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能将人轻易地笼罩其中。许子望的目光却更像是海,广阔、温和、深蓝色。我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很紧张,连手指都僵硬起来。他大概也觉察到了,用力地捏了捏我的手指,冲我笑了一下。

    我们继续向前走,他很小声地问:“为什么突然想要接吻?”

    “因为没有体会过啊。”我说。

    “嗯?”他怀疑地看着我,我说:“是真的,他从来都没有吻过我。”

    “你啊,”他说:“真的很傻。”

    “嗯。”我点头。

    他停下来,我们又开始接吻。短短一段路程,我们总是走一会儿就停下来接一个吻。偶尔有经过的人看到我们,便吹起口哨来。我忽然觉得很开心,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他也抱住我,好久后才小声说:“喂,乔宝路,不如我们交往一下试试看?”

    “吓?为什么?”

    “反正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既然都这么可怜,不如给彼此一个机会。”

    “我想一想。”我说。

    我们手拉着手走完了剩下的路,我们的手都很凉,就像两个流浪儿一般。其实我们同孤儿又有什么区别呢?在爱情的道路上,我们都是被抛弃的那一方。

    他把我送到酒店后离开,我站在走廊里看着他走进电梯,门分开又合上,他留给我的最后的画面是微笑。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不同于程嘉南,程嘉南的笑容是粗犷的,他的却是极其温柔的,仿佛能令所有不美好的事物都美好起来。

    为什么总是拿他与程嘉南做对比?我问自己。

    却不是很敢去想答案。

    打开门,父亲还在睡觉。我轻手轻脚地拉来椅子坐在窗边,点了一根烟思索着究竟要不要跟许子望恋爱的问题。天渐渐亮了,我却一点困意都没有。舔了舔嘴唇,他的吻似乎还在,老实说,有一点甜。

    很久之后太阳升了起来,看着那刺目的光线我突然想,或许我们这么执着于过去是因为我们不敢正视现在。或许我们都是胆小的人,害怕再一次的失败和悲痛。但如果不试一下的话,我们恐怕一生都要活在记忆里面,被时间的齿轮碾碎,死无葬身之地。

    那么,试一下也无妨?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短信提示音。我打开,看到许子望的短信,他说:“睡不着啊。”

    我迅速回复:“我也是。”

    “想清楚了吗?”

    我思索一会儿,还是打出那四个字来:“试试看吧。”

    点击“发送”,迟疑一秒,再点击“确定”。

    手机提示短信发送成功,我静静地等待着。时间忽而又开始漫长,像一块口香糖一样,一秒也被拉成一分钟。接着新信息来了,打开,上面写着:“那么早上好啊,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让我的心狂跳起来,那久违了的心跳,因为太过激烈,竟然带着一种痛感。

    这时我爸边呻吟着边睁开了眼睛,我像是心虚一般立即收起手机叫道:“你醒啦?!”

    他茫然地看了我一会儿,好半天才想起昨天的事,问:“这么大声干吗?我口渴,帮我倒杯水来。”

    我手忙脚乱地找着水壶,就算是现在烧水也来不及了,早知昨天买些水上来。而这时敲门声响起,我尖叫一声跑过去开,父亲在身后咕哝着:“你吃错药啦?怎么这么毛躁?”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却是许子望。他已经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手里提着热的牛奶和面包。我怔在那里,老爸在身后问:“是谁啊?”

    我好久都发不出声音来,他对我笑了一下,把早点递给我说:“怕你们肚子饿,快去吃吧,我该去上班了。”

    “等一下!”我叫了起来,他回过头,我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我脸颊发烫,站在那里看他也不是,不看他也不是。他突然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脸,奇怪,我立刻就镇定了下来。我看着他说:“谢谢你。”

    他调皮地指了指嘴唇,我笑了起来,然后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他说:“这才像话嘛。我走啦,女朋友。”

    “再见,男朋友。”我说。

    早点被我抱在怀里,从手掌传到心底。我怔了一下,因为我忽然觉得幸福。

    那种被惦记着的幸福,程嘉南从来没有给过我,如今,别人给了。

    情书不朽成沙漏(十四)(1)

    我始终都在,始终都爱着你,只是你不肯回来。

    不回来也罢,只要你快乐。

    许子望应该是我的第一个正式男朋友,我们在2004年的10月确定关系,到2005年的3月结束。这期间我们与当初并无不同,偶尔碰头吃饭喝酒,周末去看电影或者逛街。相处久了他开始带我回家,他独自一人住两居室的公寓,相当奢侈。房子不大,但设备健全,主卧外的另一个房间被打造成书房,中间放着一个小沙发,正对着沙发的,是一台电视机和满墙的dvd。那些dvd什么类型都有,娱乐片、战争片、恐怖片、文艺片。入冬之后我们都不喜欢出门,于是每个星期都待在那个房间里看电影,一部接一部的,仿佛要看到世界末日似的。

    我又开始了旷课的生活,许子望的书房对我来说远比宿舍有魅力得多。他去上班的时候我就待在他的书房里画画,沙发后面是一张很大的工作台,正对着窗户,可以看到外面凋零的树枝。白天小区里人很少,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冬季总会给人寂寥的感觉。玻璃上结了冰晶,而室内却是暖气十足。我扭开了音响听他收藏的稀奇古怪的唱片,他涉猎范围很广,几乎什么电影都看,什么音乐都听,书架上甚至有整套的贝多芬。画画累了的时候我就站在窗边发呆,觉得这样的生活美好之极。

    可是我跟许子望之间总是缺少了一点什么,以前我们至少无话不说,现在却有了隔阂。在做朋友的时候我们肆无忌惮,可以聊程嘉南、聊他爱过的女生,现在这些名字仿佛都是禁忌,每次不敬意地提起换来的都是大片的沉默。而我们的生活均被这些名字贯穿,无法避免,也无法控制。每到这种时候我们都看电影,看电影有一个好处就是,彼此都可以不用开口讲话,电影是我们的保护甲。

    我开始接到越来越多的约稿,到这一年网络已经成为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我挂着qq跟编辑谈工作,然后把画好的画扫描到电脑上传输。许子望建议我买一个手画板,可以直接对着电脑作业,甚至用电脑上色,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我更喜欢笔尖在纸上经过时留下的痕迹,似乎更加现实一些。

    傍晚许子望下班回来,带着食物和一些别的东西。他将一个纸袋递给我说:“喏,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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