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辰保证:“出宫去了就是出宫去了,改名换姓之后,她依然可以有自己的人生,她出宫去,你安排好她的身份之后,我便在宫中安排贤妃潘筱‘死去’,只要宫里发出了讣告,皇上那里自然会处理好这件事,今后贤妃便算是过去式,我就是想拿这事儿再说话也是不能了的。夫人完全可以放心。”
    至此,孙氏再没有其他问题了。潘辰与她从亭子中走出,走到殿门口,殿内传来了潘筱的咳嗽声,孙氏就神经紧张起来,赶忙往里面探望而去,潘辰看着她急切的身影,幽幽叹了口气,虎毒不食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孙氏在潘家做当家主母那么多年,为了一个女儿,竟然也能做到如斯地步,本来心里还对柳氏说的这事儿心存不满,但此时此刻,潘辰倒是完全释怀了,潘筱和孙氏就算曾经想要动手杀了她,但她最终也没有死,反而是她们被折磨到了今天,并且很有可能今后会越来越受折磨。
    因为潘筱得的是抑郁症,如果她自己不能走出来,旁人不能将她开导过来,那其实她在潘家和在皇宫的下场是一样的,现在只盼着潘家的环境能够让潘筱恢复一些,这样也不枉孙氏日夜担忧了。
    从长乐宫出来之后,潘辰就着手安排潘筱离宫之事,两天之后,潘辰以送孙氏回府为由,将潘筱和孙氏一同送出宫去,回到潘家,只等孙氏给潘筱改头换面,有了新的身份之后,潘辰才好进一步安排宫中之事,估摸着得到封后大典之后了。
    ***************
    十一月初,封后大典便定在初六。
    潘辰几乎一夜没睡,从凌晨开始,就在那里被动的经历着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就像是结婚似的,潘辰和祁墨州虽然已经没羞没臊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但是依旧属于手续不太齐全的类型,潘辰入宫是走的赠品路线,没有规规矩矩的行礼,拜堂,本来潘辰倒也觉得没什么,但是祁墨州却把这次的封后大典看作是对她的补偿,倒让潘辰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感受。
    一层一层的凤袍穿到了身上,潘辰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哪个环节穿错了又要重新折腾一遍,之前穿德妃的礼服时就觉得重的很,如今这皇后的凤袍,简直是重中之重,因为里里外外足足有十几层,所有的布料上的金丝银线,全都是真材实料的,最外面两层外衣上还有那种金子做成的装饰,整套衣服穿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也就是两个多小时才穿好,保守估计得有三四十斤重量。
    潘辰觉得很庆幸,自己最近在喂奶,吃的很多,身子圆润了不少,吃得多了,力气就大了,身上的重量勉强扛得住。
    穿好了衣裳之后,就是化妆了,在化妆之前,潘辰特地要求吃了一顿,但是却被告知不能吃太多,理由很明显,怕她到时候憋不住……被伺候嬷嬷说话吓住了,潘辰最终也只敢吃了点干货垫吧垫吧,那种夹汤带水的东西是碰都没敢碰一下,终于体会到了人家新娘子成亲前夜的痛苦,不能吃喝,第二天还要很累的跟着去行礼,潘辰有笔一般的女孩儿成亲还要累一些,因为她要爬太庙啊,太庙下面到上面,至少得有好几百层台阶,一想到要顶着这么重的衣服,爬那么高,潘辰就觉得不想要什么封后大典了。
    坐到镜子前,随意被嬷嬷们折腾,一层一层的粉刷上去,刷的脸白白的,然后再点胭脂等等,房间里熏着提神的薄荷香,若不是这种香味,潘辰觉得自己能坐着直接睡过去。
    脸上的妆画完之后,外面就开始蒙蒙亮了。令潘辰更加绝望的是,不仅身上那么重,她竟然忘了,头上还要顶一个至少十斤重的凤冠,凤冠纯金打造,相当漂亮,像个帽子一般,前面又类似帝王冕旒一样的东西,全都是金珠,重量可想而知。
    潘辰终于知道,为什么皇后出巡,身边要有那么多人陪着了,她现在穿着这么多衣裳,戴着厚重的凤冠,若是没有两个强壮有力的嬷嬷扶着,潘辰举步维艰。
    从柔福宫出门,潘辰坐上了皇后的凤轿,一路被抬着去了太极殿外,祁墨州已然正装完毕,在殿外等着潘辰的到来,潘辰从凤轿上走下,由嬷嬷扶着,一步步走到了祁墨州面前,祁墨州看见她被打扮成这副模样,不禁忍不住笑了出来,潘辰瞪了他一眼,控诉他没有义气,但看见祁墨州身上的装备之后,潘辰心里就舒服多了,祁墨州身上只会比她多,不会比她少,也就是说,他现在肯定也觉得很累。
    两人现在宫中拜过了先帝,然后便一同乘坐龙撵,前往太庙祭祖,潘辰坐在龙撵之上,越往太庙走,就越感觉身上的重担压制,祁墨州似乎感觉出她的紧张,一路都抓着她的手安抚,潘辰感激的回握,心情忐忑,到了太庙,祁墨州先行下车,再将潘辰亲自扶下来,在威武雄壮的长号角声声吹响之后,祁墨州牵着潘辰的手,踏上了台阶,在太庙之中,两人跪在先祖牌位前,听礼部念完了一长段让人听不懂的经文后,双双拜过祖先,便算是礼成,然后就要再回到太极殿,接受群臣参拜。
    潘辰与祁墨州高坐帝台之上,肃穆庄严,至少外人看起来是这样子的,可是实际上只有潘辰才知道,坐在这个位置,一动都不能动有多痛苦。
    不仅仅是身体上疲累,还有一个最无奈的现象,她从早到现在没吃什么东西,饿能忍受,但是,这胸口涨奶却是难受的很,因为安宁一直都是她在喂的,所以,潘辰就没有刻意的回奶,现在仍在哺乳期内,从昨晚开始,安宁就没有吃到她这个娘亲的奶,潘辰穿衣服之前,虽然挤过一回,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胸口涨的太难受了。
    礼部的宣读文书还在继续宣读中,潘辰稍微动了动,祁墨州就转头过来看向她,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潘辰咬着唇,没好意思在大家面前说到底怎么回事,只是稍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对她的这个动作,祁墨州感觉到并不陌生,知道她这是涨奶的缘故,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
    “再忍片刻,我听着快要完了,待会儿读完之后,宴席就不吃了,直接回去就好。”
    潘辰点点头,没有跟祁墨州客气,礼部的文书果真如祁墨州所言,很快就宣告读完,潘辰接受了群臣叩拜之后,便是大宴群臣的时候了,潘辰一起身,群臣便躬身相送,祁墨州牵着潘辰的手走下帝台,在群臣目光中,帝后走出了太极殿。
    潘辰忍不住坐上了轿撵就直奔柔福宫去,去了宫里之后,正好听见安宁在撕心裂肺的哭,月落和奶娘正围着他打转,用拨浪鼓之类的东西引他,潘辰过去接过了安宁,安宁闻见了熟悉的气味,才渐渐的停止了哭闹,一直往潘辰身上拱,潘辰抱着他入内,痛痛快快的喂了一场后,安宁打了个饱嗝,潘辰自己也算是解放了。
    祁墨州已经将礼服换掉,穿回了明黄龙袍,潘辰便也不客气,从里面换了平日里穿的凤袍走出,祁墨州对她伸出了手,潘辰与之交握。
    “走吧。”
    潘辰以为祁墨州要带她会太极殿中,可是轿撵走了一半,潘辰才发觉不对。轿撵不是往太极殿去的,而是往国光塔去。
    潘辰一路被祁墨州从塔底牵上了塔顶,塔高十层,站在最高层上往下看,看到的是千家万户的太平盛世,潘辰发出一番感叹,转头看向了祁墨州,说道:
    “为何带我来这里?”
    祁墨州目光落在潘辰脸上:“带你共赏这万里江山。”
    潘辰看着他,黑亮的眸子里倒映出祁墨州的脸,只见潘辰灿烂一笑,犹如两人初见面时那般,少了惧怕,多了随意,但却都是发自内心的。
    “今后,臣妾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皇上多多提点。”
    祁墨州莞尔一笑,回答道:“这是自然,从今往后,你我一体,永不分离,我的皇后。”
    两人站在塔顶之上,清风徐来,眼中倒映彼此,这一刻仿若沧海桑田,天涯海角,一行大雁飞过云层,湛蓝的天,高耸的塔,千檐万宇的盛世华章似乎也在这一刻定格,静待着新的繁华篇章。
    ☆、第279章
    尾声:
    潘辰封后大典的日子,祁墨州喝醉了。潘辰扶着他回去,祁墨州一路都搂着潘辰的腰发笑,看样子真的是醉得不轻。
    进了寝殿之后,潘辰先帮他把衣裳换了,因为两人在寝殿中的时候,不习惯有人伺候,所以,从头到尾都是潘辰一个人独立完成,最后,看着安睡到床铺的祁墨州,潘辰有一种成就感,呼出一口气后,潘辰便去到屏风后自己换衣服去了,换好衣裳出来,看见祁墨州自己起来了,刚给他盖好的被子也掀了,坐在床沿上,低着头,潘辰走过去,关切问道:
    “怎么了?是想吐吗?”
    祁墨州很少喝醉酒,在潘辰的印象中,几乎就是没有过的,所以,她就没有伺候醉酒的经验,只知道醉酒后的人挺难受,大多数都会有想吐的感觉。
    潘辰的问题过后,祁墨州还是不说话,潘辰走上脚踏,弯腰下去看祁墨州,一只手按在祁墨州的肩膀上,另一手去扶他的脸,祁墨州缓缓抬头,目光冷凝的看着潘辰,潘辰心中一紧:
    “你……”
    “是我。”声音也变得清冷无比。
    自从潘辰和祁墨州自萧国回来之后,祁墨州对潘辰说话就热络多了,像这样冷冷的语调,潘辰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见过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祁墨州拉住了潘辰的手,冰凉的触感将潘辰的思绪拉回了一点。
    次体人格又出现了,在祁墨州醉酒之后。
    祁墨州抓着潘辰的手,将之放到了自己头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潘辰:“我头疼,你替我按。”
    祁墨州的次体人格和主体人格自从互通记忆之后,就变得很接地气,有时候说的话,就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见潘辰的手不动,祁墨州才又说了一句:
    “你怎么了?”
    潘辰将手从他手心抽离,背在后面,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站在那里,祁墨州站起身,往潘辰走了一步,将之拉入怀中,双手搂住潘辰的后背,潘辰两只手都抵在他们之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祁墨州的次体人格曾经和她表白过,虽然潘辰知道,主体人格和次体人格都是祁墨州本人,但是在这件事上面,她觉得还是要分清一些比较好,挣扎了两下,祁墨州不放手,潘辰才抬头对他说道:
    “你,你先放开我。”
    次体人格却是执着:“不放,我想搂着你。”
    潘辰感觉到他的情动,更加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有必要解释清楚才行,因为不管他们本质是不是一个人,在他们各自的思维之中,他们就是两个人,如果潘辰一直这么模棱两可下去,不仅对祁墨州没有任何好处,也会让自己变得迷茫。
    深吸一口气后,潘辰对次体人格说道:
    “那个……你……知道我是祁墨州的女人吧?”
    次体人格含情脉脉的看着潘辰,但举止动作完全和祁墨州的主体人格不太一样,只见他点头,说道:“知道。但是不喜欢他。”
    潘辰不记得自己从前有没有和次体人格说过,她不喜欢祁墨州,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了,只能果断的摇头,对次体人格说道:
    “不,我喜欢他!我很喜欢他!”
    次体人格的坚毅目光似乎带着一些疑惑:“那我呢?”
    潘辰感觉到搂着自己的力道稍微放松了一点,赶忙挣扎了一下身子,让自己从次体人格的怀中脱离出来,迅速往后退了两步,对次体人格说道:
    “我不喜欢你。你叫祁雪州,是祁墨州的弟弟,我喜欢的是祁墨州,而我也已经是他的妻子,也就是你的嫂子,所以,你也不能喜欢我了,你听明白了吗?”
    对于这种次体人格,自然不能用那种很委婉的话和他说,只能说的直白一些。
    次体人格默默的盯着潘辰,盯得她都有些犹豫了,是不是药下的太狠,万一受了刺激,祁墨州回不来了怎么办呢。
    正胡思乱想之际,只见次体人格又坐在了床沿上,看样子似乎有点失落,低着头久久都不说话,潘辰见状,不禁有点自责,又不敢过去,尴尬的站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之后,次体人格才再次抬起头来,潘辰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只是很自然的点了点头,对潘辰说道:
    “我知道了。”
    潘辰一愣,不确定他说的知道是不是她想的那个知道,开口问:“你……没事儿吧?”
    次体人格点了点头:“有事,你不喜欢我,不开心。”顿了顿,抬眼直视潘辰:“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我嫂子,我今后不再那样对你了。”
    潘辰深吸一口气,作为次体人格而言,祁墨州的表现真的是出乎意料的爽快,不过,也正因为他是次体人格,说白了,就是一张白纸,你和他说什么,他就显现出来什么,对潘辰的喜爱也许是真的,但是这份真切太过虚无缥缈,在她说明情况之后,他就立刻接受了这个设定。
    “你真的明白了?”潘辰进一步确认。
    次体人格抬起头来点了点头,潘辰试着靠近他,他也没有做出过激的事情,潘辰放心从他背后拖出一条被子捧在手中,对他说道:
    “那既然你明白了,我就去外面了,你睡这里,我睡外面,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次体人格看着她手里的被子,缓缓将目光抬到潘辰的脸上,点了点头,潘辰松一口气,抱着被子就去了外殿的软榻,次体人格抬手拍了拍脑袋,觉得还有些晕乎,便也不客气的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入睡。
    睡到半夜的时候,潘辰忽然感觉自己床铺一沉,昏昏沉沉之中,一只手环过她的腰肢,潘辰才迷糊的睁眼,正要挣扎,却听背后传来一声:“是我,别动。”
    听见他的声音,潘辰才收起了紧张的心情,转了个身,将身子投入了祁墨州的怀中,两人相拥,祁墨州搂着潘辰在她头顶说道:
    “你先前说的话,可当真?”
    潘辰知道他问的是她和次体人格说的话,她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喜欢祁墨州的事情,居然有点小害羞,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将身子往祁墨州怀里又贴了一下,祁墨州浅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静谧的黑夜里,别样的引人心动。
    良久之后,才传来祁墨州的话:“我也是。我喜欢的人,也只有你。谢谢你和他说清楚,谢谢你尊重我,喜欢我。”
    潘辰抬头,黑夜中,两人对视,潘辰主动上扬身子,在祁墨州略带酒气的唇上亲了一下,说道:“不客气,我应该的。”
    一段好的感情,就是经不起任何怀疑与不信任,哪怕只是微小的一件事情,只要一方能完全站在另一方的角度上去想去做的话,处处为对方着想,那便不会产生什么问题,祁墨州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他为了潘辰放弃了整个后宫,为潘辰承担了更多的舆论风险,而潘辰唯一能做的,便是以心换心,他真心待人,她也真心回报,两人心意相通,互相爱护,这样才能成就一段美好,让彼此都少一些遗憾。
    世间有很多种感情,表达的方式也有很多,但是对于祁墨州和潘辰而言,如今便是最好的方式,因为他们都有一颗为对方牺牲,克制自己的心。
    两人相拥而眠,潘辰很快沉入梦中,梦里她和祁墨州寄情山水,潇洒快活,纵然世间有再多纷扰,只要拥有彼此,未来便没什么可怕的,相反,还让人相当的期待。
    是的,她很期待与祁墨州以这种互相尊重的方式过一世锦绣年华。
    全文完
    番外一
    开元盛世,冬日肃杀。
    一个穿的相当喜庆的小肉球从外面跑入了柔福宫中,潘辰在书房里看书,帘子一掀开惊入了不少凉风,安宁就跑了进来,一骨碌的滚入了潘辰的怀中,潘辰将他抱着坐在腿上,给他擦了擦汗,安宁奶声奶气的投入潘辰怀抱:
    “母后,安宁不想背书。”
    潘辰微笑着用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说道:“不想背书?”
    安宁点头:“不想,父皇给我找的那个夫子,可凶可凶了,背不出来书,就要打我的手心。”
    “是嘛。”潘辰看着这个粉嘟嘟的儿子,眉心一点朱砂痣看着特别秀美:“夫子难道还比你父皇凶吗?”
    安宁想了想后,直接回答:“哦,那自然是没有的。只不过,我知道父皇怕母后,可是我不知道夫子怕什么。”
    这个回答让潘辰很是意外,真是想不到,儿子不过四岁,居然能说出这种相互制衡的话来,不禁好笑:
    “你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是夫子怕什么,你就不想让自己用心背书,叫夫子寻不着打你的理由吗?”
    这个观念是一定要改的,遇事总要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不能一味的习惯用强权压迫,那样的话,就很难长成一个公正的君子,这是潘辰的想法,所以试着开导中。
    安宁年纪虽小,却是个倔强的,他认定的就是认定的,摇头说道:
    “不想,背书多难啊,父皇跟夫子说,我错一个字就打一板子,我错的多了,手就被打飞了,那我用什么吃饭呢?”
    安宁眉宇间的坚定让潘辰忧心忡忡,还没说话,就听见书房屏风后传出一道冷冷的声音:
    “错一个字如何能打一板子,至少得十板子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ok,今天虽然很晚,但是花叔今天准备刷夜了,干脆一鼓作气,把六章番外全部写完。哪怕写到明天早上,给我鼓励!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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