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皇后nbsp;nbsp;天下归元 作者:未知

    扶摇皇后 天下归元第105部分阅读

    扶摇皇后天下归元 作者:未知

    扶摇皇后 天下归元第105部分阅读

    然化为红光,红光里一人凌厉而冷艳的笑,伸手将孟扶摇往下一推。

    孟扶摇身子一歪,落下时反手一刀,大喝:“裴缓!你我恩怨已结,走开!”

    身后那人尖声笑道:“你害死惊尘,你害死惊尘!”

    孟扶摇抿紧唇,不回头,一刀划出漫天光影:“叫燕惊尘自己来找我!”

    “我来找你!”月白光影一闪,“你夺我的人,抢我国,你这下贱的私生女!”

    孟扶摇黑发贴在额上,一刀横拍,将双眼血洞一身长刀的凤净梵生生拍出去,“滚!假莲!”

    笑声迭灭不休,轩辕晟、非烟、钟则宁、玉衡……那些直接或间接死在她手下的人们,都自九幽深处电射而来,借助这十丈深潭无尽怨气,阴气重重缠向孟扶摇。

    这些人有些不会武功,更多是一代高手,九幽大阵竟然极其高明的反射了他们生前的一部分武功,这让孟扶摇连战之下,渐渐趋于精疲力竭。

    来来去去,都是这一路的恩怨相逢,在神术牵引大法转动之中,引着孟扶摇渐渐混乱的思绪,向噩梦的深渊陷去。

    传说中神殿四境至今无人能过,很多人在第一关便死于九幽,敢于闯四境者,都是武林豪强之士,谁手中未染鲜血?谁一身没有命债,而当九幽之境,见那些死于自己手中的魂灵蹑足而来,一遍遍再次“死”在自己面前,举目皆敌,阴魂缠绕,又有几人能够坚持到底?

    心志强大如孟扶摇,都已趋近崩溃。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升级版的九幽大境之中,坚持了有史以来的最长时间,她只知道在那无穷无尽的战斗之中自己已经快要精疲力竭。

    难道所有杀过的人都要来一遍?

    真是的,早知道当初少杀几个人……

    出去后一定要皈依我佛……

    孟扶摇飞起、腾越、挥刀、闪避……灰黑色雾气里她身形穿越来去若闪电,||乳|白色刀光在雾气中纵横出一道道明亮的印迹,然而攻势连绵不绝,生死仇人的接连重回,不给丝毫喘息的攻心而上,令一开始灵台清明的孟扶摇,在疲倦连战之下,渐渐为心魔所侵。

    那么多人……那么多人……

    自己杀了那么多人,杀了那么多人……

    一路走来,一路杀戮……

    这样的人生……这样染满血色的人生……

    还要杀多少?还要害死多少人?这一路白骨成山,辜负万千,踏着的却是谁的心……

    她喘气渐急,身子渐落,出招渐乱。

    身后却有更沉重的喘气之声。

    孟扶摇回首,便见一张张开的鲜血淋漓的大口,口中舌头已经咬断,鲜血顺着下巴落下来,滴滴答答落在淤泥上。

    孟扶摇已经形成条件反射,想也不想便一刀挥出去,动作在意识之先,随即脑中电光一闪,突然便想起了这个是谁。

    德王!

    长孙无极的亲生父亲!

    孟扶摇手一僵。

    她怎么能毫无顾忌的将长孙无极父亲的魂影一刀拍碎头颅?哪怕那是幻影!

    她挥出的刀半空中一挫,在拍碎那个头颅之前生生拉了回来,狂涌的真力瞬间反激撞上心口,喉头一甜便是一口鲜血。

    鲜血喷出,动作一缓,德王狞笑,头顶剑光交叉落下。

    而身后,再无可避之处。

    九幽大境魂灵纠缠鲜血喷洒,长青神殿安静祥和青烟袅袅。

    神殿东北角,迦楼罗殿。

    “你最近好好表现。”迦楼罗王捧着茶杯,满意的看着坐在下首的紧那罗王,“圣主自蹈死路,如今正是你难得的机会,不要错过。”

    紧那罗王在椅上半欠身:“是。”

    “我们天行者一脉,在殿中吃苦最多,地位却不是最高。”迦楼罗王神色不满,“凭你我地位,竟然都没能进上三殿,殿主心偏,竟至于此!若不是这次圣主干下这欺师灭祖的事,只怕还是没有我们的出头之日。”

    “好歹熬出头了。”紧那罗王笑,“长老们今日例会,再次重提由我掌握夜叉部之事,这回殿主态度已经没那么坚决了。”

    “老东西多少要考虑下神殿的未来。”迦楼罗王冷笑,“圣主都那样了,他还指望他接位?笑话。”

    紧那罗王笑而不语。

    “他若再有反复,我也不怕给他个警告。”迦楼罗王森然道,“总当人软柿子好捏?”

    “您什么意思?”紧那罗王霍然抬头。

    “且看着吧,若是能好好传位于你,倒也不用费什么心。”迦楼罗王正色道,“我等费尽心思扶植你,你不要辜负天行一脉的期望。”

    “是。”紧那罗王恭谨应声。

    “就这样吧,好好做事。”迦楼罗王起身,突然偏头看了看神山之巅的方向,有意无意的道,“那个人……钉在那里,虽说殿主有令不得伤他性命,但是重伤之下不堪重刑,也许……不能活很久?”

    紧那罗王目光闪动,犹疑的道:“也许……”

    迦楼罗王满意微笑。

    “只是……如何交代?”

    “置之死地而后生。”迦楼罗王微笑,“胜者为王,一旦你胜了,殿主不选你选谁?一旦你为殿主,你用得着向谁交代?”

    “……是!”

    九天之巅,神吼之风涤荡不休,依旧高天之上,无星无月。

    换班的弟子忙不迭的下山,依旧没注意到一条黑影流星般掠过,钻入冰洞之中。

    “你……还好吗?”

    长孙无极睁开眼,他看起来又衰弱几分,神情却依旧不变,淡淡一笑:“嗯。”

    黑衣蒙面人目光掠过他伤口凝结的血冰,眼神闪过一丝疼痛,用手小心的捂上去,掌心升腾起丝丝热气,将那冰凉的钉身和锁链烤热。

    鲜血融化,沾了一手,那人五指握紧,呼吸急促。

    反倒是长孙无极微笑安慰:“……何必费这事,还会再凝结的……”

    蒙面人不说话,面巾外的眸子碎光闪烁,又掏出一颗药丸,喂他吃下,长孙无极头一偏,道:“别浪费……”

    “没什么浪费不浪费,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她呢?”长孙无极却只关心这个问题,“……顺利么……”

    蒙面人闭了闭眼晴,半晌低声道:“你能不能多关心自己一点?”

    “我……就这个样子了。”长孙无极笑,“你再……悬我的心……当真要我死在这里?”

    “大阵改动过。”蒙面人犹豫半晌,有心不说,却耐不得长孙无极殷切目光,只得无奈的道,“无法潜入,我在远处感觉了下,似乎状况不太好,连元宝也……”

    长孙无极震了震,牵动伤口闷哼一声,那人急忙按住他,小声道:“我想办法……我去想办法……”

    长孙无极却已平静了下来,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了……你也不必……勉强。”

    “没有。”那人轻轻握紧他冰冷的手,在掌心中反反复复温暖,“我总是……愿意的……”

    长孙无极没有动,闭上眼睛。

    “还有件事……”那人踮起脚,附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长孙无极默不作声听了,“嗯”一声,问:“……怎么做?”

    那人咬着牙,犹豫不语。

    “没事。”长孙无极触及掌心里的手,只这一瞬间那原本温暖的掌心也微微沁了汗,他安抚的握握那手指,道:“尽管……去做,我……没事。”

    随即他松开手,蒙面人怔怔立在当地,细细摩挲着手指,仿佛要深深体味那刹那的接近和温暖。

    很久以后低低道:“我走了……”

    长孙无极微笑淡淡:“小心。”

    蒙面人又犹豫了一阵子,才匆匆转身离去,黑色身影刚刚消失在崖下,长孙无极脸上笑意已经淡去。

    他低低道:“扶摇……”

    情势对她不利如此,他不得不拼力一搏。

    微微仰首,在裂肤穿骨的冰风之中默然思量半晌,他突然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

    冰洞透明,一览无余,长孙无极的目光,却像在寻找着什么。

    高天之上透来的月色,洒在刑架之下,拉出长长倒影。

    九天之巅因为位置和角度的关系,常年不见月色,只有每年八月十五,才会泄入一缕月光。

    那月光自遥远长天而来,照亮今古,照人别离。

    长孙无极脸色苍白,如这月色清凉。

    长天明月,人月两圆,然而他和扶摇,一个拘于高山之巅,一个困于九幽之境,心心相念,却不得团圆。

    其至也许……再无相见之期。

    危机四伏,杀气相逼,两人都命悬一线,在命运和机遇之中险险的走钢丝。

    然而自己的命运,怎么可以掌握在别人手中?

    长孙无极的目光,顺着月影缓缓走了一圈,随即落在了左边洞壁之上。

    那里,不知何时打上一簇月光,平日看来毫无异样的洞壁,如今看来却出奇的光芒闪亮。

    长孙无极眼神一闪,立即侧头看看刑架。

    冰洞不是浑圆的,刑架虽然在正中,但离左边洞壁却更近些,但是以他现在的位置,还是够不着的。

    左手被钉死,长钉穿透,要想靠近洞壁,必须横移,那意味着,要被长钉生生横拉,拉裂肌骨,拉开腕脉。

    一不小心便会失血而死,再不济,这手也难免废了。

    长孙无极看着那位置,算着距离,随即突然将手往下一沉!

    鲜血狂涌,在长钉上拉出深深穿透纵贯伤,已经隐约透光。

    手腕裂开,却已经能够微微活动,并避开了动脉的位置。

    长孙无极看也没看一眼,调整长钉位置,慢慢横移,指尖一点点触向洞壁的位置。

    每移动一点,便是一道贯穿的撕裂伤,连同左肩都在扯裂,鲜血滴滴答答落下来,越流越急,顺着长钉滑落,染红衣襟,再在刑架之下积了一滩鲜红。

    长孙无极却只平静的,毫不犹豫的向着那个方向,以绝大的忍耐力,承受这酷刑般的痛苦,慢慢撕裂肌肤,慢慢以血肉向前挪移,直到指尖突然一凉,触着了冰冷的洞壁。

    长孙无极吁出一口长气,这一瞬间才浸出满头冷汗,混着血色簌簌掉落。

    洞壁被冰层覆盖,以长孙无极现在的体力,也没有办法击破坚冰,他一反手,捞了一手自己的鲜血,捂在洞壁之上。

    热血渐渐融化冰层,血色手印之下冰水混着血水滑落,长孙无极的手指,终于触到了一件东西。

    他手指一拈,缓缓抽出那一方深埋九天之巅洞壁数百年、除了他无人知道其存在、保存良好的长绢。

    在冰壁上拭干净手,小心的将那一方柔软的丝绢握在掌心,长孙无极长长吁一口气,露出一丝尘埃落定苦心不负的欣然笑意。

    扶摇……相信我……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能保护你。

    随即他晕了过去。

    穹苍长青 第十二章 诸般心思

    头顶剑光交剪,身下幽瑰噬人,身在其间,避无可避。

    孟扶摇一闭眼,“千斤坠”加速坠落!

    和一剑穿心比起来,她宁可选择先堕入泥泞,哪怕注定是死,她也要多挣扎一刻,哪怕死得更难看,只要能多活一刻,她也毫不犹豫。

    她不是单单为自己活,还有那么多她所在乎的,也在乎着她的人们。

    一路血雨,好勇斗狠一时之快已经不会再是她的最终选择。

    坠落!风声虎虎,四面光影一乱,身后德王幽魂,张着没有舌头的血口迎上前来。

    “咝!”

    突然腰间一紧,身子一停,却不是陷入想象中的腥臭软滑的黑色泥流,而是依旧停在空中。

    孟扶摇睁眼,便看见一道黑红相间的炮弹从上端呼啸着冲下来。

    那道风来得太快太猛烈,以至于孟扶摇头发呼的一下散开,眼睛都睁不开,狂风扑面,连呼吸都窒了窒。

    那黑红二色飙风一头直冲向她,将近她时并不停留,手中赤红光芒一闪,“啪”一声。

    他一剑将孟扶摇身后那张牙舞爪攀附向她的德王幽魂拍碎!

    管你是谁,管你是什么了不得的幽魂,只要你碰孟扶摇一根指头,必杀!

    孟扶摇缓过一口气,正要伸手去拉他,身子突然被人直拽飞起,于此同时,一道白影,和她迎面方向,从崖上掠了下来。

    和刚才飙风般横冲直撞气势惊人的黑影不同,这道白影迅捷而轻盈,行动间流线一般利落,如一柄最锋利线条最流畅最符合人体使用力学的匕首,以最减少空气阻力的方式,瞬间毫无滞碍的划裂黑暗一泻千里。

    像利剪迎上黑色的细绸,一剖而下,“哧”一声。

    只是那一闪间,琉璃眼眸红唇如火的艳丽男子便无声出现在孟扶摇眼前,肘间紧贴着的一柄长剑明光连闪,一路将那些飞剑砰砰乓乓截断,半空中飞出无数雪亮的剑尖碎片,像碎落的茶花花瓣,翻飞在灰黑的雾气里。

    独特的用剑方式,流线一般的漂亮身形。

    孟扶摇的眼晴,突然微微湿了。

    那人掠到身前,伸手一提,身下那个抬手一顶,两大高手刹那合作无间,将正想打招呼的孟扶摇一把扔了上去。

    这一扔瞬间孟扶摇便冲破无边无际的灰黑,看见上方光明,然而她怎肯置身事外,半空中一个翻身还想下去,冷不防上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一拉她的手腕把她拉了过去。

    孟扶摇砰一声落在地面上,顿时觉得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是好啊,下一瞬她瞪大眼晴,愕然道:“云痕,姚迅铁成,你们怎么都进来了……”

    那三个人瞟她一眼,不说话,看出来都很有些生她气,孟扶摇无奈,自己知道理亏,却又没心情讨好,也闷在那里,想了一会道:“我还是下去,那东西很难对付。”

    “别去。”云痕拉住她,“战兄有办法破阵,你去反而分他们心。”

    “嗯?”孟扶摇挑起眉。

    “战兄说他师父当年曾经闲得无聊闯过四境中的前两阵,知道破九幽阵的关窍。”云痕道,“虽然现在这个阵威力更大,多了剑崖,但是办法还是应该差不多的。”

    “什么办法?”孟扶摇怔怔想这见鬼的九幽,将入阵者一生中所有杀过的幽魂都驱使出来,这些东西杀不完也死不掉,就算不被伐心蛊惑神智而死,也会被无休无止的缠杀活活累死,能怎么破?

    那俩皇帝杀的人,貌似比自己更多吧?自己都快累死了,他有什么理由逃过?

    那些魂,不死不休吧?

    这样想着,心中突然灵光一闪,隐约掠过一个念头,却电光石火,快得无法捕捉。

    大概也因为那念头太过惊悚,意识自动屏蔽。

    孟扶摇心刚砰砰跳起,眼前白影一闪,宗越掠了上来,他的紧身白衣也割破了几处,底下剑阵确实威力无穷,便是宗越这样天下第一杀手,顶尖剑术名家,都险些挂彩。

    “你怎么上来了?”孟扶摇愕然看他,还没来得及问战北野怎么样,忽觉身下震动,这一方刚刚踏实的地面突然也在变幻,渐渐现出嶙峋的崖面,而那腥臭气息和翻滚泥流,再次重来。

    他们还在死门之中,尚未破阵,九幽大阵周而复始,只要未破便永不停息!

    孟扶摇脸色一变,跃起探头一看,崖下一道黑色身影如逆风之旗,唰一下倒卷向上直射,而底下无数涌动挣扎的幽魂,掉头的、断臂的、胸口血洞殷然的、全身骨碎的……残缺着零落着歪歪斜斜着,哭叫呼啸哀号着向战北野狂涌而来!

    战北野身在半空,无可退避,眼看将被幽魂拖住——

    孟扶摇刚刚要奔下——

    战北野忽然大喝:

    “要我死,成!”

    “嚓!”

    赤红剑光横掠于颈,唰一声漾开朝霞一般的华光,华光里比剑气更艳烈的热血,泼辣辣飞射出去,在灰黑雾气里曳开一道惊虹!

    惊虹未散,宗越衣袖一挥,一道白色匹练横飞而出,展开于雾气之中。

    白练大旗一般迎风抖动,染上鲜艳血色,白练之下,一道喷溅着鲜血的黑影飞速坠落!

    孟扶摇一声惊呼堵在了咽喉口!

    她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僵在那里。

    扑在崖边,她看见黑影坠落,幽魂们立即欢笑着尖啸着争抢着挤上去,将那道黑影裹挟在其中,手撕口咬拼命挤成一团,有些抢不上去的,挤掉了头撞飞了腿炸裂了眼珠……黑色的河流不住汩汩翻滚喧闹,直到将那黑影撕成碎片,幽魂终于完成了宿愿,一个个渐渐沉没下去,隐入无穷无尽的幽冥之河中。

    黑色泥河复归平静,地面震动渐止,当最后一个幽魂在河面之上冒出一个气泡彻底沉没之时,四面“轰”一声巨响。

    孟扶摇在平地上身子一震,忽觉四面一亮,气息一冷,再一看身下白雪皑皑,两侧壁立千仞,身周风雪呼啸,赫然竟是刚才山谷。

    第一阵,九幽,破了。

    阵破了,孟扶摇瘫软在地却毫无喜色,挣扎着爬起来,大呼:“战北野——战北野——”

    她拼命大叫,声音在空寂的山谷之中回荡,撞上山壁,满山都是“战北野战北野战北野……”

    四面无人回答,身侧宗越和云痕静静看着她,空气如此冰凉安静,群山无声,山谷无声,仿佛刚才九幽大阵之中,幽魂逼近情形下当空自刎的惨烈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

    孟扶摇怔怔坐在那里,心中空空茫茫,将刚才那一暮反反复复想了很久,半晌却突然跳起来,大骂:“战北野,给我滚出来!你再不出来,这辈子我再不认识你!”

    身后突有人哈哈一笑。

    随即有个热烈而明朗的声音道,“哎,真是小气。”

    孟扶摇头也不回一拳就轰了出去,怒:“你混帐!吓人不带这样的!”

    那人伸手接了她这一拳,反掌一握便不肯放松了,孟扶摇一挣没挣动,她精疲力尽之下哪里还有力气和战北野拉拉扯扯,眉毛一竖怒道:“放开!”

    握住她手掌的温暖的手顿了顿,有所留恋的轻轻抚了抚掌中纤细的手指,终于放开,孟扶摇回首,怒目而视。

    身后,一地雪色之中,黑衣红袍的俊朗男子眉目深黑眼神如铁,鲜明灼亮,他深深看着她,没有退让也没有歉意,道:“扶摇,我只是想……多看看你为我伤心的模样。”

    我想看看你为我担心伤心的模样,看见你为我颦眉,为我焦灼,为我眼神里写满关切。

    我知道……也许一生里只有这一次了。

    所以我明知不该让你焦心,依旧自私的多沉溺了那一刻,想将这一刻你的眼神记取得更加清楚,在日后岁月里历久弥新。

    我要用这样的日日重温告诉自己,你心中,永远有我的位置。

    孟扶摇沉默着,仰起脸,错开战北野灼热的眼光。

    这勇悍而明烈的男子。

    这火一般的大瀚皇帝。

    自太渊密林中驻马初遇,到如今穹苍四境中再次并肩,这也许已经是一生里最后一次相逢,她知,他也知。

    到得此时,什么好笑怒骂故作浑然,都已掩饰不了来自各自眼神中了悟的苍凉。

    她勉强笑笑,岔开话题:“你怎么知道这个破法的?竟然做得和真的一样。”

    “解铃还须系铃人,”战北野笑道,“幽魂之阵,执念不就是报仇么?那么死给他们看,心愿一了怨气一散,阵法不攻自破。当年我师傅闯阵,他一生杀人如麻,给那群幽魂缠得忍无可忍,一怒之下觉得被幽魂缠死实在没面子,便回刀去抹脖子,结果发现一抹脖子,那群混账都退了下去,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么破的。”

    孟扶摇忍不住一笑:“哦?雷动大人破过这阵,为什么江湖上没有人听闻?”

    “他当然不能真抹脖子,急中生智之下将自己带着准备烧烤的一只鸡给杀了,做了个障眼法。”战北野朗朗笑,“这说起来实在不太好听,家师引为平生之耻,所以从未对外说过。”

    他说话时一直笑声琅琅,试图用自己的明朗冲破此刻郁郁,冲破素来鲜艳明丽的孟扶摇眉间惨然,然而未卜前路和那滩血迹始终沉沉压在孟扶摇心头,她便是始终努力的明亮一点,那笑意依旧淡若空花。

    战北野渐渐也笑不出来了,他无声低叹,转过身去。

    孟扶摇目光,缓缓转过身侧宗越和云痕,看见他们,不能说不欣喜,然而那欣喜里,依旧是无奈的。

    那两人都默不作声,一个负手而立,一个盘膝而坐,一个背影孑然,一个目光落在远远的虚空,他们的目光都不再落在她身上,却又无所不在将她包围。

    天涯海角,只在她身侧。

    无论她击水三千扶摇直上,还是横刀千丈地狱沉堕,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那些人世巅峰的男子,不因身份改变不为权欲蒙昧,总在她身侧。

    这些……爱她的人们。

    一生里不愿牵扯挂碍,却欠了这一身永生也还不了的情债,一笔笔在心,却注定让他们潮打空城。

    她的心思早已入骨,写在眼神中动作里,不需言语字字分明。

    此刻沉默太令人心生怆然,孟扶摇转回头,默默捧出元宝大人,看了一眼,“啊”一声眼泪便落了下来。

    元宝大人僵僵的挺着肚皮,毛色暗淡,全身一点温度都没有,看起来已经一命呜呼了。

    孟扶摇直直的瞪着眼睛,盯着元宝大人,眼泪无声无息在眼角凝结成冰。

    “耗子……耗子……不要啊……”她捧着元宝大人,喃喃,“不要啊……我不要你们这样牺牲……”

    眼泪冰珠般落下来,坠在凝成一团的暗淡的毛上叮然有声。

    孟扶摇将元宝大人贴在脸上,哀求:“你起来啊,你起来,你不是很会骂我吗?你不是很喜欢煽我吗?起来,起来啊,以后你想怎么骂我怎么煽我我都由你……”

    眼泪噼噼啪啪滴落,落在雪色袍角上,是宗越坐了过来,孟扶摇目光一亮,仿佛遇见莫大希望,一回头揪住他衣襟:“宗越,宗越,你是天下神医,救救元宝,救救元宝——”

    宗越的目光,落在她的断指上,又缓缓看了元宝大人一眼,淡淡道:“我不是兽医。”

    孟扶摇怔怔看着他,半晌松开手,宗越却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你那截手指呢?趁阵法还没发动,我给你想办法接上。”

    “算了。”孟扶摇抽回手,空空淡淡的道,“断了也便断了,这世上,有多少东西能够断了再续?我为什么要例外?”

    她语气淡漠,眼神空无一物,宗越看着那眼神,震了一震,刚要说什么,忽听战北野低叱:“谁!”

    与此同时战北野衣袖一拂,雪地上腾开漫漫狂风,夹杂着雪雾铺天盖地而起,直扑向一个方向。

    以他的功力,除了长青殿主,便是十强者来也能挡住,然而小小一团黑影一闪,一个东西已经穿越他的掌力缝隙,直扑入孟扶摇这边。

    孟扶摇一转头,一眼看清了那东西,“咦”一声,目光一亮道:“黑珍珠!”

    黑珍株根本不理她,直扑上元宝大人身,二话不说抱着它就开哭。

    “吱吱吱吱吱吱吱……”

    “吱呀呀吱呀呀……呀呀呀吱吱……”

    “呀吱吱……呀呀……吱吱……”

    孟扶摇一开始还愧疚的听它哭,听着听着眉毛便竖起来,这只是在哭呢还是在号丧呢,听起来就像专职大妈级哭手在哭唱,是不是把元宝从生下来到现在所有生平和哭成歌了?

    听那只还在挥泪倾盆,孟扶摇忍无可忍,抬手就是一巴。

    “你是来哭的还是来救它的?来哭的可以滚了,来救的就赶紧!”

    黑珍珠挨了一巴,才想起自己来是干嘛的,赶紧拖着元宝大人便往旁边雪地里钻。

    孟扶摇不知道它要做什么,伸手想拦,黑珍球呸的给了她憎恶的一口口水,顺爪踩了她一指,它最近又胖了,足足有元宝两倍大,一脚踩下去,孟扶摇手指都给踩得扁扁。

    身侧宗越拦住她,道:“这种神兽,既然同脉相生,必然有一套它们自己才知道的救命办法,黑珍珠既然感应了赶过来,你就让它去。”

    孟扶摇只好松手,眼见着肥大的黑珍珠拖着瞬间瘦了许多的元宝大人,吭哧哼哧往一个雪洞里钻,看上去就像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娘扛回了瘦小的男人……这联想瞬间让她嘴角抽了抽,心道不会吧,不会这么狗血吧?

    转念一想,便是那样便又如何?既然天下就这两只长青神兽,本来就命中注定在一起的嘛,只要黑珍珠能救回元宝,她不介意做个媒……

    她心情轻松了几分,听见宗越问她:“这回该把那截手指拿出来了吧?”

    孟扶摇掏出手指,宗越看了看,赞道:“竟然知道用冰雪冻住,还好,还来得及。”想了想又为难的道,“出来得急,身边没有曼陀罗花……”

    孟扶摇平静的道:“没关系。”

    这辈子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苦,没有麻药缝个断指又算什么?便是肉体苦痛万端,又怎能比过戕心之痛?又怎能比过先前在谷中扑倒在那染血雪中一刻,恸至无声?

    要不是担心失去一截手指影响以后出手,接不接回,也没那么重要。

    她心中最重要的,在前方。

    宗越抓着她手指的手抖了抖,身后战北野呼吸紧了紧,云痕默默转过头去,他肩上金刚单脚站立,黄毛向天,一只眼睁一只眼闭的盯着孟扶摇,半晌道:“好!从现在开始爷佩服你!”

    宗越取出自己的医囊,点燃火折子将那些用具消毒,战北野和云痕都背过身去,前者默然半晌,狠狠一拳击得雪雾四溅,却也不知道在愤怒着什么

    空气十分沉静,隐约只听见飞雪簌簌飘落的声音,听见刀针细微的声响,听见宗越稳定的手翻找用具的声响,听见屏息的紧张的忍耐的呼吸——那呼吸不是不用麻药做手术的孟扶摇的,是战北野和云痕的。

    明明忍受痛苦的不是自己,他们却更希望能以身相代,而不要看见她的疼痛和苍白,更不要看见她平静忍耐中依旧不灭的笑容。

    他们背对着那一角,竖起耳朵,拼命听雪洞之下的声音,宁可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偷听黑珍珠和元宝大人身上,以阻挡那汹涌来袭的心痛。

    利锐的针尖穿透肌骨,十指连心痛入肺腑,不比那一刀一剑霍然着身,疼痛只在刹那之间,这样的痛是绵密的、牵连的、以为它停息不再却实则无声侵蚀的,如同……这一路邂逅的爱情。

    孟扶摇眼底渐渐蕴出泪痕,那泪光闪耀在乌黑的眸中,倒映雪地艳红心血。

    那泪光不为这一刻彻骨的痛,只为那些人生里满目哀凉却又华美饱满的相逢。

    她要记住这一刻焚心的疼痛,记住有过一个人,为她亦曾这般的痛过,甚至也许,从遇见她那一刻开始,便绵绵密密的痛起。

    宗越的呼吸一直是除了孟扶摇之外最平静的一个,他的身份使他不能不保持宁静的心态,然而不知何时,这极寒的天气中,一向肌骨晶莹、虽暑热也不生汗的他,竟渐渐浸出一头的汗珠,汗珠滴落,半路上就被冷风吹成冰珠,一串串落在雪地如同泪珠。

    有那么一刻,他羡慕战北野和云痕,为什么擅医的不是他们而是他?那样他便也可以转过身,去听老鼠的墙角。

    一生里最简单的一个手术。

    一生里最艰难的一个手术。

    他捧着那残缺的手指,像是捧着自己的心,穿针……走线……拉出鲜血殷然的印痕……谁的心上血……谁的心上痕……

    眼前突然一暗。

    刹那间四人都以为,自己痛极眼花了。

    然而那一暗之后便再没有亮起,四面的天色就那么一分一分的沉下来,并不是全盘黑暗,也不是呼啦一下就拉下了黑色的天地幕布,而是像沉入被日光照射的浑浊海水一般,随着日光游移,那光影一点点淡去,像被谁抽去了光芒的经纬,瞬间视野空落而混沌。

    混沌里,令人猝不及防的风声突然响起!

    风声!

    无处不在无所不在密集如雨平地生起的风声!

    那风声竟然像是不知来处,仿佛就像是从空气中平白生成,刹那星雨,无差别的覆盖了这片不大的空间。

    几乎在同时,所有人都动了。

    都扑向孟扶摇所在的方位。

    虽然看不见,但是每个人都早已将她的方位记得清楚,然而那一扑间,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面前仿佛突然多了一堵墙。

    一堵无声无息矗起的,将这空间分割成无数小块的墙。

    而他们就分别被挡在这些墙之间,那些风声依旧源源不断四射而来,再遇上四面的墙互相反射弹射,因为撞击不断,飞行轨迹也就更加千变万幻没有一定之规,于是就更难摸着规律躲避。

    几人都怒喝着,试图冲越这无形的藩篱,冲越这穹庐如盖的暗境,然而他们身形动得越快,那些流动的风声就被带动得越加快速,攻击越发猛烈,他们在其中穿越纵横,不仅无法撞毁那无形的墙,也无法摆脱那附骨之蛆一般的风声。

    战北野狠狠的撞着那无形的墙,大呼:“扶摇——扶摇——”赤红长剑铿然拔出,虹彩一亮,却瞬间被那无穷无尽的昏暗所掩埋,他双手握剑猛然凌空竖劈,轰然一声连空气都似被他劈裂,恍惚间那墙似也一分,战北野大喜着要冲过去,然而只是刹那间,如同掩埋他剑光凌厉红光一般,那无形的墙再次无声无息矗在他面前,撞上去险些头破血流。

    云痕一言不发,抿着唇便拔剑,长剑青光一闪拨回那些风声,又试图将那无形的墙斜挑而起,然而那也是徒劳无功,他是个安静的,虽然焦急却依旧镇定,肩膀上那只却天生是个聒噪性子,金刚大爷在云痕肩上左奔右跳,黄毛直竖,拼命躲着那些风声,一边大叫:“救爷!救爷!爷怕黑!”

    它扑啦啦四处乱飞,振翅带起的气流带动得那些风声来势更急,云痕防不胜防,一反身横剑一拍,金刚大爷直挺挺落了下来——安静了。

    铁成一柄长枪舞得呼呼有声,他是个磐石般的性子,站定了便不动,所以他身周的风声反而不烈,被他舞得密不透风的长枪都拨回去,铁成大声呼唤:“主子——你在哪——”

    姚迅是几个人中武功最弱的一个,但是轻功却不比任何一个差,匿鲛族自幼的训练让他身如游鱼滑腻灵便,行动间不似战北野孟扶摇风声虎虎,他身周的风声也不烈,但是很少打架的姚迅还是很懒,干脆往地上一趴,一趴之下忽觉四面风声止歇,愣了一愣大叫:“主子!趴下来不动就好啦……”

    此时如果有天神凌空下望,便会看见一幅诡异的情形,几个人在一处不大的空间里,看似离得很近,却相互之间无法看见也无法接近,每个人都被透明的屏障隔在一片灰暗之中,像是迷宫之中,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房间之中努力试图走出,有时几乎近在咫尺,手指一递就能碰着,偏偏越不过去,于是每个房间之中呼号奔腾飞越战斗,闹得不可开交。

    只有一个房间,是安静的。

    宗越和孟扶摇。

    天色一暗的刹那间,宗越和孟扶摇都是坐姿,最不方便的迎战姿态,本来战北野几人都在身边护法,也不怕什么袭击,不想这阵法毫无征兆便发动并将众人隔开,等到孟扶摇直觉要跃起,已经慢了一步。

    风声奇急,劈面而来。

    宗越突然一伸手,将她按了下来。

    随即他身子一斜,挡在了她的前方。

    风声飞越,从宗越背后的方向冲向孟扶摇,他若冲天飞起应该可以避过,然而他不过极其轻微挪了挪身子,只求挡住孟扶摇而已,连手中刀针都没放下。

    风声一歇,混沌中隐约听见叮当声响,宗越身子微微一震。

    孟扶摇立即醒觉,问:“你受伤了?”

    “没有。”宗越答得简单,甚至还有几分讥诮,“我又不是你,动不动就掉牙断指,血肉淋漓。”

    孟扶摇听他毒舌,无奈的笑了笑,两人都没有动,第一波的风声过去便没有被再带动,除了一片沉重的昏暗,一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孟扶摇想起身,宗越道:“别动,让我缝完。”

    孟扶摇皱眉,心想这什么都看不见你怎么缝?接手指手术本就是精细活,现代医生都要借助仪器操作,就算宗越号称绝世神医,眼光利如飞鹰手指灵巧绝伦,但能把它缝上去做个样子就很了不起了,这一片黑暗之中,还能怎么做?

    这样想着,突然又觉得,虽然是暗魅的容颜,但是宗越身上的药香似乎更浓了些,按说他现在已经是一国至尊,再也不用亲自施展医术,为什么药香反而更重了?

    身侧宗越紧紧抓住她手指,手下动作竟然一如往常,稳定轻捷,便如看得见一般,孟扶摇震惊的感觉着那动作,问:“你看得见?”

    宗越根本不屑于回答她这个问题。

    四面一片黑暗,暗境中,危机下,态度不佳的男子,专心而细致的只顾替她接上手指。

    暗境之中,听得见他平静悠长的呼吸,如同他的动作一般,因为稳定而令人安心,孟扶摇静静的听着,突然于这跌宕凶险一路风波之中,寻着一丝恬然的温暖。

    然而手上突然滴了一滴什么液体,皮肤一湿。

    孟扶摇伸手就去摸,宗越却一拂袖立即将那点湿润擦去,淡淡道:“抱歉,流汗了,你太不合作。”

    孟扶摇哭笑不得,手指再去摸已经摸不着什么东西,她隐约有些不安,突然觉得空气中似乎多了一点血腥气,而那气息似乎是刚才宗越拂袖带来的?

    她轻轻移动手腕,试图凑近宗越衣袖,宗越却突然一让,道:“别乱动!”

    他声音似乎有点发颤,孟扶摇目光一跳,道:“蒙古大夫,你老实点别玩花招,不然我可不管什么能不能动……”

    宗越突然松手,欣然道:“好了。”

    他手一松,孟扶摇突然感觉到一股热流滑向她的手腕,宗越的身子刹那间也一软,孟扶摇伸手去扶,口中突然被塞进苦苦的物事,入喉便化了,黑暗中听得耳侧他低低道:“催活血脉有奇效……”

    孟扶摇“嗯”了一声,抬手就试图去摸索他哪里受伤了,宗越喂药的手却没有放开,手指轻轻在她脸上抚过,手势轻而细致,像是抚摸着最珍贵的瓷器。

    黑暗中,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之声响在耳侧,呼吸灼热,拂过她颈侧,孟扶摇一让,却听宗越低低道:“扶摇……”

    这声音微微低哑,低哑中生出淡淡的磁性,每个字都回旋往复,有种别致的动人,竟然是属于暗魅的声音。

    一片黑暗的寂静之中,突然听见这个记载了一段特殊经历的声音,孟扶摇有一瞬失神,想起轩辕皇宫之巅和那艳丽男子相遇,惊神弓下那人以身相代,背上燃起的灼热的火。

    和晶莹的宗越截然不同的,一个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如同白日里宗越永远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而暗魅属于黑暗,属于黑暗中流光荡漾的旖旎。

    “扶摇……”宗越语气轻轻,暖风一般拂过,或是秋日阳光下澄澈的湖水,泛着粼粼的金光,每个音色的波纹,都浮游荡漾无声飘摇。

    “只有做暗魅……我似乎才可以尝试着靠近你……”

    他手指细细在她脸上抚过,似乎要将孟扶摇的轮廓用指尖一一记取,孟扶摇偏开脸,他却轻轻道:“只有在你面前做暗魅,有些话才能说出口……扶摇,你还在怨我是么?”

    叹息一声,孟扶摇道:“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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