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一念 作者:水化贝

    &无为一念——水化贝(7)

    我不是。

    这是我们学校给社团准备的,只要你递交申请材料,有老师承认,就可以利用这里练习,或者是开小现场。

    秦九看着满地的电线点头。

    那同学,你还有什么事吗?我们要排练新歌,作为学校文化节的节目

    秦九抬头,连忙说:没事,没事你们忙,谢谢然后把门带上走了出去,背后又开始传来音乐的声音,他能听出来,那个贝斯手的solo很稳,至少比老椿强。

    他本来想去几个空房间,但是发现门锁了,房间门口贴着各个乐队的名字。他有些恍惚,想到自己的小地下室和space oddity的小舞台,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烦闷。

    他点燃了一根烟,走了出去。

    秦九到202的时候,傅一维正在看书,无框架的眼镜就被随手放到一边。

    傅一维办公室不大,三面书架,边边角角还有堆了很多书。书桌却很干净,台灯、电脑、书立,还有保温杯和烟灰缸,秦九笑了一下,真的是朋克养生。

    他环顾书架,好多都是原版书,连书名都看不明白,终于有一小块是中文书,他看到了《纯粹理性批判》,作者是康德,他把书取下,翻了翻,没什么兴趣,看向傅一维。

    我刚才碰到了一个乐队,名字就叫纯粹理性。

    傅一维把书倒过来,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说:主唱是我的学生。

    秦九一愣,想起他们说自己是哲学系,还有上次的感谢导师。

    那你帮他们写歌了吗?

    傅一维站起来,挡住了那小块阳光,他毛衫上的绒毛在阳光下飘动。

    我只是给了他们些建议。

    秦九笑笑,怪不得都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

    傅一维挑眉,没说话。

    秦九被傅一维拉着去买参考书,他从小学以后就没去过书店,加上卖教辅的地方人挤人,都是带着厚重眼镜的学生或是面色焦急的家长们。秦九就倚在门口,看着远处的傅一维。

    他在很认真地和旁边的售货员讨论着,不时还扶一下自己的眼镜。匆匆的人群中,他像是静止了一般,挺直的脊背让他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翻书的动作很缓慢,似乎被那些于他并不相干的文字或者是题目吸引住了。

    他的谨慎让秦九有些倦意,打了个哈欠,在嘴长得最大的时候,傅一维转过身来。

    秦九耸耸肩膀。

    傅一维把书丢到了后座上,发动汽车,说:我给你选了些基础的练习册,若是想要拿分,必须靠语文和小科。

    秦九点点头,他向来对学习没有兴趣,更别说对学习进行安排,他笑着问:晚上我们吃什么?

    对了,你政史地哪一科比较好?傅一维没有理会他,继续有关学习的话题。

    秦九随口一答:历史吧

    傅一维轻笑了一下:正好,我也只有历史还能记得些。

    他的笑并没有笑到秦九的心坎里去,秦九知道两人已经不在了一个频道上了。

    你刚才说什么?傅一维过了个红灯,突然问。

    傅一维回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秦九无奈,说: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秦九来了兴致,我以前经常和乐队一起去的一家小馆子

    就去这家吧,你来导航。

    秦九看着傅一维地侧脸,抿了抿嘴唇,刚刚的失落又被溢满。

    车不一会儿开到了,两人下车,傅一维看着蜀香情的招牌,不自主地皱了皱眉毛。

    川菜啊

    秦九看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吃辣吗?

    傅一维转头,说:吃,但吃不多。

    秦九点点头,因为没考虑到他地需要有些不好意思,记下来以后不会带他来这里了。

    二人被穿着一身红的服务员迎入,傅一维打量着这个小店,原木桌椅,不过是上了漆的塑料制品;屋顶挂满了泡沫制品的红辣椒装饰;后厨仅仅只用一个帘子隔开,角落的油渍格外明显。他下意识地抹了下凳子,确定没有油腻感,才入座。

    秦九点了个干锅牛蛙,还有两个素菜,然后用方便筷子捅开包裹餐具的所料薄膜,把塑料揉成一圈,丢到旁边。

    不一会儿,菜和米饭就上来了,傅一维转身拉开了公文包,拿出个铝制小盒,打开,从里面拿出双筷子。

    秦九刚夹的牛蛙掉到了米饭碗里。

    傅老师,你也太讲究了秦九讪讪地笑了一下。

    傅一维把餐具推到一遍,说:我是个环保主义者,尽量不用一次性餐具。

    秦九不语,低头扒了口饭。

    吃的差不多了,秦九才发现傅一维根本没有动牛蛙,只吃了一点青菜和豆腐,而且腰板挺直,细嚼慢咽,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看着自己桌边纷飞的饭粒,和他只动了半碗的米饭,刚才那种失落的感觉又上来了,他知道自己是被迁就的那一方。

    他和他是有差距的,来自家庭、知识、教养、审美,甚至是品味,而这种差距似乎在膨胀与发酵,如果哪一天被戳露,一定会是一剂空响炮。

    车缓缓向城南驶去,傅一维觉得胃口隐隐作痛,那道千叶豆腐的辣意在他的胃里横冲直闯,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胃,然后说:你今天先回去做一套语文卷子吧。

    秦九看着车窗外,点点头。

    你做过词,语文应该对你不是什么问题。

    秦九想到了上次的他说他写得词像是童谣,又把脸别过去了一点。

    对了,你背过课内的那些文言文吗?

    秦九把额头贴到冰凉的窗户上,看着窗外逐渐繁华的街景,大脑发空。

    秦九?

    秦九!傅一维的声音变得低沉。

    秦九回头,冷淡地说:没有。

    傅一维挑眉,他听出来他情绪的变化,这个小孩总是阴晴不定,像是一个孩子气的小炸弹,如果触碰到了他哪根不该碰的线,就会随时进入倒计时。

    但有的时候,这种孩子气却混杂了些邪气,说不上来实什么,总在撩拨他的底线,让他在理智和下坠之间徘徊,他享受这个瞬间。他就像被一只小猫调戏的狮子,他在放纵小猫,直到它忘记自己是一只小猫,它才张嘴把它吃掉。

    傅一维换了个话题,你想考哪个大学。

    港桥大学。秦九没有犹豫。

    分数太高,你考不上的。傅一维也没有半点客气。

    车内有一尴尬,只有外面的车飞驰而过的声音。

    傅一维用余光扫到秦九冷漠的脸,说:不过你可以通过校内音乐特长生去考,成绩下来后去专业考试,不过学费很高。

    秦九脸转了过来,问:这个成绩要求多高?

    二本线65%。

    秦九抿了抿嘴唇,看着越来越近的半岛公寓,不说话。

    试试吧傅一维轻声说道,打方向盘,把车开到地下车库。

    傅一维下车,突然胃钻心地疼了一下,他扶着车把手让自己缓和下来,跟着秦九上了电梯。

    疼痛从胃部蔓延到了全身,傅一维出了一层薄汗,加上电梯里的冷气直冲而来,他浑身凉意,抓紧了扶手。

    秦九还在头脑里反复着刚才说的话,打开手机查着港桥大学的录取分数线,突然身边一声微响,他抬头,看到傅一维一手捂住自己的胃口,一手摁在电梯壁上支撑自己的身体,摁亮了一排数字。

    秦九过去,扶住他,能看到他额头冒出的汗珠,他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走出电梯。

    怎么了?胃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秦九焦急地问,鼻尖是傅一维香水的淡香。

    不用老毛病了家里有药

    傅一维的声音在颤抖,秦九赶紧开门,踉踉跄跄地给他脱了外套,扶到床上。

    他给他倒了杯热水,问:药在哪?

    秦九顺着抽屉,怎么也没找到那个淡绿色的盒子,一堆外文药他也看不懂。他又回到卧室,看到傅一维蜷缩着身子,紧皱眉头,嘴唇上是细密的汗珠。

    去47层,找南姜子

    秦九想起来了,那个冷淡的女人,知道她也住在半岛公寓后,他赶紧抓了钥匙跑上电梯。

    面无表情的南姜子穿着性感的丝绒吊带睡衣,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给秦九开门。知道情况后,翻箱倒柜找到几盒药,光着脚和秦九一起下楼。

    南姜子轻车熟路,把药给傅一维喂下,看着他逐渐舒展的额头,问:你今天吃辛辣的了?

    傅一维扶额,闭着眼睛,点点头。

    南姜子瞅了一眼秦九,眼神中并没有善意。

    你才手术多长时间啊?不要胃了吗?还有平时,让你少喝酒

    好了,Jane,我会注意的傅一维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

    南姜子不再说了,让他好好休息,转头看向秦九。

    秦九能感觉到她在打量他,她的眼神让他不舒服,所以也不知道该把眼光看向哪里。

    你好好照顾他。

    南姜子要走,秦九马上说:我送你。

    两人在电梯里,南姜子说:Erwin的胃因为胃溃疡被切掉了一小部分,所以你不要再带他吃奇怪的东西了,朋克男孩。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但是从这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让秦九有些不自然。

    电梯在飞升,南姜子给他带来了压抑的感觉。他发现傅一维和南姜子身上有共同之处,是来自精英阶层的冷淡。

    南姜子给他了一些外文药,说是傅一维搬家落在她这儿的,让他带回去。秦九点头,看着古朴的电动大门合上,被南姜子抱起的混血宝宝对他吐了下舌头。

    傅一维是在断断续续的睡梦中醒来的,胃部的余痛仍未减轻,他坐起来,看着窗帘外面朦胧的晨光。

    床头保温杯里的水还很温,他吞下几口,下地走出卧室。

    他还穿着衬衫和西装裤,走到客厅,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秦九。他也没换衣服,仰躺着,嘴唇微张,身体在轻微起伏。

    地上掉落了一只签字笔,他的视线顺着茶几看去,上面零零散散放着他常用的药,有些药盒上面贴了便签,上面用中文写着药的名称和用法。

    他似乎看到了画面,秦九在昏暗的灯光下,盘腿坐在矮小的茶几前,用手机艰难地查着外文的意思,再歪歪扭扭地写下。他的头侧过,长发遮挡住视线,一次又一次地切换着英语、法文、德语、中文,最后在疲倦中睡去。

    他看着他颤抖的睫毛好久,让他忘记了胃部的疼痛。

    秦九是突然间醒了过来,他看着客厅的天花板,猛地坐起来,想去看看傅一维的状况。结果一侧头,看到了穿着睡衣正在烤吐司的傅一维,他张张嘴,似乎还没有在睡梦中清醒过来。

    傅一维看到他笑笑,说:我做了美式煎蛋和煎培根,你早上喝什么,牛奶、咖啡、红茶,还是果汁?

    秦九扯了扯嘴角,走过去,问:你的胃好了吗?

    好了。

    秦九看向别处,说:对不起,昨天我不应该带你去吃川菜

    没事。

    傅一维依然保持着微笑。

    秦九被他的笑搞得无所适从,磕磕巴巴地说:我去卫生间了然后,赶紧回头,走向卫生间。

    他满脑子都是傅一维的笑,本来有尿意却怎么也尿不出来,只好提上裤子到水龙头下洗了把脸,他看着镜子里满脸挂着水珠的自己,有一丝恍惚。

    那一顿西式早餐也被他吃得味如嚼蜡,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昨天做错事情的小孩,本来等着挨打,没想到第二天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种畸形的失落感让他迷茫。

    傅一维到什么也没提,坐在对面一手拿着外文报纸,一手喝着咖啡。突然抬头看他,问:不合胃口吗?

    秦九大咬一口,摇头。

    傅一维被逗笑了,问:你以前早餐都吃什么?

    秦九吞下干面包,说:豆浆油条豆腐脑

    那我们下次去吃那个。

    秦九连忙摇头,昨天傅一维痛苦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傅一维在对面笑出了声,他很少这样,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秦九,觉得这个清晨真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Just a perfect day

    You make me fet myself

    恋耽美

    &无为一念——水化贝(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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