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16部分阅读

    另类同居 作者:未知

    另类同居第16部分阅读

    这家乌市最大的医院,但能住进这间特护病房,说起来还是沾了英雄的光。

    嵌在玻璃里的月亮,又圆又大,淡淡的银辉照着两个温存相拥的人影。周围很安静,韦悄悄小声地追问着冷无舟雪山之行的细节,冷无舟轻声讲给她听。

    这是十六的夜。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又是一年了。韦悄悄暗自感慨着时光如流水,岁月似飞梭,还没有吃元宵放花灯,年就这么过完了。

    “呀!”她忽然一声惊呼,在冷无舟询问的目光里,跳下床来,在屋里一顿乱翻。翻到了想要的东西后,韦悄悄十分迅速地接好手机充电器,打开手机,果不其然,短信声音连续不断,呜哇呜哇地响了十分钟还多。

    韦悄悄一条一条地翻看着,从“妞,快回家,姨想死你了”的嘘寒问暖,到“妞妞,速回电话,你大舅生气了”的敲山震虎,到“韦大妞,你给老娘接电话!”的杀气腾腾,到“妞妞,是不是遇上危险了?”的心急如焚,态度转变跨度之大无异于川剧变脸,令人咋舌,间中夹杂着无数索命连环call的短信提醒,看得她冷汗流了一头一脸。

    韦悄悄紧紧皱起眉头。完了,捅大篓子了,小太后那从嫁人后就处在潜伏中的火炭脾气,肯定被她点着了。

    电话拨过去,火炮似的女声就像满膛的机关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了她的耳膜。韦悄悄迅速编出个听上去很真实的理由,由始至终态度端正,自我检讨、连连道歉加溜须拍马,三管齐下软硬兼施,直说得口干舌燥,才哄得小太后喜笑颜开,不跟她计较了。

    她松下一口气,刚想挂掉电话,只听见旁边洪钟般的声音掷地有声地响起:“叶子,让我说两句。”

    韦悄悄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就站好军姿,战战兢兢地,好像手里握着的不是手机,而是手雷。

    招牌式豪爽透亮的笑声随后而至,“妞妞,你倒是忙得很嘛。下次我再想见外甥女,是不是需要先预约啊?”

    韦悄悄只能陪着笑,抖擞精神,又使出一招乾坤大逆转……

    放下电话,韦悄悄喘口气,对上冷无舟疑惑的眼神,讪讪道:“家里人找不到我着急了,宽宽他们的心。”

    冷无舟点头,随口问道:“陆大哥?”

    韦悄悄后颈一凉,突兀地打了个寒战。风雪困天山这事被哥哥知道,那还得了?她尴尬地笑了笑,“不是,妈妈那边的亲戚们。”

    年后舅舅工作调动,小姨也抽出时间回国探亲,分散在天南海北的一家人,好不容易有机会聚在一起,韦悄悄原打算和冷无舟走一遭后,就回b市一趟,陪长辈们过个团圆小年夜。

    不曾想,因为意外在博峰上耽搁了这么久。起初她还能跟家里保持电话联系,出事后也一直没顾上,手机没电后更是几乎等同于失踪。刚才小姨还说,她这位小姑奶奶两三天音讯全无不要紧,不明底里的一家人彻底急疯了,大舅联系了他的老同学报了失踪,s市公安局已经立案侦查,小姨和大表哥连明天一早飞s市的机票也订好了……

    当初方烈貌似发现了点苗头,韦悄悄赶紧再三交代她,千万别跟小姨提起冷无舟这个人,所以这件事家里应该还不知道。要是眼下她没有打这个电话,明天回s市必定能遇上,那可要比火星撞地球还要热闹得多。

    她母亲之后,姥姥家挑女婿,比鸡蛋里挑骨头还要苛刻许多。姥姥在世的时候,她眼睁睁地看着大表姐夫二表姐夫受过多少气挺过了多少考验,才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姥姥走后,大舅母接过了她老人家高标准严要求的钢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小姨夫追小姨那会儿,几乎包了条洲际专线,整整做了一年半的空中飞人,原本的健美模特身材差点累成了非洲难民,听说溜号溜得公司也快倒闭了,最后还是铁石心肠的小姨先倒戈了,大舅母才哼了句“女大不中留”。要知道,小姨那时候都33了,绝对的大龄剩女,家里尚且没有半点儿泼水的意思。

    如果,她偷偷交男朋友这件事曝了光,而且还是场横看竖看都不会有完美结局的孽缘……韦悄悄越想越觉得后怕,麻溜地把翻出来的杂物重新塞回包里,迅速用手机在网上查好机票信息,半是祈使半是撒娇道:“咱们都出来好多天了,大舟,这边的事情也办完了,明天就回去吧。”

    两人不再耽搁,第二日一大早就办了出院手续。数家媒体都有意透过医院要冷无舟的联系方式,冷无舟当即婉拒了。

    战钢在传达室留了口信,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办,韦悄悄露营的器具和大件物品,暂时放在他一个朋友那里,让她自己去取。联系上那人后,对方此刻却不太方便,韦悄悄就拜托他快递回公寓去。冷无舟的登山用具和雪服,问了几个人,也没有找回来,只能罢了。

    下午,韦冷二人各自怀着与来时全然不同的心情,重新飞回s市。回到公寓后,二人沐浴更衣略做休整,商定接下来分头行动。冷无舟拿着取来的半块玉珏,去找平安她娘交差,韦悄悄则开车去shoppg all选购回b市的贿赂品。

    其实,她也很想跟冷无舟一起去。可是,万一真的顺利地找到了路,万一她真的打定主意跟他走,难道她要就这么跟亲人们不辞而别?她想回去看看,哪怕就是一眼,也好。无论这会使她再坚定点,或者再不坚定点,她只想顺着自己的心,不留遗憾。

    舅舅的东西好选,两条s市特产的顶级烟已经足够讨他欢心。大太后,也就是她大舅母的礼物却很是愁人。首饰?衣服?都怕选不到她心坎里。比较而言,还是保养品更为合适,

    等到第四个化妆品柜台的bar,忽闪着分不清哪是眼珠子的大黑眼睛,连声恭维“小姐,你的皮肤好好”,甚至蠢蠢欲动到要来捏一捏她的脸颊时,韦悄悄终于受不了了,将脑袋伸到柜台上放着的镜子前。

    不看不知道,一看世界真美妙。

    从懂得爱美起就没有消除过的黑眼圈,没有了;近两年隐隐冒出来的假性鱼尾纹,消失了。镜中的女子,星眼似清泉,粉面如桃花,每一寸肌肤都吹弹得破,娇嫩得好像二八少女。甚至,因烫染过度有点干涩毛躁的头发,也变得乌润丰泽,亮度和润度,不用打理直接可以当个什么之星拍拍洗发水广告。韦悄悄讶异地瞅了瞅自己的手,那叫一个十指剥春葱,撸起袖子,细细瞧了瞧,真是又惊又喜。

    诚然,她的皮肤一直不错,但绝对不是这种无惧高倍数放大镜的极品大美女级别。怪不得,昨天那个护士,还有今天的空姐,女出租车司机,都用那样欣羡的眼神直愣愣盯着她的脸,她当时还以为一干美眉们是曲线救国,意在看她身边的大帅哥,原来,真的是在看她!

    韦悄悄立刻想到那朵牛肉味的红色小花,竟然能有这种出神入化的效果,她不由骨碌碌地转起了眼珠子……

    晚上冷无舟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确实有条路通向潮汐,但是很可惜,不是时时都能去。每年只有八月的某一天,连着另一个时空的通道才会打开。

    韦悄悄听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却克制着别表现得太过明显。她以为,冷无舟必然是不甚开心。却不知,冷无舟初听到这件事时,仅是愣了片刻,但其实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杏眼瞪凤眼地互望了一会儿,韦悄悄站起来,端了杯水递到冷无舟手里,“大舟,找个时间,咱去天池旅游吧?” 她说着,慢慢地坐在沙发一侧,想了想,又一点点蹭到冷无舟身旁,笑得贼兮兮,“这次来去匆匆,都没有怎么玩,天山的景色可美了,真的。”

    是谁提议要这么快回来的?凤眸淡淡扫了她一眼,无言以对。

    “那朵小花真管用,”韦悄悄把脸凑过去,臭美道:“我的皮肤现在变得好好,你摸摸……”

    韦悄悄的变化,冷无舟当然是第一时间发现的。但那张突然近在咫尺的俏脸,透出浅浅的莹润光泽,像是无暇的美玉,冷无舟还是忍不住想要吻上去。他瞧了眼墙上的挂钟,慢慢垂下眼帘,微抿了一口水。

    “咱们再去摘朵小花,研究出成分和配方,申请个专利,开家化妆品公司,就算卖得比 r还贵,保准还是客似云来。等公司上了轨道,咱也去搞个太空7日游啥的……”

    当时,冷无舟嘴里还含着半口水,他十分辛苦地忍住了,没有喷出来。

    上古流传下来的药经里说,赤莲乃养颜圣品,长在雪山之巅,每百年才开一次,花开时异香扑鼻,七日不谢,只待有缘人。

    若不是阴差阳错,他为了取食物又折回博峰之巅,也绝无可能遇上。当年,太师叔祖虽发现灵根,却一世求之不得。后来,师傅为了寻一朵给师娘,日日去守望,足足等了快五年才采得一朵。怎么到了这丫头嘴里,天下至宝就成了自家后院里的葡萄了?

    冷无舟心下叹了口气,微微眯起眼睛。悄悄,你知不知道,你若真开了一家这什么公司,事情就更棘手了。

    那天,桃花男给他看了一份很长的资产清单,玩味地瞅着他,笑道这将来都是悄悄的嫁妆。陆沉飞面无表情地随后而至,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嫁女必须胜吾家。其中的隐含之意,他自然是明白的。就算陆沉飞不那么说,他也决计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受半点委屈。

    之后,陆沉飞又拿出一份东西,他看完就更明白了。他这个大舅哥,绝对是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他和那个桃花眼做的,和之前的自己一样,也绝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行当。

    亲戚归亲戚,生意归生意,那个出手十分阔绰的延揽,他会考虑。兼职(小冷新学会的名词)?可以;买断?不行。

    留给他的时间,实在是太少。

    今年有个闰五月,他还有七个多月的日子,将一切安顿妥当。帮中的众多生意,最赚钱是老三的暗翼,买卖的是人头;其次是他的观潮楼,买卖的是情报,再次是老七的通宝钱庄……

    前两个都不能做,起码不能明着做。现在的他,更需要一个正当职业。开钱庄虽好,但是需要的前期资金太庞大,听说这里稍大点的钱庄基本都是国有资产,官府的批文很难拿到,而且这两年还受了什么危机影响,不太景气。

    卖字画的收入倒是还好,珍宝轩的老爷子之前跟他说过,市面上他的画作已经升值了将近一倍了,可那毕竟是权宜之计,偶一为之还可,却不是长久之策。

    说起来,这落魄书生专用的营生手段,倒算得上是他在两个世界里,都能光明正大地显露于人前的本事,何不干脆顺水推舟……

    主意既定,冷无舟略一沉吟,心思飞转,转瞬已有了初步打算。

    肩头陡沉,他把思绪转回来,扫了眼将头枕在他肩上迷糊睡去的女孩。唇角逸出个浅淡的笑,冷无舟俯下头,在她额角上亲了一记,然后轻轻地把她抱起来。像是怀抱着一朵随时会飘走的云彩,他足尖微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冷无舟把女孩放在大床上,她只嘤咛了一声,就深深窝进了柔软的被中。

    一旁的女孩睡得越来越沉,冷无舟的思绪跟着她渐渐均匀的呼吸,不断地起起伏伏。说起来,他最大的麻烦,还是眼前这个。这几天,真是把她累坏了。这样的决定,果然是最好的安排。但是,要怎么跟她说呢?她会接受吗?

    韦悄悄一觉睡醒的时候,窗帘是闭着的,卧室里一片灰暗。

    腰有点不舒服,想是前段时间一个人在睡袋里睡习惯了,回到床上反倒有点不适应。刚想起来活动活动,她就模模糊糊地看到,大床的另一侧似乎躺着个人。韦悄悄心内一惊,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颀长的人形物是冷大侠。

    她一动都不敢动,睁大眼睛,又仔细地分辨了一下,果然,冷大侠在熟睡的时候,也保持着他那优美销魂的枕手式。

    还没等她欣赏够写意版的美男小睡图,旁边的人已经支起身子,轻轻地覆了过来。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她看清了他的脸,韦悄悄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被我吵醒了?”

    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还没睡。”

    韦悄悄喔了一声,又道:“你真是铁人,都不觉得累吗?”

    有两道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低沉的男声听上去有点闷,“等你。”

    有点重,快喘不上气了,韦悄悄挪了一下,发现那人没半点要撤身的意思,她无奈地费力挤出几个字:“等我做什么?”

    半天过去了,没有人回答她。眼前似乎起了阵薄薄的雾气,她的脸一点一点地,红透了。

    夜色偷偷转深,又匆匆转淡,她始终没有再问那个傻问题。明天她要回家,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

    她现在知道,他想她了。

    她也是。

    两日后。

    b市韦家大宅。

    喇叭到处有,今年特别多。偏偏这些喇叭们还个个都是大老爷们儿,让她防不胜防。哥哥身边是流泉,舅舅前头有战钢。

    消息传开的速度,迅疾地就像夏日长空里闪电撕裂乌云,韦悄悄苦心隐瞒了许久的恋情,露馅了。

    她姥姥家的太后团们实在是彪悍。

    韦悄悄被逼得像困在塑料焦糖圈里的小蚂蚁,团团转了半日,终于憋出了一个完美的构思。她先叨叨了一会儿,看似无意其实有心地敲好了边鼓,说冷无舟工作繁忙得很。

    只要沿着她的思路,过关一定没问题。毕竟英明伟大的太后们,也不好催一个正为事业和前途而打拼的好青年,一夕间跨越千里只为朝拜。等到拖个几日,她也就该回去了。至于这一历史性的会面,只能等以后有机会了。

    机会在哪时哪地?鬼知道。

    韦悄悄心里嘿嘿乐着,表面上还得露出隐蔽性极强的招牌乖乖女微笑,她咬了咬下唇,大义凛然地拨出电话,柔声道:“无舟,在哪儿呢?”

    太后们对于她这委曲求全的模样显然瞧不惯,一个撇嘴一个瞪眼,不屑地很。在一旁太师椅上稳稳坐着的大舅,不知不觉中,脸上温和的笑容也隐没了,忽地就目光炯炯,一脸的不赞许。

    韦悄悄装作没有看见,羞涩一笑,全然是恋爱中的小女儿姿态。越是装得娇柔乖巧,才越是能攻陷眼前这几个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的堡垒啊。

    事实证明,这是个专与她作对的万恶世界。

    “啥?”陡然拔高的女声,听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你在b市做什么?”

    话音还没落下,韦悄悄就意识到,犯大错了。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这词里说的,绝对是冷大侠的烦恼。

    第五十章 三堂大会审

    接到韦悄悄电话的时候,冷大侠正在q门大街的一家古玩店铺里。主要动机,考察市场。捎带动机,呃,陪朋友探亲。

    这位朋友,不是别人,正是多日未曾露面的赵小前。

    韦悄悄走后,冷无舟开始细细筹划相关事宜。去送代售的最新画作时,珍宝轩的老爷子提起,b市作为帝都,比s市的文化气息浓得多,听起来更适合他的打算。他原是主意打定就立刻行动的人,稍作准备,招呼上赵小前随即出发。

    为什么找赵小前?一则他对这世界还没有全然了解,带一个本地人在身边不容易出岔子。二则,以后他需要一个脑筋灵活的人帮忙管事,赵小前见风使舵的本事很合他的要求。

    没想到提起b市,赵小前的脸色都变了,抗拒意味十分明显。但是冷大侠是谁,三句两句话出口,半哄半骗就给撮来了。

    卧铺没有买到,两人在火车上坐了整夜,抵达b市后迅速找好落脚处,赵小前哪有他体力好,刚下车时叫苦不迭。冷无舟瞥他一眼,淡淡一句“连这点苦都吃不得,习什么武?”,赵小前当即闭嘴,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天内两人就转了p家园和l璃厂。

    在s市,冷无舟第一次市场调查时,向导就是赵小前。那时两人还不熟悉,赵小前表现得非常低调,一句话都不肯多说。早上表现不佳,为了在师父面前露露脸,赵小前那天欢实得很,对着一堆珠宝玉器评头论足,似乎还挺内行。冷无舟有些意外,想起赵小前的职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也就释然了。

    谁知,后来他发现,赵小前不仅懂得分辨珠宝玉器的好坏,连字画古玩的鉴赏,也能说得头头是道,让好几家店的老板们都另眼相看。

    这小子本事很高啊,居然连他都瞒过了。冷无舟心下讶异,有这样眼力,若是被他练成师门轻功,去做一代偷神也是绰绰有余。

    第二天,两人又去了q门大街。

    其间,赵小前戴着个渔夫帽,将帽檐压得极低,神情恹恹的。问他,也不说原因。走到一半的时候,他连声喊肚子疼,扔下冷无舟一个人跑了。

    等吃午饭的时候,冷无舟看他眉飞色舞食欲奇佳,很快就吃掉了整一只鸭子,一点没有不舒服的表现,更是云里雾里。

    饭毕,二人出了便宜坊。冷无眉蹙着眉,负手走在前,赵小前则毫无形象地剔着牙,搭头缩肩后面跟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忽地传来一声既惊且喜的呼喊:“二哥?”

    赵小前抬头,扫了眼离他们约摸二十米的长发女孩,像是活见了鬼一样,嗖地转身,撒丫子玩命儿地跑起来。

    那个女孩见状,重重跺了下脚,拔腿就追。无奈穿着高跟鞋行动不便,追了没几步脚就崴了,跌倒在地,她死死盯着赵小前的背影,扯着嗓子尖声喊:“赵墨!赵墨!你回来!”

    彼时赵小前练功已经有些日子,也算是小有所成,在大街上左闪右躲,转眼就去得远了。

    跌在地上的女孩喊了片刻,声嘶力竭,眼见没有希望了,也不顾周围许多围观的人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冷无舟是为数不多的全盘旁观者之一。当然,如果他去追,眨眼的功夫也就追上了。但是他始终静静立着,一动都没动。

    女孩瘫坐在地上,哭得很伤心。她的长发直直披下来,冷无舟看不清她的脸。那簌簌颤抖的单薄身子,和记忆里的某处重合了,他心里忽然有点堵。他想起,丫头也曾在大街上这样哭过一回,而那时,仿佛有根锋利的细针快速地刺进他心口又拔出,虽不见血,却疼得尖锐。

    冷无舟犹豫着要不要趟这汪浑水,还没等他做出决定,那个女孩往远处扫了一眼,忽然就破涕为笑。

    冷无舟转头,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赵小前,居然又回来了。

    路过的时候,赵小前心虚地瞟了冷无舟一眼,却没有停下脚步。他径直走到还坐在大街上不肯起来的女孩前,面孔一沉,粗声粗气道:“周围这么多人,你鬼喊鬼叫什么?淑女形象不要啦?”

    被他这一吼,瞬间女孩眼睛里又蓄满泪水,她望着赵小前,抽泣了几声,可怜巴巴地伸出一只手:“二哥,我的脚崴了,好疼……”

    赵小前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装作没看见女孩伸出的手,瞪着细长的眼睛恶狠狠扫了一圈,示意看热闹的人离开。

    女孩等了半天,见赵小前始终无动于衷,又怯怯地把手收回去,大颗泪珠随即啪嗒啪嗒地掉下来,砸在她长及脚踝的羊毛裙上,星星点点的滚落,慢慢渗进地上的青砖里去。

    赵小前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终于蹲下身子,放低了声音:“崴哪儿了?让我看看。”

    女孩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赵小前长长叹口气,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安抚道:“好了好了,这爱哭鬼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半日后,赵小前扶着女孩慢慢站起来,冷无舟见这两人没头没脑的相遇告一段落,缓缓朝他们走过去。

    赵小前不好意思地看看他,扯了下女孩的胳膊,硬是憋粗了嗓子道:“这位是冷大哥,叫人。”

    被扯的时候,长发女孩轻轻扭了下身子,见赵小前似乎对面前这男人十分尊敬,不由多打量了冷无舟几眼,然后羞涩一笑,十分听话道:“冷大哥,你好。”

    见这二人的架势,冷无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似笑非笑地扫了赵小前一眼,点点头。

    赵小前知道他想歪了,他想抓抓头,却抓到了脑袋上的帽子,不由尴尬更甚道:“冷大哥,这是我堂妹,赵飘飘。”

    在赵飘飘的生拉硬拽和眼泪攻势下,三人走进这条大街另一头的一家店。冷无舟早上路过的时候,这家店还没有开门,所以并不曾进去。店里经营古玩字画,从那门头上的字迹和落款看来,还是家颇有年头的老店。

    店主人竟然是赵小前的叔叔,见到他们惊喜得紧。冷无舟冷眼旁观,此人虽说是生意人,却谈吐风雅观之不俗。进到二楼会客室里,冷无舟扫见里间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笔直坐在一张书案前,正在临贴。见有人来,搁下笔出来招呼客人,小小年纪却有模有样礼数周全。让他拿写的字来看,那正楷略带隶意,冷无舟并不熟悉,仔细看去,笔力虽然稚嫩,法度却严谨得很。

    冷无舟微颔首,含笑赞许。想不到扮猪吃老虎的高手,一直在他身边。这样家世的赵小前,为什么会到相隔千里的地方去做贼呢?而且,连名字也改了。赵墨,赵小前,找小钱,这小子倒坦率。

    赵家人对赵小前离家的原因好像有点讳莫如深,言谈之间避忌得很。还没等冷无舟听出端倪,他那“眼睛瞪得像铜铃,耳朵竖得像天线”的电话铃声响了。

    冷无舟来不及细想,为什么一屋子人,包括赵小前的小外甥,都忽然瞪住他表情怪异得很。电话那头,韦悄悄开始惊声尖叫,他心里一紧,以为她遇上了麻烦。

    幸而不是。然后,冷无舟听见啪地一声响,似乎电话被人很大力地拿走了,那头忽然就换了人,“小冷是吧?我是妞妞的舅母。既然在b市,有时间的话,下午来家里坐坐。”

    那个女人声音响亮,语速很快,热情得很。她用了一种冷无舟从来没有听过的腔调,明明是邀请,却硬是含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别扭劲儿。

    挂了电话,冷无舟向众人说明情况,转身要走。赵小前的叔叔将手里的茶盏搁下,状似无意地问道:“冷先生,可要选点礼物带去?”

    这些事情一向有人替他打点,冷无舟也从不过问。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初次拜访长辈空手而去,确实不太好。他又打了个电话,含蓄开口让韦悄悄避着点人,问明家里都有哪些长辈,随后,直接在店里选了两副玉镯,一个紫檀木的笔筒。

    赵大叔开古玩店多年,阅人无数,他从旁暗暗观察,见冷无舟一直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姿态高雅贵气天成,绝非池中物。对于赵小前终于迷途知返结交这种朋友,他本来就非常高兴。

    再加上他做生意年头虽久,价签看都不看拿了就走的客人总共也没见几个。短短半小时做成三笔生意,赵大叔正心中暗爽的时候,见冷无舟冲他微微一笑,一脸端正清明道:“来得匆忙,身上现金不够。小前,你给我做个保人,晚点再给大叔送来。至于价钱方面,我相信大叔必然公道。”

    赵大叔顿时眼前一黑,敢情是打白条啊?而且还留着后手!

    开车的小伙子绝对是个话痨。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他的嘴就没合上过,时不时地还转过脸来寻求赞同,然后加上几句自以为诙谐的总结陈词。

    车上的乘客,也就是咱们的冷大侠,一张俊脸已然冷如寒霜,右手臂几乎蹭到了门。冷无舟从来没见过这么能絮絮叨叨的男人,他的舌头打着卷,语速太快以至于上下唇都不怎么相碰,还一直儿来儿去的,这种不习惯的口音让冷无舟没来由地烦躁。

    他一直嫌恶地侧转着脸,但却还是禁不住地会联想到,唾沫星子四处飞溅的场景。沉如潭水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搁在门把手上面的右手,食指开始微微颤动,偏偏旁边的人神经比电话线还粗,丝毫没留意到,兀自在那里滔滔不绝。

    大嘴巴从“鸡绒”危机,扯到“捣蛋”,最后从“捣蛋“扯到”易拉客“和最不要脸的国际警察时,或许他太兴奋, 这个“不”字在发出来的同时,冷无舟觉得自己的耳根上有一小片地方仿佛湿润了。

    冷无舟凤眸微眯,终于忍到了极限,左手微翻,连弹数下。

    正在酝酿下一波高潮的年轻的哥,忽然就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不仅如此,他的下半边脸好像变成了罗丹的艺术品,难得大张一次的嘴,突兀地定格在那还没来得及发声的“察”字上……

    世界清净了。但是,很快的,目的地也到了。

    冷无舟瞥了眼计价器,递上一张红色纸钞。没有搞清楚状况,渐渐被恐惧淹没的的哥拼命眨着眼,憋得脸红脖子粗,连最该干什么都忘记了。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递出零钱时,冷无舟扫了他一眼,伸手扯下出租车票,淡淡吐出几个字:“沉默是金。”

    自此,冷大侠只要乘出租车,必然坐在后排的位置上。

    “同志,请出示证件。”

    大门口一侧的圆形台子上,立着个身穿黄绿色衣服站姿笔挺的年轻人,他比出个停下的手势,挡住了冷无舟的脚步。

    这个小区的保安似乎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浑身透着股精气神,奇怪的是,进进出出的人都和他穿着同款同色的衣服。冷无舟简要说明来意,报出要去的地址。

    小伙啪地挥出一只手,干脆利落,嗓音清亮:“家属区在对面。”

    “同志你好,请出示出入证。”

    对面大门口,不一样的人,一样的语气和动作。

    冷无舟再次说明来意,最后按着那人的意思,给韦悄悄打了个电话。过了会儿,远远的有个小伙子一溜烟地小跑过来,直直到了他们跟前。站岗的小伙啪地一下将右手举到头顶冲他敬了个礼,后来的人也依样回了一个。

    “张哥,下回直接跟我们说一声就行了,你还受累跑一趟。”

    “我们老爷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 被唤作张哥的那个小伙笑了笑。

    两人站在一处有了对比,冷无舟才留意到,虽说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他们两肩上挂着的一块长方形小牌子,却是不一样的。后来的那人,小牌子上面的星上加了半圈围边,还多了一条杠。冷无舟隐隐猜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进了大院,道路旁种了两排繁茂的行道树,一座座明黄|色的楼房参差不齐地错落着,里面的宁静和外面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七拐八拐以后,他们的目的地到了,是一座没有庭院的砖红色二层小楼。小张把他送到以后,又一溜烟地跑走了。在门前翘首等待他的人,正是韦悄悄。

    见到丫头小脸上愁云惨雾的样子,让冷无舟觉得有点想笑,他牵过她的手,柔声问:“怎么了?”

    韦悄悄冲屋里努努嘴,“小心点。”

    两人才握了一小会儿手,喀拉喀拉,里头开门的声音响起,韦悄悄像被蝎子咬了,赶紧将手挣脱出来。

    门打开,一个短发利落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笑着迎了出来,一边把他往屋里让,一边热情寒暄道:“来来来,家里有点乱,别介意啊。”

    冷无舟微笑着递上礼盒,轻道:“悄悄,这位是……”

    “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乱花钱,”中年女人示意韦悄悄接过盒子,没等她说话,又爽朗笑道:“我是妞妞的大舅妈。”

    这边冷无舟一声“舅妈”没来得及叫出口,就听一直笑着的女人摆摆手,劈里啪啦道:“不用客气,叫阿姨就行。”

    进门就是个大厅,暗红色木质地板衬着简洁大气的摆设,朴素而不失庄重。中间的白墙壁上挂着几副字画。中堂是一副猛虎图,两只吊睛白额虎一卧一立,神态不同,但都是威风凛凛,栩栩如生。画两旁是一副对联,上联是“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下联是“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一侧红木椅子上坐着个女人,身穿精致华美的高领旗袍,长发高高盘起,见他们走进来,才款款站起,点头示意。

    她上下打量了冷无舟一番,便瞧着他微微笑着。这个女人大约三十来岁,古典温婉的长相,令她看上去不温不火。柔顺墨黑的刘海齐齐覆在额上,耳上戴一副小小的墨绿玉坠子,更衬得她面色似雪,双眸如水。

    他忽然想起照片上韦悄悄的娘亲,和面前这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面前这个女人眼神更为明亮澄澈。他猜测,这人应该悄悄口中的小姨,想不到竟然这么年轻。

    众人介绍完毕,冷无舟选了最下首的椅子坐下,有人送上茶水和水果。韦悄悄的小姨将那个大婶叫到身边,轻声耳语了句,冷无舟清楚地听见,她说的是“人来了,跟大哥说一声”,语气很是柔和,和在乌市跟悄悄通电话时的那个激昂女声判若两人。那人轻声答应了一声,走进大厅隔壁的里间里去了。

    “来来来,别客气,吃水果,”大舅妈拿起她面前的大茶杯喝了口茶,随口问道:“小冷,家是哪儿的呀?”

    韦悄悄心里一紧,赶紧偷偷地给大侠使个眼色。冷无舟心下会意,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微笑道:“阿姨,我祖籍钱塘。”说完不由想,好拗口的称呼。

    “哦,南方的啊,”大舅妈点点头,又道:“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冷无舟眼神一黯,微偏转了头,片刻后容色平复,才又缓声道:“无舟爹娘都过世得早,这些年都是一个人四海为家。”

    韦悄悄在一旁听着,觉得一阵酸楚漫过心头。

    这个眉眼过于俊美的年轻人,看面相和她小儿子差不多大,行为处事却和那个毛躁小子大不相同。从进门起到现在,他始终淡然平和温雅有礼,然而此刻,他眼底有欲盖弥彰的沉重哀伤,大舅妈闻言也不禁微愣,一时想不起再问什么。冷无舟心知苦肉计奏效,沉敛的眸光从容地看住对方眼睛,静静等候着。

    大舅妈慢慢地抿了一口水,再开口时语速放缓了,语气也柔和了些,“好男儿志在四方,很有志气啊。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韦悄悄心里咯噔一下,抢在冷无舟开口前,出来打圆场道:“他跟我一个学校毕业的,是我师哥。”虽然这年头,文凭是小事,但连个小学文凭都没有,就是大事中的大事了。这个问题,答与不答,大侠都吃亏,还是她来个善意的谎言吧。

    比他还着急?冷无舟瞥了韦悄悄一眼,刚好瞧见悄悄的小姨拿手肘掣她,她无奈扁扁嘴的表情。唇角扬起,不知不觉中,那点动人笑意,就顺着斜飞的凤眸漾漾地漫出来,使得他略显冷然的脸孔变得柔和无比。

    大舅妈迅速地和悄悄的小姨交换了一个眼神,各各会意。她不动声色地搁下杯子,又问道:“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舅妈的问题,怎么一个比一个棘手。韦悄悄两只大眼睛死死盯住冷无舟仍微微勾着的薄唇,心里不停默念:什么都好,什么都好,可别说自己是混黑社会的。

    冷无舟不再瞧她,从容答道:“做点小生意,自食其力罢了。”

    韦悄悄松了口气。刚对冷无舟生出点好感的大舅妈,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商人重利轻别离,怎么又是生意人呢。

    大舅妈不开口的时候,厅里一下就安静下来。蹬蹬蹬,忽地传来一阵急促下楼梯的声音,大力踩在木质楼梯的回音还没消散,从隔壁的屋里,走出个浓黑眉毛目光如炬的男人。

    他的身形颇为高大,一身戎装笔挺穿在身上,威武雄健。但是那铁般面色的脸膛实在是太黑了,瞧不出确切年纪,左右不过五十许。这人定然是悄悄的舅父了。冷无舟立刻起身,并迅速扫过他的肩膀,长方形小牌子上,只有个月牙状的图案和一颗黄|色的小星星。

    “人都来了半天了,你怎么才出来,”大舅母语含责怪,指着来人,对冷无舟道:“小冷,这是悄悄的舅舅,叫叔叔就行。”

    那人在厅里也是大步流星,转眼就到冷无舟面前,一只黝黑大手伸了出来,冷无舟知道握手是这里打招呼的方式,但是还是不太适应,等他伸出手去,已经晚了半拍。

    那人并不介意,抓着他的手重重摇了三下,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坐,别拘束。”

    众人再一次坐定,悄悄舅舅的目光里,透着明显的兴味盎然,“冷无舟是吧?你就是雪崩后的博峰上,救了三个人的那位英雄?来,说说,我很感兴趣。”

    连这事也知道了?冷无舟淡淡一笑,谦道:“当时无舟凑巧路过,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悄悄的舅舅又上下打量了冷无舟一番,拈了拈不仔细瞧根本瞧不见的小胡子,语意颇为赞许:“关键时刻,能救人于危难间,做了好事还不留名,这个品格,要得,要得。”

    悄悄的舅舅忽然话锋一转,“博峰异常险峻,多少人组队都没上去,你怎么上去的?”

    冷无舟略一沉吟,诚恳道:“我少时习过几天武,体质比常人略好些。”

    “是吗?”悄悄的舅舅一听说这个,双眼刷地就射出两道如炬强光,对面前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更感兴趣了,“等少强回来,跟他切磋切磋,这小子仗着自己在野战部队待过几年,眼睛快长到头顶上了。”

    大舅母听见这话,十分不赞同,咳嗽了一声,正要开口呢,有敲门的声音传进来。片刻后,刚才把冷无舟接进门的小伙进来了:“司令员,车在外面等着了。”

    悄悄的舅舅点点头,霍地一下站起来,“知道了,走。”

    冷无舟也随后站起,舅舅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坐回去,“你们先聊着,我还有点事儿要处理。”

    冷无舟哪里肯坐,目送着他大跨步地走到半截,见他又猛然回头,声如洪钟:“小冷,晚上不许走,咱爷俩儿好好喝几杯!”

    第五十一章 绿色橄榄枝

    那次在西塘,韦悄悄无意中发觉冷无舟沾酒辄醉,比她尚且不如,实在是不能饮酒的人。舅舅的酒量她是知道的,以前总提他年轻时经常性地喝趴一圈人的光荣历史,眼下虽然年纪大了,但想来也是不容小觑。

    她正替冷无舟担着心,一直沉默着的小姨发问了:“天寒地冻的,你跑去那雪山上做什么呢?”

    “真的吗?”舅妈的嘹亮大嗓门一下子又迸出来,“妞妞,从小你就怕冷,你怎么会去雪山?”

    韦悄悄被问得哑口无言,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合适的理由,低垂下头做已知错状。

    “小韦是担心我,”平静无波的男中音适时响起,“她只在山下等着,并不曾上去。”

    舅妈看了冷无舟一眼,不高兴道:“你这孩子也是,带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这要是万一出个意外,让我们……”说到半截好像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转过头去擦了擦眼睛,没有再说下去。

    舅妈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疼她像疼亲闺女一样,这个样子肯定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韦悄悄赶紧出声安慰:“舅妈,其实我是跟着蹭免费旅游的,”韦悄悄又瞟了瞟舅妈的脸色,“冬天的天山上,可漂亮了,到处都是白皑皑的雪……”

    由始至终一脸高贵地端坐在韦悄悄身边的小姨好像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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