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不自赏 风弄 作者:未知

    孤芳不自赏 风弄第27部分阅读

    孤芳不自赏 风弄 作者:未知

    孤芳不自赏 风弄第27部分阅读

    远站在一边,看她在岩石中激动地寻找。

    找了一遍,再找第二遍。

    天色渐渐暗下来,直到醉菊的身影在岩群中变得模模糊糊,番麓才缓缓走了过去。

    精疲力竭的醉菊终于停了下来,喘着气坐在一块石头上,听见番麓的脚步声,抬起头,轻轻道:“找不到,我找不到。”她忍不住大哭起来,高兴地哭着:“太好了,她不在。一定是走了,一定是走了……”

    她一定是高兴得疯了,双手紧紧抱着番麓的腰哭道:“她一定还活着,我知道她不会死。”

    她抬起头,第一次对着番麓露出微笑。番麓还未来得及回应这个微笑,呼吸的瞬间,醉菊已经骤然恢复了理智。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是……

    她凝住了笑容,把头低下去。但很快,醉菊更愕然的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抱着的是番麓的腰。

    “啊!”她小小叫了一声,松开手,情不自禁把他推开。

    心在坪枰乱跳,责备她的轻浮疯狂。她甚至没了勇气去看看被她推开的番麓。

    整个松森山脉彷佛凝固了似的,一片沉默。

    “哼……”

    沉默中,番麓的冷笑,格外让人心寒。

    ☆☆☆

    他们在岩区中过了一夜。

    也许是松森山脉顶端有终年不化的积雪,醉菊觉得这夜特别寒冷。清晨醒来后,她被番麓的目光吓了一跳。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阴鸷深沉。在松森山脉中,更令人联想起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醉菊无言地随着他下山。番麓没有再使用那副神奇的攀山工具,他慢慢在林中走着,醉菊跟在他后面,越来越忐忑不安。

    危险密布在番麓的眼神内。

    已经知道娉婷不在岩区,何不趁这个机会逃?醉菊心中一动,偷瞧前面的番麓。

    他一个劲地往前走,压根没有回头来瞅醉菊一眼。

    醉菊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在一个转弯处,猛地冲向旁边的密林。

    狂风又开始呼啸了。

    醉菊不敢看背后番麓是否追来,她知道番麓在山里有箸可怕的追踪能力。所以她只能不断地跑,林里的树已经长出绿叶,不再像冬天那样光秃秃。但醉菊彷佛又回到了冬天,那个拚死逃跑的过程又在重演。

    她发疯似的跑,不敢停下,不敢回头。

    越过小片小片的岩区,穿过茂密的草丛,在林中,一棵一棵参天大树在她两旁迅速倒退。

    火在她的肺里熊熊燃烧,烧得她一阵阵发疼。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当她再也支撑不住时,双膝软了下来,挨着一棵大树拚命喘气。

    “跑够了?”头顶上传来冷冷的男声。

    醉菊猛一抬头,倒吸一口清凉气。

    番麓悠闲地坐在树枝上,冰一样的眼神冻得她一震。

    在醉菊再次迈开脚之前,番麓翻个筋斗,从树上准确无误地落在她面前。

    “我没有说过逃跑的下场吗?”番麓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还是要试?”

    醉菊明白过来:“你是故意的。”她退后一步,又惊又怒。“你这个小人,你敢……啊!”

    番麓一把抓住了她:“小人敢做的,我都敢。”五指一张。

    嗤!撕开了醉菊的衣襟。

    “不!你放开我,放开我!”

    嗤!又一块布料被扯了下来。

    醉菊终于明白男人的力量有多么可怕。她哭起来:“我不逃了,你快放开我。”

    “晚了。”番麓压了过来。

    “不,不要!”

    番麓粗重的鼻息喷在她的颈上,牙齿啃着她洁白的肌肤。

    “不,”醉菊无助地摇头。

    地上的砂石摩得细嫩的肩膀发疼,恐怖的乌云盘旋在头顶。

    醉菊拚命后仰着头,身上冷飕飕的,上衣大半化成了碎片,散落在四周,只余下最后一件亵衣,却也无法保护她。

    “求求你……”

    “晚了。”

    醉菊绝望地闭起了眼睛。

    但身上忽然一轻,番麓离开了。醉菊惊讶地睁开眼睛,番麓站了起来,露出警觉的表情。

    “谁?”番麓低喝。

    “大姑娘长得挺不错嘛。”人影三三两两从林中出来,成弧形包围了他们。带头的男人垂涎地看着醉菊,舔了舔嘴角:“老兄,一个人吃独食可不太好。你头一个来,剩下的给我们兄弟也尝尝,怎样?”

    山贼?醉菊心紧缩起来,蜷成一团,掩着自己的身体。

    番麓沉吟了一点,点头道:“吃独食是不太好。”一边说着,一边脱了自己的外衣,扔在醉菊脚边。

    “哈,算你识趣。”

    “可老子偏偏喜欢吃独食。”番麓轻蔑地笑起来。

    众贼一愕。

    “好一个不怕死的。”头子狠狠地一扬下巴:“兄弟们,上!”

    十几个山贼亮出明晃晃的刀,冲杀过来。

    番麓取出了轻弩,簌簌两箭,射倒了两个。

    “宰了他!”

    簌簌,又是两箭。但山贼人多势众,已经逼了上来。番麓扔掉手中轻弩,抽出剑,当!挡了对方一刀。

    “啊!”身后的醉菊轻轻叫了一声,番麓回身挥剑,刺伤了一个扑向醉菊的山贼。

    背后一柄尖刀曲声曲息插过来,番麓回头时已经晚了。右手小臂上剧痛传来,鲜血滴打在地上。

    锵!番麓换刀到左手,举手挡住一刀,回头瞪着醉菊:“你怎么还在?”

    醉菊已经捡起他的外衣,套在自己身上:“我……”

    “滚吧。”番麓冷冷说了两个字,脸色蓦然一沉,刺耳的刀戳入肉中的声音,再度传来。番麓被伤出了火气,两眼发红,吼道:“老子和你们拼了!”

    拦在醉菊面前,不退反进,杀前了几步。

    醉菊趁着那个空档,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往后面跑。

    她又回到了刚才的来路,大树一棵一棵在两旁倒退。

    跑啊,跑啊!

    不用回头,她知道自己跑远了。身上的杀声越来越小,快听不见了。而她这次不用担心番麓会追来。

    他已经鲜血淋淋,不会再鬼魅般在头顶出现。

    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

    醉菊跑到了一片岩区里,钻进了一个小小的岩洞。岩洞很隐蔽,应该可以避开后面的追兵,假如有人会追来的话。

    呼,呼……

    她在狭小的空间内大声喘息。

    心脏过了很久还在不争气地跳动,身上依旧凉飕飕地,她抚了抚身上的衣裳,粗糙的感觉让她惊觉这是番麓的外衣。

    她逃出来了,真的逃出来了。

    自由了。

    醉菊静静坐在岩洞里。心一直悬着,忐忑地喧闹,没有安静过。她本来打算过了夜再离开,这样也许可以避开可怕的山贼。

    他怎样了?醉菊站起来,按捺着自己坐下。

    但没过一会,她就又忍不住站了起来。

    他死了吗?

    那个恶人?

    那个坏蛋?

    那个下流无耻卑鄙的小人……他死了吗?他会被山贼杀死,山贼人多势众,一拥而上,会剁碎他的尸体。

    醉菊打个哆嗦。不,不……不会的!

    坏人可以活千年,像他那样的……

    她寻找着来时的路,这路她今天走了两遍,已经有点熟悉了。本来只是犹豫地走着,到后来,不知为何她竟疯狂地跑了起来,比逃命时跑得更快。

    醉菊跑回了刚刚的地方,猛然站住了。

    四周一片安静,连鸟儿的呜叫也听不见。血腥味弥漫了这片林子,地上红红的都是凝固的鲜血,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醉菊胆颤心惊地靠近,寻找那坏人的尸体。

    不,她并不希望找到他的尸体!

    醉菊仓惶地迈过那些尸体,她看过鲜血和满地尸骸,比这个还惨烈,就在镇北王的隐居别院里。

    可她没有现在那么担心。

    他死了吗?

    死了吗?

    脚碰到了一样东西,她低头,眼泪直淌下来。

    是轻弩,他最喜欢抓在手里把玩的轻弩。

    醉菊跪下,拾起拿轻弩,又站起来,在林中踉踉跄跄地找着。

    哪里,在哪里?

    不会被他们抓走了吧?他杀了山贼这么多人,若还活着,不知道会被怎么折磨,说不定……

    醉菊猛然停了下来。

    半人高的草丛中躺着什么,虽看不清,醉菊却像知道似的直冲了过去。

    浑身是血的背影那么眼熟,静静躺在草丛中。

    醉菊跪下,颤抖着伸手探他的鼻息。

    谢天谢地,还活着。

    “喂!喂!”醉菊将他翻过来。

    番麓脸上染满了血和土,竟然还微微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骂道:“笨东西,你怎么还在?”

    醉菊一时愣了,不由切齿:“你怎么还活着?”

    番麓唇边轻轻扬起弧度,头一歪,真的没了知觉。

    “喂!喂!喂!你这个恶人,不要真的死啦!”

    ☆☆☆

    醉菊弄不懂番麓,她也不大弄得懂自己。

    绝好的机会,她却傻乎乎跑了回去,拖着一个要死不死的恶人下山。多亏了番麓那副给她的工具,又教导了她如何使用。她终于下了山,找到了隐藏起来的坐骑。

    重伤的番麓死沉死沉,比一头猪还重。醉菊带着他每走一步都要喘气。

    她迫切地要医治番麓的伤,甚至忘记了该找人给师傅送个信。唯一对得起师傅的是,被与世隔绝地囚禁了这么久后,她的医术还不曾生疏。

    拼了老命赶到有人烟的地方,从番麓的袋里掏了钱,她开方子,买草药,熬药,包扎伤口,忙得筋疲力竭。

    “你还在?”番麓昏昏沉沉,睁开眼睛的第一句就问了这个。

    醉菊麻利地帮他换药,一边以大夫的威严眼光瞪他:“你流血过多,少说话。”

    “你是大夫?”

    “哼。”

    番麓懵懵懂懂,又昏了过去。

    他体质很好,伤口复原得很快,可却总是没有力气似的,一天到晚昏睡,连吃饭也要靠醉菊喂。

    醉菊暗中焦急,费尽心思,只盼他快点好起来。

    这天,醉菊端着熬好的药进门,骤然发现他已经起来了。穿好衣服,轻弩拿手上,精神奕奕,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和昨天的虚弱截然不同。

    “我们走吧。”

    “我们?去哪?”

    “当然是回且柔。”

    醉菊明白过来,大叫一声,摔了汤碗就往外跑,却被番麓截在门口。番麓邪气地笑:“又忘了逃跑的下场吗?”

    醉菊气急:“你这个小人!你早就好了,装作不能下床,你……”

    “我是小人,惹急了我,我还能更小人一点。”番麓抓住她的下巴,指尖轻薄地划过她的红唇。

    醉菊一阵哆嗦。

    “我救了你的命。”她不甘心。

    “我也救过你的命。”

    醉菊气得发抖:“我救了你的命,可没打算把你关起来。”

    “所以说,”番麓点头:“我是小人嘛。”

    她被番麓抓着,又回到了且柔。

    仍是与世隔绝的囚室,仍是天天都被迫见那个恶人戏谑的笑脸。

    醉菊不懂。

    不懂那个男人。

    要不是后来天下大乱,番麓带着她一起离开,她可能一辈子都会被关在这里。

    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懂那个可恨的男人。

    《完》

    半年一幽 20060103 21:40

    《孤芳不自赏六》

    文案:

    因着楚北捷的失踪,何侠的力量日渐坐大。

    云常的军队铁蹄征伐大陆,三国望风而偃。

    血染红了大地,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温文尔雅的小敬安王,

    用鲜血养成的王者成为三国百姓的梦魇。

    和阳凤夫妻一块隐居起来的娉婷原只想小隐于野,

    不想再被感情磨折,只愿安稳地将孩子养大。

    无奈战争来临,没有任何人可以逃避得了。

    而能和何侠齐名的,一直都只有一个人而已。

    她要放弃这些愚蠢的幽怨,去找回她心爱的男人。

    这一次不是为了国家为了大义,而仅仅只是为了守住爱情和家而已……

    半年一幽 20060103 21:42

    第一章

    松森山脉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隔开了北漠和云常两国。

    这个小村庄就位于松森山脉下,论地界还属于北漠领土,不过这地方偏僻又无军事用途,离关卡也远,村中人常常上山采药打猎,荒山野岭,哪管什么云常还是北漠。

    松森山脉是我们的。阿汉总是嘿嘿笑着这样嚷嚷。

    远瞅着山峦上经年不化的雪在日光照射下闪着白灿灿的光,宛如钻石,村子里春耕的种子已经播下,而东边的大片草原,嫩草喜气洋洋地舒展着手臂。

    春天已经来了,无处不这样吶喊着。

    「羊群叫得真欢啊。」阿汉一早就兴冲冲到了门口,他的大嗓门从不知节制,乐呵呵地提着一只鸡:「大姑娘,我们家的鸡够肥了,弄一只给你们宝宝吃。」

    阳凤从屋里面走出来,竖起指头在嘴边,摇头道:「阿汉啊,每次你都没记性。宝宝正睡觉呢,又会被你吵醒的。」

    阿汉猛然想起,不好意思地挠头:「嘿,我怎么又忘了?我家小阿汉也常被我吵醒呢。」阳凤接过他手里的鸡,笑道:「大姑娘出门去了,进来坐吧。」

    「阿哥呢?」

    「他和魏霆上山去了,说要猎点野味回来换米和油。」

    则尹等来这里住下,自管放牧打猎,甚少和其它人交往。只有阿汉因为娉婷的关系,常来逛逛。

    他个性大大咧咧,好就好在从不多事,开口问他们的来历。见则尹年长,就叫阿哥,至于阳凤,当然就成了阿嫂。

    「我不坐啦,我还要去看着马群呢。」

    「哎,先别走。」阳凤叫住他,转身进屋,不一会,拿着一个小纸包出来:「阿汉嫂不是手上生了大疮吗?这个是草药,拿去熬给她喝。」说起老婆手上的大疮,阿汉心疼得直皱眉:「草药没用,喝了很多啦,还是鼓鼓一个,晚上疼得睡不着。」

    「这个草药不同,我告诉你,这可是大姑娘从山上摘回来的。」

    阿汉瞪大眼睛:「大姑娘会看病?」

    「她会的东西多着呢。看病嘛,虽不是神医,比你们那个楼大夫可强多了。」阳凤将药包塞进阿汉手里,提醒道:「治好了,自己高兴就好,可别到处嚷嚷。」

    「知道。大姑娘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和别人说嘛!嫂子,草药我收了,要真管用,我就再提一个鸡来。」阿汉提了草药,忽有转身,拍着脑袋道:「你看我真胡涂。我女人吩咐的事都忘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这里两件衣裳,都是我女人缝的,粗是粗了点,不过布料还结实。一件给阿哥的庆儿,一件给大姑娘的娃娃。」

    阳凤接过衣裳,先看小的那件,唇角逸出笑来:「这衣服小了,长笑的肩膀可宽呢。」

    「那么个小东西,肩膀能有多宽?」阿汉多少有点失望:「试试,说不定穿得下。」阳凤领他进了屋,到了小小的木摇篮前面,用小衣比着摇篮里的小宝宝,真的差了一点。阳凤道:「你看,肩膀不够吧。不过没事,我等下拆开再补一块布就好了。」

    小娃娃躺在摇篮里静静睡着,脸蛋白白嫩嫩,鼻子挺得笔直。一般娃娃睡觉都是东歪西歪,他却睡得笔一样直,规规矩矩的。

    阿汉仔细瞅了瞅他,啧啧道:「这小娃娃长了一副好脸,大了不知会迷了多少女人去。长笑,长长久久,天天都笑,嘿,大姑娘起的名字真有意思。」

    他看长笑睡得香甜,忍不住伸出一只指头逗逗长笑。长笑在梦中感觉被人触碰,不高兴地挪挪脖子,眼睛没有睁开,胖嘟嘟的手动了动,紧紧握住了阿汉的手指。

    「呵,力气还真不小呢。」阿汉高兴地笑起来:「以后准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

    「那当然。」阳凤淡淡笑起来,垂下眼,温柔地看着熟睡中的小宝宝。

    长笑,楚长笑。

    他的父亲,可是天下闻名的镇北王呢。

    风音入住驸马府,占了娉婷的房、娉婷的琴。驸马府中人人都知她身后有着公主和丞相两重势力保护,哪敢把她当奴婢看。

    连何侠平时也对她温言细语,不曾使唤。

    只要耀天不在,她便是驸马府的另一个女主人。

    「还有什么?」

    「还有……」风音蹙眉思索:「好象驸马收了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像是归乐来的。」

    「归乐来的?谁?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

    风音摇头道:「只隐隐约约听他们说过一次,反正是归乐来的人,别的都不知道。」

    贵常青失望地瞥了她一眼,叹道:「何侠的权势越大,我心里越不安。可惜公主不听我劝。风音,妳可要尽心尽力帮着义父啊。」

    风音点点头:「义父放心。」

    「何侠对妳怎样?」

    「他对我始终以礼相待,还吩咐下面的侍从要好好侍侯我。」

    「他爱听妳弹琴吗?」

    「他从不吩咐我弹琴。」

    「妳回去之后,还是每天都在房里弹弹琴。妳的琴技很好,不要荒废了。」

    风音欲言又止,抬眼偷瞧了贵常青高深莫测的脸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呢?每次女儿在房中弹琴之后,驸马爷好象就会变得不大爱说话。」

    贵常青问:「妳知道,妳现在用的是谁的琴?」

    「我知道,那琴是白娉婷的。」

    白娉婷,还是白娉婷。

    人已经去了,名字为什么还被人念念不忘?

    贵常青淡淡回答:「那是他心上的一根刺。妳时常拨一拨,让他牢牢记住。这里是云常,这里能作主的,只有公主。公主要谁生,谁就生;公主要谁消失,谁就得消失。这,就是王权。」

    军中独立钱粮库在耀天的首肯下正式建立,何侠在朝中的势力一步步膨胀。

    东林王病死,王后登位摄政,东林军方失了镇北王,犹如失了主心骨,完全没了昔日的豪气。

    何侠蛰伏多时,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草高马肥之季,趁着军权钱粮在手,向耀天请求出兵。

    「这样……妥吗?」耀天蹙眉,将随手拿起把玩的果子重新放下,看向何侠。

    何侠俊朗地笑着,回视耀天:「公主觉得哪里不妥?」

    未等耀天回答,一旁静坐的贵常青笑道:「我云常的国策,向来是偏居一方,自给自足,不与人纷争。照顾好了百姓,国家才能富强安定。」

    耀天露出认同的表情。

    何侠沉吟片刻,释然道:「这样的大事,也不急于一时片刻下决定。明天朝会上,召集群臣商议,公主妳看如何?」

    耀天正怕何侠和贵常青当面冲突起来,连忙点头,又看看贵常青:「丞相觉得呢?」

    何侠的提议正中贵常青下怀,他在朝中有众多文官支持,云常向来重文轻武,凭何侠手下那些武将,说什么也无法在朝会中争得过他。「驸马爷说得很对,这样的大事,应该在朝会上让群臣商讨一下,公主再行定夺。」

    出战的事总算暂时搁置一边,两人聊了一些国事,都有自己的要务在身,向耀天请辞。

    耀天眼看着他们两人远去,舒了一口气。朝中驸马丞相两派暗中争斗愈演愈烈,到如今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手背手心都是肉,倒叫人为难。

    歇了一会,脚步声又起,听得有一点耳熟。

    耀天诧异地抬头:「驸马怎么回来了?」

    何侠朝她微微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和她一同并肩站着,目光却投向窗外远处,道:「我本来要回驸马府的,走到半路,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忍不住又走了回来见公主。」

    耀天奇怪地问:「驸马想起了什么重要的话。」

    「在我心里,那的确是一句很重要的话。」何侠唇边逸出浅笑,彷佛沉浸在愉快的回忆中,语气偏又带了一点感叹,道:「只可惜公主可能已经忘记了。」

    耀天情不自禁靠近了点,柔声道:「驸马不说,耀天怎么知道是哪一句呢?」

    何侠沉默半晌,缓缓道:「我在新婚之夜,曾向公主许诺,总有一天,我要亲手为公主戴上四国之后的凤冠。」

    耀天心中微颤,失声道:「驸马……」

    「言犹在耳,为何现在却变成这样?」何侠苦笑着看向耀天:「但如果公主想要的只是一个坐守一隅的驸马,我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驸马……」

    何侠眸若灿星,从容道:「我回来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公主是一国之主,云常的大事,还需公主自行作主吧。」对公主恭敬地行了一礼,潇洒离去。

    当夜,贵常青连发二十七封亲笔信笺,交付到都城各朝官府邸,准备着连同一气,在朝堂上反对何侠的贸然出兵。

    谁料第二天朝会开始,耀天刚刚抵达,坐上王位,便高高在上地宣布了王令:「东林是我国大敌,敌人既弱,就该趁机打击,不能给予东林喘息的时间。驸马。」

    「在。」何侠朗声应了,跨出一步。

    「为了云常将来的安宁,本公主命你领兵征讨东林。即日起,凭虎符统率云常三军,予你生杀大权。」

    那些早想好了一肚子理由拒绝征战的臣子没想到耀天一上来就颁王令,顿时傻了眼,一个个都看着贵常青。

    贵常青脸色青紫,刚打算出列禀奏,又听耀天冷冷道:「东林镇北王领兵侵犯我们云常的日子还未过去太久,苟安一方,未必就可以保住百姓平安。众臣不要忘了过去的教训。」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所有人都明白了耀天的决心。贵常青心里一凉,那一步再也跨不出去,咬着牙看何侠领了虎符,谁都知道事情成了定局,无可挽回。

    一下朝,何侠和一群早就渴望立下军功的武将精神抖擞地离了大殿。文官们三三两两围住了贵常青,满面愁容。

    「丞相,你看这……」

    「丞相,出兵是大事,不可草率啊。」

    「丞相是否应该立即进宫,与公主殿下面谈?」

    贵常青摇摇头,一言不发,也不顾众人簇拥,独自上了马车。回到丞相府,小儿子贵炎匆匆到府门前将他迎入内屋,关了门就问:「父亲,公主殿下真的已经下了王令,让驸马领军出征东林?」

    贵常青脸色阴沉,点点头,瞥了小儿子一眼:「何侠已经正式领了虎符,可以调动云常所有大军,包括你手中的永霄军,还有你二叔统领的蔚北军。」

    两人默然,门外忽然响起重重的脚步声,来人显然是个急性子。

    贵常青道:「一定是你二叔来了。」

    还为说完,房门应声而开,一个高大的影子遮挡了大半淌泻进屋的阳光。贵常宁一身甲胄,高声问:「大哥,听说公主殿下下令,让何侠领兵出征东林?」

    贵常青点了点头,脸色沉重。

    贵常宁却露出喜色,哈哈笑道:「总算要打东林了,爽快!可惜我出去练兵,刚刚才回到京城,倒错过了公主下王令那场面。」

    贵家世代为云常重臣,到了这一代,以贵常青为首,文臣出了不少,但武将却只有二弟贵常宁和小儿子贵炎。贵常青知道二弟的秉性,横他一眼,叹道:「打仗是什么好事?何侠对我们贵家已暗生怨恨,在朝内他忌惮着我,可能还不敢怎样。我就怕他拿了虎符,出征时他会将你们两军调到前线……」

    「我只怕他不调我呢。打仗杀敌,本将军也是一刀一枪拚出来的,怕他不成?」

    贵炎虽是武将,为人心思却比二叔要细,沉吟了一会,道:「父亲是怕何侠大权在手,二叔在前线有什么闪失。也对,独臂难挡四拳。这样吧,万一何侠真将二叔蔚北军调入前线,孩儿也领着永霄军请调。我们叔侄两位将军,再加上两路大军在手,何侠也奈何不了我们。他难道敢调动其它大军围剿我们?」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万一……」

    贵常宁打个哈欠,摆手道:「大哥不用担心。我觉得呢,最危险的是何侠不调我们两路大军,他领兵在外面灭了东林,回来功劳自然都是他的,我们贵家都要站到一边去。」

    他为人大大咧咧,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贵常青瞧瞧小儿子,贵炎轻轻点了点头,显然也认同二叔的看法。贵常青想了良久,叹道:

    「既然如此,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实话说,何侠领大军出征,我们如果在军里没有大将互通消息,也不行。不过,二弟,」他转向贵常宁,肃容道:「大哥可和你说好了,这次出征不同往日,行军中你千万不……」

    「不可喝酒嘛。」贵常宁粗粗的黑眉拧了一下,一咬牙:「这次出征,我滴酒不沾。沾一滴,我就不是贵家的子弟。」

    「你可千万要记住,不要一时兴起,又犯了这个毛病。」

    贵常宁拍着胸口道:「大哥,你放心,我小事胡涂,大事可不胡涂。」

    贵常青嘱咐了二弟,目光落到小儿子身上。贵炎站了起来,朝贵常青深深作了个揖,缓缓道:

    「父亲放心,孩儿会尽量不与二叔同时出阵,以免被何侠一网打尽。」

    贵常青最疼爱这个聪明的小儿子,偏偏他不肯当文官,硬是领了军。贵常青柔和地看着他,叹了一声:「到了前线,不要争强好胜,动不动就自请出战。」

    将领和文官不同,将领们都是沙场上厮杀过的,不看家世资历,只敬佩有本事的人。可恨何侠武功策略都高人一等,短短时间,已经博得军中大部分将领的忠诚。否则以贵家在云常的根深蒂固,又何必这样担心?

    贵常青心里难受,起来开了房门,微风拂面而来。走廊尽头站着一个心腹侍从,贵常青召了他来:「公主可曾派人来传召我?」

    侍从偷看他一眼,小心翼翼答道:「没有。」

    贵常青脸色又是一黯,在门外站了片刻,吩咐道:「你去吧。宫里要是来了消息,立即告诉我。」

    战马已肥,战鼓将擂。

    何侠军权在手,又得了虎符,连钱粮也不再受制于朝廷。

    公主啊,妳难道真要用云常的未来赌这一把吗?

    何侠虎符到手,第二天就调动大军。想着东林虽然没了镇北王,但镇北王一手调教出来的东林大军仍不能小看,何侠显示出虎视天下的气魄,将云常七军全部调动,贵常宁的蔚北军和贵炎的永霄军也在其中。

    选了良辰吉日,耀天公主亲自在城门为驸马送行。

    云常百姓涌到城下,纷纷看城楼上驸马爷一身银白色的甲胄,恍如天将下凡,纷纷赞叹。

    「瞧咱们驸马爷多威风!」

    「东林这下可知道我们云常不好惹了,他们没了镇北王,再遇上我们驸马爷,保证竖着来,横着去。」

    「打他个落花流水,让天下人知道我们云常可不是好欺负的!」

    一年前被怒气熊熊的东林军压得抬不起头,今日这怨气可总算可以出了。

    连执意下令出兵的耀天也没有想到,一向生活安定的百姓也会如此支持这次出征。

    耀天敬过了何侠美酒,扫过城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轻声道:「百姓们都知道驸马一定会凯旋归来。」

    何侠笑问:「那公主呢?」

    耀天看向何侠:「不管战事如何,驸马一定要平安回来。」

    何侠瞅着耀天,眼睛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闪亮,几乎让人无法直视。何侠没有答话,朝耀天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转身抽剑。

    锵!

    磨砺过无数次的宝剑出鞘,在阳光下锋芒尽露,刃上耀眼的光射得仰头的众人一阵眼花,朦胧中只看见何侠的身影就站在光圈中,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驸马万岁!」片刻的沉默后,不知从何处开始,爆发出一声高吼。瞬间蔓延至所有人。

    「驸马万岁!驸马万岁!」

    「驸马万岁!驸马万岁!」

    「驸马万岁!」

    ……

    从站列整齐的军队,到城楼下乱哄哄的百姓,无人不热血沸腾地吶喊。

    何侠朗声长笑,俊逸的轮廓多了一丝霸气,插剑回鞘,下城楼上了战马,策马在军前来回跑了一圈,让所有人瞧见他矫健的身影,一扬手,全场骤然安静下来。

    他已不是驸马,也不再是小静安王。

    他成了云常强大的希望,代表了王权的蔓延。

    何侠缓缓扫过即将随他征讨天下的大军,满意地勾起一丝微笑,喝道:「出发。」

    一言既出,十万军发。

    蹄声轰鸣,踏起浓浓看不见人影的一片黄尘。

    耀天看着何侠斗志昂扬地离去,像有什么落空了,双手按在心上。怔怔看着,直到何侠的背影消失在远方。

    将都城远远?在身后,眼前黄土大道延伸开去,看不尽前路。何侠走在大军的最前端,后面蹄声匆匆,冬灼赶了上来,紧紧随在他身旁,低低禀了一声:「已经按少爷的吩咐布置好了。」何侠不曾勒马,看着前方,微微点了一下头。

    「冬灼,握紧你手中的剑。」何侠回头,看了身后庞大的军队一眼,眼中露出一丝冷冽的笑意:「这次,可是真的要见血了。」

    冬灼也跟着他回头,远远瞥了后面高高飘扬的「蔚北」「永霄」两面大旗,握着剑柄的手,情不自禁紧了一紧。

    他熟悉僖氖侄危欢衷蛞眩直匚做鳎涣粲嗟亍?br  这才是小敬安王的本色。

    半年一幽 20060103 21:44

    第二章

    马肥的时候,羊群也长得好了。今年雨水好,草原上的青草长疯了似的,牛马羊都不缺吃的,放牧的也舒服,随便找个地方就行。

    则尹领军打仗出身,力气大又不怕吃苦,领着魏霆种粮食又养马羊,阳凤她们闲时织点布,自给自足,日子倒过得很悠闲。

    「长笑会走路了。」

    「走路?我看他下地就会跑了,一天钻来钻去的,妳不知道要抓他多不容易。」

    娉婷给这孩子取对了名字,果然是爱笑的。

    阳凤见了他就高兴:「一天到晚乐呵呵的,也不知道笑什么?」

    娉婷抱住了蹒跚的长笑,点着他的鼻子责怪道:「你啊,走得还不稳呢,就相吻跑呢。要摔多少次才知道疼?」

    则庆扯着娉婷的衣角,仰头道:「 抱。」

    阳凤连忙把儿子抓到一旁,忍着笑道:「你还小,不能拖长笑呢。万一摔坏他怎么办?」摇头又对娉婷道:「我看妳把长笑给庆儿认个兄弟吧,他老爱黏着长笑。」

    「何必认?他们老黏一起,别人看了都以为是亲兄弟。」

    「怎么会看成亲兄弟。庆儿看起来傻气,长笑天生就有一股霸气,妳瞧他的眼睛和鼻子,真是活生生一个小….」镇北王三个字拦在喉咙里,阳凤说到一半,骤然没了声音,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心中不安,抬眼去看娉婷。

    娉婷逗着儿子,脸上淡淡的,半晌苦笑道:「不仅眼睛鼻子,连眼神也像。」不甘心地戳戳儿子嫩嫩的鼻尖,小声道:「像娘不好吗?为什么要像那个人?」

    儿子啊,你知道镇北王吗?

    镇北王的名字,叫楚北捷。

    他能挥动很重的剑,他能在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他有君临天下的威势,怀有异心的人见了他会瑟瑟发抖。

    他聪明、果敢、勇毅,是沙场上无敌的名将。

    他应该正在东林王宫吧?秋天过后,冬日来临,会有隆重的喜筵为他庆贺生辰。

    初六,我记得的。

    他的生辰,是初六。

    云常大军气势汹汹到了东林边境,多年安享太平的东林王族一梦惊醒,才知道没了楚北捷的东林是如何缺乏安全感。东林王后立即授了虎符,命令臣牟统率东林大军对抗河侠。

    但既然领军来犯的是何侠,无论是东林王后还是臣牟自己,都知道这是一场毫无底气的大战。

    何侠到了东林边境,立即召集所有大将,抛出了第一个任务。

    「探子回报,敌帅臣牟已经上路,东林援军很快会赶到这里。我军要稳住阵脚,首先要攻下雁林城。各位将军,谁愿意领军立这个头功?」说完,何侠面带微笑,扫视自己熟悉的几个武将。

    将领向来凭战绩论功行赏,谁不想立头功?几名年轻的将领跃跃欲试,贵炎开口最早,排众而出:「贵炎愿意为驸马爷取得雁林城。」

    何侠似乎早猜到他会开口,听了微微颌首,温和地问:「贵少将军知道雁林城现在由谁守卫吗?」

    「知道,是楚北捷旧日手下,罗尚。」

    「嗯。」何侠略略点头,脸上高深莫测:「罗尚是楚北捷一手调教出来的勇将,非常悍猛,人马也不少。贵少将军手下、永霄军恐怕攻不下雁林。不如派遣蔚北军同去,也好…」

    「不必。」贵炎一口回绝,傲然道:「末将已经派人打探清楚,永霄军人数比雁林守军的人数多上一倍,攻城有余。区区一个罗尚,又不是楚北捷,何必要我二叔出马?」

    贵常宁故意嗯嗯两声,粗声道:「杀鸡焉用牛刀。那么个小城,要我们云常两路大军去攻,东林军岂不会笑话驸马爷。」

    何侠看着他们叔侄两人一唱一和,也不动气,既答应下来:「那好,本驸马就等着为实少将军庆功了。」

    贵炎夺了立功的机会,想起父亲再三嘱咐,不禁多了个心眼,又拱手道:「驸马爷,末将领军攻城,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何侠问:「什么要求?」

    「万一真出了不测,大营派人救援,请驸马爷让我二叔领兵接应我。」

    他年轻气盛,说得大直了,这么一来,明摆着担心何侠这个主帅在后方害他,对其他大将也不放心。

    众将早被何侠的名将风范折服,对朝中处处为难伺侠的贵家并无好感,听了这话,个个斜着眼睛瞅着贵炎这个靠家荫平步青云的少将军。

    何侠心胸宽广却出乎众人意料,沉吟着道:「这个是小事,我答应你。」

    贵炎轻轻松松得了何侠承诺,自己也觉得稀奇。众将在帐中讨论完军情,各自散去,贵炎和贵常宁一道回营帐。

    贵常宁边走边啧啧称奇:「想不到他这么好说话。不过,对付雁林那么一个小城,永霄军绰绰有余,哪有可能求援?他也不过是给我且桓隹谕啡饲椤q锥阏獯我龀『孟犯蠹铱纯矗颐枪蠹艺谄!?

    「那当然。」贵炎笑了笑,沉思片刻,换了正色:「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二叔,侄儿领军在外,你在后方千万看紧点,万万不可…」

    「不可喝酒嘛。」贵常宁不满地瞪他一眼:「二叔是这么不知道轻重的人吗?我和你父亲说好的,不喝酒,不误事。你放心!」

    第二天,天还未亮,贵炎领着所辖的、水霄军向雁林城进发。

    到底是自家骨肉,贵常宁放心不下,亲自送他出营,沉声道:「罗尚是楚北捷带出来的人,要是遇了异常情况,不要逞强,立即派人回营报我。」

    贵炎点头应了,年轻的脸上泛起自信的笑容:「要是得了手,也立即派人告诉二叔。」

    贵常宁哈哈笑起来:「早去早回,二叔等着你的好消息。」

    黎明之前,天色比夜里更暗。贵常宁看着贵炎人马离去,自行回了大营。

    大营中其它不相干的几路军仍在休息中,小队小队的哨兵在外围巡视。

    贵常宁想着今日也就是等雁林城的消息,没什么大事,索性回去补眠。他一路往回走,穿过自己的亲兵营,跨进军帐,顺手把沉甸甸的甲胄扔到床上,张嘴打了个哈欠。

    一只手从身后无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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