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张绣隐忍地盯着沈娴。
    沈娴一脸爱莫能助:“同僚之间,应当互相帮助嘛,你看他这么伤心,安慰一下呗。”
    说完,没等张绣抗议,沈娴就窜走了。
    宴会开到后面,大家都喝高了,沈娴离开了这帮群魔乱舞的大老爷们,独自一人溜到太液池边上,扒在栏杆上醒酒。
    郭嘉不知道何时摸了过来,他从后面一把搂住了沈娴的腰,将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主公。”
    “你不是喝醉了吗?”沈娴戳了戳郭嘉的脸蛋:“说实话,你酒量到底多高?”
    郭嘉想了想:“千杯不醉?”
    沈娴嗤笑一声。
    “嗯……但是你喂我一杯我就醉了。”郭嘉低沉地笑了起来。
    沈娴轻声说:“我明天就当皇帝了,感觉像是在做梦。”
    真的是做梦,这些年从一郡之官,再到一州之主,然后平定南方,占领长安,统一天下……沈娴觉得自己就跟没睡醒似的,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郭嘉的手。
    郭嘉无奈地说:“我才是在做梦吧?”
    “别方,”沈娴在郭嘉怀里转了个身,她背靠在栏杆上,面对郭嘉:“我立了先皇的儿子当太子。”
    郭嘉点点头。
    沈娴深吸一口气:“小曦……”
    郭嘉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了沈娴的唇上,封住了她想说的话。
    “小曦的天下,让她自己去取,”郭嘉温柔地笑道:“相信她,那可是你亲闺女。”
    “当然,她还是你闺女呢,”沈娴嗔了郭嘉一眼:“等她当了皇帝,我就彻底解放了,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郭嘉想了想,不太高兴:“那得多少年啊?”
    “怎么也得等她长大吧?”沈娴眨眨眼睛:“十八年?”
    郭嘉表示生无可恋。
    沈娴决定往下减减:“十六?”
    郭嘉不想说话。
    “不能再低了!”沈娴捧住了郭嘉的脸:“那可是你亲闺女!你要看着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被满朝文武欺负吗?”
    “有她大舅和二舅在,我觉得她不会被人欺负的。”郭嘉酸溜溜地说:“倒是我,要没名没份地跟着你十多年。”
    “那……”沈娴踮起脚尖在郭嘉的唇上舔了舔:“封你当个皇后?”
    郭嘉一把抄起沈娴往池边的水阁走去,他边走边说道:“陛下,臣妾就先干点皇后该干的事情好了。”
    “皇后,你走歪了,要掉到池子里去了……喂!郭奉孝!看路!”
    沈娴和郭嘉走后,貂蝉懒洋洋地从林子里面转了出来,后面跟着满脸严肃的贾诩。
    “成何体统!”贾诩一本正经地叱道:“这个郭奉孝,在皇宫里也敢这么放肆!”
    “他放肆的地方多了去了,”貂蝉轻飘飘地瞥了贾诩一眼:“你倒是管管呀?”
    贾诩咳嗽一声,闭嘴了。
    没过一会儿,贾诩又开口了:“任姑娘……”
    “媒人准备好了吗?”貂蝉忽然问道:“我等了三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贾诩先是一呆,随即赶忙说道:“我明天就让他上门!”
    貂蝉笑道:“明天主公登基,你傻了吧。”
    头一次见反应这么迟钝的贾诩,貂蝉感觉挺有意思的,她继续逗道:“主公说她给我准备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你给我多少聘礼?”
    想起沈娴豪气冲天的程度,贾诩沉默了。
    貂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看着贾诩的眼睛,认真道:“你没事就行了。”
    贾诩明白貂蝉的意思,她之前那么用心地喜欢上了吕布,但吕布却丢下她不管了。
    “放心,”贾诩缓缓抬起手,帮貂蝉理了一下她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我肯定活的比你久。”
    貂蝉微微一笑:“那就好。”
    一场宴会喝到最后,唯一清醒的就是荀氏兄弟了。
    面不改色地踢开了枕着自己大腿睡得很开心的法正,荀彧接过荀谌斟满的杏花酒,低头啜了一口。他叹道:“主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郭奉孝也不见了。”荀谌低声说。
    “算了,这种事情我才懒得管,”荀彧摇摇头:“吴夫人和周夫人不是明天就能到长安城吗?”
    想起那位在荀攸口中行事果断为人爽利的吴夫人,荀谌默默地为郭嘉点上了一根蜡烛。
    “既然主公今天没空,”荀彧把之前吓唬郭嘉装着黄连的那个小盒子拨拉到自己面前,他抬起手,缓缓打开了盖子:“这东西,我还是明天再给她吧。”
    传国玉玺静静地躺在软黄缎的垫子上,在月光下散发着一层雾蒙蒙的柔光。
    微风吹过回廊,裹挟着陈冬留下的枯枝残叶一路卷向太液池边,将其尽数吹入池中。水阁边的秋千架下,几簇新冒头的绿芽正散发出勃勃的生机,昭示着即将到来的春天。
    第183章 182
    沈娴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在登基大典上迟到的皇帝。
    荀彧面无表情地看着蔡琰:“主公呢?”
    “我怎么知道?”蔡琰无语:“昨天家里来人说缉儿生病了,我向主公告罪后提前离席,然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蔡琰的孩子跟刘曦年纪差不多,小男孩更加闹腾,一刻也离不了他娘亲,有时候大半夜就哇哇开始哭,蔡琰还得起来哄孩子,折腾的荀攸从一开始被儿子萌的冒泡变成了现在看见臭小子就烦。
    而且这孩子小小年纪还学会装病了,上次硬说自己肚子疼,非要把蔡琰弄回家,一把脉什么事情都没有。气得荀攸差点儿抄起扫帚疙瘩揍他一顿。
    貂蝉捧着沈娴登基时要穿的黑色朝服走过,被蔡琰一把拽住:“主公去哪儿了!满宫都在找她!”
    “郭奉孝也不见了。”貂蝉眨眨眼睛。
    蔡琰:……
    “明知道第二天有事还要胡闹!”蔡琰叹了口气:“走走走,带我去找她。”
    沈娴拥着被子呆呆地坐在床上,被郭嘉照顾布娃娃似的摆弄着。
    “主公,抬胳膊,”郭嘉哄道:“快穿衣服,我们好像起晚了。”
    水阁边的床榻只意思意思地铺了两层被子,沈娴睡了一晚上,再加上有郭嘉一个劲儿地折腾,弄得她第二天腰酸背疼完全不想起身。
    “别动我,”沈娴愤愤道:“我要睡觉。”
    “登完再睡,你再不起来,他们要疯了,”郭嘉摸了摸沈娴的头:“我错了,下次一定节制点——”
    “你还想有下次?”沈娴抄起被子蒙在郭嘉头上:“皇后,你被打入冷宫了!”
    就在沈娴按着被子差点儿憋死郭嘉的时候,蔡琰砰砰砰地敲门,那架势好像来讨债的:“主公!出来!要错过吉时了!”
    沈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下了床,刚一打开门,一溜小丫鬟们就在蔡琰的带领下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沈娴按在桌案边,毫不客气地扯掉她随意披着的外袍,给她换上朝服,还有一个凑到跟前见缝插针似的往沈娴脸上涂涂抹抹。
    透过人影之间的缝隙,沈娴一脸懵逼地看着蔡琰:“你们干嘛?”
    “把你洗刷好了,送去登基,”蔡琰没好气儿地说:“赶紧的,回去晚了我家缉儿又要哭闹了。”
    沈娴酸溜溜地说:“我还不如你家缉儿。”
    蔡琰微微一笑:“你又不是我亲生的。”
    “至于你,”蔡琰警告地瞥了一眼把自己藏在床帘后的郭嘉:“听说主公要封你当皇后?要不我再找几个小黄门给你换身衣服?”
    “不用了!”郭嘉赶忙摆手:“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蔡琰只揶揄了一句,随后就变得正经起来,簇拥着沈娴临出门前,她警告地看了郭嘉一眼:“你也赶紧的吧!”
    “嗯,”郭嘉点点头:“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就到。”
    沈娴坐在步辇上,感觉自己像是去成亲的,而不是登基的。
    “主公,垫垫肚子,等下有的忙呢。”貂蝉将帘子掀开一条缝隙,给沈娴递进了一盘点心。
    “婵婵!”沈娴摸着扁扁的肚子,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让郭奉孝去冷宫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朕的皇后了!”
    貂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主公,您慢了一步,有人跟我提亲了。”
    沈娴:……贾文和你等着!
    “我要把他发配去蛮夷之地种庄稼,”沈娴冷漠地说:“你就留在后宫里日日夜夜地盼吧。”
    “冤家,你怎么忍心让人家受相思之苦。”貂蝉忍着笑配合沈娴演戏。
    沈娴扒着帘子往外看,一脸隐忍的深情状:“我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
    蔡琰听沈娴和貂蝉调情调了一路,她原本不打算管的,但发现抬步辇的小黄门脸上纷纷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心里想着好歹维护一下皇帝的名誉……虽然她可能自己都不要脸了。
    “陛下,”蔡琰慢条斯理地说:“您再说这些话,我可就要把貂蝉姑娘带走了。”
    “恶毒的皇后,”沈娴叹道:“你别想抢我的婵婵。”
    蔡琰:……我就不该搭理你们!
    步辇在明堂前停下,貂蝉亲自帮沈娴打起帘子,蔡琰则上前一步,扶住了沈娴的手。
    “主公。”蔡琰深吸一口气,她刚想说点什么,视线就和沈娴的目光对上了,不仅微微一愣。
    和之前窝在步辇里跟貂蝉开玩笑时完全不同,沈娴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之情,她淡淡地看着蔡琰,许久之后唇角才勾起了一个很浅的笑容。
    “放心,”沈娴反握住蔡琰的手,她低声道:“我知道。”
    沈娴走下步辇,顺着长长的御道独自向明堂走去,这条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要跨越几百道阶梯,才能最终走到尽头,而且御道只能沈娴一个人走,没人能陪她一起。
    但满朝文武都按品阶立侍在御道边上,沈娴走过时,他们会躬身低头,恭敬行礼,沈娴的余光扫了一眼,她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面孔,除了站在最前面的孙策对她挤了挤眼睛,其他人都没敢抬头。
    当沈娴最终迈过了明堂的门槛后,她看见郭嘉竟然比她先来一步,此时正手捧垫着黑绸软缎的托盘立侍在旁边,盘中放着传国玉玺。
    郭嘉微微一笑,将传国玉玺递了出去,他高声道:“陛下万岁。”
    坐在龙椅上之后,沈娴听到很久不见的系统在她大脑里对她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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