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上说过,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原来,人和人的情感,和力无二致,当你给予一方浓烈、窒息的压迫时,另一方或是以同样的力量来回应、对抗,或是无力承受,退避三舍。貌似世间的事无非如此,你进我进,你进我退,你退我退。

    祁漾可以感觉到池洋对自己的变化,正是因为这个变化,他才发现,自己的心境在慢慢改变。这回,他想慢慢告诉池洋,慢慢让池洋感受他的不同。

    他曾觉得池洋就像空气,一点一滴缓缓地渗透进祁漾的四肢百骸,而现在他更有这种感觉,想到池洋如果因为看到他和苏放的纠缠就此不再理他,祁漾觉得他连最基本的呼吸都快不能了。

    祁漾没想过隐瞒池洋,但是也没想过用这种方式,让池洋知道自己的秘密。

    好不容易甩开苏放,祁漾回了学校。他以为,池洋不会在学校,但是没想到,在寝室楼下的篮球场上,他看到了那个高挑的男生,穿着件黑红相间的套头衫,撸着袖子,正在篮筐下蹦跶着。

    他打得浑然忘我,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那种孤寂和排斥,让祁漾难受。

    在场边站了好久,看了好久,祁漾觉得自己不出声池洋可能真看不到他。

    “池洋。”不大的声量,在只有喘息声、跑步声、篮球砸地声的篮球场,却显出了突兀和心惊。

    池洋刚要起跳的动作突然一顿,手上的球差点滑出,但是也就只停了那一秒,这个球,还是很漂亮地被他上篮投进。接住从篮筐里落下的球,池洋立马转身,朝着声源处就是狠狠一砸。球砸在地上又旋转着飞起,直冲祁漾门面而去。祁漾站着,没动,只一瞬不瞬地看着池洋。就在球只离祁漾0.01毫米的时候,他才向旁一侧身,球从他耳边飞过,带起他的头发跟着飞起、落下。

    池洋喘着气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看到祁漾这副雷打不动的表情,池洋就气不打一处来,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可是该死的,他又揍不赢他。

    祁漾终于有动作了,他抬步慢慢靠近池洋,最后在池洋的瞪视下,站在离池洋五十公分的距离。从池洋的眼里,祁漾不仅看到了自己,更看到了深深的恨意,祁漾不敢看他的眼,想移开,却又做不到。祁漾想,他是在恨自己伤害了池溪吗?

    冬日的下午,寂静的篮球场,天边有一片红正要开始渲染,鸣叫的归鸟正在做最后“吱呀”的留念,冷冽的寒风带起枫树的飘摇,那一片逐渐黯淡的红好似要在这寒冷里做最后的肆放……

    池洋圆睁着眼,瞪着祁漾,眼里有恨意、委屈、不解、眷恋……

    祁漾深邃的眼,隐于镜片后,却挡不住他眼里的难过、心痛、抚慰、疼惜……

    两个人一点都没有隐藏自己眼里的情绪,那份对彼此的心意,好像彼此已经心知肚明就要喷薄而出,又好像两人眼前就是万丈深渊谁都不能往前一步。

    这样专注的凝视,甚至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直到池洋掀动嘴唇,打破了沉寂。

    “你是……同性恋?”沙哑的声音,好似久未开口说话的人。

    祁漾眼眸一沉,他还在希冀着池洋没有看到那一幕,但池洋的坦诚没有留给他幻想的余地。所以,他无力隐瞒,点了点头:“是。”

    “一直……都是?”虽然问得艰难,但池洋依然执着地问。

    这个问题让祁漾迟疑,他小时没喜欢过女生,发现喜欢上苏放后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后来即使和池溪在一起,但他却清楚地知道那不是爱恋,直到他心里慢慢被池洋覆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的沦陷……所以,他应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同吧。

    祁漾知道如果自己点了头,眼前的家伙一定会疯,因为在明知自己是同的情况下,还和他的宝贝妹妹在一起,这个家伙的护妹情结估计会把他撕烂。可是,他不想骗池洋。

    所以,祁漾还是点了头。

    果然,看到池洋整个人都在剧烈地轻颤,眼里拉上了红彤彤的血丝。祁漾很想伸手把他拉到怀里,可是,他现在却只能看着池洋,什么都不能做。

    虽然气急攻心,但池洋没祁漾想象的脆弱: “那个人……是你……男朋友?”“男朋友”这三个字,池洋说得非常抗拒。

    “不是!”这次祁漾立马就否定了。

    这样的回答,好似让池洋满意了,可却没有让他真正轻松下来。那个人不是祁漾男朋友,关他什么事?难道说,自己就希望着祁漾的否定,然后自己就会有……会有什么?有什么?心惊涌上池洋的心头,恐慌再次覆盖了他,祁漾看着突然安静下来,却眼神慌乱无措的池洋,急切地想知道他怎么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个回答反而把池洋逼到了更为难过的境地。

    祁漾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想抚上池洋的手臂,而池洋好像就是在等祁漾动作,就在祁漾有动作一刹那,池洋几乎是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然后拳脚毫无章法地往祁漾身上招呼,祁漾只能奋力后退,保护着自己的要害。

    所有的生气、恐慌、害怕、恨意,全都随着池洋的拳头发泄而出,一拳一拳砸在祁漾身上,池洋却觉得自己的身和心,也都跟着剧烈地疼痛。最后,祁漾一倒,整个人仰倒在了地上,池洋也没了力气,趴在了他身上。

    这样的画面,好像曾经也有过,可是心境,却已经完全不同。

    祁漾喘着粗气,看着那一片像染了血渍一样红的天空,耳边传来池洋轻轻的呢喃。待仔细听了,才知道池洋一直再重复一句话: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朋友……

    这句话,也许是说给祁漾听,也许更是说给池洋自己听。

    祁漾只觉得,池洋就这样在他们两个间,拉起了一条泾渭分明的名为“朋友”的界限。

    而那天晚上,池洋竟然发起了烧,烧得整个人都昏厥了。祁漾他们三个连夜把池洋送进了医院。祁漾整宿陪着,直到第二天下午池洋退烧了,他才敢趴在池洋床边,合上眼。

    池洋醒来,已经是周一上午,他只觉得昏昏沉沉、口干舌燥,左手好像被什么包裹着都快冒出火来了。池洋侧头往下看,一个黑黝黝的脑袋瓜,而自己的左手,正被这个脑袋瓜的主人紧紧包在手心里。难怪那么热。

    看头顶就知道那是祁漾,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这么握着手,而且对方还是个同,虽然自己也是喜欢他,可还是让池洋难堪不已。他稍微挣了挣,这一挣,把祁漾挣醒了。祁漾几乎是弹了起来,他瞪着脸色苍白、睁着圆眼的池洋,眼里瞬间划过一丝光彩。

    “你终于醒了?”祁漾眼不眨地盯着他。

    池洋有点受不了祁漾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开了脑袋,打量着周围。一片白,点滴还在嘀嗒嘀嗒地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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