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 蜀客 完结 作者:未知

    落花时节又逢君 蜀客 完结第11部分阅读

    落花时节又逢君 蜀客 完结 作者:未知

    落花时节又逢君 蜀客 完结第11部分阅读

    皮都比凡人厚。”

    锦绣道:“做什么去了?”

    红凝皱眉:“我的法力已经被你封住了,还能做什么。”朝身后看了两眼:“我现在累了,能不能回去歇息?”

    锦绣放开她。

    红凝继续朝前走,走出十来步又停住。

    “怎的不走了?”声音竟带着笑意,还有几分戏谑。

    红凝忍住火,看着不远处房间的门:“既然到不了,还用走么,捉弄我很有趣?”

    因为永远到不了,所以该趁早放弃,他明白这道理,她最终还是明白了,不再像当年那样傻乎乎的只知道往前走。

    锦绣沉默着,将一粒灵丹送至她唇边。

    芳香的味道散发出来,红凝清醒了些,欲摇头说话,却发现身体已不听使唤,灵丹顺利喂入她口中,顺着喉咙滑下。

    他微微一笑。

    红凝怒视他。

    心血凝成的丹,赢回来更多的恨,他轻轻拍她的脑袋:“再胡闹,就把你关起来。”转身隐去。

    身体再次回归自己控制,红凝无力地靠在廊柱上,苦笑。

    用尽了刻薄恶毒的话,这个人始终没有如愿被赶走,他难道还不明白,她根本不可能修仙,白泠的死,他的欺骗,都是她介意的,他还不肯放弃,做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因为内疚就一定要她成仙?

    正在出神,身后响起人声,原来方才见她脸色不好神情疲倦,杨缜特地令丫鬟送了汤来,为了叫胡月相信,不得已再度心血,损耗极大,红凝也没拒绝他的好意,服了汤,本想再去找他商量些要紧事,但见天色太晚,便打消了这念头,洗浴之后上床睡去。

    一条人影出现在床前,悄无声息。

    当初那个曾经在花朝宫活蹦乱跳,第一个敢明里与杏仙叫板的丫头,有着自己少年时同样的嚣张与傲气,转眼就已成了凡人,饱受轮回之苦,如今自己看着都有点不忍,何况是他?

    半晌,她举起手中的如意,低声:“当初为了不叫你灰飞烟灭,他……纵然恨,也该解了,如今难得契机,他连天劫都不顾也要为你逆天改命,你已叫他内疚了千年,还有什么不足的,何必再这样。”纵使当年邪神来犯,他也从不曾关注成这样,去凡间,回来彻夜难眠,再去。

    忘记的人不是最可怜的,最难放下的,是那些不能忘记的人。

    金色如意发出五彩光芒,法眼下,一道金印正在逐渐消散。

    黑暗中,床上的人犹自熟睡。

    接下来两天相安无事,直到第三日清晨,一起床胡月便找上门来,红凝随她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房间半日,至傍晚才匆匆出门。

    杨缜正好从园门外进来,见了她不由一怔。

    高高的发髻适当地点缀着几件首饰,火红的外衫领口微敞,隐约现出精致的紫青色抹胸,腰间鹅黄丝绦坠着块翠绿的玉佩,这样的颜色未免太夸张,然而穿在她身上竟有种奇妙的风味,非但不俗气,反而相得益彰,与平日清冷素净的打扮相去甚远,乍一看就像变了个人。

    红凝心情很好,主动招呼:“王爷。”

    杨缜多看了她两眼,目中渐渐有了笑意:“怎的换了装束?”

    此人向来自恃甚高眼光挑剔,红凝没有放过那一丝赞赏之色,更满意,当年都说自己适合红色,果然没错:“有些事情要办,我已跟厨房说过不必送饭了。”

    杨缜意外:“要出去?”

    红凝点头。

    杨缜打量她,脸色不太好:“穿成这样出去?”

    红凝明白他的意思,随口笑道:“好看的衣裳自然要穿出去给人看。”

    杨缜冷眼看她:“园里就没有看的人么。”

    后园只有一个男人,红凝岂会听不懂话中含义:“没有。”

    话音刚落,杨缜已扣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入怀中,就这刹那间的工夫,两道目光连同他的气息都已变得灼热,他低声:“你这是故意的?”

    红凝摇头:“民女所言,句句是真话。”

    手猛然收紧,目中火焰倏地熄灭,杨缜看了她半日,冷笑:“如此,你打算去见谁?”

    今晚之事凶险至极,红凝也没打算告诉他,斟酌了一下才道:“外头还热闹,我出去买点东西,何况夜里阴气盛,说不定能探出那妖女的藏身之处。”

    杨缜嗤道:“打探消息穿成这样,倒也罕见。”

    见他有意讽刺,红凝淡淡道:“承蒙王爷收留,民女感激不尽,但王爷好象忘了,民女并不是府上的丫鬟奴仆,就算要见谁,王爷还打算杀了他么。”说到这里,忽觉手臂疼痛难忍,她反倒笑了:“王爷姬妾成群,难免喜欢新鲜的,可我也是女人,一样会人老珠黄,王爷那时还会对我有兴趣?我不想争锋吃醋,更不想到头来和她们一样,成天在后园等着王爷想起我,我不喜欢等谁。”

    杨缜皱眉:“你……”

    话还没说完,忽有一名丫鬟慌慌张张从园内跑来,见二人这情形不免吃吓,矮身作礼:“王爷。”

    认得那是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杨缜呵斥:“跑什么。”

    丫鬟忙道:“回王爷,夫人昏倒了。”

    二人都愣。

    丫鬟小心翼翼道:“夫人最近身子一直有些不好,今日强撑着亲自下厨为王爷做菜,谁知忽然间就头昏,现在床上躺着,怕惊了王爷,只命我去请大夫。”

    红凝道:“一直不好?”眼睛却瞟着杨缜。

    杨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最近确实冷落了王氏,其实平日除了十分受宠的姬妾,哪个生了病他也从不曾留意的,这些事在王族司空见惯,可落在她眼里就不好说了。

    红凝看看那手,挑眉,意思是等他决定。

    新人旧人,纵然是名震朝野的睿王,遇上这种事也为难,没有笨蛋在追求新欢的同时跑去看旧人,但此时若不去,未免显得太薄情,新人必定灰心,尤其是面前这个人。

    沉默半日,他终于放开她朝园内走:“请大夫。”

    夜暮将临,小院子里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几碟干果之类的东西。

    红凝若无其事打量四周:“他真的会来?”

    胡月并不知道她的意图,挥袖变出三张精美的椅子:“放心,他这人虽有些自傲,但我们往常一起玩大,答应了就不会失信。”转眼又弄来几盆花:“何况听说有个美人,他怎会不来。”

    红凝低头:“很好。”

    既然知道陆玖是北仙王之子,哪个凡人会笨到与他作对,胡月没有怀疑,叹息:“你怎会喜欢他。”

    红凝笑道:“你可以喜欢戚公子,我为何不能喜欢他?”

    胡月摇头,好心提醒:“那不一样,三哥他……是好人,我这表哥不过生得副好皮相罢了,只因他天生三尾,自幼极受姨父宠爱,十分纵他,是以养成这般顽劣的性子,也不好生修行,成日里四处招惹别人,可从未见他真对哪个姑娘……”

    红凝抬眸看她,破天荒眨了下眼,居然带了几分顽皮:“多谢你提醒,我知道他的品性,怎会当真?只不过当初他曾用媚术捉弄我,之后不声不响就走了,这口气我无论如何咽不下,所以也想捉弄他一场而已。”

    丈夫获救的希望在她身上,胡月怕她听不明白,索性把话挑明:“他不仅媚术极其高妙,而且本性凶顽,你捉弄捉弄便罢,可千万别惹恼他,否则连我也救不了你。”

    红凝道:“这个自然,三味真火的厉害我岂会不知,万万不敢有失分寸的,何况我还要再请他帮个小忙。”说完朝门内望:“戚公子好象醒了。”

    听她这么说,胡月松了口气:“我进去看看。”

    生死簿就是昭示着人类死亡与重生的轮回法则,人死了又岂能再救回来?近乎天真的期待注定是一场空,红凝垂眸,掩去那丝内疚之色。

    一滴金色汁液轻轻滴入壶中,桃枝褪去光芒,变得黯淡,与寻常树枝并无两样。

    默默看了片刻,她扬手将它化为灰烬,然后拔出头上小小发簪,迎风一抖,变作一柄闪闪长剑,紧接着纵身跃起。

    衣衫随着动作舞动,越发鲜艳,仿佛一团跳跃的火焰。

    长剑划过数道紫光,落到地面又迅速隐没,了无痕迹。

    前日早上起来就发现异常,浑身精力充沛,灵气游走,被封已久的法力竟莫名恢复了,似乎正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她当然不会以为是锦绣主动撤去了封印,但若不是他,又会是谁?难道那个人也希望她这么做?或者说,是想利用她。

    不论是不是利用,都不重要,白泠为救她而被害,精魂俱灭,凶手却没有被绳之以法,她不可能轻易放下,就算那人不利用,她也会这么做。

    地面看不出半点异样,红凝满意,重新将长剑缩成簪子,送入发间,接着从腰间取出一张红色的轻纱,蒙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入夜,院门紧闭,原本简陋的院子被装饰得华丽无比,两粒明珠高悬于半空,散发着柔和的光,不太明也不太暗,正好用作掩饰。

    红凝闭目在房间里打坐,忽然听得外面响起一阵熟悉的笑声,她立即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缝隙朝外看。

    “表哥。”

    “表妹不仔细照顾妹夫,怎的有闲情请我。”

    胡月早已等在外面,见他到来,忙亲自迎上去,陆玖也不客气,自己走过去往椅子上坐下。

    猎物走进圈套却不自知,红凝微笑。

    胡月先前都在房间里照料丈夫,并不知道院子里有古怪,陪着他坐了,问候:“上次是我气急,表哥不要与我计较,表姐可好?”

    陆玖轻哼了声:“还能有什么不好,前些时候与花朝宫那人定了亲,也算遂了她的愿,从此我又多个厉害姐夫。”

    胡月笑道:“可有人管着你了。”

    陆玖叹道:“说来也该谢一谢我这未来的姐夫,这事不瞒你,上次正是他从昆仑斩神刀下救了我,昆仑天君也太无理,分明就是他儿子修行不够,自己要上来替人受死,与我何干,他还闹上天庭,害我差点被父王削去一尾,幸亏姐夫在帝君跟前说情,用我们北界灵泉赔罪,借帝君之威,他才没好再追究。”

    胡月忙安慰。

    说情?红凝笑意更深,手指缓缓握紧。

    陆玖兀自与胡月说话:“这一年来父王勒令我在山上修行,陆瑶又看得紧,但凡我出来走动走动,她就搬出父王的话,甚是无趣,今日我说来见你,原本以为她会阻拦,正想求姨母替我说说情,谁知她竟没有,奇怪。”

    胡月笑骂:“你也太不象话了,连亲姐姐也不放心?”

    陆玖一嗤,倒也没反驳,随手拨了拨碟子里的干果,皱眉:“表妹享尽人间乐趣,今日专程请我来,就没点好东西招待?”

    胡月抿嘴:“怎会没有。”

    红凝见时机已到,立即收了心事,拉起面纱。

    复仇

    小小花瓣做成的帘子掀起又落下,杏仙从门内出来,吩咐几名仙娥做事,转眼就见陆瑶带着侍女顺游廊走来,忙笑脸迎上去作礼:“天女。”

    陆瑶问:“他在里面?”

    杏仙道:“在呢。”

    陆瑶回身吩咐侍女退下,然后似笑非笑看着她:“那丫头的封印好象被解除了。”

    杏仙惊讶:“谁解的?”

    陆瑶目光流转,口里叹息:“我正是在奇怪,所以过来问问你,他可有提起此事?”

    杏仙作寻思状:“我只跟梅姐姐提过,她做事一向谨慎,想来也不敢告诉别人,何况又有谁能解神尊大人的印?”她试探:“想是神尊大人改变主意,自己去解了吧?”

    陆瑶放心:“我猜也是这缘故,与她有关的事都不能卜算,难免要仔细些。”

    杏仙敷衍:“神尊大人现在里面呢,天女快进去吧。”

    陆瑶笑了下,果然掀起帘子进去了。

    花神令还真能解那封印,杏仙暗喜,当时的场景自己亲眼所见,昆仑天君之子命丧三味真火之下,那丫头恨极了九尾狐族,帝君虽赐了瑶池金莲露,但始终要被困千年,受千年天火的煎熬,何况那丫头执意不肯修仙,人的寿命不过短短数十年,二人此生再难相见,照她的性子岂会就此罢休?听说九尾狐族的胡月正在重州作案,如今梅仙果真笨到去替她解了封印,想来很快就能出点事,到时怪罪下来,可与自己无干。

    花神令你又能执掌多久?她越想越解恨,忍不住轻笑了声,快步离去。

    门内,仙娥上过茶。

    待她退下,陆瑶便起身走到案前,嗔道:“总是我来找你,前日还被九嶷神妃笑话。”

    锦绣合上卷册:“北界王安好?”

    “他老人家很好,就是近日忙了些,”陆瑶往他身边坐下,“因怕陆玖生事,所以总叫我留在家里看着他。”

    锦绣道:“如此,怎的今日有空过来?”

    陆瑶笑道:“他今日去见他表妹了,我才得空来看你。”

    锦绣皱眉:“可是胡家?”

    “可不是,”陆瑶拿手指把玩他的茶杯,“姨父姓胡,说起我那表妹,原本也极有灵气,可惜不知为何动了凡心,难度情劫,如今留在重州守着那凡人不肯回来,我想着叫阿玖去劝劝她也好……”

    锦绣打断她:“重州?”

    “我知道那丫头也在重州,她好象还记恨着阿玖,”陆瑶笑道,“你放心,阿玖被我教训过,绝不敢再出手伤她的。”

    锦绣不语。

    陆瑶待要再说,忽听得帘子响,方才那名仙娥匆匆进来回禀:“神尊大人,外头重州城隍有急事求见。”

    火一样的衣衫,有一种女人似乎天生适合这种鲜艳张扬的颜色,单薄的身形因此显得风姿绰约,虽是小心翼翼垂着眼睛,然而那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居然也有几分妩媚,面纱下的脸若隐若现,带着几分神秘的诱惑。

    她捧着盘子从门内走出来,盘中有果品,还有一壶酒。

    陆玖半是欣赏半是疑惑:“这姑娘竟有些眼熟。”话是无心出口,他并没留意到,方才那女子的身形略僵了下。

    倒是胡月听到这句话,反而更相信红凝先前所说,也有心作弄他,忍住笑跟着打趣:“怎么会,这是我才认的一位妹妹,姓林,今晚特地介绍给表哥认识。”

    这副妆扮本就出格,加上朦胧的光线适当作了掩饰,陆玖果然不再多想:“我当你只顾自己作乐,总算还记得我。”

    胡月脸色微变,忍住没有发作,敷衍一笑:“怎敢忘了表哥。”

    “这就是姐姐说的那位表哥?”声音虽甜美,却懒懒的,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似乎并没将客人放在眼里。

    陆玖玩弄女子无数,头一次被忽略,对方还是个凡人,顿时来了兴趣,饶有兴味打量她:“初次见面,妹妹也不请我喝一杯?”

    女子毫不客气搁下托盘:“表哥慢用。”

    皓腕凝雪,陆玖看得心动,伸手就去摘她的面纱:“果然少见,既是表妹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还避讳什么。”

    红凝巧妙地躲开,眼睛始终瞟着别处,语气微带嗔怒:“表哥这是做什么。”今日之事实在凶险,稍有不慎被识破便有性命之忧,因此她才决定自己上阵,说不紧张是假的,暗地里也捏了把汗。

    胡月当然不清楚内情,跟着作弄他:“表哥怎好无礼。”

    陆玖两眼弯弯,笑得风流倜傥:“既然已经叫表哥了,妹妹怎的连看我一眼也不敢?”

    红凝道:“胡姐姐说过,表哥的眼睛轻易是看不得的。”

    陆玖看了胡月一眼,倒没生气,反而显出几分自得,柔声:“你信她的话?我说看得便看得。”

    红凝提起酒壶斟酒:“表哥若肯喝我几杯酒,便让你看,否则就罢了。”

    对方只是区区凡人女子,加上胡月在旁边,陆玖半点不疑:“妹妹说话算数,我喝你十杯也行。”

    红凝举杯:“第一杯敬表哥。”

    陆玖奇怪:“敬我什么?”

    红凝道:“表哥见我眼熟,我见表哥也似曾相识,不是有缘是什么。”

    陆玖大笑:“好会说话的妹妹。”

    亲眼看着他举杯饮干,红凝不动声色,以长袖挡着脸喝了,接着又满满斟上:“第二杯要多谢胡姐姐,我年纪小,行事不曾考虑太多,将来若是叫姐姐失望,望姐姐能原谅。”对胡月,她的确有些内疚。

    胡月没听懂话中深意,陪饮两三杯,便推说照顾丈夫进屋去了。

    院中只剩下两个人,红凝心不在焉地倒着酒,陆玖在旁边越发看得心猿意马,渐渐朝她靠拢,一双眼睛光华照人,口里柔声道:“妹妹怎的还不敢看我?”

    红凝将酒送到他唇边:“偏不看你。”

    陆玖笑着捏住她的手,顺势接过酒杯放回桌上,伸臂去搂她:“原来是在骗我,这回我却不上当了。”

    美人入怀,隐约嗅到一丝处子香,九尾狐天生对这些敏感,发现味道熟悉,陆玖不由一愣,未及多想,就见怀中阳气大盛,凌厉带杀机,惊骇之下他立即放开她,就地一滚。

    那剑不依不饶,紧跟着刺过来,迅疾如电。

    “你是谁!”陆玖翻身跃起,惊怒。

    面纱被风吹得飞扬,红凝冷笑:“你看我是谁。”

    长长的睫毛抬起,那双明亮的眼睛直直盯过来,冷狠的目光让陆玖心中一颤,失声:“是你!”

    红凝又是一剑刺去,毫不留情。

    桃本属阳,本是镇妖的法宝,对付狐类尤其有效,陆玖忙闪身避开,冷笑:“你以为我怕你?若非我父王……”话未说完,他忽然变了脸色:“这是什么酒?”

    “上等的好酒,顺便加了千年桃妖的内丹,正好能克制极阴的三味真火,”红凝抚摸长剑,“这么贵的酒喂你喝,未免可惜,但至少让你明白报应两个字。”

    媚术与三味真火施展不出,体内五脏如受焚烧,陆玖心知不妙,想要遁走。

    “想走?”红凝挑眉,扬手抛出袖中早已准备好的灵符。

    四道灵符如有感知,迅速飞上半空,向四方散开,各自归位,刹那间地上涌现出数道紫光,一幅硕大的阴阳八卦图显现出来。

    被那紫光罩住,陆玖重重跌回地面,终于忍不住大喝:“胡月!混帐!还不给我滚出来!”

    胡月早已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正走出门来看,见状大惊:“你们做什么!表哥快住手,且看我的面上!”

    红凝挥剑就刺。

    法力大打折扣,陆玖勉强招架躲避,口里骂道:“糊涂东西,瞎了眼找的好姐妹,到现在还信她!”骂完转向红凝:“我碍着天规不想再动你,别不识好歹。”

    红凝冷冷道:“杀人偿命,果真天规那么有用,你还能站在这儿?”

    胡月听出不对,来不及细想,立即扬手祭出一道白绫,想要上前劝解,谁知白绫刚飞近八卦图,就似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再也攻不进去,三味真火难以施展,她也不笨,一想便知道是方才喝的酒有古怪,反应过来上当,顿时大悔,指着红凝恨恨骂道:“我当你真心,你怎的反伤我表哥,可恶!”

    “我害他?这是他的报应,”红凝仗剑,“我师兄死在他手上,如今他活得好好的,我师兄却再不能回来,天上人间,何来公道二字?”

    胡月愣住。

    拖下去必定惊动城隍土地,速战速决最重要,红凝知道不能耽搁时间,趁机念诀祭出照妖镜。

    强烈的光芒罩下,将陆玖死死困在八卦图中。

    陆玖本是九尾狐妖,妖性未除,加上有北界王妃纵容溺爱,任性妄为的脾气半点不减,此时彻底被激怒,摇身现出原形,浑身银白的皮毛,身后甩着五条蓬松的雪尾,他望着头顶照妖镜冷笑一声:“这等破铜烂铁也想伏我!”

    利刃般的长爪扬起。

    “啪”的一声,半空中照妖镜炸开,四分五裂。

    红凝避开一块碎片,意外:“九尾狐果然厉害。”话虽如此,她并不惊慌,弹指又打出数粒木珠。

    木珠太多,来势太急,陆玖翻身躲开大半,仍是不慎中了一粒,疼痛难忍,试了几次都冲不出那八卦图阵,不由心下叫苦,硬着头皮支撑。

    红凝举起桃木剑,一口血喷在剑尖,直朝他削去。

    身在阵中,法力很快会耗尽,陆玖哪里甘心败在她手里,越发红了眼,再不管什么天条人命,咬牙将长爪一伸,桃木剑应声折为两段,当然这样一来,他也踉跄后退几步,口里喷出股血箭。

    红凝微惊。

    桃木剑被毁,陆玖的顾忌也去了一半,咆哮着扑来。

    长长的指甲极其锋利,仿佛银亮的钩子,红凝冷静下来,斜斜移开二尺,同时抬手从头上拔出簪子,变作三尺宝剑,回身刺去。

    陆玖扑了个空,长剑刺入肩头。

    眼前一黑,红凝被打得直直跌飞出去,伏在地上再难爬起。

    惨哼声里,鲜血狂涌,陆玖忍痛拔出长剑,反掷回来。

    红凝滚了一滚避开,眼见机不可失,她早已抱定同归于尽的决心,顾不得胸口剧痛,迅速摸出道灵符往地面一拍。

    地上八卦图开始缓缓转动,光芒爆涨。

    先前硬接桃木剑时已身受重伤,再受了一剑,陆玖终于难以支撑,倒地不起。

    “表哥!”胡月大急,向红凝求情,“我表哥纵然有不对之处,认罪让姑娘打一顿出气便是,姑娘细想,他总是我姨父北界王之子,若真杀了他,我姨父必不会罢休,姑娘既是修道之人,怎好与北仙界交恶?”

    妖力逐渐消磨尽,陆玖只顾作垂死挣扎,心里焦急,喘息着大骂:“混帐,还不去找我父王,这丫头疯了,跟她说什么!”

    红凝亦喘息,冷笑:“北界王又如何,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她努力挪动下身体,擦擦唇边血迹,将符按得更紧:“戚公子可以为你挡天劫,我师兄也是为了救我才命丧三味真火之下,你这位好表哥上有北界王庇护,为所欲为,至今还不思悔改,留着将来也是祸害!”

    陆玖不作声,掌中碧光乍现。

    想不到在最后关头,他竟然以毕生法力,想要强使三味真火,红凝冷汗出来,咬牙死死按住灵符,同时开始念诀。

    八卦图转动更快,紫光更盛。

    掌中碧火忽明忽灭,显是法力不继,陆玖伏地喘息,服了桃妖的内丹,此刻勉强作法,体内阴阳之气互相碰撞,从未受过这等煎熬,他几乎就要昏死过去。

    谁先撤,谁就是死路一条。

    幽幽绿火越来越弱,终于熄灭。

    陆玖趴在地上再无动静。

    八卦降妖阵中,一样叫你精魂俱散!红凝抓起旁边的剑,用尽全力掷出。

    长剑闪着寒光,朝陆玖心口钉去。

    微笑刚浮现,就凝固在脸上。

    离陆玖尚有一尺远的地方,长剑猛然坠地,与此同时,地上的八卦图暗淡失色,凭空消失!

    “阿玖!”头顶传来女子的惊呼声。

    红凝缓缓地转脸,看向来人。

    阵法撤去,胡月急忙冲上前扶起陆玖,见他只是重伤昏迷,这才松了口气,陆瑶仔细检查过,拂袖将他变回狐形,身形也小了几圈。

    胡月甚是内疚:“表姐,我……”

    “不关你的事,”陆瑶摇头,轻声,“是他自作孽。”见胡月更加不安,她反倒笑了,安慰:“你且进去看看妹夫,外头这么大动静,不知吓着他没有。”

    他们都赶来了,自然不会再有事,胡月放心,起身进房间去了。

    陆瑶俯身,将变作狐形的陆玖抱入怀中,缓步走到锦绣身旁,柔声向红凝赔礼:“想是阿玖的不是,他竟敢不听我吩咐,又向姑娘下手,回去我必定狠狠责罚他,姑娘伤得重不重?”

    “不必这么客气,是我要杀他,”红凝淡淡一笑,“他竟然没死,可惜。”

    陆瑶垂首,默然。

    锦绣终于开口问:“他怎样?”

    陆瑶看看怀中陆玖,摇头:“不妨。”

    锦绣道:“你……”

    陆瑶莞尔:“你不必内疚,是我不该放他出来闯祸,我先送他回去,只是先要将他安置在你那里几日,省得叫父王知道了又生气。”

    锦绣点头:“有劳。”

    陆瑶低声嗔道:“跟我还客气。”

    说完抿嘴一笑,转身带陆玖驾云离开。

    眼见那双手伸来,红凝往后缩,避开,他已经不是她一见倾心的那个温柔的锦绣,也不是梦里那个多情的神尊大人,而是执掌中天的神王,维护的永远是仙界的利益。

    那手仍是扶住了她。

    她有点无奈:“人已经救走,中天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他强行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拥住。

    红凝笑了:“未来王妃刚走,中天王就抱着别的女人,好象不妥。”

    锦绣皱眉:“凡人怎能与北仙界作对。”

    清脆的巴掌声响过。

    真能打到他,红凝有点意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抬脸:“我做什么事,与你什么相干,我实在想不通,前世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一巴掌前世就该送你才对。”

    面纱早已掉落,红衣如火,依稀变作记忆中的模样,锦绣看着她许久,道:“你没有。”一个嚷着要做神后最终却对他扬起巴掌的小妖,纵然在最恨他的时候,她也没有真打下去。

    红凝道:“因为那时她还是喜欢你的。”

    锦绣沉默。

    “现在我已经不是她。”红凝挣开那双手,摇摇晃晃朝院门走。

    巨响声中,院门被踢开,一群人涌进来,当先一个正是杨缜。原来她迟迟不归,杨缜怕有意外,派人出来寻找,找遍了满城大街都不见,后来还是他自己想起这条巷子,便亲自率人赶来搜查。

    红凝一笑,尽力将手递到他手里:“走。”

    我行我路

    天阴阴的,长亭外衰草寒烟,尽显冬日萧索气象,道上并无车马,行人也甚是稀少,因此亭前一众人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杨缜道:“不用马车?”

    望望延伸的远道,红凝摇头,没有必要,因为不知道这条道路会通向哪里,更不知道自己将会在哪里停下,“何去何从”说的大约就是这样了。

    倔强的挣扎最终敌不过命运,和那个掌握命运的人。

    而强者掌握弱者的命运,似乎也是天经地义的。

    休息两个月,这个世界已经变得有些陌生,红凝漠然收回视线,唇边挂着礼貌的笑:“在府上叨扰这么久,多谢王爷。”

    杨缜“恩”了声:“怕是要下雨了。”

    红凝抬脸看看天色:“那民女还是先赶路,告辞了,王爷珍重。”

    转身之际手被扣住,那手很有力,宣告着对方的强势与专制。

    他淡淡道:“一定要走?”

    那天晚上他没见到锦绣,只道她与妖狐斗法受伤,匆匆带回来请名医寻良药,令她安心调养,之后再没像往常那般纠缠过,直到她说离开也不曾出言挽留,亲自率人送出城,红凝原以为他已经忘记了那夜的话,谁知这时重新提起,不由摇头:“我要的王爷给不起。”

    “愿得一心人?”杨缜没有意外,“你不是寻常女子,心中所想无非是这个,本王也料到你必不会答应,但皇家王族,不可能有一心人,便是本王立业之前也有许多事不能自主,如今本王虽不能休妻娶你,然这世上果真有合你意的男人?寻常男子实难配得上你。”冷漠的眼睛里泛起笑意,他缓缓抬起二人的手:“女人不必过得太累,何不寻个归宿,纵然身份委屈些,我会宠你。”

    “王爷是好归宿么,”红凝唇角微扬,“王爷这些话对多少女人说过?”

    杨缜道:“只有你。”

    红凝略觉意外,摇头:“王爷是真的因为喜欢想要留下我,还是因为得不到?”不待他说什么,她抬眉抢道:“我很特别,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奉承王爷,王爷或许有点兴趣,可惜那始终只是兴趣,不是喜欢,喜欢过的人尚且还会被冷落,兴趣就更难说了,何况王爷明知道我肯接受你的好意,是因为你长得像一个人,王爷甘心做别人的影子?”

    杨缜道:“是兴趣还是喜欢,单凭猜测你就能确定?”

    “能确定的是,没有我王爷也会过得很好,”红凝回头看了眼远处的王夫人,含笑道,“可惜不能留下来喝小郡王的满月酒,民女先恭喜王爷了。”

    沉默。

    杨缜丢开她的手,面色不改:“也罢,你要走便走,但下次若是再让本王遇见……”他低头凑近她的脸,冷冷道:“本王可能会仗势欺人强抢民女。”

    红凝尚未反应过来,唇上瞬间的触觉已消失。

    “前面是沥州。”杨缜直起身不再看她,径自率众人回府去了。

    方才一幕当着远处那么多人,红凝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既不羞也不恼,更没有回头,只是挎着包袱顺着路往前走,天色越发阴暗,冷冷的风吹在脸上,眼里心里似乎都空荡荡的,她并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当一个人对什么事都不再留心,没有任何目的却不得不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无论什么天气都已经不重要。

    走了不到一里,前面路口处站着个人。

    红凝顿了顿脚步,正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不由回身看,马上的人果然认识,正是杨缜从京城带来的亲信太监。

    那名太监先下了马,恭敬地朝她作了一礼。

    红凝道:“王爷还有话么?”

    太监面有暧昧之色,谨慎道:“王爷说,姑娘什么时候累了,可以再回来。”

    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的人,这些话也只能让人转达,当着面他是万万不会说的,红凝忍不住笑,累了,早就累了,可王府不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见她神色尚好,那太监忙笑道:“王爷是有心人,想留姑娘多住些时候,姑娘何不……”

    红凝打断他:“民女漂泊四方,行踪不定,将来恐怕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那太监愕然,渐渐有了赞赏之色,平民女子能嫁入王府,已经是飞上枝头了,何况睿王风华正茂,如今他亲自开口挽留,对别的女子来说那是想都想不到的好事,不会也不敢拒绝。

    红凝笑道:“有劳公公,且代民女多谢王爷的好意,请王爷保重。”

    见她去意坚定,那太监知道劝不过来,叹息良久,也没多说什么,嘱咐她几句“保重”“平安”之类的话,便打马回去了。

    红凝径直走到路口那人面前,站住。

    风吹动金色衣袍,如同盛开的金色花朵,上有云霞映衬,他随意站在路旁,从容闲适,不怒而威。

    红凝平静:“中天王还要封印我么。”

    锦绣没有表示,那夜的场景在他看来似乎早已习惯了,千年前,他亲自将她送入地府,亲眼见她将手递到那人手上,二人一道投胎,终成一世情缘,人间十世,这样的场景几番重现,每次看过便是彻夜难眠,她做到了,他记住了她,她却几乎将他忘得干净,倘若不是这次逆天改命,他们仍会这样下去,毫无瓜葛。

    红凝自嘲:“我看也没必要了,有你们在,我这点微末法力也做不成什么。”

    他面色不改,语气平淡:“此事干系甚大,不容你胡来。”

    红凝道:“是我区区凡人自不量力,非要与你们神仙斗,所以自取其辱,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如你所愿,你也不必特意来炫耀嘲笑我吧。”

    他摇头:“昆仑天妃本是凡人,姓闻。”

    红凝愣。

    他微笑:“她在凡间还有个嫡亲的妹妹,杨缜正是她的后代。”

    隔了这么多代,还真是巧合,红凝也低头笑:“怪不得他和白泠长得那么像。”

    他轻声:“你为何要有这么重的凡心。”

    “因为你们,”红凝毫不迟疑,“看到你们,我就厌恶仙道厌恶天意,若你真的还有点内疚,不如开恩成全胡月他们,中天王当初能用瑶池水助我脱胎换骨,一定也能帮胡月。”

    天不容人妖结合,当初的连华与海明选择放手,那样的成全,也是种变相的爱和保护吧,外人看来固然明智,却始终负了他们自己的心,谁能保证他们不会遗憾?胡月不肯放手,所以才会落到今天的境地,但这种外人眼里的凄苦日子,在他们夫妻二人看来未必就不好,可见好不好只要他们自己来评判就够了。

    红凝叹气:“是我骗了她,听说她失踪了,戚公子也已经死了,想是有人强行将她带走的,若能让她脱胎换骨跟丈夫一起转世,她肯定愿意,中天王就算是可怜他们吧。”

    锦绣道:“胡月非我族类。”

    红凝莞尔:“你与北仙界关系不浅,讨个人情应该不难。”

    锦绣沉默片刻,道:“她若愿意,我会尽力。”

    红凝也不称谢,缓步就走:“尽力不尽力与我何干,都是你的恩典,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我不会再找陆玖。”

    走出十几步,背后清晰地传来他的声音:“你可记得入世的缘故?”

    “我不需要记得,”红凝头也不回,语气平静得有些麻木,“虽然不记得前世,但既然前世选择做人,一定有我的道理,今生我更不会修仙,仙凡殊途,与凡人牵扯太多没有好处,中天王回去吧。”

    冬季的大雨原本很少,却偏偏有这么巧给赶上了,雨水迷住眼帘,周围景物也已经看不清,模糊中只见前面有片密密的树林,如烟如雾的雨气中,那树林仿佛一道神秘的墨色屏障,将里面与外界隔绝起来。

    衣衫紧贴在身上,红凝并没有觉得冷,依旧不快不慢朝前走,恍惚记得方才那太监说过沿途有不少酒店客栈可以避雨,谁知这半日竟没见到一家,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树林里没有雨,可以进去歇会儿。

    离树林越来越近,脚步越发沉重。

    一双手从后面伸来,将她扶住。

    头顶的雨仿佛也停了,身体被柔和的金光包围,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香味和暖意,红凝转脸,眨掉遮挡视线的雨水,努力看清来人:“又是你。”

    湿透的青衣裳犹自滴着水,沾湿他那身干净的金色衣袍,他似乎并没在意,只是将她拥入怀中,一只手轻轻替她拨开额上粘湿的发丝。

    任凭他紧紧搂着,既没有挣扎也没有恼怒,红凝静静看着他半日,忽然轻声笑了。

    他立即垂眸看她。

    红凝认真地与那双眼睛对视:“中天王总跟着我做什么?”

    外面飒飒的雨声不停,泥水里溅起水花,听在耳朵里反觉得更加沉寂,许久才见他开口,声音很轻,如同天地间遥远的雨声,虚无飘渺:“纵然生我的气,也不该这样,凡人更应珍惜自己。”

    红凝冷冷道:“我是生你的气,因为你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害了白泠,包庇陆玖,仗着法力安排我今后的路,假惺惺地做好人,我选的路我自己会承担后果,你管什么闲事!”

    因为我不能任你承担那样的后果,他没有解释,只是用宽大的衣袖将她裹住。

    苍白的脸带着雨水,有点泛青,却始终不曾有半点示弱,目光甚至是带着仇视的,这只小妖做出的事,总是那么危险,让他不能心安,她可以不惜代价去报仇,去与北仙界作对,他却不能任她这么做。

    红凝看了他半日,转怒为笑:“中天王缠着我不放,莫非……是喜欢上我了,舍不得?”冰凉的手指轻佻地从他唇上抚过,感受到那身体明显僵了下,她改为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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