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息养夫 作者:未知

    姑息养夫第15部分阅读

    姑息养夫 作者:未知

    姑息养夫第15部分阅读

    你与启扬小姐是总角之交,如今也是各有天地,为何偏偏要执着于房家的生意?再者,房东家待你实在不薄,就算知道你跟启扬小姐不和,也没有也没有刻意偏袒启扬小姐”

    “总角之交?没错,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要什么我都是肯让给她的,可她她却是个没心没肺的畜生!”林秀激动起来,把酒杯拍在桌上,杯中的酒撒出来,泼湿了她自己的衣袖,她却不管不顾地伏在了桌上,失声地发出一声呜咽:“我说了我要娶他做夫侍的,说了等过了年就给他开脸,收了房的,她怎么还能、还能把他送给那个疯子”

    裴宁没想到她竟会这样发泄情绪,对她带着哭腔的话听得半懂不懂的,既不知该如何劝慰,又不能一走了之,只得等她慢慢平静下来。林秀扯着袖子在眼角狠狠抹了一下,抬眼看着她:“你肯不肯干?”

    “什么?”

    裴宁脑子里乱哄哄地,林秀的话听起来像是房启扬抢走了她的心上人,但她与房启扬相处也有一段时日,并不觉得她会是那种夺人所爱的人。

    “怎么?你不信我么?”林秀喝了不少酒,酒气却并不上脸,脸色还是有些病态的苍白,直起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颓然倒回座中,靠在椅背上:“你不用怀疑我在骗你,前年吊死在府里的那个人,你总听过吧?他就是我原本要娶的夫侍,宁惜”

    “前年啊,那是”

    “没错,就是被张珏玩残了那个人,现在你信我了么?”林秀打断她的话,眼神有点凶狠:“要是你还这么下去,你那个做过歌舞子的夫郎,恐怕就是下一个惜儿。”

    裴宁瞧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缓缓忆起昔日在街上看到过的那个男子,面容清秀,翦如秋水,却是毫无生机的模样。她记得,也正是从那一日起,她明白了自己心底对舒景悦的感情。竟然,都已经整整两年了。

    “表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无论张珏如何?我却不会将自己的夫郎当做礼物或筹码送出去,”裴宁压抑着被她挑起的怒气,平声答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却是不信她能强行抢人。”

    “你不会送,难道别人也都不会送么?哈哈,难道我就想把惜儿送给她么?!”

    “表小姐,那你为何不救下他?退一万步说,他被房家带回去后,你为何不依照昔日承诺娶了他,好生照料?”

    裴宁不冷不热的话像是踩到了林秀的痛脚,她猛地灌了一杯酒,止不住地呛咳起来,裴宁递过去手巾,她却一挥手挡开了。

    “怎么救他?房启扬意志如铁不可动摇,姑母也对我避而不见,我拿什么去救他?后来后来变成了那种情况,我求姑母把他从街上带了回来,他清白丧尽,怎么还肯嫁给我,他是宁死也不肯的”

    裴宁朝她看了一眼,虽然知道她对那个叫宁惜的歌舞子似是真的有情,心里却不由涌起一阵鄙薄,夹杂在刚才有些悲凉的心境里,让她禁不住要把心里的话一吐为快。

    “表小姐,阿景他也被唐洛书送给张珏过,他活下来了,不仅如此,还照顾着他的老父、甥女,现在,还怀着我们的孩子请你不要用你所了解的事实来套用到他身上,”裴宁拂了拂袖子站起来:“小姐今天醉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去找人来送小姐回去”

    “裴宁!”

    林秀喝了一声,蓦然起身拉住她的手腕:“你不想替你夫郎报仇么?你不想让他活得好点么?那你为什么要跟那些工头打成一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考虑着另立门户了!”

    裴宁停住了步子,对她的歇斯底里有些无奈,刚想再开口劝她,又见她提着酒壶喝了起来,直灌完了一壶酒才幽幽开口。

    “裴宁我不是要房家的家业,这种血泪堆积起来的脏东西,我林秀还不看在眼里,我要你跟我合作,为的就是拿到房家的掌控权,扳倒张珏”林秀的叙述渐渐变得激动,甚至有些狂热的样子:“等扳倒了张珏,我可以把剩下的所有家宅、钱财全部都给你。这不比你白手起家来得好么?”

    “那房东家呢?你恨张珏,恨启扬小姐,甚至恨你自己,可是房东家并不曾亏待过你”

    “我我很快可以外任放官,到那时,自然会把姑母接到府中颐养天年。”

    “你把她一世的心血当做一个复仇的赌注,毁尽了她的家业,还谈什么颐养天年?乌鸟尚且有反哺之举,表小姐堂堂举子,难道竟要做出这等毫无人性的事么?”裴宁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了:“我当然想让家人锦衣玉食,婢仆环绕,但那起码要来得堂堂正正。今日这些话,裴宁很快就会忘了,日后如何,还请表小姐自己多斟酌还有,若是您真的想亲手替他报仇,不如在仕途上多用心,加上房家的助力,想来很快就能平步青云”

    裴宁说完,就不再顾她要如何,径自交待了楼下的小二过些时候差人把她送回房府,眼看天色已晚,不由加快了步子往家里赶。

    “小舅,呜呜,小舅裴姨,裴姨你快来”

    才到门口,就听到舒阳尖叫着冲出来,裴宁心里一提,三两步跨进屋里,见舒景悦跪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床沿想要起来,边上还站了一个中年男子,伸着手试图扶他。

    “哎、哎,裴家相公,你可千万小心点,脚上要是没力气就说一声啊这时候摔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裴宁怕吓着他们反而要出事,只等舒景悦咬着牙慢慢站了起来,才连忙上前抱住他,急着问道:“阿景,这是怎么了?”

    “哎呀,裴小姐你这人怎么尽问傻话啊,”那男子一边挥着袖子擦汗,一边指了指舒景悦起伏不定的肚腹:“瞧瞧也知道,你家夫郎这是要生啦。”

    舒景悦面上红了一整片,见裴宁目瞪口呆的样子,有点尴尬地拍开了她还搭在自己腹上的手,一边朝那中年男子道谢:“殷相公,小阳、唔,小孩子她不懂事,乱喊乱叫的,给你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邻里乡亲的,谁家没个急事啊,你家妻主可是帮我们省了不少税银子的大好人哩,”那男子和善地笑笑,一边在他腹上上下摸了摸:“时辰还早,说不准要到明天早上才大发作呢。你先忍着点痛不要用力,等破了水记得让你家小阳来叫我,我再过来给你们帮把手。”

    “哎我晓得,呼晓得的,您先回去歇着”

    “阿景,怎么样了?怎么忽然就要生了?不是还有一个月的么?”

    裴宁见舒景悦撑着腰说起话来都时不时要停下来喘气,心里早已经急得上火,他们偏还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去,好不容易等那中年男子离开,忙俯身要把舒景悦抱起来。

    “哎别、别动我,唔”

    “这、那我该怎么办?阿景,是不是疼得厉害?我去找大夫来吧”

    “喂,裴姨,小舅是要生小宝宝了,找大夫有什么用啊?”她手足无措的模样让舒景悦笑了一下,很快却又被腹中的胎儿重重踢了一脚,抱着肚子弯下了腰。这一来,连舒阳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踢了裴宁一脚:“刚刚那个张伯就住在咱们巷口,他是接生相公呢。”

    裴宁虽被她踢了一下,这时候哪里还有空与她闹,只紧紧扶住舒景悦,连声音也有点抖:“那、那现在是要怎么样?我扶你回床上去躺会儿好不好?”

    “嗯也好,”舒景悦见她额上已经渗出汗来,便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擦了一下,抱着肚子贴进她怀里:“粥还煮在锅里,我去躺躺,你随便炒个菜,先和小阳吃饭去吧”

    “我哪里还能有那个心思啊,”裴宁半扶半抱地让他在床上坐下,给他身后垫了一床被褥让他靠着,一边摸着他不时紧绷起来的肚子:“这、它的动静怎么这么大?”

    舒景悦也伸手摸了摸,一边道:“这、唔,这还算好呢,张伯说,还要等上好几个时辰嘶”

    大约是觉得还能忍受,舒景悦只把她的手抓开了,又朝守在床边的舒阳看了看,劝裴宁道:“真没事你、哎你们快去吃饭吧”

    裴宁见他声气还足,见他看着舒阳带了点尴尬的样子,知道他是不想让晚辈看到自己这种模样,忙点头答应了,招呼舒阳吃过饭,很快哄着她回了自己屋子。

    舒阳临去前还频频回头,但她到底是个孩子,听到她保证明天就能看到小弟弟或小妹妹,便答应着回屋里去温书了。

    第五十三章生育之苦

    新生和旧伤~

    裴宁把她安顿好,忙回到舒景悦身边,却见舒景悦正看着她发呆。手掌还无意识地在腹上轻轻抚着。

    “阿景,先吃点粥垫垫吧”

    “唔,我不想吃”舒景悦头也没抬,只嘟哝了一声,裴宁怕他没了体力,自然是不肯依他,正要扶起他来,他却腰一折往里侧倒去。

    “阿景!怎么了?!”裴宁不敢让他有太大动作,急声问他:“是要生了么?我去叫收生相公”

    舒景悦摇头,勉强伸手拉住她,抓着她的手按到腹上:“嗯呃不、还不用、它太皮了。”

    裴宁只觉得他往日柔软温热的肚腹硬得像一块铁石,触手就是一片湿湿黏黏的汗渍,也不知是他忍痛冒出的汗还是自己手心的冷汗。

    “唔,让我起来坐一会儿吧,”舒景悦大约是半躺着实在难受,隔了一会儿才换了口气说话,裴宁小心地扶他坐好,自己在他身后让他靠着,端了粥在手上,趁他好过的时候喂上两口,舒景悦不习惯让她这样一勺一勺喂着,硬是自己端了过去,慢慢喝完了。

    裴宁看他不时在腰上敲一敲,便抱着他换了个姿势,双手环到他身后摸索着一点点按:“要不你侧着躺会儿,我替你揉揉?”

    不知是不是她的动作起了作用,酸麻的感觉像是的确轻了一点,舒景悦摇摇头,拨开她的手:“算了,它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你先睡吧,到时候了我再喊你。”

    “胡扯,我怎么睡得着?”裴宁无奈地握着他的手捏了一下,轻轻推了推他重又硬起来的腹部:“倒是你,趁着不怎么厉害先休息一会儿。”

    “呃,你、你别弄了,也不顶用”

    “嗯,别理我,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吧,”裴宁抿紧了唇,且不管顶用不顶用,现时现在的要她丢开手,她怎么做得到?

    舒景悦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或许是大半精力都用来抵御慢慢剧烈起来的疼痛,裴宁跟他说话的时候,也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只在听到林秀提议的时候哼了一声:“你、你应了?”

    裴宁知道他的意思,扶了他靠在自己身上:“不曾,虽说我是有打算脱离房家,可那是光明正大的,暗中做手脚这么阴损的事,我有点做不出,我知道,你也定是不肯答应的。”

    “嗯,咱们虽不是大富大贵,可也不缺吃喝,你可别蒙了心做那等事,”舒景悦眉头松开了一些,伸手抓住她的手指,用力握了握:“就是日子好了,心里怕要别扭一世。”

    “我有分寸的,你放心。”裴宁回握住他,低头帮他擦着额上的汗,看着舒景悦稍微仰起脸来看她,嘴角扯了个笑的弧度。他也许没有多大方,也许贪小便宜,没有读过圣贤书,也说不出多高深的道理。在这种大事上,却有着自然而然的正直,绝不会犯糊涂。

    这样的智慧,也许很多安分过日子的升斗小民都有,但唯有在舒景悦身上,能叫她为他辛酸,为他心疼。

    两人说了不少时候的话,眼看着天色从墨黑又转向渐明,舒景悦还是没有睡着,四更后,静谧的巷子里开始有挑担子卖货的小贩子走动,加上各家都开始做早饭,一时间声音此起彼伏,更是扰得他心烦意乱。裴宁有点担忧地摸了摸他的肚子:“这还得多少时候啊?”

    舒景悦也被密密的疼折腾地没了力气,只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歇了一会儿才想到舒阳也该起来去学塾,又推了推她:“给小阳弄点吃的,别让她空着肚子去读书。你也、唔,你也吃点东西。”

    裴宁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声,大半的心思都在他身上,哪里还有时间去想饿不饿的问题,只是见舒景悦坚持,才勉强丢了些水米下锅里去煮,到隔壁喊了舒阳起床。

    舒阳揉了揉眼睛,醒过来之后问的第一句却是“小弟弟出生了么?”

    “还没,你先吃饭去夫子那里吧。”

    “不,我要去看小舅”

    舒阳一跃从被窝里跳了起来,外面的棉衣都没穿就往他们两人屋里冲去,裴宁没拦住,只好追着她进去。

    “小舅、小舅你怎么样?还疼不疼啊?”

    “你怎么还在这里,你裴姨没让你去学塾?”舒景悦原本闭着眼睛忍着疼,被她这么一惊,也就睁开眼睛来,劝道:“别在这里闹,快去学塾。”

    “我不去,我要陪着小舅,”舒阳的拗脾气不知是不是随了他,认定了要陪着他就谁也说不听,舒景悦没力气跟她扯皮,看到裴宁进来,就转而朝她白了一眼。

    “你让她在这里闹什么?小孩子身体弱,哪里见得血光?快、把她送去念书去”

    裴宁点点头,倒不是为了什么血光之灾的说法,只不过舒阳毕竟还是个孩子,在这里既帮不上忙,又要分她的心思,她的确是顾不过来:“小阳,快去收拾一下书本,马上到学塾开课的时间了。”

    “我不去。”

    “瞎说,一日连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裴宁开口反对,看看眉头紧皱的舒景悦,微微瞪着她一眼:“快去!”

    “我不!我要陪着小舅!”舒阳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一点都不肯退让,甚至还伸手推了她一下:“别人也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我不要读书了!”

    裴宁还要再劝她,舒景悦却蓦然坐直了身子,舒阳正伏在床边,被他吓了一跳,还没抬起脸来就被他狠狠甩了一巴掌,几乎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脸:“小舅”

    “滚!我没有、啊没有你这种甥女!”

    舒景悦因为刚才的动作而牵痛了腰腹,一手撑着床歪着身子,喘得有些急,却还要掀被起来。裴宁连忙上前拦住:“你这是做什么?她也是担心你才急得说错话,你别气着自己,小阳,快去学塾吧”

    舒阳捂着脸,眼里盈了水汽,却强忍着不掉泪,脚下像是定住了,执拗地站着不肯动。一字不吐地僵着。舒景悦气红了眼,不顾裴宁的阻拦要起来:“我打死她这个没出息的!”

    “打死我也不走!”

    裴宁已经不知道是该恼他的急躁,还是恼舒阳的倔强了,这甥舅两个人,一样的硬脾气,但现在的情况,她也只能板起脸来教训舒阳:“夫子就没教过你小杖受大杖走才是孝顺么!真的要气死你小舅?还不快走!”

    舒阳到底年纪小,被她吼了一句,见舒景悦撑着床气喘吁吁的样子,心里也怕起来,犹犹豫豫了一会儿,终于抹着眼泪出去了,裴宁只觉得臂上被舒景悦用力一握,忙低头去看他的情况。

    “好了好了,别气了,她小孩子家的,能懂什么事?不过是一时说气话,你别放在心上怎么了?阿景!”

    舒景悦原本只是脱力地靠在她身上,这时却忽然挺起了腰来,直直地僵住了,裴宁惊得抱住他,他却只用力推她:“它、它要出来了啊、呃啊”

    这一阵疼过去,舒景悦几乎是瘫在她怀里了,额头抵在她肩上,无力地哼了一声,只觉得温热的液体一股股涌出来,心里不由自主地有点怕起来:“叫张伯裴宁”

    羊水微腥的气味充斥在鼻尖,裴宁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忙到巷口喊了收生相公,又急着回来抱着他。舒景悦方才绷着的力气都松懈下来,虽然伸出手来,却也只是松松地圈着她的手指。

    裴宁心里揉成一团,既心疼又担忧。张伯一看就知到了时候,伸手把舒景悦身上盖的薄被掀起来,朝裴宁皱眉:“裴小姐,你出去等着,你家夫郎这就快要生了。”

    “我只在这里陪着,绝不会打搅到您。我”

    “哪里女人家盯着男人生孩子的,快出去,快出去,”张伯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低头看看舒景悦,瞧见他们还抓在一起的手,一下子笑了起来:“哎,裴家相公,第一次生,总是有点怕的,不过你家妻主这样宠着你可不行,要是沾了血光多不吉利啊你看”

    裴宁恨不得把他的嘴堵上,舒景悦一听,果然是想起了此节,立时松开了她的手,忍着痛开口赶她。裴宁知道他执拗的性子在这时候根本不可能听劝,更何况她若是在这里跟这时代的人去解释什么是封建迷信,恐怕要招得别人拿看疯子的眼光来看,只得点点头,趁着收生相公洗手拿干净手巾的时候小声嘱咐:“张伯,我家夫郎腰上有伤,他自己要强,怕是不肯开口诉苦的,还要烦劳您多照料着点。我就在外面候着,有事您喊一声就行。”

    “哎,好,我晓得了,裴家相公是个有福气的,得了你这样的妻主,怎么也值了。”

    裴宁被他推出门外,眼看着门被关起来,只断断续续听到舒景悦的低声闷哼,知道他是强忍着,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却只能在门口守着。

    “裴姐!裴姐,可算是找着你了,快,园子那边出事了,姐妹们都等着你拿主意呢!”院门忽然被推开来,一个穿着短装的女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见她就上来诉苦:“林秀非说建园子的料都是次的,建完了也不能住人,少东家那头快被人逼得不行了,房东家又病着”

    裴宁一心在意着舒景悦的情况,根本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进来的,那女子说完才发现她不对劲,跟着伸手去推她:“裴姐你倒是说句话啊,裴姐,出事啦”

    “出了天大的事我现在也走不开,”裴宁这才把注意力分到她身上,见是自己交好的几个工头之一,也不好甩开她的拉扯,只是摇头:“我夫郎正在里头给我生孩子,沈眉,你叫我怎么跟你走!”

    “啊?你夫郎怀孕了?怎么没听你说过?”沈眉愣了一下,映像里从没听裴宁说过家里的事,只知道她家有个夫郎罢了:“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怎么办?这事儿解决不了,姐妹们都开不了工,手上那么多工人闲着,一天就是不少钱白丢了啊。要不我们找官府的人来验料子?”

    “我”裴宁泰半心思都飘忽着,勉强听她说了事情,脑子里只疏忽闪了一下既然是林秀告发的,显然她是做了手脚,早有准备的,若是真的验料子,恐怕正中她下怀:“你说是林秀说的?快把去官府的人找回来,不能验!”

    “啊?怎么不能?可是咱们的人已经去了官府啊”

    “快去追回来,另外,赶紧上房家,跟她说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请她勉力支撑,出来主事。”

    “这个,这是什么意思?”

    “一时说不清了,你快去吧。”

    裴宁一边和她说话,还紧紧盯着房门,忽然几步冲了上去,迎上正走出来的张伯:“张伯,怎么了?您怎么出来了,阿景他怎么样?”

    “哎,多找些绳子吊在梁上让他抓着借力,他腰上没力,根本挺不起身用劲!”

    “什么?”裴宁急得红了眼,见屋里舒景悦半躺着,一手攥紧了床幔不断辗转,白色的床幔上已经染了模糊的红,心里几乎是被拧着一样疼:“他手上已经伤了!还拿什么绳子,让我进去,我抱着他坐起来!”

    第五十四章弄瓦之喜夫郎和女儿~

    “啊?裴姐,你怎么好进去?我家小侍生的时候,我爹娘都说妻主决计不好进去的”

    见她真的往里面走,沈眉惊得叫了起来,一手拖住她不肯放开。她跟裴宁算是从建贤良祠时就认识的,可能是因为年纪相仿,关系也一直都很不错,相熟的那些工头里第一个说要跟她单干的也就是沈眉。裴宁知道她是好意,只得哭笑不得地掰开她的手。

    “我小时候就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命格温吞,这些厉害东西反倒冲不到我。行了,你快去做事,我过些时候再去找你。”

    见她甩甩手便进了屋,沈眉也只能跺了下脚,匆忙跑去照她说的做事。收生相公原本是跑出去找绳子,再进来却见裴宁真的在床边坐了下来,一愣之后也没了办法。裴宁进来时还是镇定的模样,到了近前才看清舒景悦像是已经昏了过去,掌心被床幔磨出了大片血迹,搭在不断起伏的腹上,几乎让人心惊。

    “阿景阿景?”

    “哎呀,裴家小姐,你既进来了,就帮老身搭把手,”收生相公叹了一声,在舒景悦不断作动的腹上使点力揉了揉:“等你家夫郎醒了,就把他抱起来。”

    “他阿景!”

    裴宁见他动作不轻,简直完全是把舒景悦当没有知觉的人,本要怪他,怀里昏沉的人却又挣扎着动了起来,哑着声音叫痛。

    “裴家相公,你挺着点啊,我给你推推,你自己也再加把力,你家妻主也在这里陪你哩,”收生相公见他有了意识,一边高声跟他说话,一边朝裴宁点了点头:“快点,把他抱起来。”

    舒景悦虽然醒了叫疼,意识却还是模模糊糊的,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收生相公的话,勉强睁开眼来朝裴宁看,定定地过了一会儿,才稍微一点头,抓着她的手臂试图直起身来。

    裴宁在他身后抱着他,能感觉到每一次收生相公替他揉腹,他都拼了命一般用力,奋力向前,几乎把身子折了起来,脱力的时候直直倒进她怀里,虚软地简直叫她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加把力!裴家相公,再加把力气啊!已经能看见孩子了,”张伯的手已经交叠着按在他腹上不再移开,而舒景悦几乎是连喘气都嫌费力,抵在她身上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只是时不时地摇头。

    裴宁心疼地替他抚着胸口,一边在他耳边低声安慰,只是恐怕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在说些什么。那收生相公两手都不得空,看了她两眼,开始频频皱眉:“不行!你这样不行裴小姐,你这个样子不行!把他抱高一点,让他自己也用点力。”

    裴宁眼眶已经红了,听了他的吩咐,却迟疑着不肯按着他说的动,舒景悦圆隆的肚皮上可以看到明显的起伏,额发汗湿了搭在眉间,惹得他紧紧皱着眉。一点轻微的动作都会让他张着唇无声地喊疼。

    “张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说他腰上都是旧伤,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有力气跟你眉来眼去的,哪就会没力气生孩子!”

    张伯大概也是急了,说起话来直白地有点招人恨,裴宁这时候却也没心气跟他计较这个,倒是怀里的舒景悦,听了这话竟猛地向前弯了腰,圆鼓鼓的肚子被挤在身体和曲起的膝盖间,压得几乎是变了形,张伯却惊喜地叫了起来:“好,快好了哎,别泄气”

    耳边是他不断喊着的声音,似乎是说看到头了,看到肩了,裴宁却满副心思都扑在舒景悦身上,方才的动作几乎是耗尽了他最后的一点力气,倒在她怀里时已经喘不匀气,时促时缓的让她心惊胆战。

    “阿景阿景!!”

    “好了,恭喜裴小姐、裴相公,是个女儿啊!”

    第五十五章花团锦簇

    小病和大浪~

    房皓与她本身是有约在先,只要她开口说要走,房皓就绝不会阻拦,然而见她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揉着额头说这话,裴宁还是稍稍皱起了眉,在许多事上,她毕竟是受惠于房皓的。如今却要在她内外交困的时候离开,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但是沈眉她们一行人都还站在边上,她绝不可能表现出一丝犹疑。

    “房东家,您也多多保重,”沈眉她们当面辞了房皓便先出去了,裴宁见身边并无外人,终于是多说了一句:“表小姐她心里有些执念放不下,恐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我何尝不知道,只不过,她从小没了双亲,虽说跟在我身边,我却总是没多少精力管得到她的她是个好孩子,不管怎么说,是我们、是我亏待了她”房皓放下手来,目光却移开了,低头叹了一声:“算了,我也老了,她们都有本事,就由得她们闹去吧我这把老骨头,只求两眼一闭之后,能有块地方安身就算了。只不过,我房家的名声还不想让她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毁了,这桩事,工地上哪天正式验料或者完工了,还要烦请你再过来跑一趟,给我做个人证,我房家绝不是有心欺瞒,以次充好的生意人。”

    裴宁没再说话,她听得出房皓不想把林秀和房启扬之间的矛盾说出来,自然也就不再问,只点一点头,劝慰了她两句,带上门离开了。偌大的府院里,房启扬和林秀都是整日难见踪影,房启扬尚未娶正夫,她家里极有规矩,收的几个小侍都不敢放肆,只规矩地在偏院里待着。主院里只剩了房皓一个主子,怎么看都有些萧索。

    裴宁辞了她出来,便被几个等在府外的工头围住了。众人都朝她笑,还有几个相熟的直接把手拍到了她肩上:“小裴啊,你添了女儿怎么都不跟我们说?莫不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了?”

    “怎么会?这不是这两天事情多,忙得晕头转向的,连说句闲话的空闲也没找着么,”裴宁笑着解释,一边朝沈眉瞪了一眼:“定是沈眉告的密,诸位可不能这么听了就诬陷我啊。等我家丫头满月,还要请各位赏光来我家喝上一杯呢。”

    “呵呵,有好酒喝当然是要去的,”那几个工头都笑起来,一边开她玩笑:“不过听说你对你家夫郎宝贝得很,都不肯叫他下地的,那岂不是没人给咱们做菜下酒了?”

    “这定也是沈眉传的,”裴宁作势拍了她一下,扬眉笑了笑:“我家夫郎手艺可是很不错的,到时候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那这杯酒是势必要去讨的了”

    几个人说笑着转过府门前的石狮,却直直对上了正下轿的秦晚瑜,他还是书生的打扮,众人都见过他,也知晓他的身份,对此倒没有不适应,纷纷拱手跟他见了一礼。沈眉还凑趣地接了口:“那是当然的,裴姐的女儿长得可真漂亮哩。”

    裴宁虽说恨不得把女儿一天二十四小时地抱在手里夸,听到她这么说却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扯了她一下摇头道:“别跟秦公子乱扯这些了,扰了他跟房东家谈正事多不好若是秦公子得闲,在下自然是欢迎您来喝上一杯,您既有事在身,我们这就先告辞了”

    “哎?可是裴小姐还没有告诉我具体的日子呢,总不好叫我满城地去打听你家小千金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吧?”

    “唔,秦公子说得是,是在下疏忽了,小女是前天早上出生的,”听到他问得一本正经,裴宁不由有点尴尬,她本意的确是想着敷衍过去的,没想到秦晚瑜竟会这么当真。

    几个工头还在一边站着等他们说话,见秦晚瑜一言不发地点点头进了门,都不知裴宁是不是惹得这位知府家的公子不高兴了,相顾之下都有点担心,裴宁却是不甚在意的样子,只朝她们拱手道别:“我现在要回去照顾看看那小丫头,先别过了,具体的事,咱们明天再商议,如何?”

    “也好,反正裴姐你的心思大半都飘到女儿和夫郎身上去了,咱们这些在外头做事的女人里面,你肯定是最顾家的一个了,”沈眉调侃了一句,边上几人也都点头称是,哈哈笑起来与她约了明日到茶楼详谈。

    巷子口还是一贯的有人在谈笑,几个男人凑在一起,见她回来便笑着招呼了一声:“裴小姐回来了,你家丫头今天抱出来晒过太阳,长得可真好”

    “呵呵,谢谢”

    裴宁笑着跟他们道谢,一边推开院子门进去,果然见张伯正抱着孩子来开门:“咦,裴小姐今天回来得可真早,裴相公中午睡了一下,这会儿还没醒呢”

    “多谢您,孩子我来抱吧,”裴宁接过女儿,先是用手指在她脸上蹭了蹭,才小心地抱着她晃了两下,朝张伯笑起来:“看天色好像要下雨了,您今儿早些回去吧”

    “这,那好我明天早上再过来,”张伯看看天色的确是暗沉了下来,又看裴宁抱着孩子的架势没什么不对,也就放心地点点头:“你家相公好像有点着凉咳嗽,你多担待点,在月子里添了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哎,我知道,多谢你。”裴宁谢了他,舒景悦从醒来之后就有点低烧,请了大夫来瞧了两次都看不出所以然来,都只说脉象还好,要多静养。裴宁猜测他大概是身体太虚,又损耗了太多精力,才会免疫力变差导致了低烧,便按照现代的一些常识给他做一些补气养神易消化的吃食,尽量让他多睡一会儿,孩子自然也是不敢放在他身边,免得时常要吵醒他。

    舒景悦则是怕小孩子身子不强健,自己的病气会过给她,也不怎么敢抱孩子,就随了裴宁的意思,让孩子晚上跟裴宁睡在外间小屋子里。

    虽说这样一来孩子吵不到他了,裴宁却也知道他常常是半夜里会醒过来,凝神听一会儿,觉得孩子没什么动静,才肯安心地再睡过去,所以压着他白天也要睡个午觉补眠。

    “唔,宝贝丫头,你爹爹对你是太上心了”

    “咿咿”

    “小丫头,你真不乖,白天装乖巧骗你爹爹,晚上就可着劲儿折腾你娘我”

    裴宁一边逗她,一边伸出手指让她抓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得屋里有动静,才推开门进去,果然看到舒景悦正扳着床沿要坐起来。

    “哎,小心”裴宁上前扶了他一把,把孩子放在他手边:“明明瞧见我在外头,也不叫我一声,你啊这逞强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收收?”

    “哪里就要你扶了,我躺了三天了,周大夫不也说现在动动是有好处的。”舒景悦只分了一半心思在她这边,剩下的全都用来看女儿了,裴宁把孩子抱到他怀里,他却又犹豫起来,向后躲了一下:“唉,别,别把病过给她”

    “没事的,离着这么远呢,我抱着你看看,不会过到的,”裴宁看得出他眼里的渴望,把孩子抱在手里,依旧用指腹蹭了蹭她面上柔嫩的皮肤:“你看,才三天,脸上就长开了,笑起来多像你”

    “啊,裴姨,你不要戳小妹的脸了,”舒阳刚跨进门来,还没来得及放下书本,就扑了过来,一边伸手要抱抱孩子。

    裴宁有点不放心,看着她抱了一会儿,便重新把孩子抱回来,哄她去帮忙择菜,等她过会儿去做饭,她嘟着嘴僵了一会儿,看看舒景悦没有反对的意思,还是答应着出去了。自从那天被舒景悦打了一耳光,舒阳就有点不怎么肯跟舒景悦撒娇打闹,他说什么,也都是立刻就应了。巧在这两天舒景悦病着,本来就不肯让她和孩子在屋子里多待,一边是见了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要开口赶人的,倒是闹得舒阳有点怕了他。

    “哎,别那么碰,她会流口水的,”舒景悦原先还笑着看着她逗孩子,刚一会儿却又伸手想要制止,见她不断蜷曲手指躲开女儿的抓挠,不由急了起来:“你怎么这么逗着她玩啊,她可是你女儿”

    裴宁听着他带了嗔怪责备的话,颇有点无奈地笑了起来,方才的事也就暂时搁到了脑后,想着总是甥舅情深,虽说舒景悦这几天疏忽了,过些日子也自然会好起来。也就不想再让舒景悦心里添烦心事。

    “逗她玩玩,她又不知道什么,小孩子多动动才健康呢,你别这么紧张”

    眼看他想要自己抱过孩子却又犹豫不决,裴宁也不忍心再让他担心,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环住他,替他拉好棉被:“看你急的,被子都掀了,别等会儿再发起热来。”

    “你这个样子还不如小阳会照顾她呢,”舒景悦被她拥住,也就顺势往她身上靠了靠,借着力气放软身体:“有这个空在这里逗她,倒不如快点给她取个名字呢。”

    裴宁低头在他还有些热的额上亲了亲,满足地叹了一声:“有夫有女,这等日子真是神仙也不换呢,阿景,辛苦你了”

    舒景悦明显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便往她怀里缩了点,一边在她肩上敲了一下:“说这话做什么?我既嫁了你,这些本来就是该当的再说,再说你对我,对我这般好”

    第五十六章人情冷暖

    新知和故主~

    舒景悦面上有点红,不知是因为低热,还是因为方才的对话,裴宁心中柔成一片,一时只希望他能一直这般放开心思,恨不能叫他事事都顺心,自然不肯再拿刚才的事来让他烦心,顺着他的意思看向张着眼睛瞧他们的女儿。

    “你说该取个什么名字?”

    “我哪里知道?那些字倒是认得我,可我不认得它们。”舒景悦靠在她身上,有点嗔怪地说了一句,看着女儿红红的小脸,想了想却又开了口:“也不用多好听,叫起来响亮,平平正正的就好”

    “致远,好不好听?”

    “嗯,你觉得好就好,”舒景悦像是有点困,模糊着点了点头,便把脸靠进她肩窝里:“是不是有什么意思?能给我说说么?”

    裴宁见他迟疑着要求,也猜到他想知道女儿名字中的寓意,却又怕自己没读过书听不懂,怕她不乐意细细地讲。相处日久,仿佛自然而然就能猜到他的心思,裴宁心头一软,把他拥得紧一些,点点头柔声解释:“嗯,我小时候听过一句古话,叫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说的意思是淡泊名利,知道自己真正想追求的目标,然后心境静达,不被外物所扰,才能达到那个长远的目标。”

    她一边解释,一边轻轻梳弄舒景悦散着的长发,低头亲了亲:“虽说咱们不逼她将来一定要做什么大事,不过总是希望她做事能踏踏实实的,你说好不好?”

    舒景悦“嗯”了一声,伏在她怀里点了头:“裴宁我你对着我觉着没意思吧?要是旁的什么人,说不定就能跟你说上几句好不好的风雅话平常平常也不会跟我这样”

    裴宁一愣,心里还在琢磨给女儿取这么一个名字到底好不好,甚至想着应该“入乡随俗”地找个算命人来算算五行,合合八字再把女儿的大名定下来,忽然听得他岔出去说这么一句,一时竟没想过来他的意思,等想明白了,脸上的笑便僵住了。

    舒景悦看到她面上神情不对,心里也有点急了,伸手扯了扯她的襟袖:“你我也不会讲话,你要是听得不喜欢,就别放在心里别恼”

    “我不是不喜欢更不是恼你,”裴宁拉住他的手握着,指腹在他掌心抚着,触到指根生硬的几个茧子,声音已经软了下来,心里原本的一点不悦也被冲得一干二净:“阿景我喜欢你和我说心里话,可你不该胡说我对着你的时候,总觉得踏实温厚,心里一直都是欢喜的,有怎么会觉得没意思?难不成,跟人说两句诗,不亲不热地问寒问暖才叫有意思么?”

    “你是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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