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81 .nbsp;nbsp;. 作者:未知

    回到1981 . .第22部分阅读

    回到1981 .. 作者:未知

    回到1981 . .第22部分阅读

    慨说他有着野兽一般敏锐的直觉和洞察力。他怎么会这么想?

    有那么一两秒,金明远心跳得厉害,他本来可以解释清楚,可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开口,而是缓缓地转过脸去,小声地,像开玩笑一般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女朋友?说不定我是在看我妈呢。”

    “噗嗤——”王榆林顿时笑出了声,哭笑不得地道:“明子,我眼神没那么差。那看自己妈和看女朋友的眼神儿能一样吗?”

    他没注意到金明远的异常,笑了两声后,换了明远的棉袄出了门,剩他一个人坐在书桌前,一颗心简直要胸腔里跳出来。

    女朋友……

    金明远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使劲捶,他从来没有想,也不敢想这个词。姑姑离开的时候,他觉得他的生命也到了尽头,世界灰暗无光,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受刑,那种痛苦绝非言语能描述。

    那个时候古恒甚至不能理解他,他也失去了自己的亲姐姐,他也悲伤,也痛苦,可是,他却不能理解明远为什么会活不下去。

    有什么不同呢?

    因为爱?

    想到这个词,明远的心又揪了一下,五脏六腑缩成了一团。他喘不上气,害怕、恐惧,甚至还有深深的惶恐和不安。

    那是他的姑姑,从小带他长大的姑姑。

    他怎么会——怎么能——

    可是,感情这种事,又如何能控制?

    直到王榆林的这一句话,他才陡然醒悟,醍醐灌顶。

    原来,他爱她……

    这半年来的难过、揪心、痛不欲生,原来通通只为了这一个字。

    1995年11月21日

    金明远在教室里自习,王榆林和古恒悄悄地溜到了他身后,一脸古怪又暧昧的笑,“明子,听说你今儿主动找那个师大的校花说话了。老实交代,是不是——”

    他立刻举手投降,“你们俩的思想能不能纯洁一点,年纪轻轻的,怎么满脑子龌龊。”他嘴里说得这么正义凛然,其实心里有些虚。他的确主动找那个女孩子说话了,她当时在和人开玩笑,高兴的时候笑得眉眼弯弯,有那么一瞬间特别地像钟慧慧。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跑过去搭讪。

    可是只试探了几句话他就走了,那个女孩子——他到现在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虽然有着和钟慧慧一样灵动的笑容,却不是她。

    眼神、表情,还有小动作,他在一秒钟之内就能找到几十个和钟慧慧不一样的地方来。

    她——还是没有来……

    1996年3月14日

    刘江来找他,表情很严肃,一见面就递给他一个大大的文件夹。

    明远不大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狐疑地打开来,看清文件上的内容,脸上顿时色变,“刘叔——”

    “这是你姑姑特意吩咐过的,”刘江沉声道:“手续在94年上半年就办了,你姑姑说等你成年后再给你。”

    他读书读得早,考大学那会儿还不到十七岁,就算姑姑有心把所有的股份和资产全部留给他,也没必要这么急。

    她为什么会——

    明远的心忽然跳得厉害,他还记得那段时间她的不寻常,总是不安,总是欲言又止,就好像,她早就知道要离开似的。

    她早就要离开了吗?

    那她还会不会再回来?

    明远痴痴地在宿舍里坐了一整天,不吃不喝,安安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

    他最后一点卑微的希望也被彻底地扼杀。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么,他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

    六十三

    等车开远了,我才忍不住问他,“你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马蚤包?”

    他一脸很不容易的表情,叹道:“结婚前三步,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了最后一步,我容易吗我?”

    还有这说法?

    他立刻笑起来,解释道:“见家长,见朋友,见同事,今天算是把所有人都见全了,我是不是也应该修炼成正果了?”

    他怎么就恋恋不忘结婚的事儿呢,这个礼拜都提了好多回了,幸好也就是在我面前说,要不然被老妈听到,只怕立刻就要把我打包送他家里头去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就傻笑装没听见。明远见我这样,倒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我敏感地从他眼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黯然。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痛得喘不上气。

    “慧慧,你怎么了?”也许是这一刹那间脸色有些变,明远立刻关切地伸出一只手来探了探我的手,“怎么这么凉。”他说话时把车靠马路边停下,郑重其事地握住我的手,关切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只是狠狠摇头,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可是我不想让他知道,于是摸摸肚子,装作不好意思地道:“肚子饿了,胃痛。”

    明远看着我,眼睛亮亮的,点头笑笑,没有再继续问。他以前可是警校毕业,哪里会被我骗倒,只是不想继续追问罢了。

    我们吃了晚饭后,他送我回家。进门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问我:“慧慧,我是不是太急切,把你吓到了。”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脸上有淡淡的不安,眼神低垂,睫毛在微微地颤抖。

    那种刺痛的感觉在这瞬间又猛地击中了我,有湿热的液体完全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我抹了一把,满脸泪痕。我想,虽然我没有了过去的那些记忆,可是情感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骨子里,关心和爱,在面对明远的时候,它们总是毫无征兆地占据着我的心,我的大脑,以及…我的身体。

    然后我想也没想就抱住了他。

    他的个子高,我踮了踮脚也没能把脑袋搁上他的肩膀,手要举得很高才能够到他的头,抱得有些别扭。结果他胳膊一揽,轻轻松松就把我给圈在他怀里了,又低头亲了亲我的嘴角,小声道:“傻瓜,哭什么?”

    我把眼泪全蹭他衣服上,蹭完了才抬起头来,问:“你真的这么急着结婚么?”

    明远忽然安静下来,看着我,很认真地想了想,才回道:“我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一点也不想等了。人生总共才多少年,我们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到现在好不容易才终于遇见,我不想松开你的手,哪怕只是一会儿。”

    他的目光坚定而温柔,说话时声音很沉着,不急不缓,不高不低,表情也并没有多么的激昂和深情,只是认真地好像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慧慧,”他又继续道:“你看,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你每天要上班,八点到五点半,我从接你吃晚饭一直拖拖拉拉地到十点半送你回家,一天拢共也只有五个小时在一起。有时候我们还得加班,我甚至还会出差,这样算下来,平均我们每天在一起不到三个小时。这样不够,一点也不够。慧慧,我想和你在一起,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半夜做梦惊醒的时候你会在我身边,屋里永远是温暖的,就算我回来得再晚,也知道家里有人在等我。我不想再一个人睡觉,吃饭,甚至说话…慧慧,那种生活,我已经过得太久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刚刚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涌。在我对他有限的认知里,他总是这样的气定神闲,好像不管什么事情都在掌握之中,那样的自信,那样的从容。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他也会孤独,也会害怕孤独。

    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我努力地把眼眶里湿湿的泪意忍回去,伸手抚摩他的脸,他温暖而干净的廉价,浓烈的眉和深邃的眼。我是多么的幸运,有这么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爱着我,不管多久,他都不离不弃地等着我。

    我踮着脚把脸靠到他的脸上,轻轻地蹭了蹭,小声地道:“唔,结婚的事儿,我得回去跟我妈说。”结婚可是大事儿,就算我应了,我们家那边,还有一大家子人呢。

    明远的眼睛亮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眼睛里包含了太多的惊喜。“你…同意了?”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往他怀里钻,我都这么说了,那当然是应了,他还问。

    “慧慧——”他高兴地大叫起来,一把将我抱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慧慧,我太高兴了,哈哈。”

    “拜托!”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骂道:“你想把邻居全给吵醒了是不是,我还得在这里住呢。”

    明远就是笑个不停,傻兮兮地看着我,咧开的嘴怎么也合不上。

    一会儿听到走廊尽头电梯传来的响声,我赶紧开门进屋,他也一抬脚跟了进来,门刚关上,他的手就环住了我的腰,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小声地求道:“慧慧,慧慧,反正…你都答应结婚了……”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图,有些想笑,又有些紧张,理智告诉我应该挣开,可身上却使不上劲儿,有气无力地推了他两把,人没推开,他却是得寸进尺地一把将我抱上了沙发。

    他的唇柔软而炙热,并不急躁,一点点地从额头到眉梢,再到唇瓣。轻吞细吮,轻嗅浅尝,软软地勾画,唇舌的交锋,温柔而又耐心。

    一会儿他渐渐下移,温热的舌尖缓缓滑至颈项,至锁骨,或左或右,时上时下,有时候是一两点,一会儿又成片,温柔的时候像融化的黄油,激烈起来犹如浪尖的细舟……

    “慧慧……”他喃喃细语,眼神迷离,手从后背滑至我的腰间,从下摆处伸了进去。

    干燥而温暖的皮肤,指尖似有薄茧,轻轻滑过我腰间敏感的肌肤。这样的陌生,却又带着一股让人无法躲避的蛊惑,我忍不住想逃,腰肢一扭,又被他的大手握住。那双手稳稳地扶在我腰间,并不急着动,只颤巍巍地滑动手指,有时轻,有时重,温柔中带着隐隐的。

    他的手似乎有着无穷的魔力,平复着我慌乱的心。我渐渐发软,瘫倒在他的怀中,身体却好像有了自己的情绪,不自觉地绕上他的脖子,想要靠得更紧,想要更多的温暖……

    亲吻和拥抱犹如毒药,侵蚀着我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

    他的手终于攀上我的峰巅,呼吸明显地粗重起来,手上的力气也渐渐变大,一会儿,索性伸到背后挑开了最后一层屏障。胸口一松,仿佛有冷风灌进来,尔后便是他的手,轻揉细搓,轻抚慢捻,指尖有意无意地滑过我的蓓蕾……

    酥麻难耐……那一波接一波地挑逗刺激得我呻吟出声,又羞又恼,却又无力推开。

    “慧慧……”他声音嘶哑地轻唤我的名字,一低头含住那颗早已被他揉捏得饱满欲滴的蓓蕾,舔舐、吮吸……

    情绪失控,一触即发……

    关键时刻,门口忽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尔后是刘浩维又高又亮的嗓门儿,“慧慧,给我开开门,我忘带钥匙了。“

    俩人如火如荼的激|情忽然被一瓢冷水浇灭!

    我猛地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上半身几乎完全失守。他毛茸茸的脑袋就枕在我的胸口,一手握着我左胸,一手已经不安分地往下探。

    “唔——”他郁闷地轻轻咬了一口我的蓓蕾,苦着脸抬头,一副欲火焚身无处发泄的郁郁。“别去开门,”他不甘心地又在我胸口留下一串痕迹,恨得咬牙切齿,“反正他进不来。”

    我失笑,原来他也会这么的孩子气。

    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又亲了亲他的嘴角,我起身整理好衣服准备去开门。才站起来又发现有些不对劲,他那身衣服是谁给脱了的,衬衣的扣子都被扯掉了两颗,真够凶猛的。

    “快起来,别被他看出来了。”我气恼地把他的外套往他身上扔,“再不动,以后不放你进来了。”

    他这才悻悻地套上衣服,脸色却还是臭臭的,一会儿又凑到我耳边,神神秘秘地道:“要不,去我家。”

    还不死心!我狠掐了他一把,又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上前开了门。

    刘浩维浑身酒气地往屋里冲,进门瞧见明远倒也没多意外,只是抱怨地道:“怎么这么慢。”

    “我们在屋里看电影,没听到你敲门。”我低头扯谎,偷偷朝明远瞟了一眼,发现他也正在朝我看,眼睛里带着促狭的笑,又得意又揶揄。

    刘浩维回来了,明远自然不好再在家里久待,他郁郁不乐地告了辞,临走时还一直盯着刘浩维看,眼神十分地哀怨。

    晚上洗了澡刚趟床上,明远就来电话了,小声地问我:“你表哥睡了吗?”

    “睡了,”我笑着问:“你干嘛?还想来啊。”

    今儿幸好刘浩维没带钥匙,要不然他直接开门进来,可不就要撞个正着。我可都没脸见人了。

    他在电话那头傻笑,过了一会儿,才用一种特别蛊惑的声音小声地诱惑我,“你来我家,好不好。”

    “不去,”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就他这素了十几年的大龄处男,我要送上门去,恐怕吃得连渣都不剩了。我明儿还要去上班呢。

    “来嘛来嘛,我保证不乱来。”他虚无地保证着。

    “不去。”

    “来嘛”

    “……”

    六十四

    明远做事情一向雷厉风行,第二天我下班的时候,他就已经装了一车的东西在单位门口等着我了。我问他,“这是干啥呢?装得跟搬家似的。”

    他笑,兴奋中还带着一股子得意,“昨儿不是说了要正式提亲吗?”

    我昨儿是这么说的吗?我好像就说,结婚的事儿得跟我妈商量来着。

    然后我们俩就开着这拖箱似的车去了我爸妈家,结果人还在楼底下,明远就朝着上头大呼小叫的。我觉得特别奇怪,他一向挺有礼貌的,从来不会做这种公共场合大喊大叫的事儿。不过当我老爸笑意难耐地从阳台上探出头后,我立刻就明白了——我们家最难搞定的永远不是太后。

    一会儿,老爸恨不得把整栋楼的邻居都叫下来帮忙搬东西,他自个儿则背着手跟个巡逻老爷似的走上走下,偏偏还故意摆着一副无比严肃的神情,看得大伙儿纷纷打趣他。“老钟啊,这回是女婿上门了吧。”

    老爸嘿嘿笑了两声,从一大堆箱子中拆了一条中华烟,给帮忙的大伙儿一人发了一包。有着急的阿公立刻就拆了包,点上一抽,美得直叫唤,“哎哟,是真货。”

    老爸立刻不高兴了,板着脸骂道:“谁还拿假货糊弄你不成,真是的。”说罢又赶紧把烟给收了起来,嘴里还小声地嘀咕了几句,估计是在骂人。

    邻居们在我家里坐了一会儿,晓得今儿明远有重要的事要说,大家伙儿说了几句话就都告辞了。老爸今儿露了脸,心情特别好,从明远进门起他就喜滋滋的,一直到明远跟他提起要和我结婚的事儿,他都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应了,没怎么为难他。

    倒是老妈今儿一直怪怪的,终于等到明远陪着老爸喝酒的时候把我给叫进了屋,关上门,压低了嗓门,板着脸,神神秘秘地问我,“你们俩怎么忽然这么急,是不是——那个,有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老人家说的有了到底是啥意思,顿时弄了个大红脸,又羞又恼地回道:“妈,你瞎说什么呢?”

    “那要不怎么这么急?”老妈见我这反应,估计也知道自己猜错了,笑呵呵地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这不是现在流行这个嘛。你们俩又这么急,我这不就瞎想了。对了,你们俩怎么忽然这么急急忙忙地要结婚呢?才认识了多久?会不会有点太赶了?”

    我万万没想到,最后提出意见的会是老妈。以前只要说起谁家闺女又嫁人了,她都会一脸郁郁地抱怨说“咱们家闺女也不晓得以后嫁不嫁得出去,可愁死我了。”我以为,她只要听到有人肯娶我,一定会高兴得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刻把我打包送出门。

    “哎呀,你傻看着我干啥?”老妈皱着眉头点了点我的额头,“说你呢?那明远人是不错,可年纪会不会大了点,他比你大岁吧。”

    “哪有!”我立刻反驳道:“八岁都不到呢。再说他看着显年轻,男人大点有什么关系。”

    老妈立刻捂着嘴笑起来,“行了行了,瞧瞧你,都还没嫁过去呢,就着急替他说话了。”

    我的脸上又开始发烧,特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看她。老妈却不说话了,屋里一时沉默起来,过了许久,才听到她压抑而沉闷的声音,“哎,真想不到我的慧慧一下子就要嫁人了。刚出生的时候,还那么小,那么软,什么都不会,就会哇哇大哭。一晃就是二十多年过去了,最后还是便宜了明远这孩子。”

    我的眼睛酸酸的,有些难受。可到底忍住了没哭出来,抱着老妈摇呀摇,哼哼唧唧地撒娇道:“要不,我不嫁人了,就留在家里头留一辈子。”

    “得了吧,”老妈拍了拍我的脑袋瓜子,笑道:“姑娘大了不能留,留来留去六成仇。不说外头那小子,你爸到时候都能跟我打起来。别看他对着明远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其实心里头满意得很。过了这村儿没这店,以后要找明远那样让人放心的孩子可不容易了。”

    于是结婚的事儿就算说定了,不过日子还没定下来,一来老爸非要去找个算命的老先生看日子,二来我们家亲戚多,结婚的程序也麻烦,所以不是一两个月能安排好的。不过出门以后明远偷偷给我商量,是不是下周就去把手续给办了。

    这回我没反对,然后他的情绪明显高亢起来,一路上把车开得都快飞起来了。

    结果去领证的日子还没定呢,他就又回北方去了。c城总部离修好还有很长的时间,所以公司绝大部分的业务都在d城,明远身为公司老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公司似乎忽然有什么要紧的事,所以他走得特别急,连电话都是在机场给我打的。我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很能理解他,握着电话仔细叮嘱了一阵,最后道:“工作要紧,你路上小心。”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慧慧,对我来说,最要紧的是你。”

    这家伙……总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忽然冒出一句情话,虽然不像电视里台词那样甜得腻死人,却也让人心里头暖暖的,就好像大冬天的喝了一杯热茶一般温暖。

    于是接下来的一整天,我原本的沮丧情绪一扫而光,心情好得就像坐云霄飞车,见谁都乐呵呵的,连领导都忍不住开玩笑地问道:“慧慧心情这么好,不会是好事近了吧。”

    我坦然地笑着答:“是呀,就准备去领证了。”

    领导愣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笑呵呵地祝贺道:“恭喜恭喜,这可真是件大喜事。我就说嘛,看对上眼了就赶紧结婚,干干脆脆的,别整那些有的没的。那个谁,谈个恋爱跟八年抗战似的,临了临了要结婚了,掰了。你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些什么事儿,我们年轻的时候……”然后领导又一次兴致勃勃地把他当年怎么跟夫人一见钟情的往事跟我们唠叨了一遍。

    单位的消息传得就是快,没两天,大家伙儿都晓得我要结婚的事儿了,笑嘻嘻地要糖吃。

    和我一样高兴的还有刘浩维,他升职了,承蒙领导器重当了个小官儿,然后调到了省厅。不过这样一来他就没法再在我家里住,因为省厅在南郊,从我家出门光是公交车就得转两趟,要是遇上上下班高峰期,没个个把小时根本到不家。

    刘浩维迅速地在单位旁边租了个小套间,又迅速地搬了出去。我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明远的时候,他在电话那头都快乐傻了。

    不过他就算再有心,隔着千山万水的也没法立刻冲回来,只得在电话里头过过嘴瘾。我也不说他,任由他想去。

    周四的中午,我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的男人问:“你是林霞的朋友吗?麻烦来一趟警局。”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吓得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我实在想不出林霞做了什么事儿能进局子,而且,她家就在c城,怎么不给家里人打电话,非要找我。还有就是——刚才那个给我打电话的人,那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我跟领导请了假,然后打了车赶紧赶到警局,里头已经是一团乱遭,大厅里头全是人,吵吵闹闹就跟菜市场似的。更可怕的是,居然还有人负伤,虽然都不重,但是瞧着怪吓人的。

    这情况好像不大妙,早晓得就该给刘浩维打个电话,他跟警局这边的人熟,要有什么事儿也好招呼一声。

    许是我这一身干干净净的显得有些突兀,很快就有警察过来问我了,“你干啥的?”

    我赶紧回道:“我刚接到电话,说我朋友在警局。她叫林霞。”

    “哎哟,就是她呀。”那小伙子立刻乐了,使劲儿朝我招手,“你过来过来,我领你过去。”

    看他这神情,倒不像出了什么严重的事儿。我狐疑地跟着他,快步朝楼上走。

    小伙子一边引路一边跟我聊天,脸上怎么也控制不住笑意,“我说你那朋友挺猛的哈,一把拽住我们队长不撒手。这会儿还没松呢。嘿嘿,那可是我们特警队的副队长,那身手……”说着他就开始坏笑,眼神儿都暧昧起来了。

    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来真没大事儿,兴师动众地找我过来敢情是解救他们队长来了。

    “就这儿了,”小伙子站在一件虚掩着门的办公室门口不动了,笑嘻嘻地道:“要不你自己进屋吧,我…就不进去了,嘿嘿。”

    我估计那个什么副队长这会儿的形象不怎么高大,要不这小伙子也不至于这么忌讳。

    敲了敲门,屋里有人不耐烦地喝了一声,“谁呀?”

    我索性直接推门进屋,果然瞧见林霞紧张兮兮地拽着一个高大黝黑的男人的胳膊不撒手。那人正气急败坏呢,一回头瞧见我,猛地愣住,过了好几秒,才像见了鬼似的忽然跳起来连连往后退,“鬼呀——”这一甩,倒是终于把林霞给甩开了。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怎么了怎么了?”外头候着的那小伙子估计听到屋里声音有些不正常,立刻冲进屋来,正瞧见他们的特警队副队长两腿发软地险些倒在地上,马上又转过身,一本正经地朝我道:“那个啥,咱们啥也没看见。”

    这小伙子还挺逗。

    不过我也管不了那个什么副队长的情绪了,三两步冲上前把坐在地上傻愣愣的林霞扶起来,低声问:“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小伙子背对着我们大声道:“你没看新闻呢,上午五一路那边有个持枪抢劫杀人案,你朋友是目击证人,吓傻了。”

    我仔细看林霞,果然还傻愣愣的没反应过来,这回可逮住我了,一把抓住我的手也不撒手了。

    前头那副队长终于扶着椅子起身了,脸上还是又惊又恐的表情,使劲盯着我地上的影子看,看完了又盯着我的脸,一边看还一边小声地感叹,“还真是…一模一样。”

    我一听这话心里头陡然一动,忽然想起前些天明远跟我提过,说他的那两个朋友古恒和王榆林一块儿调c城来了。如果他见过我的话,那么这个就是——“古恒?”我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他脚上一滑,险些又跌了一觉,声音都在发抖,“钟…钟…真…真是你啊。”

    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这好端端地忽然出现在面前,难怪人家以为我是鬼呢。

    “那个——”我尴尬地摸了摸头发,小声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跟那个…长得挺像的啊?”

    “那你到底是不是啊?”古恒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真奇怪,人怎么会这么怕鬼呢。再说,我以前也应该没把他怎么样过吧。

    我赶紧解释道:“就是长得像而已,真的。你瞧瞧,我都有影子。”我还特意在窗口走了几步,那古恒终于擦了擦汗,渐渐恢复了常态,吁了口气道:“人吓人,真是吓死人。那个——哎呀不对呀,”他终于反应了过来,“你怎么认识我?”

    我忽然有些不知该怎么回话了,犹豫了一下,索性还是说了实话,“我…是明远的女朋友。”

    古恒又傻了。

    半个小时后,王榆林也接到古恒电话赶过来了,进门瞧见我,先是一愣,尔后很快显出了然的神色。果如明远所说,王榆林的脑子比古恒好使——他是个难得的不让人反感的聪明人。

    反正古恒一直没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尤其是他知道我也叫钟慧慧以后,脑子估计一直处于混沌状态,这会儿已经死机了。

    先前领我上楼的小伙子也早就聪明地避了开去,大大的办公室就剩我们四个。

    “你…那个…几岁了?去过d城吗?”古恒还有些不死心,忍不住继续追问。

    我反正就摇头。我的履历没有丝毫问题,就算他再怎么追查,也追查不到任何线索——要不是明远跟我说,就连我自个儿也不信呢。不过那个王榆林一直没说话,我总觉得,他好像猜到了些什么。

    古恒问了老半天一无所获,似乎终于有点相信我跟他的钟阿姨只是长得很想象的说法了。过了一会儿,这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家伙就开始接受了我是明远女朋友的事实,甚至开始满嘴跑火车地说起我跟那个“钟阿姨”多么多么想像,明远对“钟阿姨”又是多么的依恋,甚至是“她”过世时明远的种种异常……

    “明远他…真的…精神失常了?”我的心一直在狠狠地跳,手也在发抖,浑身上下跟虚脱了一般没有力气。对于“我”离开后的那段时间,他每次都是一句带过,所以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他曾经经历过那样的痛苦和悲伤。

    那时候他才多大,十六?十七?

    这么多年,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等待?

    这一切,我已经无从得知。我现在知道的只是——我想要见他,想得要命!

    六十五

    我打了十三个电话,终于找到关系帮我订了一张下午去d城的机票,然后跟谁也没打招呼,直接就冲去了机场。

    由于飞机晚点,等到d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我打了个的士急急忙忙地往明远家赶。夜晚的d城依旧繁华,车如流水般穿梭在大街小巷。我靠在窗边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可心里却有莫名的熟悉感。明远说,我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五年多的时间,也许,正是那个时候,将这座城市的风景深深地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的士在巷子口停下,我下了车,随着自己的直觉一步一步地往里走,一直走到一座小院门口停下。这里有斑驳的木门和从围墙上方探出的葱绿树枝,在路灯下打出漂亮而清晰的光影,莫名地有一种安心的味道。

    应该就是这里了。

    我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明远在门的那一边沉声问:“哪位?”

    我却忽然说不出话来了,站在门口一动也不能动,直到他缓缓地开门,慢慢地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随即,脸上的不耐烦在一瞬间全变成了不敢置信,之后便是狂喜。

    “慧慧——”他像做梦似的呓语,伸手过来探了探我的脸,触碰到我冰凉的皮肤,才猛地冲出来一把将我抱住。宽厚的怀抱,温暖而熟悉的气息,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激动,我这个时候才觉得,今天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我们激动地拥抱,亲吻,然后水到渠成地滚床单。当感情到了某种程度,似乎语言已经无法表达,只有通过身体,通过□来体现。以前我不能理解,直到现在,才真正地感受到,灵魂和身体的交融原来如此妙不可言。

    我们感受着彼此身体的温度,相拥着亲吻,拥抱,彼此融合,沉醉在这种前所未有的契合中。他强烈的在我身体里爆发,一次又一次,直到我终于承受不住沉沉地睡去。睡梦间,似乎还隐隐听到他在洗手间里大声地唱歌,偶尔还有耳畔小声的呢喃,一会儿是“慧慧”,一会儿又是“姑姑”……

    直到外面天全亮了,才终于从沉沉的睡梦里醒来。身体好像一团被狠狠揉过的面,又懒又提不上力。床上还是暖的,明远却不在身边。我费力地叫唤了他一声,却听不到他的回答,把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隐隐约约听到他在外头院子里跟人说话。

    “……唔,不用送了,我女朋友不喜欢吃包子……”

    这大早上的,跟谁说话呢?

    一会儿,就见他提着两个塑料袋子进来了,眉头微蹙,嘴角有淡淡的嘲讽。

    我又朝他吼了一声。明远立刻转过身来,眉眼在这瞬间温和起来,整个人就好像打上了柔光灯。“醒来了?”他问,说话时把塑料袋往茶几上随便一放,快步踱到床边坐下,手一伸,从被窝下环住了我的腰,“昨晚睡得好吗?”他在我耳边小声地问,声音里全是毫不掩饰的戏谑。

    我一张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闷哼哼地以示回答。

    “唔——”他小声喃喃:“还有力气咬人,看来昨天……”他的眼睛里有熠熠的光芒,眸中有的火光在闪烁,身体一侧,又将我压在了身下,“我们再……”

    于是我们又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嗯,大概一个小时。

    光是起床就费了不少力气,衣服穿上又脱下,穿上又脱下,直到后来肚子“咕咕”地抗议了,这才真正地起了身。

    “刚才是谁?”吃早餐的时候,我问他。

    明远脸上显出一丝嫌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闷闷地回:“还能有谁?那个曾小娟。”

    这个名字明明很陌生,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听得莫名地讨厌。“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也不喜欢她。”我毫无顾忌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她是谁?干嘛大早上跑我们家来?”

    “就是那个曾秘书,”明远笑呵呵地看着我,一副深以为然的认同,“我也不喜欢她,你说的对,干嘛大早上来我们家。”他特意把“我们家”这三个字加重了,笑嘻嘻地看着我,很高兴的样子。

    “对了,慧慧,”他的脸忽然凑过来,表情神神秘秘的,“早上你的手机闹铃响了,我就拉开你的包去关机。”

    我听到这里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包里除了手机,还有几分材料,就是那个户口本未婚证明什么的,昨天我拿去单位盖章来着。脸上忽然发起烧来,我才不是等不及了千里迢迢地过来逼婚呢。

    “我是觉得,”他慢条斯理地道:“在哪里领证都是一样,你说是不是。而且——”他认真地看着我,眼睛里有期待的意思,还有一点点的不安,“我去查过了,今天日子挺好的。唔,宜嫁娶。”

    他还没开口我就猜到他的意思了,所以心里一点也不意外,就是有点儿…怎么说呢,反正挺复杂的。照理说,结婚这是大事儿,可是,我连千里追夫的事儿都做出来了,而且,我们俩该做的不该做的也全都做了,我要是再端着似乎也有点不像话了。

    于是,我就犹豫了两秒钟,然后就答应了。结果,我连早饭都还没吃完了,就被他塞车里头给拉出来了。

    说是刚吃完早饭,其实这会儿都中午了。到民政局的时候,人家工作人员狠狠地把我们给抱怨了一通,说我们怎么专挑下班的时候来。不过他们也就嘴上说了说,办起手续来还挺麻溜的,也就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俩就一人一个小本儿出来了。

    这就算是结婚了?

    哎呀我都还没准备好呢?刚才拍照的时候笑容都是僵的,照片里的人也傻兮兮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重办一个?

    “都给我吧。”明远捧着小本儿笑了一阵,最后把我手里的也给收走了,说我毛手毛脚的,容易把本儿给弄丢。

    然后,新人金明远和钟慧慧手牵着手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个劲儿地给人打电话,王榆林啊、古恒啊,还有刘江,全都报告了个遍。回头见我一直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着急地问:“你怎么不给家里打电话通知一声,这么大的事儿。”说罢就开始给我爸妈拨电话了。

    听说我在d城跟明远领证了,老妈居然还挺镇定,就叮嘱我早点回来准备婚礼,甚至都没骂我两句。她倒是跟明远说了老半天,等我们俩到家的时候,明远还拿着电话一直跟我妈煲电话粥呢——也不知道那到底是谁的妈。

    我想了想,又给林霞和单位领导打电话汇报了一下情况,林霞在那头大惊小怪的,领导很镇定,慢条斯理地恭喜了我一阵,又问我要不要再多请几天假。我想了想还是算了,这还是领证,后头办酒才忙呢。

    中午我们找了个酒店吃饭庆祝,回家后明远又很兴奋地再一次履行了丈夫的“义务”——“这回可算是持证上岗了。”他抱着我喜滋滋地道。

    我们订了周日下午的机票回c城,所以剩下的时间明远领着我到处转。

    其实我不大敢在巷子里走,生怕被以前的旧人认出来,然后又闹得跟见鬼似的。明远似乎也清楚我的顾虑,每次都是把车开到院门口才停。

    周六中午,他约了刘家兄弟吃饭,我当然也得去。

    心里有些忐忑,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因为不记得,所以这种忐忑只是停留在表面,我想明远恐怕比我要尴尬得多。他要怎么跟刘家兄弟解释一个一模一样的钟慧慧的出现呢?而且,还是从姑姑变成了妻子。

    “你别担心,”明远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伸手过来抱住我,又亲了亲,安慰道:“我已经跟刘叔他们打过预防针了。再说——”他往后退了两步,朝我上下打量,摸着下巴道:“再说,你跟以前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我现在的发型是刘浩维送的栗色大波浪,比以前的确时髦多了。不过,这似乎还起不到振聋发聩的效果。

    “要不——”我赌气地道:“我索性把假发摘了,就顶着这板寸儿头过去。保管能把他们都给镇住了,一点也注意不到不长什么样儿。”

    话一说出口,明远就抱着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慧慧——”他抱着我,好像都有些撑不住了,“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我到底说什么了?我觉得我这个提议挺靠谱的啊。

    第二天上午,明远陪着我去商场里逛了一圈,买了件颜色挺鲜艳的羽绒袄子,中午我还整个点小淡妆,弄得“青春逼人”的样子跟着明远一起去赴宴。

    他倒是一直挺镇定的,脸上的表情很淡然,就好像,我跟别人没有什么不同。

    既然他都这样了,我又何必把自己弄得紧张兮兮的。这么一琢磨,心里也就平静下来。挽着他的胳膊,像平常夫妻一样跟着他进了酒店。

    我一进包间,立刻就能分辨出他们俩兄弟,就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似的。

    他们俩原本在笑着说话,听见声响齐齐地转过头来,然后,就好像画面定格了似的,俩人的笑容都同时僵在了脸上。

    这顿饭的气氛从头到尾都十分地古怪,我和明远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该干啥就干啥,刘江和刘涛则明显不在状态,有两回都把菜给送歪了,弄得满脸都是。光我有没有来过d城这一个问题,他们兄弟俩就一个接一个地问了好几回。

    我反正就装什么也不知道,他们问什么,我就答什么,不问的时候我就安安心心地吃饭,时不时?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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