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孟嬷嬷知晓这些事情,再瞧着眼前这一堆东西,就可以想象徐太后花费了多少心思在上面了。丢弃了那么多年的手艺再捡起来,而且现在徐太后的眼睛也远不如当年了,得花费多少力气?
    徐太后多年的行事方式,孟嬷嬷一直看在眼里。再遇到现在的情形,她心里就有些感慨了,忍不住起身说道:“难为太后娘娘百忙之中还能记得给小殿下做东西。婢子代小殿下谢过娘娘。”说着就朝徐太后行了个礼。
    徐太后轻嗤了声,没当回事。
    身为小皇子身边伺候的人,代他行礼是应当的。没甚不对。
    不过她为自己小孙子做东西,自己乐意,犯得着这么大反应?好似她平日里多么不近人情似的。
    徐太后随意摆了摆手,“嵧哥儿呢?我去看看。”当先起了身往外行。
    青嵧还在睡着。徐太后没去打扰他,静静的看了会儿就走了,说是晚一些再过来。
    可是不巧的是,徐太后第二回过来时,青嵧还在睡着。
    这次徐太后可不走了,就在旁边等着,和乳母孙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青嵧有两个乳母。一人姓孙另一个姓林。林氏便是早晨的时候负责照顾青嵧的那一个。这个时候林氏去用餐了,孙氏便接了过来继续照顾青嵧。
    原本依着徐太后的意思,反正这宫里地方大,不如给小家伙专门辟一个宫殿出来住。最好是在永安宫和静明宫的中间,这样来来回回的也好过去看。孩子玩的地方也能大一些。
    不过蔺君泓不同意。在他看来,孩子就应该跟着母亲过最好。所以坚持让孩子跟在元槿身边抚养。
    对此徐太后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蔺君泓和她不亲,也不是她一点点把孩子教起来的,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她真没什么立场去说蔺君泓。
    故而这个厢房就暂时是青嵧的居所。
    永安宫的主殿清和殿便是元槿住着的,旁边有一个偏殿祥和殿很是宽敞,小桥流水假山水榭一应俱全,元槿和蔺君泓就商量着把祥和殿腾出来给孩子用。只不过孩子还小,这个时候元槿坐月子不能走动,孩子就暂时住在元槿的隔壁屋子,也方便时时刻刻相见和照料。待到一个月后再挪地方。
    这些都是孩子还未出生时候决定下来的。今儿元槿和蔺君泓还没能好好说说话。
    徐太后在厢房里和乳母孙氏说了会儿话后,孙氏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好,就想着回卧房去看看。本想着叫了元槿屋里的人过来守着青嵧,她刚一表露出这个念头,徐太后不甚在意的说道:“哪有那么要紧了?你尽管去。我和单嬷嬷都在这里,没有问题。”
    孙氏想想也有道理。青嵧现在正睡着,香甜得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倒是不用太过紧张。因她事情确实有点紧,孙氏谢过徐太后便匆匆去了。
    孙氏离开永安宫没多久,元槿悠悠转醒。
    她醒来后第一件事记起的便是之前和蔺君泓赌气,就哑着嗓子问了句:“陛下呢?”
    单嬷嬷和秋实刚刚去歇息了,现在是樱桃和葡萄当值。
    葡萄便道:“陛下现在应该还在昭远宫。大将军和舅爷都过去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元槿知道三皇子余党之事正是在昨晚上发作的,具体怎样虽不知晓,但处理起来应当比较棘手。更何况葡萄和樱桃她们又能知道什么?她就没有再多问,转而说要看看青嵧。
    樱桃正好站在门边儿,听闻后自告奋勇的出了门,说要将小殿下抱过来。
    元槿躺在床上欣喜的等着。哪知道樱桃去而复返的时候,却未将青嵧带来,而是满面焦急的空手而归。
    同样神色焦急的,还有与她同来的孙氏。
    “小、小殿下不在。”孙氏的嘴唇都有些发抖了,“不知道、不知道去哪儿了。”
    元槿先是惊的坐起了身子,继而想了想,又松了口气躺了回去,“莫急。左右都在宫里,不会有事。”她指了孙氏说道:“你先说说刚才怎么了。”
    孙氏就将自己回屋一趟、把孩子交给徐太后和单嬷嬷的事情讲了。
    然后,她回来的时候,就见屋子已经空了,徐太后和单嬷嬷不知所踪。正当她想去找的时候,樱桃过去寻她。听说孩子不见了,樱桃就也急了,两人一同冲了过来。便是刚刚的情形。
    孙氏这样一说,樱桃也发现了不对劲。
    “之前你说小殿下不见了,只不过是看他不在屋里?”樱桃的神色慢慢平静下来,“你没有四处找过?”
    “还没四处去找,就先慌了神。”孙氏有些羞赧,局促的看了元槿一眼,低下头去扯衣角,“而且我听说太后与娘娘关系……所以……”
    她喃喃着没有明说,但是任谁听了都明白,她是说元槿和徐太后关系不好,所以孩子交给徐太后之后不见了,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往不好的方面想。
    元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说道:“你先下去吧。”又和葡萄道:“你去把林氏叫来。今儿孙氏累了,孩子还是让林氏先带着。”
    葡萄应了声是,往外行去。眼看孙氏还杵在屋子里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就拉了她一把,将她带了出去。
    屋门一闭合,樱桃就噗通跪了下去。
    她没辩解,元槿知道她的意思,便道:“她初来乍到不懂也就罢了,你是跟在身边多年的老人了,做事断然不能如此冲动。如今只我见到了还好,若是陛下在这里,你也得不了好去。”
    “婢子知错。”樱桃叩头说道:“请娘娘责罚。”
    “一个月月例吧。”元槿并没打算重罚她,不过不小惩一下的话,怕她往后还这样毛毛躁躁的,“孙氏往后不用再来了。换一个更稳妥的。她不适合在宫里待着。”
    虽说着宫里统共就没几个主子,但该有的分寸总该是要遵守的。
    那孙氏知晓了徐太后和皇后关系不好,竟然会在话语中说出来。这样就也罢了。偏她在以为两人关系不好的情况下,还会安心将孩子单独留给徐太后。而后孩子一不见了,就急慌慌的以为出了事。
    说实话,元槿是放心将青嵧交给徐太后的。所以一听孩子是在徐太后的看管下不见了,反倒是松了口气——指不定她老人家一高兴就带了孩子去了哪里。
    其实孙氏在宫里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晓徐太后的去处,偏偏她没那么做。慌了神不说,还连带着话都没说清楚就误导了樱桃。
    樱桃知道错了,直接去外头寻了人打听徐太后的去处。这才知道徐太后竟然带了青嵧去往玄和宫。
    “娘娘要不要让小殿下回来?”樱桃经了刚才那一遭后,说话做事俱都沉稳了些,“若是要的话,婢子即刻就将小殿下抱回来。”
    元槿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吩咐人不必去叫了。
    玄和宫是蔺时谦的居所。徐太后将青嵧抱了去,想必是想要蔺时谦也看看孩子。
    毕竟血脉至亲,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
    青嵧不在近处,元槿也没了睡意。她想要看书,偏偏现在精神不好又没精力看书。
    恰好这个时候许林雅醒了。听了元槿的意愿后,她就学了当初灵犀给蔺时谦念书那般,给元槿择了几个有趣的故事读了。刚念到第三个故事的时候,青嵧被单嬷嬷送了回来。
    “王爷可高兴了。”单嬷嬷悄声与元槿说:“抱在怀里不肯撒手。小殿下醒了之后,居然笑了。王爷听太后说起,开心极了,就叫了小殿下几句。哪知道小殿下竟是又笑了。”
    说罢,单嬷嬷长长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后,终是什么也没多说。
    其实,蔺时谦看到青嵧后,何止是“开心”那么简单,简直是激动到了无法自抑的地步。
    徐太后刚到玄和宫之后,蔺时谦已经在宫人们的通禀声里提前知道了消息,就让多多带着他出了屋子。待到徐太后和他面对面的坐下,蔺时谦甚至连个寒暄的话语都没有,直接了当的问道:“嵧哥儿也给带来了?”
    小家伙还在睡觉,没有开口哭叫,静的很。所以蔺时谦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是不是来了。只是听宫人们这样说。
    “带来了。”徐太后说道:“我想着,今天是他第一天,怎么也得带来给你瞧瞧。”
    “好。好。”蔺时谦的双手不住在膝盖上来回搓着,“他长什么样儿?”
    徐太后觉得有些心酸,“和她娘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漂亮又乖巧。只不过个头或许随了他爹,有些高,比旁的孩子生下来都要高一些。”
    “高了好。高了好。高了的话,往后上阵打仗,就什么都不惧了。”蔺时谦哈哈大笑。
    他和蔺君泓都是武将。想必这小子也是个作战的好料!
    徐太后初时没听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行兵打仗。待到反应过来,怔了一瞬后,突然觉得口里有点发苦。
    “你抱抱他吧。”徐太后说着,将孩子塞到了蔺时谦的怀里。
    蔺时谦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说实话,他会抱孩子。他家几个女儿小时候,他只要在家,就抱过。
    只是……只是刚刚出生的小孩子,又是在他眼睛看不到的情形下,还真有点不敢下手。
    徐太后看着他有些慌乱的模样,眼睛有点发涩。
    堂堂定北王爷,何时惧过什么?
    若非因为和蔺君泓的那些事情,他的眼睛也不会……
    徐太后顿了顿,说道:“没事,我给你接着。就算你抱不稳,也还有我。”
    蔺时谦这才放松了些许,将那柔软的小家伙抱在怀中。
    他看不到,所以姿势不是太正确。小家伙有些不舒坦了,迷迷糊糊醒来。
    然后,居然笑了。
    徐太后看的惊奇,当即就对蔺时谦讲了青嵧在朝他笑。
    蔺时谦全身一僵,差点落下泪来……
    这天晚一些时候,邹宁扬带着邹元钧也来了。之前蔺君泓安排那些事宜,父子俩也帮忙出了很大的力气。特别是邹宁扬。自打听说元槿将要生产后,蔺君泓就半点儿也待不住了。邹宁扬接下了所有事情的统筹安排,蔺君泓这才得以回来陪着元槿。
    邹宁扬和邹元钧两人在院子里扬声和元槿说了几句话,并未进屋。
    元槿现在这个样子,不方便和父兄相见。
    许林雅就走了出去。邹宁扬、邹元钧在外头问了许林雅几句细节之处。知晓元槿这一回九死一生,唏嘘不已,很是心疼。
    元槿又让乳母抱着青嵧去给邹宁扬他们看。
    邹宁扬爽快的笑声从院子里传来,到了屋中的时候依然清晰可辨。不多时,许林雅红着脸冲进了屋里。
    元槿瞧着她羞赧的样子,甚是好奇,笑道:“嫂嫂这是怎么了?”
    许林雅咬着嘴唇不说话。
    樱桃在旁轻声与元槿道:“大将军说,外孙已经有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大舅爷说要继续努力,大舅奶奶就跑进来啦。”
    许林雅没料到被樱桃揭了短,跺跺脚,一扭头去到耳房里待着不肯出来了。
    元槿笑着让葡萄端了盘果子过来,好说歹说的才让许林雅重新到了这边。
    因为已经没了大碍,而且许林雅昨日里着实是累着了,元槿就让许林雅跟着父兄一起回了邹家。
    蔺君泓来的时候,身后的岳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每个小太监的手里都拿了个红漆托盘,托盘上盖了大红的绸布。绸布鼓鼓的,显然下面有不少东西。
    元槿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屋里人已经翘首以盼的望着那两盘东西了。
    蔺君泓大手一挥,“赏!”
    所有人欢欣雀跃起来。
    岳公公就将红绸掀开,将里面的红包一个个的分给了宫人们。
    一时间,屋里热闹无比。
    只不过这欢快的热闹声持续了没多久,蔺君泓怕吵到元槿休息,就让众人各自散去了。
    他则让人备了温水搁到房里,边净手边含笑与元槿说:“槿儿莫不是忘了?今儿可是新年。”
    元槿怔了怔。
    说实话,有了生青嵧这一遭,她竟然真的忘了今日是新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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