里好多年的小王子。

    我的。

    这个想法无来由地冒出,藤蔓似的疯长蔓延,挤满心底,挤得他心律不稳,再也无法维持住摇摇欲坠、不堪一击的冷静。

    早在谢知吻过来的那一刻,他就疯了。

    裴衔意不再只满足嘴唇相依的亲密,想要撬开面前人看似冷硬的唇齿,深入探索。

    背后忽然响起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带有提醒意味。

    叶南期和沈度站在电梯外,显然正打算下楼。两人抱着手,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俩,亲切地打招呼:晚上好啊?两位。

    沈度记仇地补充:打扰了。

    谢知:

    裴衔意:

    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

    我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

    谢知心里默念三声,冷静地拍了拍裴衔意的肩,拉着他走出电梯,淡定询问:要出去?

    沈度似笑非笑地扫了眼两人,笑而不语。

    叶南期倒是好脾气,不计较裴衔意先是背后告状、再是推门打扰之仇,一笑而过:有个好久不见的讲相声的朋友来B市,去见见他。

    谢知镇定地嗯了声:再见。

    敏锐地注意到面前俩人红得一致的耳垂,叶南期的肩头轻微耸了耸,努力憋着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再见。

    电梯门合上,谢知和裴衔意相顾无言。

    谢知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领着嗒焉自丧的裴宝回到酒店的房间。

    围巾和大衣上都沾了雪,雪又融化,洇湿一片,谢知脱下围巾和外衣,转眸瞥见裴衔意幽灵似的凑在身后,一动不动的,觉得好笑:又傻了?

    他想为裴衔意脱下外衣,指尖刚搭到他的领口,就听到面前的人闷闷地开口,声音很哑,压抑着情绪:对不起。

    谢知疑惑:嗯?

    我我虽然是故意的,裴衔意不安地抿了抿唇,有点萎靡,不过下次不会这样了。

    怎样?

    裴衔意的目光在他形状好看的嘴唇上转了一圈,别开眼:像电梯里那样。

    谢知缓缓点头,解开他大衣上的扣子:确实不该这样。

    裴衔意更萎靡了。

    头顶不知何时翘起来的一缕头发都耷拉下去了。

    谢知淡淡道:我是说

    他凑到裴衔意耳边,带着淡淡笑意,吐息微凉,你可以亲得再重一点。

    裴衔意怀疑自己的病变得更严重了。

    自从来到B市后,他仿佛乘上了云霄飞车,随着谢知态度的每一个转变、因为他每一个亲昵的动作,心脑血管常常濒临爆炸的边缘。

    喉结抽动了一下,他想说点什么,脑子里猛地流窜过无数破碎零落的记忆,有根筋一抽一抽的,让他头痛欲裂。

    那些破碎的记忆像数不清的拼图,需要耐心地一块一块拼凑。

    他以前拼得慢慢悠悠,不急不躁,这一刻却忽然感到无比焦炙,急切地想告诉谢知很多东西,却始终无法开口。

    他的脸色骤然苍白,谢知眉头一皱,指尖按到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揉了揉:头疼?

    裴衔意略显茫然地看着他。

    见状,谢知叹了口气,顺了顺他的背:别想了。

    想了想,又补充:我等你。

    等多久都可以。

    因为向游导请了假,为了不落下太多进度,谢知拜托叶南期和那位老戏骨前辈一起加班,一起赶了几场戏。

    其他工作人员也没什么异议。

    开玩笑,大BOSS的人,谁敢有异议。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八卦了裴先生多年,大伙儿终于见识到了裴先生有多黏糊他那位貌合神离的合法伴侣,回想一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就觉得愤怒。

    到底误导了多少人!

    果然纵使在圈内,八卦果然也不能尽信。

    会议的前一天,谢知拍完最后一场戏,与游导陆编以及叶南期道了别,和裴衔意坐车返回A市。

    大雪与寒霜来势凶猛,车上了防滑链,小D大气都不敢出,聚精会神地开车,在路上多磨蹭了两个小时,才小心翼翼地开进A市。

    到时天色已暗,熟悉的繁华扑面而来。

    小D琢磨着问:谢哥,回章禾吗?

    谢知想了想,报了个地址:去我那边的公寓。

    小D应了声,他只去过一次,倒是记得清路,转了个方向。

    那所公寓是谢知和裴衔意的协约结束前半年,董玟帮忙找的楼盘,一梯一户,环境清幽,安保严密。

    同小区有不少明星名人,按理来说是很难买到的,也不知道董玟是哪来的人脉,以一个较低的价格帮谢知谈妥。

    直到前几天谢知想起这事,心生怀疑,上网查了查,果然是裴家联合何氏地产开发的楼盘。

    他买下那间公寓后,几乎没回来过。

    可能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少了一个愿意等待他,他也愿意等待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裴宝:你永远别对我说你是个好人!!!

    大家要公平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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